就在-轉眼工夫,金少秋、葛元都看見了,-條人影,疾若奔電出現在那片柳樹梢上,剛看見他時還在柳樹梢上,一剎那之後他已然到了眼前,是唐大鵬。
唐大鵬落在俊逸白衣客眼前,帽沿陰影下兩道冷芒直盯在俊逸白衣客臉上,他沒動,也沒説話。
俊逸白衣客臉上掛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唐大鵬也不説話。
半晌過後,唐大鵬突然開了口:“東西呢?”
俊逸白衣客道:“什麼東西?”
唐大鵬道:“你少裝蒜,那張地圖!”
俊逸白衣客道:“不是你從你那外甥女兒手裏奪去了麼,雲夢世家的金少主跟葛總管都看見了,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唐大鵬冰冷説道:“他們看見我把那個革囊拿走了,卻不知道你早已把革囊裏的一樣東西掉了包。”
俊逸白衣客道:“唐大鵬,你可別含血噴人。”
庸大鵬伸左手扣住了俊逸白衣客的左肩井。
俊逸白衣客倏然-笑道:“唐大鵬,你最好別動我……”
唐大鵬冰冷説道:“別人怕東門長青那老鷹犬,我可不怕。”
俊逸白衣客道:“別人不知道那張地圖的藏處,我可知道。”
唐大鵬忙道:“你把那張地圖藏到哪兒了?”
俊逸白衣客道:“把你的手挪開,別髒了我的衣裳。”
唐大鵬帽沿陰影下又現寒芒,他沒有動。
俊逸白衣客道:“你聽見沒有?”
唐大鵬帽沿陰影下那兩道寒芒不見了,他鬆開五指,把手放了下來,道:“在哪兒?”
俊逸白衣客道:“你想找會就這麼告訴你不!”
唐大鵬怒哼一聲又要抬手,俊逸白衣客道:“難道你只知道動手麼?”
唐大鵬道:“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不老實。”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我跟我師父辦過不少案,審問過不少犯人,有些個小角色,-唬他就怕了,連手都不用動他自己就全説出來了,可是這一套對付大角色不靈,有的人天生-副吃軟不吃硬的硬骨頭,必須坐下和顏悦色跟他談談,他要什麼,儘量給他方便,反正是慷官府之慨,只他招了供,我們就算功德圓滿交了差,何樂而不為?”
唐大鵬道:“你也想讓我和顏悦色跟你談談?”
俊逸白衣客道:“這就在各人了,就拿我師徒來説吧,我師徒如果不想定案交差,自不必遷就那些人。”
唐大鵬道:“這意思就是説,要是我想要那張地圖,就必須和顏悦色跟你談談。”
俊逸白衣客道:“我只是這麼告訴你,當然,願不願意那還在你。”
唐大鵬沉默了一下道:“你要我跟你談什麼?”
俊逸白衣客道:“你現在要的是那張地圖,以己度人,你應該知道我現在需要的是什麼!”
唐大鵬道:“解藥?”
俊逸白衣客倏然笑道:“唐大鵬,你很上路。”
唐大鵬一點頭道:“好,我就跟你做個交易……”
俊逸白衣客道:“我包你不吃虧!”
唐大鵬道:“地圖的藏處在哪兒?”
俊逸白衣客道:“你那解藥是什麼樣兒的,是藥丸還是藥粉?”
唐大鵬道:“別忘了,你現在掌握在我手裏。”
俊逸白衣客道:“地圖的藏處卻只有我知道,在你眼裏,那張地圖可比我重要得多,是不?”
唐大鵬突然冷哼一聲道:“我不信逼不出你的話來。”
他抬左手又扣在俊逸白衣客右肩井上。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那你就試試看吧,只別弄髒了我的衣裳。”
唐大鵬唇邊泛起一絲森冷笑意,五指用了力。
凡是練武的人,誰都知道五指扣在肩井要穴上那種滋味兒,金少秋、葛元都禁不住替俊逸白衣客疼。
俊逸白衣客臉上笑意不減,卻跟個沒事人兒似的。
唐大鵬冷哼一聲,力道又加上三分。
金少秋跟葛元心裏一揪。
俊逸白衣客臉上的笑意卻仍是一絲兒未減。
唐大鵬突然鬆了手道:“咱們一手交圖,一手交藥!”
