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候,一個人跨了進門,馬臉瘦高個兒剛才正在緊張,根本沒聽見有人來,如今自是收勢不住,直往進來那人身上撞去。那人居然身手不弱,抬手一把抓住了馬臉瘦高個兒,沉喝道:“打不過就跑,誰教你的。”
馬臉瘦高個兒已看清了來人,大喜過望,脱口急叫:“年爺。”
天啊,來人可不正是年羹堯。
燕翎早看見了,他站着沒動,看年羹堯怎麼處理這件事。
只聽年羹堯道:“我到處找你們,沒想到你們跑這兒來跟人打架,今兒個是什麼日子,這兒是什麼地方,你們想給四爺惹麻煩。”
馬臉瘦高個兒低下了頭:“稟您,這不能全怪我們。”
年羹堯道:“噢?那怪誰?”目光掃向燕翎,他微微一怔。
燕翎沒動,也沒説話。
年羹堯道:“你是那個府裏的?”
燕翎道:“這個並不重要吧。”
年羹堯又微微一怔,疑惑地看了燕翎一眼,八成兒他覺得眼熟,耳熟,他道:“我是不是在那兒見過你?”
燕翎道:“總督大人把話扯遠了。”
年羹堯道:“那麼你以為什麼重要?”
燕翎道:“您是不是該先把事情問個清楚?”
年羹堯道:“好,你説吧。”
燕翎道:“我説或許會有偏差,試讓您的人説。”
年羹堯道:“你錯了,他們不是我的人。”
燕翎道:“可是誰都知道,您是四阿哥的左右手。”
年羹堯深深看了燕翎一眼,轉望馬臉瘦高個兒:“你説!”
馬臉瘦高個兒猶豫了一下,強笑道:“年爺,其實也沒什麼,我們倆見他跟兩個堂客説話,只找他打聽了一下……”
燕翎道:“我告訴你們兩了,那兩位是‘直郡王府’的紅人兒。”
馬臉瘦高個兒道:“沒錯,你是告訴我們了,我們知道了。”
燕翎道:“是這樣麼,要是這樣,架打不起來吧。”
馬臉瘦高個兒道:“就算我們倆想打那倆的主意,有什麼了不得的,男人家誰不喜歡這個調調兒,‘直郡王府’的紅人兒,還不定是什麼貨色呢,看上她倆是她倆的造化。”
年羹堯沒反應,似乎並不反對這種論調,事實上年羹堯自己就是這種人。
燕翎卻不放過年羹堯,道:“年爺,‘雍郡王府’能容這個麼?”
年羹堯道:“你認為很嚴重麼?”
燕翎道:“幾個府邸,彼此間勾心鬥角,只打打對方几個女人的主意,説起來確也算不得嚴重,可是,年爺,我看不慣,我只稍有兩句微詞,這兩位就把我架到這兒來揍我……”
年羹堯道:“看樣子,捱揍的並不你。”
燕翎道:“那是我多少有點兒防身技,要不然我非被這兩位整慘不可。”
年羹堯道:“你既然佔了便宜,似乎就不該再説什麼。”
燕翎突然笑了:“年爺,我明白了。”
年羹堯道:“你明白什麼了?”
