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他到了“寡婦大院”前,敲開門走了進去,前院空蕩寂靜,看下見一個人影,聽不見一點聲息。
燕翎沒在意這個,邁著瀟灑步往後行去。
剛進後院門兒他就聽見了,一陣陣女子嬌笑從後頭傳了過來,聽笑聲還不只一個人。當然,他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進了那間敞軒,他看見的跟那回看見的完全一樣,除了謝藴如之外,鮑師爺身邊圍著五、六個,鮑師爺老來豔福不淺,那兩隻手直在那五、六個姑娘身上活動,不知道他在搜什麼,許是怕幾位姑娘暗藏兵刃謀刺他。
燕翎進門,兩個人各投過一瞥,一瞥來自謝藴如,一瞥來自華筱紅。
儘管都是一瞥,謝藴如這一瞥跟華筱紅那一瞥可大下相同。
謝藴如這一瞥充滿了情意。
華筱紅那一瞥卻帶著恨意。
燕翎跟謝藴如交換了一瞥,馬上把目光投向鮑師爺。
鮑師爺本來在笑,可是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臉上罩了一層寒霜,就像燕翎的目光是臘月裏的北風,從他臉上刮過,他臉上馬上結了凍。
燕翎胸中雪亮,他跟沒事人兒一樣,他上前欠個身:“見過鮑老。”
鮑師爺哼哼兩聲道:“李志飛,知道我叫你回來有什麼事麼?”
燕翎道:“我愚昧,還請鮑老指點。”
鮑師爺道:“李志飛,你的功勞不小啊。”
燕擁道:“那是鮑老誇獎,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鮑師爺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挺鎮定的啊。”
燕翎微微一愕,道:“鎮定,鮑老這話?”
鮑師爺道:“你還跟我裝糊塗,馬耀挺是下是你殺的?”
燕翎“哦!”地一聲道:“原來鮑老是指……,不錯,馬耀挺是我殺的。”
“你知道不知道他是自己人?”
“知道,他跟我表明了身份,我怎麼會不知道。”
鮑師爺霍地站了起來,看模樣恨不得要吃人:“既然知道你是……,你不是明知故犯麼,你要明白,二阿哥找你來是讓你對付別人的,不是讓你對付自己人的,如今這倒好,二阿哥給你飯吃,給你錢花,你的刀口卻砍向自己人,你究竟是為二阿哥效力呢,還是為別人賣命?”
燕翎轉望謝藴如,道:“謝姑娘,那份名冊你沒給鮑師麼?”
謝藴如一臉寒霜,道:“給了。”
燕翎道:“我為什麼殺馬耀挺,你沒告訴鮑師爺麼?”
鮑師爺那裏大聲説道:“她告訴我了……”
燕翎轉眼過去道:“那麼,犧牲一個俯拾皆是的馬耀挺,換得這麼一份極其寶貴的名冊,難道鮑老認為下值得。”
鮑師爺道:“你還敢跟我……,你可知道馬耀挺是我的信。”
燕翎道:“我先下知道,後來才聽謝姑娘告訴我的,不過那沒什麼關係,就是我事先知道馬耀挺他是鮑老的親信,為了拿到這份名冊,我照樣會犧牲他,我是為二阿哥的利益,只對二阿哥有利,我不擇手段,也不惜犧牲任何人。”
鮑師爺臉色煞白,拾手指著燕翎,手都起了顫抖:“李志飛,你,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跟我……,你問問眼前這些人,凡是二阿哥這個門裏的人,那一個敢跟我這樣説話……”
燕翎淡然一笑,道:“鮑師爺,你錯了,我是二阿哥聘來的,可不是鮑師爺你買來的,別把李志飛跟別人一併而論,我憑本事換飯吃,你是二阿哥的師爺,我該聽你的,可是你最好不要跟我來這一套……”
鮑師爺顫聲叫道:“好,好,好,李志飛,你要造反,來人,給我拿下。”
從外頭闖進來兩個黑衣壯漢,一左一右,探掌就抓。
燕翎一斜身,兩個黑衣壯漢的兩隻手擦肩而過,燕翎曲肘往後一撞,兩個黑衣壯漢悶哼一聲彎下了腰,燕翎雙手齊揚,兩掌劈在兩個黑衣壯漢腦後,兩個黑衣壯漢乖乖的爬下了。
燕翎兩眼威稜暴射,直逼鮑師爺,冰冷道:“鮑師爺事情到了這地步,我可以扭頭就走,憑我這身本事,在這個圈子裏不愁找下到飯吃,只是我不能讓“西山居士”為難,也不能為了你這個庸才捨棄了仁德的二阿哥,你用不著叫人拿我,現在我就跟你找二阿哥評評理去,請。”他側身讓路抬起了手。
鮑師爺臉色更白了,這回不是氣的,是嚇的,往後退了兩步,顫聲道:“李志飛,你,你,你……”
謝藴如飛快向燕翎遞過個眼色,道:“李志飛,我説句公道話,你做的固然不錯,但你的態度不能算對,馬耀挺是鮑師爺的親信,你殺了他,鮑師爺當然生氣,可是隻要你態度好一點兒,話説得委婉點兒,鮑師爺是二阿哥的首席師爺,不會是個不明理的人,我敢説他一定不會追究……”
“是啊。”鮑師爺指著燕翎對謝藴如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咱們誰不是為二阿哥效力,誰不是為二阿哥賣命?馬耀挺是個什麼樣的材料,我還能不知道,這個理我還能不明白,我不敢説讓他低頭認個錯,事實上他也沒做錯什麼,只要他像謝姑娘你説的,態度好點兒,話説得委婉點兒,我還會跟他計較下去……。”
謝藴如道:“我懂鮑師爺您的意思,李志飛他年輕氣盛,您首席師爺之尊就請擔待點兒,就像剛才您説的,咱們都是為二阿哥效力,為二阿哥賣命,對手還沒怎麼樣呢,咱們先起內鬨,那下是讓人看笑話麼,我看這樣吧,我來做個和事佬,讓李志飛給您陪個下是,道個歉,您呢,也請看我的薄面原諒他這一遭兒,行麼?”