俊逸白衣客微一點頭道:“我就是這意思,我帶你到藏圖處去,你是揹我還是抱着隨你。”
唐大鵬翻腕抬手,掌心中託着一顆豆般大小赤紅藥丸,他兩指一捏把那顆藥丸捏成了兩半,道:“我給你服一半解藥,讓你能走路,等到了藏圖處找到那張地圖時,我再給你另一半。”
俊逸白衣客笑笑説道:“誰叫我不是個女多嬌,我要是個女多嬌,就不愁沒人揹我抱我了。”
唐大鵬道:“少廢話了,張嘴。”
俊逸白衣客道:“這當兒我只有聽你的了。”
他張開了嘴。
唐大鵬從懷裏取出個小的玉瓶來,把一半藥丸放進了瓶裏,捏起另一半來就要往俊逸白衣客嘴裏彈!
突然,他停了手,帽沿陰影下現出了兩道寒芒,道:“或許我可以省下這半顆解藥。”
他伸另一隻手往俊逸白衣客身上摸去。
俊逸白衣客笑了,沒説話,任他搜。
搜了一陣之後,唐大鵬自動停了手,狐疑地直看俊逸白衣客。
俊逸白衣客笑道:“你這半顆藥丸省得了麼?”
唐大鵬怒聲説道:“少廢話了,張嘴!”
俊逸白衣客張開了嘴。
唐大鵬曲指一彈,把那半顆藥丸彈進了俊逸白衣客的嘴裏。
俊逸白衣客把那半顆藥丸嚥了下去,搖搖頭道:“你這個人真是奸猾得可以,我領教了。”
唐大鵬道:“跟老鷹犬的徒弟打交道,我不得不加意小心。”
俊逸白衣客呼了一口氣搖頭説道:“我簡直不配當我師父的徒弟,要換成是他老人家,絕不會落到這種地步讓人抓在手裏……”
頓了頓道:“我要等多久才能動?”
唐大鵬道:“一刻工夫。”
俊逸白衣客道:“那就等到了一刻工夫之後再説吧。”
眼一閉,不再説話了。
金少秋突然説道:“唐前輩,雲夢世家跟四川唐家雖然一直沒有往來,可也一直井河不犯。”
唐大鵬冷冷説道:“你們也想要解藥?”
金少秋道:“還請唐前輩高抬貴手。”
俊逸白衣客閉着眼一笑説道:“雲夢世家的金少主,什麼時候嘴也變得這麼甜了。”
金少秋-張玉面為之一紅。
唐大鵬輕咳一聲道:“我可以給你解藥,不過你得答應不再插手這件事。”
俊逸白衣客道:“對,琢磨琢磨還是別樹這個強敵的好,雲夢世家輕易招惹不得。”
金少秋厲聲説道:“你別想挑撥……”
唐大鵬道:“讓他説去,你聽見我的話沒有?”
金少秋馬上換上了一張臉,道:“聽見了,我答應,其實,我剛才是對尤氏姐妹,早知道唐前輩您有意思,我怎麼也不敢插手……”
唐大鵬道:“那就好,我話説在前頭,我不怕你出爾反爾,要是再中了我的無影之毒,你可是隻有死路一條。”
金少秋面泛喜色,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放心,我絕不敢。”
唐大鵬道:“我料你也不敢,你雲夢世家家大業大,武功自成一家,人人都是高手,一向縱橫睥睨,可是這毒你們防不了。”
他探懷取出那個小白玉瓶,道:“張嘴。”
金少秋等忙張開了嘴,而且一個個把嘴張得老大。
唐大鵬從瓶裏倒出六顆解藥來,一顆一顆地彈進了金少秋等六個人嘴裏,然後把玉瓶往懷裏一揣,道:“一刻工夫之後,無影之毒自解,你們等一會兒吧。”
金少秋忙道:“謝謝唐前輩,謝謝唐前輩。”
俊逸白衣客倏然一笑道:“武林之中雲夢世家金少主對人這麼客氣的,我是頭一個看見,恐怕也是最後一個。”
金少秋臉色一變,剛要説話。
唐大鵬已然冷冷説道:“一刻工夫已到,你可以動了。”
俊逸白衣客睜開了眼道:“我早就可以動了,不過我現在還不能帶你到藏圖處去!”