燕翎道:“‘四阿哥府’的人何以這麼跋扈,何以這麼毫不講理。”
年羹堯道:“你以為呢。”
燕翎道:“有人縱容,有人撐腰,當然無法無天。”
年羹堯道:“不得了了。”
燕翎道:“也沒什麼,只是四阿哥走這條路致勝,未免太偏差了。”
年羹堯道:“不會,知道這情形的並不太多。”
燕翎一怔大笑:“年爺想殺我滅口。”
年羹堯道:“你是個聰明人。”
馬臉瘦高個臉上深現喜色,本來以為闖了禍,做夢也沒想到年羹堯會這樣決定,豈有不樂的道理,他幸災樂禍地看了燕翎眼,嘿嘿笑道:“小子,你算是死定了。”
燕翎搖頭道:“萬惡淫為首,四阿哥府這兩位護衞起了淫心要殺人,身為總督的年爺,為了袒護下屬,掩飾醜行,居然也要殺人,這還成什麼世界。”
年羹堯撩起長袍下襬往腰裏一塞,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説吧,待會兒就沒機會了。”
他舉步逼向燕翎。
馬臉瘦高個兒站在門邊兒沒動,顯然他是守住門,怕燕翎跑了。
他也不想想,敗軍之將,吳下阿蒙,燕翎要是打算跑,又豈是他攔得住的?年羹堯已逼近燕翎,燕翎站在那兒一動沒動。
年羹堯目光如炬,逼視着他道:“你倒是很鎮定啊。”
燕翎道:“面對像您這麼一位萬人敵的高手,緊張、驚慌有什麼用。”
年羹堯微一點頭道:“你的確是個明白人。”他只説了這麼一句話,卻沒動手。
燕翎自然明白年羹堯的心意,年羹堯是自詡身份,絕不會先動手,他也沒動,淡然一笑道:“您誇獎了。”
年羹堯沒再説話,眼神突然變得十分凌厲,直逼燕翎。
他想以他的威,造成燕翎的怯,讓燕翎在驚怕之餘先出手。
事實上年羹堯的威的確夠嚇人的,他那兩道目光賽過兩把利刃,換個人魂早就嚇飛一半了,可惜他不知道站在他對面的是那位“白玉樓”!
再看燕翎,燕翎的神色出奇的平靜,就跟一湖止水似的,那麼平和,那麼輕柔,毫不躲避地跟年羹堯對視着。
乍看,光這動手前的氣勢,年羹堯似乎佔盡了上風。其實,這正是以柔克剛的運用,不是一流高手悟不出這個道理,也根本看不出來。
而年羹堯卻是腦中雪亮,他訝異於這位對手的定力與修為,可也有點懷疑,過了一會兒,他頭一個忍不住了,道:“你為什麼不出手?”
燕翎道:“年爺又為什麼不出手?”
年羹堯道:“跟人搏鬥,我一向不先出手。”
燕翎倏然一笑道:“您的身份尊貴,當着您,我不敢説也有這習慣,只能説我是個待宰的牛羊,根本就不配動手!”
年羹堯何許人,焉能聽不出這話的意思,他唇邊浮現一絲森冷笑意,道:“你很會説話,既是這樣,恐怕我只有破例了。”話落,抬手,一掌拍向燕翎!
高手就是高手,名家就是名家,乍看,他這一掌輕描淡寫,一點兒力道都沒有。
可是在行家眼裏就不同了,這頭一掌就是殺着,內藴無窮變化,而且已罩住了燕翎前身諸重穴。燕翎胸中雪亮,可是他視若無睹,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是以靜制動,等的是年羹堯招式用盡,或者等年羹堯的掌力吐露,發動真正的攻勢,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加以反擊。
年羹堯是高手裏的高手,沙場慣戰,江湖上也跟人動過無數次的手,他沒敢讓招式用盡,卻發動了真正的攻勢,掌力一吐,速度頓疾,閃電一般地擊向燕翎左胸,這一掌藴合的力道,足能開碑。
燕翎仍沒動,容得掌力沾衣,他突然左腳後滑、側身,年羹堯的掌力擦胸而過,他出手了,五指如鈎,迅雷奔電般抓向年羹堯腕脈。
年羹堯着實吃了一驚,急撤腕滑身,人已到了燕翎背後,“琵琶手”揮出,五指;直震燕翎後心。
燕翎道:“年爺,您真要置我於死地?”
沒看見他用的什麼身法,只見他身子一旋,疾快無比地從年羹堯身側竄過,從年羹堯身側竄過那一剎那,他低低道:“傷了我,四爺可未必答應啊。”
年羹堯一怔收手,詫異望着燕翎:“你……”
燕翎道:“年爺,臉能變,身材可變不了啊。”
年羹堯猛又一怔:“這,這怎麼會……”
燕翎道:“能不能容我後稟。”
年羹堯吁了一口氣,瞪了燕翎一眼:“我説嘛,放眼當今,還挑不出第二個一上來就把我逼在下風的人,你這個玩笑開大了。”
燕翎道:“年爺,您該知道,我不是不知輕重的人。”
年羹堯道:“這麼説你有理由?”