鮑師爺這時候已驚魂漸定,道:“大家都是自己人,我還真會跟誰計較麼!”
“這就行了。”謝藴如淺淺一笑,轉望燕翎道:“李八少,你也賞我個面子吧!”燕翎明白謝藴如的用心,自然是見好就收,當下衝鮑師爺欠了身。
鮑師爺這時候又把張老臉繃起來了,乾咳了一聲道:“李老弟,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了,今兒個把你叫回來,是奉二阿哥之命重賞你……”
燕翎道:“鮑老,我剛才説過,份內之事,不敢居功。”
鮑師爺搖搖手道:“你別客氣了,二阿哥交待,任你要,要什麼你就説吧。”燕翎目光一凝道:“既是二阿哥的恩典,我不敢不識抬舉,拒而不受,只是,鮑老,真的任我要麼?”
鮑師爺道:“當然是真的,二阿哥豈有戲言。”
“那麼……”燕翎目光一轉,道:“我在十二金釵裏找一個,也行麼?”謝藴如嬌面猛地一紅,但她馬上就恢復了平靜。
華筱紅瞪大了雙俊目,勾魂攝魄的眼波投向了燕翎!
鮑師爺為之一怔,道:“怎麼説,老弟要在『十二金釵』裏找一個?”
燕翎道:“不行麼,鮑老?”
鮑師爺一點頭道:“行,簡直太行了,怎麼會不行,別説一個,你全要都行。”燕翎笑笑道:“李志飛儘管一向風流,儘管一向好這個,但『十二金釵』全來我卻消受不起,有一個也就知足了,鮑老,我可要挑了。”鮑師爺忙道:“慢著,『十二金釵』不齊,我派人去把她們找來……”
燕翎目光一凝,望著華筱紅道:“不用了,鮑老,眼前這幾位都是國色,論那一個都是紅粉裏的翹楚,已經夠我眼花繚亂的了。”華筱紅一雙俊目中綻放出驚喜異采,嬌靨上也泛起了嬌媚的笑意,她的確是個尤物,那眼波,那笑意,委實能蝕人骨,銷人魂。只聽燕翎道:
“任它弱水三幹,我只取一瓢飲,我看就是這位了。”
華筱紅一陣激動,擰細腰,扭肥臀就要走過來。
燕翎卻抬手指向了謝藴如。
鮑師爺猛然一怔。
華筱紅那蝕人骨、銷人魂的眼波消散了,笑容凝住了!
只聽謝藴如驚聲道:“李八少,您這是……”
燕翎道:“謝姑娘,嬌媚冶豔的我看膩了……”
謝藴如臉色一正,冰冷道:“李八少,請你放尊重些。”
燕翎攤手聳肩,望著鮑師爺道:“鮑老,我看只有請您説句話了。”
鮑師爺定了定神,乾咳一聲道:“李老弟,恐怕你還不知道,謝姑娘在進門之當初,曾經跟二阿哥約法三章,這事除非她自己願意,要不然二阿哥不能強迫她!”燕翎道:“那麼二阿哥那任我要這句話豈不成戲言。”
鮑師爺勉強一笑道:“這個,哦,李老弟,『十二金釵』一共有十二個……”燕翎道:
“鮑老沒聽我説麼,任它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
鮑師爺皺眉苦笑道:“這就叫我為難了!”