唐大鵬道:“為什麼?”
俊逸白衣客道:“我要多等一會兒,看看你這半顆解藥除了能解無影之毒外,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作用。”
金少秋聽得臉色又復一變。
唐大鵬道:“你儘可以放心,我要有意思殺你,我就不會給你半顆解藥了。”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你所以給我半顆解藥,只是為了免得你揹我抱我,並不是你大發慈悲,我看得很清楚,你現在絕不會殺我,不過等到你一旦拿到那張地圖後可就難説了,你用不着動手殺我,只有這顆藥也就夠了。”
金少秋睜大了眼,額上也見了汗。
唐大鵬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俊逸白衣客道:“套你一句話,跟你四川唐家的人打交道,我不得不加意小心。”
他又閉上了兩眼。
唐大鵬伸手又扣上了他右肩井。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我剛才不怕,現在就怕了麼?”
唐大鵬冰冷説道:“你要是逼火了我,我就不要那張地圖了。”
俊逸白衣客淡然説道:“會麼?”
唐大鵬鬆了手,狠狠一跺腳,沒説話,但旋即又道:“你要等到什麼時候?”
俊逸白衣客道:“到了我認為可以走的時候,我自然會走的。”
他沒看見唐大鵬的神態,唐大鵬這時候的神態像要吃人,其實,就是看見了他也未必在乎。過了一會兒之後,金少秋突然能動了,接着葛元跟那四個黑衣人也能動了,金少秋抬了抬胳膊、伸了伸腿,可是他並沒有走的意思。
唐大鵬冰冷説道:“金少秋,你是跟他一樣也要等會兒呢,還是想食言?”
金少秋忙道:“您別誤會,都不是,都不是,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他帶着葛元等飛掠而去。
俊逸白衣客突然嘆了口氣,睜開了眼道:“我白等了,我還以為金少秋毒解之後會猝然發難,先奪取你身上那把金鑰匙,然後再從你手裏把我奪過去呢,沒想到他真怕了你。”
唐大鵬聽得一怔道:“原來如此啊,你好厲害,不愧是老鷹犬的徒弟。”
俊逸白衣客倏然笑道:“我編這個理由不要緊,可把金少秋嚇壞了。”
唐大鵬目光一凝道:“為什麼你希望落在金少秋手裏,落在我手裏跟落在他手裏有什麼兩樣?”
俊逸白衣客搖頭説道:“要是一樣我還費這番心思幹什麼,金少秋的心智遠不如你,比你好對付,落在他手裏我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平安脱身。”
唐大鵬心裏很受用,可是他臉上沒露出來,道:“別忘了,我有解藥,他沒有。”
俊逸白衣客道:“只要他能從你手裏把我奪過去,我自然有辦法讓他逼你交出解藥來。”
唐大鵬呆了一呆道:“奈何他已經嚇破了膽,連停留都沒敢停留。”
俊逸白衣客聳聳肩道:“所以説我白等了,財運不濟,夫復何言。”
唐大鵬話聲忽轉冰冷,道:“現在你可以帶我到那藏圖處去了吧?”
俊逸白衣客道:“我已經絕望了,只好走了!”
説完了話,他緩步向着那片柳林行去,他走得很緩慢,似乎舉步艱難,邁一步很吃力。
唐大鵬跟在他身後冷冷説道:“你不能走快一點麼?”
俊逸白衣客道:“半顆解藥能解多少毒,你比我清楚,我能走多快?”
唐大鵬道:“就是因為我清楚,我才催你走快,我看你是有意拖延!”
“拖延?”
俊逸白衣客笑道:“誰會來救我?四川唐家之毒威震天下,誰又敢來救我?”
唐大鵬哼了一聲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還是防着點兒好!”