燕翎道:“有。”
年羹堯道:“什麼理由?”
燕翎道:“我剛説過,容我後稟。”
馬臉瘦高個兒瞧直了眼!
年羹堯明白燕翎的意思,扭過頭望着馬臉瘦高個兒道:“把他帶走,你們倆出去吧。”
燕翎上前給那壯漢一掌,那壯漢翻身撲向燕翎,年羹堯沉-道:“住手。”
馬臉瘦高個兒急竄過來道:“老三,年爺在這兒。”
壯漢扭頭一看,連忙躬身,指着燕翎道:“年爺,這小子……”
年羹堯道:“那個小子?閉上你的嘴!”
壯漢為之一怔,馬臉瘦高個兒道:“年爺,這位是……”
年羹堯道:“自己人。”
分明不想多説,馬臉瘦高個兒就不敢再問,躬身哈腰,偕同壯漢溜了出去!
年羹堯道:“兄弟,究竟什麼意思,”
燕翎道:“年爺,您有沒有聽説個消息?”
年羹堯道:“什麼消息?”
燕翎道:“有人想藉今兒個這機會,一網打盡所有的對手。”
年羹堯一怔道:“你這消息那兒來的?”
燕翎道:“您不用管消息那兒來的,只問您知不知道這消息。”
年羹堯道:“不知道。”
燕翎道:“真不知道?”
年羹堯道:“這什麼意思?”
燕翎道:“看來打這主意的人不是四爺。”
年羹堯道:“怎麼會是四爺,四爺要這麼幹,有的是機會,可是他走的不是這種路子,你這消息那來的。”
燕翎道:“在外頭聽來的,我就是為查這件事,所以才弄這麼一張玩意兒戴在了臉上,萬一要是老八的主意,我以白玉樓的身份,不便下手阻攔。”
年羹堯道:“這消息可靠麼,”
燕翎道:“不知道,我是寧信其真,不信其假,所以我才着手查,唯有查出打這主意的是誰才能防惡於未然。”
年羹堯道:“那我得趕快跟四爺説一聲去。”
燕翎道:“您順便稟告四爺一聲,我現在既是老二的人,也是老大的人,請四爺約束下面的人,別擅自打這兩個府的人的主意,要不然我不好做人。”
年羹堯呆了一呆道:“你真有辦法,什麼時候混進去的?”
燕翎笑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年羹堯看了他一眼道:“只你有辦法,這就是四爺的好處,我又何必多問,你忙你的吧,我走了。”
燕翎忙道:“年爺,還有兩件事兒。”
年羹堯沒動。
燕翎道:“發現什麼可疑請馬上設法通知我,還有,只您一個人知道我是誰。”
年羹堯一點頭道:“行了,我得令。”轉身行了出去。
年羹堯出了院門,燕翎也邁了步。
燕翎進了前院,看見二阿哥府的包衣,護衞帶着幾個抬木箱的漢子正往裏走,硃紅的木箱,挺大,裏頭蹲兩三個人都寬綽。
燕翎拉住一名二阿哥府的護衞,問道:“這是幹什麼?”
“戲箱。”那護衞道:“晚半響有戲。”
燕翎明白了,“哦。”一聲道:“瞧,連戲箱都沒看出來,戲碼定了沒有?”
“還沒有。”那護衞正忙,跟着抬戲箱的去了。
燕翎並沒有多問,既是戲箱,就不會有什麼毛病,等打王意的是這位東宮,在戲箱裏藏着人帶進府來,充其量不過十個八個,今兒個來的這些賀客,那一個都帶的有護衞,您東宮養的這些人,要想一網打盡對手,那是不可能的事。
燕翎看着戲箱過去,正準備到別處走走去,匆聽身後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話聲:“八少,等等。”
燕翎一聽就知道是“十二金釵”裏的黃鳳儀,心頭一震,裝沒聽見,放步走去。
嬌滴滴的話聲又傳了過來:“八少,等等。”
一陣輕快步履聲趕了過來,兩個人,燕翎聽出來了,除了黃鳳儀之外還有一個。
這陣步履聲來得很快,轉眼工夫到了燕翎身後,燕翎先聞到了一陣醉人的香風,只聽黃鳳儀那嬌滴話聲道:“八少,您是怎麼?”