華筱紅滿眼怨毒之色,冷色一聲道:“李八少,我看您還是金盆打水重投胎,多燒燒高香才來吧。”燕翎道:“這麼説是我福薄。”
華筱紅道:“本來嘛,什麼配什麼都是一定的,像李八少您嘛,配配我到還勉強湊和,五百年前註定咱們倆枕一個枕頭,我看你就……。”燕翎突然轉望謝藴如,道:“謝姑娘,你就這麼看不上李志飛麼?”
謝藴如冷冷説道:“李八少,我看你還是收收心,聽聽正經的吧,令師兄在來京途中遭人殺害,連屍首都找不著了。”燕翎神情一震,道:“怎麼説,我,我那位師兄!”
謝藴如道:“白六少跟白七少。”
燕翎道:“他們是在什麼地方?”
謝藴如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消息還是鮑師爺告訴我的呢,你何不問鮑師爺?”燕翎霍地轉望鮑師爺道:“鮑老……”
鮑師爺一臉苦澀道:“老弟,説起來……,唉,是這樣的,前些日子聽説白六少跟白七少已聯袂來京,也有意來助二阿哥一臂之力,我聽説之後馬上派『西山居士』去迎,那知昨兒晚上接到『西山居士』回報,説白六少跟白七少在『密雲』附近遭到一幫來路下明的蒙面人圍殺,他兩位受了重傷之後又被擊下斷崖!”
燕翎道:“鮑老昨兒晚上為什麼下派人通知會我一聲,卻到如今……”
只聽一陣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直到敞軒門口,隨見一名黑衣漢子氣敗壞地奔了進來,他跑得太快了,等他發現地上躺著兩個人時,已經收勢不住,腳下絆了一下,一個踉艙往前爬去。燕翎眼明手快,伸手扶住了他。黑衣漢子顧不得燕翎,望著地上那兩個黑衣漢子直髮楞。
鮑師爺沉聲-道:“什麼事這麼冒冒失失的。”
那黑衣漢子如大夢初醒,忙抬眼哈腰,道:“稟您,有個人混身是血,自稱關外白家的白七少!”謝藴如一驚色變。
鮑師爺一怔急道:“人呢?”
那黑衣漢子道:“剛進門!”
只聽一陣跌跌撞撞的步履聲傳了過來。
那黑衣漢子急道:“來了。”
燕翎轉身先出去了。
鮑師爺、謝藴如、華筱紅等也忙奔了出去。
燕翎叫一聲“七哥”閃身迎了過去。
那年輕漢子入耳一聲“七哥”,一怔停步,看了燕翎一眼,剛要説話。
燕翎已到了眼前,伸雙手扶住了年輕漢子,一隻手扶著年輕漢子的胳膊,一隻手按住了年輕漢子的腰。年輕漢子帶著這麼重的傷,跑了這麼一大段路到了這兒,只是憑一口真氣強自支撐如今一見著他的“八弟”,想必放心了,這麼一放心,強自提聚的一口真氣不免為之一鬆,這一鬆不要緊,人怎麼也支撐不住了,眼一瞪身子上挺,馬上昏倒在燕翎的懷裏。燕翎忙叫道:“七哥,七哥……”
鮑師爺急步過來了,忙道:“老弟別急,七少是失血過多,支撐不住了,快扶他裏頭去吧。”燕翎拾眼望向鮑師爺,臉上沒有一點表情,道:“鮑老,他已經沒氣了。”鮑師爺一怔,忙伸手探年輕漢子的鼻息,一探之下他也怔住了。
謝藴如嬌靨上的神色鬆了。
燕翎沒再説話,抱起年輕漢子往敞軒行去。
燕翎進敞軒把年輕漢子放在了椅子上,鮑師爺等也跟進來了,鮑師爺搓著手,囁嚅著道:
“老弟,我很難受,也很不安!”燕翎緩緩説道:“這不關鮑老的事,鮑老您説我六哥,七哥是在『密雲』附近遭人截殺。”鮑師爺道:“是的,『西山居士』是這麼説的,老弟莫非要到『密雲』…”燕翎雙眉微揚,道:“用下着到『密雲』去,在京裏找就行了。”
鮑師爺一怔道:“在京裏找,老弟是説……”
燕翎道:“我李志飛來投效二阿哥,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而且為了通過鮑老您的考驗,我一來就殺了大阿哥他那邊重金禮聘的高手,除此之外,我別的沒跟誰結怨……”鮑師爺忙道:“老弟是説他們……”
燕翎道:“白家在江湖上結的樑子下少,我剛才也曾考慮過道兒上的人物,但是可能性不大……”鮑師爺道:“怎麼?”