俊逸白衣客道:“我並沒有讓你不要防。”
説話間已然走進了柳林,俊逸白衣客沒再説話,一路抬手撥動着柳條往外走。
這片柳林沒多大,走得再慢也有到頭的時候,沒多大工夫眼看就要走出柳林了,俊逸白衣客突然停了步,道:“外頭有人,你聽見沒有?”
唐大鵬怕的就是這個,正在提心吊膽,聞言心裏一緊,一步跨到俊逸白衣客身側,一隻右手高抬至腰,道:“是什麼人?”
俊逸白衣客道:“看你問的,這我怎麼知道。”
唐大鵬凝神聽了聽,忽然一聲冷笑道:“我怎麼沒有聽見什麼動靜?”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那是你修為不夠,耳目欠敏鋭,我不但聽見外頭有人,而且還能聽出外頭的人不在少數。”
唐大鵬冷笑一聲道:“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我不信。”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我這是給你忠告,你不信我莫可奈何。”
他邁步往外走去。
唐大鵬冷哼一聲,邁步跟了上去。
幾步之後出了樹林,唐大鵬抬眼再看,他臉色大變,連忙伸手拉住了俊逸白衣客。
柳林外的的確確有人,而且也的的確確不在少數。
從左往右看,玉樓雙姬尤氏姐妹,中間是一箇中年黑衣美婦人,病西施跟她的兩個胖親親,大黃蜂司馬常,霸刀南宮秋冷。
全是一等一的高手。
全是當今武林中的頂尖兒人物。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唐大鵬,我沒有騙你吧。”
話鋒一頓,揚聲説道:“區區在下中了唐大鵬的無影之毒,不管哪位從他手裏把我奪過去,務請逼他交出解藥,否則絕難換到那張去黃金城的地圖!”
司馬常跟南官秋冷臉色陰森冰冷,跟沒聽見似的。
病西施卻一咧嘴笑問道:“小白臉兒,你是何許人?”
俊逸白衣客道:“諸位不認識我,我對諸位卻都不陌生,家師跟諸位更熟。”
病西施“哦”地一聲道:“你師父是誰?”
俊逸白衣客道:“他老人家是公門中人,前不久跟諸位在關帝廟朝過面。”
病西施道:“你是東門長青的徒弟,妙極了。”
司馬常冰冷説道:“老鷹犬功智兩高,他這個徒弟怎麼這麼不濟!”
俊逸白衣客微微一笑道:“人有失神,馬有亂蹄,你大黃蜂也有險些讓人把刺拔了去的時候,是不是?”
司馬常臉色一變,閃身要動。
南宮秋冷伸手攔住了他!
“對了。”俊逸白衣客笑道:“留神四川唐家的毒,沾上一點那就夠受的。”
尤氏姐妹中間那黑衣美婦人突然冷冷説道:“別説他是四川唐家的人,他不配!”
俊逸白衣客倏然一笑道:“從親外甥女兒手裏搶東西,他是太過分了些。”
唐大鵬道:“你少羅嗦,跟我走,我看誰敢伸手。”
他拉着俊逸白衣客就要走。
病西施道:“小親親,金少秋沒騙咱們,可不能讓他走啊。”
唐大鵬聽得一怔道:“金少秋?”
俊逸白衣客笑道:“唐大鵬,你把那幾顆解藥給我多好,你放了他,他還咬了你一口!”
唐大鵬咬牙説道:“這個狗孃養的,我不殺他誓不為人。”
俊逸白衣客道:“恐怕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病西施道:“不,他要是把你交給我,我保他活命。”
俊逸白衣客道:“唐大鵬,你有機會了。”
病西施道:“姓唐的,你願意不願意?”