燕翎停了步,扭了頭,眼看兩個人,一個是花枝招展,嬌媚純青的黃鳳儀,另一個是二十郎當,近卅的白淨漢子,相當俊,可惜眉宇間有股子陰煞。
只見黃鳳儀猛一怔,那白淨漢子笑了:“怎麼樣,我沒説錯吧,告訴你不是你偏不信,自己的弟兄,我還能認不出。”
燕翎只一眼就認出這白淨漢子是誰了,他是關外白家的白五少白英俊。
關外白家的人一向夠硬夠傲,白英俊説完話,拉着黃鳳儀就走。
看樣子他跟黃鳳儀湊成了一對兒,那還不容易,白家兒郎個個好色,“十二金釵”除了謝藴如,個個夠瞧,自然是一拍即合。
燕翎暗暗一笑道:“等等。”
白英俊、黃鳳儀停步轉過了身。
燕翎道:“這是那個府裏的規矩,認錯人了也不知道陪個不是道個歉。”
黃鳳儀微微一怔,白英俊眉宇間的陰煞之氣為之一濃:“你這是跟我説話!”
燕翎道:“你以為我跟誰説話!”
白英俊點頭笑道:“好,好,好,姓白的我從關外到宮裏來,這是頭一回碰上這樣跟我説話的人!”
燕翎道:“我可也是頭一回碰上這麼不懂規矩的。”
白英俊臉色為之一變:“咱們換個地兒談談好不好。”
燕翎一點頭道:“行,你挑地兒吧。”
白英俊道:“跟我來。”他轉身要去。
黃鳳儀拉住了他,道:“五少,今兒個不行。”
白英俊道:“我知道,我帶他外頭去。”
燕翎道:“外頊我不奉陪,這樣吧,咱們約個地方,改天。”
白英俊冷笑道:“你想改天?”
燕翎道:“怎麼,怕我約助拳的?”
白英俊冷笑道:“你可真把關外白家的人瞧扁了,那就明兒個,咱們二更見。”
燕翎道:“行,不見不散,明兒個什麼時候?”
白英俊道:“我急得很,一早吧。”
燕翎道:“我也很急,一早就一早吧,二位可以請了。”
白英俊臉色蒼白,狠狠瞪了燕翎一眼,拉着黃鳳儀走了。
燕翎唇邊泛起了笑意!年羹堯迎着白英俊、黃鳳儀走了過來,兩眼盯着燕翎,燕翎明白,年羹堯是衝着他來的,他站着沒動。
果然,年羹堯一直到了他面前,低低道:“兄弟,我跟四爺説過了。”
燕翎道:“四爺怎麼説!”
年羹堯道:“四爺説你説的對,寧信其真不信其假,交待我帶人速查。”
燕翎道:“到現在我還沒有找出端倪來。”
年羹堯道:“要是知道這消息是從那兒來的,也許可以”
燕翎道:“要是知道消息是從那兒來的,就好辦了,年爺,裏頭的情形您清楚,今兒個有那位沒到沒有。”
年羹堯搖頭道:“沒有,該到的都到了。”
燕翎道:“這就讓人想不通了,這個圈子外頭的人,絕不可能打這裏主意,圈子裏的又都到了,一網打盡,難不成連他自己也一網打盡,又有什麼辦法能一網打盡所有的對手呢?”
年羹堯忽然長眉轉動道:“兄弟,你到廚房看看去。”
燕翎心裏一跳,道:“對,我這就去。”轉身行去,年羹堯也轉身又往裏去了。
燕翎走了幾步才想起,二阿哥府裏的廚房在那裏?不知道,總不能瞎撞去。
心念一轉,就近攔住了一個二阿哥府的包衣,道:“請問,廚房在那兒?”