燕翎道:“我六哥、七哥一天到晚在外頭跑,道兒上的仇家要找他們不會單在這條路上,單挑這時候,當然,我在二阿哥門裏效力,凡是二阿哥的對手都會視我如眼中之釘,但卻都不如大阿哥那夥人恨我恨得厲害。”華筱紅突然道:“不對吧,八少,大阿哥的人要是恨你,你就在眼前,他們大可找你下手,為什麼捨近求遠找上六少、七少。”她這一問有道理。但是燕翎也有話説,他道:“正因為我在眼前,所以他們不敢找我。”
華筱紅道:“八少這話……,我不懂你的意思。”
燕翎道:“姑娘你聽説過,白家『七郎八虎』,以我這個居末者姓李的為最麼?”華筱紅道:“這我知道……”
燕翎道:“找我這個為最的扎手,而且萬一不成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會招致慘重的報復,如今有這麼一個機會找白家兩個較弱的,多少可以出口氣,也不虞我會想到是他們,假如姑娘是他們,姑娘會中誰下手?”華筱紅沒説話,顯然燕翎這理能服人。
鮑師爺輕咳一聲道:“老弟,既是這樣……”
燕翎截口道:“我六哥、七哥也許是來投效二阿哥的,但他倆還沒進二阿哥的門,不能算是二阿哥的人,只能算是我自家的私事……”鮑師爺忙道:“老弟這是什麼話?這不是見外了……”
燕翎道:“鮑師爺要是真有心管這件事,我把我七哥的後事託給您料理,您能幫我這個忙我已經很感激的,其他的您讓我自己來辦,關外那方面還請您暫時別通知,我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鮑師爺忙道:“這個我知道……”
燕翎道:“鮑老,我七哥的後事。”
鮑師爺拍胸脯道:“老弟你只管放心交給我就是,絕錯不了,七少雖然還沒進二阿哥的門,但有這心意就該算是二阿哥的人,理應厚葬。”燕翎道:“那我就謝謝鮑老,別的不再説什麼了,一切偏勞您了,告辭。”他一抱拳,要走。
鮑師爺忙道:“老弟,二阿哥頒賞的事兒……”
燕翎道:“我現在沒心情談這個了,過兩天再説吧。”
鮑師爺微一點頭道:“那也好……”
謝藴如突然説道:“還有位白六少……”
燕翎道:“辦完京裏的事之後,我會跟鮑老告個假去找找看的,不管找著找不著,這一趟我總是要跑的,謝謝姑娘了。”他深深地看了謝藴如一眼,抱拳一禮,轉身而去。
華筱紅望著燕翎的背影不見,道:“這一下大阿哥那夥人可慘了!”
鮑師爺乾咳一聲,衝眼前那名黑衣漢子擺手道:“去,吩咐他們趕快準備棺木去。”那名黑衣漢子恭應一聲走了。謝藴如道:“鮑老,我告退一下。”她沒等鮑師爺説話就走了。
出敞軒加快步履,她往自己的香閨去。
她一邊走,一邊留神聽,後頭沒人跟她,她走得更快了。
她帶著一陣香風到了自己香閨門口,嬌靨上堆滿了喜意,忙不迭地推開了門。屋裏空空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喜意在嬌靨上怔住了,消失了,她快快地跨了進屋。
忽然,兩扇門自動關上了,身後伸來一雙手,攔腰摟住了她。
謝藴如一驚轉喜,嬌靨上飛快泛起紅雲,輕叫道:“哎喲,快放手,你怎麼敢這樣。”
那雙手鬆了她,她轉過了身俊燕翎就在她眼前,滿臉可惡的笑意:“我摟的是你,摟你的是我,有什麼不敢的?”謝藴如嗔道:“貧嘴,你跑到我屋裏來幹什麼?”
燕翎道:“等你呀,你跑回來不是為見我麼?”
謝藴如道:“才不是呢,見你幹什麼,我回屋來拿東西的。”
燕翎抬手指了指她道:“那就有毛病了,剛才你不先問是誰,既沒掙扎,也沒出手,只説『快放手,你怎麼敢這樣兒』,我問你,你以為是誰?”謝藴如嬌靨一紅,白了他一眼嗔道:“別耍貧嘴,可沒把我嚇死,你怎麼知道我準會回屋來。”燕翎道:“這就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謝藴如道:“誰跟你心有靈犀一點通,不害臊。”
燕翎道:“誰準知道我會拐這麼個彎兒,跑回屋來見我,誰就跟我心有靈犀一點通。”
謝藴如道:“你好皮厚。”揚手就打。
燕翎伸手抓住了那隻玉手,謝藴如到了燕翎身邊,低下了頭,道:“剛才沒看見你,我還以為你沒來呢。”燕翎道:“你不肯跟我,還把我罵了個狗血淋頭,我心裏有氣,本來是不打算來的。”謝藴如道:“那你怎麼又來了。”
燕翎道:“扭不過那份相思,如之奈何。”
謝藴如那欺雪賽霜,嫩白的耳根一紅,低低説道:“討厭,你就會耍貧嘴麼?”燕翎道:
“藴如!”
謝藴如輕輕“嗯!”了一聲。
燕翎道:“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少根頭髮,想讓我數一數,是麼?”