唐大鵬沒説話,拉着俊逸白衣客往前走去。
病西施道:“看來你是不願意,那不要緊,想死還不容易,阿大,阿二,他們都等着收拾殘局,咱們就先動手吧。”
那兩個華服胖漢雙雙答應一聲,把病西施往地上一放,並肩擋住了唐大鵬的去路,他兩人一個已經夠瞧的了,兩個人並肩一塊兒一站,跟堵肉牆似的,佔的地方相當寬大。
唐大鵬冷哼一聲,那抬在腰際的右手動了一動。
兩個華服胖漢突然同時張嘴吹出了一口氣,別看是一口氣,跟忽然間颳起一陣風似的。
唐大鵬陡然一驚,拉着俊逸白衣客退向後去。
兩個華服胖漢渾身肥肉哆嗦,邁步逼了過去,步伐一致,分毫不差,跟一個人似的。
只聽病西施道:“阿大、阿二,他要是回心轉意,你們倆可以手下留情,饒他一命。”
俊逸白衣客道:“聽見了麼?唐大鵬。”
唐大鵬冰冷説道:“她是痴人説夢。”
他的右手就要再動。
俊逸白衣客低低説道:“你要是不願讓我落進她手裏,我教你個辦法,往令妹那邊退,你兄妹聯手施毒,也許可以掌握勝券。”
唐大鵬道:“你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他的右手隨話揮了出去。
兩個華服胖漢張嘴又要吹。
病西施急忙叫道:“親親,留神腳下。”
兩個華服胖漢同時騰身拔起,然後並肩平射,快逾閃電地撲了過來,人還沒到,一片勁氣已先捲到,讓人的呼吸瞬時一閉。
唐大鵬怒哼一聲,揚掌劈了出去。
病西施叫道:“不要跟他對掌,先逼他離開東門長青的那個徒弟。”
兩個華服胖漢衣袖一抖,一片強烈勁氣撞向唐大鵬。
俊逸白衣客道:“唐大鵬,你要不鬆開我就快躲。”
唐大鵬也知道這片勁氣的厲害,他心想躲,可是他一手拉着個只能走無力縱跳的俊逸白衣客,行動起來自沒有那麼方便。
他躲得稍慢了些,右半邊身子讓一絲勁氣掃了一下,頓時奇痛如裂,人也撞在俊逸白衣客身上,兩個人成一團地摔倒在地上。
兩個華服胖漢跟着掠到,當頭撲下。
兩道寒光疾閃,南宮秋冷的刀跟司馬常的劍遞到了,靈蛇般往兩個華服胖漢喉間捲去。
南宮秋冷、司馬常不但人快,手上也快,“噗”、“噗”兩聲,刀劍齊中兩個華服胖漢的喉結,但卻跟擊在敗革上一樣,沒能傷兩個華服胖漢分毫。
南宮秋冷跟司馬常的神兵利刃雖沒能傷兩個華服胖漢分毫,卻已使得兩個華服胖漢的撲勢頓了一頓。
只聽俊逸白衣客叫道;“聽我師父説,他兩個的肚臍是致命所在。”
南宮秋冷的刀,司馬常的劍往下一落,兩道寒光直往兩個華服胖漢那鼓一般的大肚子上戳去。
兩個華服胖漢驚叫暴退,倒射而回。
俊逸白衣客一扯唐大鵬道:“快,往令妹那邊滾!”
唐大鵬還真聽話,抱着俊逸白衣客滾了過去。
他快,南宮秋冷跟司馬常也不慢,刀劍跟着捲到。
而這當兒那中年美婦人已插起了手,一片黑霧,跟張網似的罩向南宮秋冷跟司馬常!
南官秋冷不擅毒,自是怕。
司馬常也擅毒,所以他深知毒的厲害。
兩個人不約而同抽身暴退,硬生生竄出五六丈去。
他兩個一退,玉樓雙姬尤氏姐妹擰身掠了過來,雙雙撲向唐大鵬跟俊逸白衣客。
俊逸白衣客在唐大鵬耳邊低低説:“往柳林方向滾,自有人會截她倆。”
唐大鵬剛才已躲過南宮秋冷跟司馬常的一擊,對俊逸白衣客自是言必聽,計必從,他沒工夫多想,情勢也不容他多想,他抱着俊逸白衣客已向柳林滾了過去。
事實上俊逸白衣客這一回也沒有説錯,病西施撒出了銷魂萬點梅花帳,當頭向尤氏姐妹罩去。
只聽中年美婦人驚叫説道:“這是銷魂萬點梅花帳,快退!”