“大廚房還是小廚房?”
“今兒個請客,是那個廚房做菜?”
“大廚房。”
“那我就問大廚房。”
那名包衣也沒問燕翎找廚房幹什麼,招手往西,東指西比了一陣。
燕翎總算聰明的了,謝一聲走了。
二阿哥府的大廚房在西院靠北的一個小院子裏,剛進西院,燕翎就被擋了駕,擋他的是二阿哥府的護衞,今兒個這大廚房一帶居然禁衞森嚴,閒雜人等不許近一步。
燕翎道:“這是幹什麼?”
那護衞道:“今兒個廚房是禁地,沒我們鮑師爺下的條子,任何人不許近廚房,你是那個府裏的?”燕翎突然覺得,臉上這人皮面具,如今反倒礙事了。
燕翎是個聰明人,可是這當兒他卻難以作答。
説是別的府裏的,臉上戴着這麼一張,沒人認識他,在這節骨眼兒把人皮面具拿下來,那惹的麻煩更大,難倒了燕翎這聰明人。
不要緊,燕翎運氣好,就在這時候,外頭來了位美姑娘,不是別人,正是謝藴如身邊那個可人的丫頭湘君。湘君當然認識這張人皮面具,可是湘君她機靈,只微微一怔,就要裝不認識燕翎。
燕翎就抓住這剎那的功夫,飛快施個眼色道:“湘君姑娘,給謝姑娘拿吃的呀!”
湘君又一怔,旋即含笑道:“是呀,您在這兒”
燕翎道:“我想到廚房看看去,這位不認識我,不讓我進去。”
湘君明白了,“哦”地一聲道:“弄了半天是這麼回事是啊,我説您怎麼站在這兒。”
轉望那護衞道:“這位是二爺東宮住的,這次到府裏來!”
就這麼一句,那護衞馬上陪上滿臉笑,先給燕翎陪不是,然後恭恭敬敬的把燕翎讓了進去。進了門,看不見那名護衞了,燕翎籲一口氣:“幸虧碰見了姑娘。”
湘君忙低低道:“燕少爺,您到這兒來幹什麼?”
燕翎把他的來意告訴了湘君。
湘君一聽就點了頭:“對,您不説婢子還真沒想到,是有這可能,只有從這兒下手容易,那咱們得趕緊”
燕翎道:“別忙,姑娘,這只是我的推測,中不中還不知道,先讓我看看再説。”
湘君道:“要不要婢子陪着您到處看看。”
燕翎道:“不用了,我一個人方便,我是施了詐才進來的,萬一出了紕漏,有姑娘在一塊兒會連累姑娘,壞了大事,姑娘忙自己的去吧。”
燕翎説的話不但是理,而且是命令,湘君不能不聽,她道:“那婢子就給姑娘拿吃的去了,萬一有人問起您,您就説是東宮裏的,包管他們對您客客氣氣,絕不敢再問第二句。”
“東宮裏的是怎麼回事兒。”
“老二安置在東宮的幾個心腹秘密護衞,比府裏的護衞神氣多了。”
燕翎笑了:“原來這麼回事兒,我可真是招搖撞騙啊,行了,姑娘請吧。”
湘君道:“婢子怎麼敢當。”盈盈一禮,轉身走了。
湘君先進大廚房,燕翎後進大廚房,裏頭的鍋碗瓢勺聲聒耳,油煙迷漫,都快看不見了。
要問這會兒大廚房裏有多少人,看吧,湘君進去一晃就不見了人影兒。
人滿了,大師傅忙大師傅的,打下手的忙打下手的,人總有幾十個,個個滿頭大汗。難怪,廚房裏有多熱,連燕翎都覺得熱氣直往身上撲!
這怎麼看毛病,人這麼多,看那一個?燕翎正這兒皺眉
“留神!油,靠邊兒!”