謝藴如嫩白的耳根又一紅,她拾起了頭,她神情猛地一震,因為燕翎的臉就在她眼前,好近,好近。她心頭一陣小鹿般亂跳,她想躲,但是她沒動,她看見了燕翎的兩眼,只看見燕翎的兩眼,燕翎的兩眼也正望著她。忽然,她覺得燕翎的兩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跟夜空裏的兩顆星星似的。有光的東西就有熱,恐怕星星也是這樣,由於它越來越近,越來越亮,謝藴如覺得有一片熱力也慢慢向她逼了過來,逼得她透不過氣,烤得她雙唇發乾,心跳加劇。她想躲,但那熱力似乎已經熔化了她,使她一點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終於,那熱落在了她雙唇之上,炙熱,這股炙熱像電一樣,剛落在唇上就傳遞了她的全身,她忍不住泛起了一陣輕顫,而且感到一陣暈眩……。良久,良久,她從暈眩中甦醒過來,她覺得身上更熱,臉上尤熱,她不敢再接觸那雙目光,她低下了頭:“你,你怎麼敢這樣?”
那份顫抖已經傳到了她心裏,連説出來的話都帶著顫抖。
“你説呢?”
她的顫抖似乎已經感染了燕翎。
“我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我説不出來。”
“用不著説,只聽我一句,不許負我。”
燕翎的話聲忽然不顫抖了:“你不該有這一句,你以為燕翎是什麼人,賤骨頭?登徒子?
藴如,我這顆心唯天可表……”“別説了,我知道。”
燕翎沒再説下去。
“燕翎……”
“那個『燕』字是我的姓。”
“翎。”這一聲輕得只有她自己聽得見,不過燕翎也聽見了!
“你……”
“我怎麼?”
“沒什麼。”
“是不是等我把它説出來?”
“你敢,我是説你有沒有……”
“有沒有什麼?”
“跟別的人……”
“跟別的人怎樣?”
“跟別的人也這樣過。”
這一句聲音也夠低的,但是燕翎聽覺敏鋭,又聽見了,他想笑,但是他沒笑!“別的人?
誰?”
“還有誰?你告訴過我誰了?”
“藴如。”燕翎吸了一口氣,道:“你是頭一個,湘雲的情形跟你不同,以前我們倆都小,什麼都不懂,現在懂了,可是前些日子那一向都來去匆匆,只是彼此在心裏跟口頭上有了承諾。”“假如不是來去匆匆呢?”
“也不會這麼快。”
“那麼為什麼你跟我這麼……”
“我也説不出來。”
謝藴如沉默了片刻,然後道:“我在沒來京裏之前,自己下過決心,我知道我是來幹什麼的,我絕不説這個,絕不談這個,可是見了你之後,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怎麼也把持不住了……”“或許你前輩子欠我的。”
“但願我生生世世都欠你的。”
燕翎忍不住一陣激動:“我感激,藴如。”
“我不要你感激,我只要你……”餘話她沒説出口燕翎道:“我知道,藴如,比你所希望的還多,還深。”
“翎,你知道,我不是貪婪的女兒家,但在這方面……”
“我知道,藴如。”
謝藴如沒再説話,一時間這間香閨裏好靜好靜。
燕翎平靜了一下自己,道:“我這就走,記住叫弟兄們趕快找白老六的屍首。”謝藴如道:“我知道,剛才好險。”
燕翎道:“我本來不想多傷人,可是我不得不下煞手,其實,白家這弟兄幾個就是都死了也不算多。”謝藴如道:“我只擔心瞞不了白家,有一天他們會派出大批的高手……”燕翎道:“沒什麼大不了的,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到了那一天再説吧,我走了,有消息想辦法儘快通知我。”他可是説走就走,轉身要撲向後窗。“翎。”謝藴如叫了他一聲。
燕翎收勢轉了回來。
謝藴如道:“你害苦了我。”
“怎麼?”
“我從沒一點牽掛的。”
燕翎一陣激動,要過來。
謝藴如忙道:“別過來,過來更難分難捨,你快走吧。”
燕翎跨步過來把謝藴如擁在懷中。
謝藴如不但暈眩,而且幾乎要窒息。
良久之後,燕翎鬆開了她,轉身撲向後窗,快得像電似的穿了出去。
謝藴如沒動,也沒説説話。
她用不著説什麼,她那雙目光裏流露的,已經太多,太多了。
口口口燕翎離開「寡婦大院」之後,算算時候,他出來已經不少工夫了,所以他一離開“寡婦大院”就急着往回趕!剛到“正陽門”,他一眼看見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地從一條衚衕裏拐出來,五六丈外也往“正陽門”走。他再仔細一看,馬上認出那人是白回回的第十三個徒弟江漢武。
江漢武像是有什麼急事兒要進內城去,一到“正陽門”邊門口便跟守城的步軍談上了,看樣子守城的步軍不讓他進去,不耐煩地直跟他擺手。江漢武可真急,直跟那守城的步軍指手劃腳的。
燕翎加快幾步趕了過去,叫道:“江十三哥。”
江漢武扭頭望了過來,一怔,旋即面泛喜色,一個箭步迎了過來,伸手抓住了燕翎,道:
“白爺我這就是進內城找您去,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您。”燕翎“哦!”地一聲道:“十三哥正要去找我?有什麼事麼?”