尤氏姐妹進得快,退得也快,兩個人蛇一般的腰肢一擰,已然雙雙退回中年美婦人身側。
中年美婦人驚魂未定,望着病西施冰冷説道:“病西施,我母女跟你何仇何怨?
病西施呷呷笑道:“唐三姑,咱們大家是什麼心,彼此胸中都雪亮,説什麼仇,談什麼怨?”
唐三姑道:“不管怎麼説,你不該用你那歹毒的東西對付我這兩個女兒。”
病西施道:“我不管是誰,只要是想伸手奪這兩樣東西的都一樣。”
唐三姑怒聲説道:“既是這樣,我就先拼了你再説。”
話落,她就要抬手。
突然,俊逸白衣客站了起來,一拱手,高聲説道:“諸位可願停手聽我一言?”
他站起來説話,唐大鵬卻仍坐在地上沒動。
唐三姑當即停手轉過臉去。
病西施、南宮秋冷、司馬常一起把目光投射過去。
病西施道:“小鷹犬,有話快説,有屁快放。”
俊逸白衣客笑笑説道:“病西施,你的嘴裏怎麼就長不出象牙來。”
兩個華服胖漢怒喝一聲道:“你敢罵我的寶貝兒!”
他兩個閃身要撲。
病西施兩手一伸攔住了他倆,咧着嘴笑道:“親親,不要緊,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罵,讓他罵吧,反正我又不會少塊肉!”
俊逸白衣客道:“你身上也得有肉啊。”
病西施呷呷笑道:“你這小子真不愧是老鷹犬的徒弟,連他那份刻薄,那份兒損都學來了,現在我倒有點喜歡你了……”
俊逸白衣客道:“我無福消受,留神你那兩個親親會吃醋。”
病西施笑道:“這個你放心,我這兩個親親一向寬懷大度……”
俊逸白衣客道:“這一點我倒相信,也得有人敢近你呀。”
病西施樂得直拍手,呷呷笑道:“妙,妙,妙極了,沒想到老鷹犬會有你這麼一個徒弟,真是讓人羨慕死了。”
南宮秋冷突然冰冷説道:“夠了,你有什麼話快説吧,別讓我們倆等得不耐煩。”
俊逸白衣客一笑説道:“霸刀的話我可不敢不聽,好吧,我説……”
他抬起了右手,右手裏捏了把鑰匙,道:“諸位可知道這是什麼?”
一剎那間八雙眼都蹬圓了,病西施急道:“莫不是開黃金城大門的那把鑰匙?”
俊逸白衣客還沒有説話,尤香琴突然叫道:“慢着,這把鑰匙怎麼會到了你手裏?”
俊逸白衣客笑道:“還是尤大姑娘心細……”
他垂手指了指唐大鵬道:“你們這位親孃舅他睡着了,所以這把鑰匙就到了我手裏,尤大姑娘,你明白了麼?”
尤香琴聽得一怔,遭:“他睡着了?”
八個人都看唐大鵬,唐大鵬坐在地上,那頂寬沿大帽早就不在他頭上了,只見他那張瘦削陰鷙的臉上,圓睜着一雙眼,目光發直,整個人一動不動。
病西施頭一個叫道:“小鷹犬,你點了他的穴道。”
俊逸白衣客笑道:“尤大姑娘心細;西施姑娘眼力好!”
病西施道:“好嘛,説什麼中了無影之毒,敢情你連東門長青這一着也學來了。”
俊逸白衣客道:“不,西施姑娘,我的確中了唐大鵬的無影之毒,不信你可以問尤大姑娘跟尤二姑娘。”
詫異讓尤香琴暫時忘了病西施是敵人,她沒等問便一點頭道:“是真的,我親眼看見他中了無影之毒的,他要不是中了無影之毒的話,豈會任我舅舅挾持……”
病西施道:“那就是他唐家的無影之毒不靈。”
“不,”俊逸白衣客道:“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嘗過無影之毒的厲害,我可不敢輕易貶這無影之毒,唐家這無影之毒何止靈,簡直太靈了!”
病西施道:“既是這樣,那你怎麼還能制住唐大鵬?”