一個大胖子,滿身淌汗,端一大鍋湯撞了過來,燕翎急閃,大胖子也收勢,卻差點兒沒摔一跤。既忙去想,人自然燥,大胖子嚷上了:“外頭不站,幹什麼往廚房蹭,這鍋湯濺一點兒上身人都受不了”
燕翎接了話:“這是差事,沒法子,包涵點兒。”
“差事,你們的差事在外頭……”
“誰説的?”
“我説的,別跟廚房裏的來這一套,那一次不是我們做給你們吃……”
“東宮裏的可沒領教過你的好手藝。”
剎時,大胖子不吭聲了,眼珠子瞪得老圓望燕翎,半天才憋出了一句:“您是東宮裏的啊?”
“要不要我把二爺請來作個證。”
“該死,該死,我不知道,您多包涵,您千萬多包涵。”
湘君教的這一套還真靈。
“進去看看行不行。”
“行,行,您請,您請,大夥兒讓讓,讓讓。”
大胖子不但躬身哈腰往裏讓,而且還放下鍋為燕翎“開道”!
燕翎攔住了他:“心領了,你忙你的吧,別讓我耽誤大夥兒的事兒。”
“是,是,是,您隨便兒看,您隨便兒看。”想必大胖子在廚房裏是個有一份量的人,有他這麼一領頭,燕翎所到之處,無不陪笑哈腰忙讓。
燕翎看的很仔細,上自大師傅,下至洗碗筷的,一個也沒放過,可卻沒瞧出一點兒毛病,甚至連點兒可疑的跡象都沒有。燕翎暗暗又皺了眉,難道説判斷錯了。
難道説還沒下手?可能,這會兒下手是嫌早了點兒,等菜往上端的時候再下手也不遲。
燕翎思付着踱出了廚房,大胖子哈腰陪笑,一直送到門口,任它汗往下淌都顧不得擦一把。
平時不覺得,這會兒卻覺得廚房外的空氣既清新又涼爽,深深吸上一口,跟喝了玉液瓊汁差不多。
燕翎剛吸一口氣,一眼瞥見湘君躲在不遠處一個角落裏衝他招手,他跟散步似的踱了過去,看看沒人留意,一閃進了牆角後。
“您看過了。”湘君急不可待的問:
“嗯,可是沒看出什麼?”
“沒看出什麼。”
“也許我判斷錯誤,也許他們還沒下手,姑娘能不能帶我做件事兒。”
“您吩咐就是。”
“上菜還得一會兒吧?”
“恐怕還得一會兒。”
“那應該來得及,姑娘去跟謝姑娘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酒菜上桌之前都經過檢查?”
“您是怕他們在上菜的時候……”
“嗯。”
“可以想辦法,婢子跟姑娘商量一下去。”
“我就在院子裏,有什麼發現,想法子馬上通知我。”
湘君答應了一聲,可是她馬上又想起了什麼?“對了,燕少爺,酒菜上桌之前,府裏派有專人檢查。”
“誰檢查。”
“九成九是鮑師爺。”
“不行,姑娘,咱們仍不能放鬆,萬一打這主意的就是老二呢。”
湘君一怔:“這倒是,婢子馬上回去跟姑娘商量去。”湘君走了,從另一個門。
燕翎打算從來路出去,可是他剛出角落就看見鮑師爺,帶着個人進了院子,那人燕翎認識,是關外白家的人。
燕翎心頭一震,忙又退進牆角後,沒辦法,只有從湘君走的那個門走了,他也不管那扇門通那兒,想必湘君從那兒出去,一定可達謝藴如那兒,既通謝藴如那兒,還怕回不到大院子?一念既定,燕翎忙逼步走了進去。
那扇門這會兒是虛掩着的,燕翎輕輕推開那扇門相過去,門那邊是個小院子。
小院子裏有樹有草,有一兩間破舊的房子,門關得緊緊的,看不見人影,也聽不見人聲。
燕翎閃身走了過去,輕輕掩上了門。
進了小院子再看,院東有一扇門,也是虛掩着。
不用説,湘君定是從那扇門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