江漢武左右看了一眼道,道:“這兒説話不方便,咱們那邊兒談去。”
拉著燕翎,把燕翎拉到了附近一條衚衕口。
一到衚衕口,江漢武便急下可待地道:“白爺,我們小師妹讓人弄走了。”燕翎為之一怔,道:“怎麼説,郭姑娘讓人弄走了,是誰,弄那兒去了?”江漢武苦笑道:“要知道不就好了麼?”
燕翎道:“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
江漢武道:“可不是麼,昨兒一天還好好兒的,昨兒晚上人就不見了,一夜沒回家,大哥我們急得跟什麼似的,滿處去找,只差翻北京城的地皮了,到如今還沒見個人影,大哥他們認定是胤禎老四的人乾的,打算今兒晚上潛進內城闖『雍郡王府』找他要人去,我攔不住,只好跑來找您,求您想個法子幫個忙了。”
燕翎道:“鐵大哥他們人呢。”
江漢武道:“在家,今兒個歇上了,沒到棚子裏去。”
燕翎反手抓住了江漢武,道:“走,帶我見鐵大哥去,咱們邊走邊談。”他轉身要走。
江漢武忙道:“等等,白爺。”
燕翎回過身道:“怎麼,還有事兒麼?”
江漢武遲疑了一下,然後陪上一抹勉強窘笑,道:“我大哥知道您忙,不願意麻煩你,不讓我找您去,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您不知道我大哥的脾氣,要讓他知道是我把您找去的……”又一抹勉強窘笑,住口不言。燕翎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容易,十三哥前頭走,我後頭跟,咱們保持個距離,等你進了門,過一會兒之後我再敲門去,我就説今兒個得空出來玩兒,特地到『天橋』看諸位去,那知撲了個空,後來一打聽才知道諸位今兒個沒到『棚子』裏去,所以才又找到了家裏,十三哥看,這樣行吧。”江漢武口齒啓動了一下,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處,旋即説道:“行,那我就前頭帶路了。”他一抱拳,轉身往衚衕裏行去。燕翎邁步跟了過去。
兩個人距離十來丈,江漢武在前頭疾走,燕翎緩步在後頭跟著,儘管是緩步,卻始終保持這麼一個距離。拐彎兒抹角兒一陣走,兩個人前後到了“天橋”,江漢武從一排棚子邊穿過去,又走了一陣之後忽然停了一下,然後逕直往一排平房走了過去。燕翎知道到了地頭了,他停了步,看著江漢武敲開第五家的門走了進去,開門的是老七李志勳,他沒瞧見十幾丈外的燕翎。門關上了,燕翎抬眼打量這一帶,這一帶離“天橋”不遠,是個住家集中的地方,有點破落,恐怕是靠“天橋”那些棚子維生的人住的地方,有兩家門口還放著幾具石擔、石鎖。看了一陣之後,燕翎約摸差不多了,這才邁步向著江漢武剛才進去的那一家走了過去。
到了門口,他剛要敲門,只聽一個怒聲怒氣的話聲傳了出來,一聽就知道是鐵明:“我為什麼不讓你找他,下錯,咱們欠過他的,他對咱們也不錯,可是咱們當時不知道他是怎麼個人……”原來如此,怪不得江漢武像是有什麼難言之處。
只聽江漢武急急説道:“大哥,我求您,別説了行不行?”
鐵明道:“我別説了,我願意説?當初是你提的頭兒,剛才一進門又跟我提,漢武,我還是那句話,老爺子英雄一生,咱們個個也都挺得起胸,拾得起頭,寧可都躺下,也絕下能沾姓白的那種邪道兒上的人物。”江漢武叫道:“大哥,請您別説了,告訴您好了,我已經把白爺請來了,就在外頭。”剎時一片寂靜,沒聽鐵明説話。
旋即一陣風聲響起,門閂一聲響,門開了,開門的是戴著孝的柳瑤紅。
顯然她沒想到燕翎就在門口,嚇了一跳,馬上怔住了!