俊逸白衣客笑笑説道:“我本來不打算説,可是我怕人説唐家的無影之毒不靈,也怕人往後對唐家的無影之毒掉以輕心,我只有説個明白,是這樣的,唐大鵬逼我帶他到藏圖處去,他不願意揹我抱我,所以只給我半顆解藥,解了我一半無影之毒,只讓我有力走路,無力出手搏鬥,碰巧幾位剛才給了我一個好機會,他抱着我滾翻的時候,我把藏在他懷裏的解藥摸出了一顆放進了嘴裏,第二次滾翻的時候我又把那個裝藥的小瓶子塞進了他懷裏,他一點也不知道,所以嘛……”
他笑了笑,住口不言。
病西施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手,直打顫,笑得前俯後仰的,笑得滿臉是淚,她指着俊逸白衣客笑道:“妙,妙,簡直是廟後頭有個洞,廟(妙)進了,我是越來越喜歡你了,恨不得摟着你親一個,這一手也是東門長青教的麼?”
“不,”俊逸白衣客笑了笑道:“這一手我是跟‘扯旗兒’道兒上的頭一把好手‘千手千眼’黃不空學的,因為我師父在公門中,我不能正式下海,只有偶爾玩上一票。”
病西施哈哈大笑,指着俊逸白衣客道:“哎呀,你這個小夥子是個妙人兒,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妙的人兒,我要好好兒的結交結交你……”
俊逸白衣客道:“西施姑娘,謝謝你的好意,我卻之不恭,受之有愧,這把鑰匙麼,我是不會給你的。”
病西施一點也不在乎,咧着嘴只管笑:“這個我知道,能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把整座黃金城給我我都不要了,過來,小夥子,過來,讓咱們倆親近親近!”
她兩眼射出兩道惹人的異采,拍手向着俊逸白衣客直招。
俊逸白衣客笑笑説道:“西施姑娘,你省省力氣吧,這套西天竺的操魂大法對我無效。”
病西施馬上就不笑了,而且臉色也變了,怪叫道:“你懂的不少嘛。”
“那當然。”俊逸白衣客笑道:“不看看我是誰的徒弟。”
病西施一剎那間變得跟鬼似的,厲喝説道:“阿大、阿二,擒他去!”
兩個華服胖漢閃身要動。
南宮秋冷跟司馬常向前跨了一步。
唐三姑母女三人也往前跨了一步。
俊逸白衣客忙搖手説道:“慢來,慢來,不用搶,不用奪,這把鑰匙我保證大家都有份兒。”
病西施伸手拉住了兩個華服胖漢,道:“你怎麼説,這把鑰匙大家都有份兒。”
俊逸白衣客道:“不錯,等我把話説完之後,我會找個配鑰匙的配上個百十來把,誰要我就給誰一把。”
病西施叫道:“你,你瘋了!”
俊逸白衣客道:“我沒有瘋,瘋的不是我。”
病西施道:“你還説你沒有瘋,有了這把鑰匙,豈不是大家都能進黃金城去?”
俊逸白衣客道:“我原就是要讓大家都能進黃金城去看看,讓大家自己發現黃金城裏並沒有什麼寶藏,大家豈不都死心了。”
唐三姑道:“黃金城裏沒有寶藏?誰説的?”
俊逸白衣客道:“我説的。”
唐三姑道:“你去過黃金城了?”
俊逸白衣客搖頭説道:“沒有。”
唐三姑道:“那你怎麼知道黃金城裏沒有寶藏?”
俊逸白衣客笑道:“我總不能告訴你們黃金城裏確有寶藏,是不是?”
唐三姑臉色一變道:“你敢戲弄我們?”
她抬起了右手。
俊逸白衣客臉色一整,肅然説道:“你們聽我説,我不瞞你們,黃金城裏確實有寶藏,但我得到的只是一張空白羊皮,這把鑰匙也不是開啓黃金城的鑰匙……”
唐三姑道:“是這樣麼?”
俊逸白衣客道:“信不信還在你們,我是為你們好,黃金城第六十代城主這張羊皮上寫着幾句話:“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德不足居徒招殺身之禍,奉贈純金鑰匙一把,應知足,也應知止’,這證明世上確有黃金城這麼一處所在,黃金城中也確有一大筆財富,卻不是人人可以得到的,這話你們懂麼?”