燕翎平靜泰然,一抱拳,含笑説道:“二嫂,好久不見了,您好。”
柳瑤紅定過了神,唇邊浮起一絲強笑道:“白爺,真是稀客,請進。”
她側身讓開了進門路。
燕翎又一抱拳,謝了一聲,邁步走了進去。
一個小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東西兩廂關著門,聽不見人聲,鐵明師兄弟幾個都在堂屋裏。江漢武迎了出來,很窘,很尷尬,很不安地叫了一聲:“白爺。”
燕翎擺擺手,含笑道:“在意我就不會進來了。”
鐵明沒迎出來,燕翎進堂屋也傲不為禮,衝著鐵明便道:“白某人有什麼地方對不起鐵大哥麼?”鐵明濃眉一掀道:“好説,只能説是鐵明弟兄幾個孤陋寡聞,到後來才知道白爺您在江南是個怎麼樣的人物,鐵明弟兄不敢高攀。”燕翎一點頭道:“不錯,白玉樓在江南是個邪道上的人物,沾了一身的邪氣,可是我沒有把那身邪氣帶到京裏來,更沒有把那身邪氣分一點兒給諸位中的任何一位,鐵大哥你接白老爺子衣-,白老爺子是位讓人敬重的老英雄,鐵大哥你在這塊地兒上也是個讓人翹拇指的人物,怎麼好這樣對我。”
鐵明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一時竟沒能答上話來。
只聽柳瑤紅道:“白爺,您別誤會……”
燕翎微微一笑道:“二嫂,事到如今,誤會兩字用不上,郭姑娘讓人弄了去,十三哥已經告訴我了,説句話諸位別不愛聽,憑諸位這幾個人之力,要想碰胤禎老四,那還差得遠,簡直有點不自量力,鐵大哥你接白老爺子衣-,白老爺子把他幾個入門的徒弟全交給了你,你只憑一點血氣之勇,就要把這些師弟妹往刀口上送,試問鐵大哥你對得起白老爺子麼……”
鐵明嗔目大-:“住嘴。”
燕翎淡然道:“鐵大哥,我説錯你了麼?”
鐵明大聲道:“我是為救我們小師妹,難道説我做錯了?”
燕翎道:“諸位情同手足,鐵大哥你心急郭姑娘的安危,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你不能為救一個人而把這麼多人送上刀口。”鐵明道:“這是救我們的小師妹,他們都願意,沒人勉強他們。”
燕翎道:“那當然,我剛説過,諸位情同手足,當然沒有人不心急郭姑娘的安危,可是你身為大師兄也應該顧到他們諸位的安危。”鐵明冷笑一聲道:“那好辦,救人我自己去救,死活是我一個人的事……”燕翎冷笑截口道:“鐵大哥,白老爺子是那麼個人物,眼光自該高人一等,我真不明白當初他怎麼會把這衣-交給你……”“住嘴,”鐵明大-説道:“我對你一再容忍是因為我欠過你的,可是我們老爺子不容你侮蔑,你要再放肆我就對你不客氣了。”燕翎淡然一笑道:“鐵大哥,你沒有欠過我什麼,我毀白龍道人是報復他挑八阿哥的秘密機關,並不是為白老爺子報仇,因為我不認識白老爺子,甚至跟白老爺子無一面之緣,你要是聽不得義正詞嚴的逆耳之言,你儘管動手,我保證絕不還手。”鐵明怒笑道:“你以為你還手誰就怕了你,白玉樓,別以為你在江南了不起,京城地面上的可沒把你放在眼裏。”
他欺過來就要動手。燕翎一動沒動,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柳瑤紅急叫道:“大哥,您怎麼能……”
鐵明手停在了半空,冷笑道:“我姓鐵的從不打不還手的人。”
燕翎道:“鐵大哥,身為大師兄,你心急小師妹安危,甚至不惜冒死救她,是千對萬對,二嫂諸位也有這個義務跟你走,可是冒險之前要三思再三思,要先估量一下自己的斤兩……”
鐵明一擺手,大聲道:“你説的這些我都知道,我鐵明又不是三歲小孩兒,難道這些我還想不到,我自己知道斤兩不夠,要跟胤禎老四碰那還差得遠,可是你叫我怎麼辦?算了……”
燕翎道:“鐵大哥,沒人叫你算了,你的心情我體會得出,他們諸位的心情不見得比你踏實,可是,鐵大哥,救人的辦法不只一種,要能安安穩穩地把人找回來,你為什麼非硬碰硬不可,胳膊扭不過大腿,硬碰硬之下你知道有什麼樣的後果,人沒找回來,連你們諸位也賠了進去,白老爺子,他們諸位,試問你對得起誰?”鐵明臉上又是一陣紅,一陣白,最後變成了一色鐵青,道:“好吧,我聽你的,改用別的辦法,可是這是我白家門裏事……”燕翎道:“怎麼樣。”