病西施道:“當然懂,只是你的話讓人難信。”
俊逸白衣客一甩手,一片黃光向着病西施飛去,道:“不信你們可以自己看。”
那片黃光是飛向病西施,而司馬常騰身一掠,長劍一遞已把那片黃光紮在他的劍上,他閃身又退了回來。
他騰掠、出劍、退回,一氣呵成,不但速度快,而且勢美極。
兩個華服胖漢怒喝一聲撲了過去。
司馬常已把那塊羊皮取在手中,長劍一擺卷向兩個華服胖漢的大肚皮。
有道是:一着受制,全盤具墨。又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司馬常取的是兩個華服胖漢的致命處,他兩個哪敢逞強,連忙退了回去。
病西施道:“親親,閃開,讓我來。”
她要撒出她那“銷魂萬點梅花帳”,就在這一轉眼工夫,司馬常已把那塊羊皮兩面看過,他已確知那不是去黃金城的地圖,抬手丟向病西施,道:“不用搶,給你。”
那塊羊皮化為一片黃光,閃電也似的直奔病西施。
左邊一名華服胖漢伸出胖手抄了下來,轉身遞給了病西施。
病西施接過去一看,旋即抬眼望向唐三姑:“唐三姑,你要看看?”
唐三姑道:“當然要看。”
病西施抬手把那塊羊皮丟了過去。
唐三姑接過那塊羊皮,只一眼,抬手丟給了俊逸白衣客。
要按唐三姑丟的速度與勁道,這塊羊皮足能飛過俊逸白衣客丈餘去。
可是那塊羊皮到了俊逸白衣客身前三尺處就落在地上。
俊逸白衣客倏然一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相信這塊羊皮上已沾了毒,所以我沒敢接,請原諒。”
唐三姑臉色一變,沒説話。
俊逸白衣客目光來回略一掃動道:“你們都看見了麼?”
司馬常森冷説道:“看見了,可是我們不是三歲孩童。”
病西施一咧嘴道:“大黃蜂説的話我不知道聽過多少了,可是隻有這一句順我的耳,稱我的心。”
俊逸白衣客轉望唐三姑道:“唐三姑,你信不信?”
唐三姑道:“我今年四十多了。”
俊逸白衣客淡然一笑道:“那只有由你們,你們自己願意惹那殺身之禍……”
病西施道:“這種事本採就是非死人不可的,咱們見過的死人都夠多的,難道還怕見死人麼?”
俊逸白衣客道:“你們以前見過的是別人死,這回不同。”
病西施道:“廢話,要是見過自己死,現在還能跟你説話麼,武林中的事本就如此,誰有辦法誰活着,是不是?”
俊逸白衣客微-搖頭道:“暮鼓晨鐘難驚執迷之人,這貪婪兩字不知道害過多少人了,唉,由你們吧!”
他轉身要走。
南宮秋冷突然喝道:“站住!”
俊逸白衣客側轉身望着他道:“南宮秋冷,你要幹什麼?”
南宮秋冷道:“把地圖及鑰匙留下。”
俊逸白衣客道:“這麼説,你們還是認為我得了地圖跟鑰匙。”
南宮秋冷道:“不錯。”
俊逸白衣客沉默了一下道:“既是這樣,我再否認也沒有用了,地圖只有一張,鑰匙只有-把,你想要,她們也想要,叫我給誰?”
南宮秋冷道:“給我。”
俊逸白衣客道:“我可以給你,只不知她們答應不答應。”
司馬常森冷説道:“誰敢不答應。”
病西施嘻嘻一笑道:“這小夥子的心智跟老鷹犬一樣,唯恐天下不亂,我頭一個不答應。”
俊逸白衣客道:“南宮秋冷,你聽見了麼。”
轉身往柳林裏行去。南宮秋冷騰空而起,刀光一閃,當頭劈下。南宮秋冷的刀的確快。
可是病西施也不慢,她一拍兩個華服胖漢道:“護住要命的地方,給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