鐵明道:“我們師兄妹不敢勞外人的大駕。”
燕翎淡然一笑道:“鐵大哥,你可真是個英雄人物啊,正邪同樣奏,水火不相容,鐵大哥你這一點倒像接白老爺子衣-的大師兄,只是,鐵大哥,我管這件事不是以白玉樓的身份管,我是以八阿哥的人的身份伸手……”鐵明道:“白家自我們老爺子過世之後,就跟八阿哥沒關係,我們師兄妹沒有那個造化……”燕翎道:“你們諸位的確已還我本來,跟八阿哥沒關係了,可是白老爺子曾經是八阿哥門裏的人,他的徒弟今天出了事,有了難,八阿哥卻下能下管。”鐵明道:“不要緊,八阿哥要是不聞不問,我師兄妹不但不會怪他無情無義不念舊,反倒感激。”燕翎道:“那是鐵大哥你的想法,八阿哥可不這麼想。”
鐵明道:“八阿哥怎麼想我不敢,也管下著,可是……”
燕翎道:“鐵大哥,你要是明理,你就少説一句。”
鐵明大聲道:“我姓鐵的不明理。”
“那好。”燕翎微一點頭道:“那好,我找明理的説話,江十三哥,郭姑娘可是昨兒晚上失蹤的?”江漢武點頭道:“不錯。”
鐵明冰冷道:“十三弟,別忘了咱們的門規家法。”
江漢武抗聲道:“我情願領門規家法,白爺是我請來的……”
鐵明兩眼猛睜,大-道:“大膽,還不給我跪下。”
江漢武當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道:“大哥,您罰吧,只要能安安穩穩的找回小師妹來,你就是把我逐出這個門,我都心甘情願,絕不會有一句怨言。”鐵明咬牙點頭,剛説一聲:“好。”
柳瑤紅那裏一矮嬌軀也跪了下去:“大哥,我不敢違背您的意思,請您看在少輝份上……”對這位年輕輕就守寡的二弟妹,身為大師兄的鐵明畢竟有一份愛憐,忙道:“九妹,你這是……,快起來,快起來!”柳瑤紅跪著沒動,道:“大哥,咱們幾個姓的不是一個姓,可是咱們幾個比同胞親兄妹還親,師父在世的時候,也常訓誡咱們師兄妹要親愛精誠,今天咱們都是為救鳳喜,都是心急她的安危,都是一番好意,老人家的屍骨未寒,為什麼咱們師兄妹之間就起了摩擦……”
鐵明身軀泛起一陣輕顫,道:“九妹,有什麼話你起來再説。”
柳瑤紅道:“大哥,我不敢説什麼,也下敢違背大哥您的意思,我是代表少輝説話,請您看在少輝的份上饒了十三弟,除了鳳喜就是他,他畢竟比咱們小几歲,那麼多師兄妹,也就剩咱們幾個了。”話説到這兒,她突然流淚低下了頭。
鐵明一雙虎目也湧現淚光,再硬的漢子也難免這個,英雄那一個不是性情中人,過來扶,不方便,他只有站在那兒直襬手:“這是幹什麼,起來,都起來。”他既然有了一句都起身,柳瑤紅低著頭站了起來。
江漢武一聲:“鐵大哥。”也跟著站了起來。
燕翎心裏也有一份悲痛,可是他忍著沒讓它顯露出來,他道:“鐵大哥放心,我在這兒做個保證,我這個白玉樓對諸位沒有一點壞心,也不會帶壞他們幾位的。”轉望江漢武道:
“江十三哥,你告訴我郭姑娘一夜沒回來,那是説郭姑娘是在外頭失蹤的,對麼?”
江漢武道:“是的,白爺。”
燕翎道:“郭姑娘是在昨天晚上失蹤的,十三哥可記得那是晚上什麼時候?”江漢武道:
“剛吃過晚飯不久。”
燕翎道:“那時候已經上燈了,郭姑娘為什麼出去,可曾跟那位説過她要出去,上那兒去了?”江漢武道:“這倒沒有。”
柳瑤紅道:“昨兒晚上吃過晚飯之後,大哥他們到後頭去了,我在收碗,讓鳳喜上前頭去澆花,我碗還沒收好呢,鳳喜就跑了進來,告訴我她要出去一下,我還沒問她上那兒去她就一陣旋風似的跑了,回屋換了件衣裳,梳了梳頭才出去的,鳳喜從沒這樣過,我想問,可是轉念一想姑娘都這麼大了,怎會沒點兒私事,話到了嘴邊我又咽了下去,那知道她一出去就沒回來,早知道這樣我説什麼也會問問她。”燕翎“哦!”了一聲,沉吟了一下道:“鐵大哥,我能到郭姑娘的房裏看看去麼?”鐵明道:“她跟瑤紅住一個屋。”
燕翎轉望柳瑤紅,一聲“二嫂”還沒出去,柳瑤紅已經道:“白爺請跟我來吧。”江湖兒女,沒有那麼多羅嗦事兒,柳瑤紅連猶豫都沒猶豫就帶著燕翎往後去了。自然,鐵明幾個也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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