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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就這麼看不開?」

    「是!」

    「非她不可?」

    「是!」

    「好,那也不難,如果你真的這麼愛她,那就耐心一點等她,總有一天你會等到她的,不是嗎?」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

    「可是什麼?」

    「你現在要離她遠一點,不要再騷擾她了!」

    「可是我離不開她呀!」

    「非離開不可,暫時的,不然你們之間的緣分會愈來愈淺薄,到最後,當你等到她的時候,她也不會是屬於你的了!」

    「……是這樣嗎?」

    「是,你就讓她現在好好過她的日子,將來,你一定會等到她的!」

    「只能這樣?」

    「只能這樣。」

    「……好吧,我聽妳的。」

    「太好了,記住,千萬別再出現在她面前了,默默守護着她,這才是你該做的事。」

    沐宸御開始認真上班的頭一個月,蘇秘書就曾經説過,沐宸御和他祖父與父親一樣,是個強悍的經商人才,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兩個月後,事實證明蘇秘書説得沒錯,沐宸御的確是個天生的經營人才。結果,兩位副總開始吵着要放累積了好幾年的年假,不久,他倆便私下協議好輪流放,而放假的人的工作便暫時丟給沐宸御去處理,於是沐宸御開始忙得像頭牛,到處團團轉,而江淨珞也跟着他轉。

    「妳要跟着我,不然我不幹了!」

    不幹了,這幾乎已經變成他的口頭禪了,江淨珞聽得都有點麻痹了,然而眼看他付出全副精神在工作上,忙得那樣專心、那樣盡興,她也頗為安慰。

    也許不需要她的幫忙,他就能夠自己擺脱噩夢了也説不定。

    至於結婚的事,他也不曾再提起,他的解釋是,「我在等奶奶的態度軟化。」

    換句話説,他奶奶的確反對。

    不過她並不在乎,一來是因為她對這件事原就不抱太大的希望,二來是因為媽媽説了,那種事讓他去搞定就行了,她不用,也不能插手。

    沐宸御的狀況愈來愈好,這才是她在意的事。

    可是不久,他奶奶的反對就具體化的出現在他們之間了,兩個讓她無法不在意的「反對」……

    「總裁,這兩位是新任的秘書助理。」

    「嗯。」沐宸御一徑忙着閲覽文件,頭也不抬。「妳的工作愈來愈忙碌了,多兩個助理是理所當然的事,對她們,我只有兩件事要交代……」

    沒聽到任何回應,蘇秘書疑惑地朝兩旁飛快地各瞥去一眼,卻發現那兩位一來就表現得相當傲慢無禮,甚至有爬到她頭上耍刁傾向的秘書助理,不知何時已變身為母色狼,只顧對着沐宸御齜牙狂噴口水,哪裏還聽得到誰在説什麼話。

    花痴,她翻着眼暗忖。

    虧她們自己兩個也是大美人,看得出來她們在公事上應該也是精明能幹的角色,沒想到一碰上沐宸御,再出色的女人照樣破功。

    除了江淨珞。

    雖然她既不出色也不能幹,而且瘦瘦小小的很沒分量,偏偏只有她不把沐宸御的「美貌」和身分放在眼裏,也只有她敢對沐宸御大小聲,甚至破口大罵;而沐宸御也只肯聽她的話,只在意她的喜怒。

    奇怪的是,江淨珞也只有在沐宸御的面前會表現得十分強悍,對其他人,她卻很……很…對了,就像公司上下對她的評語!一隻膽小懦弱的小老鼠。想到這裏,蘇秘書忍不住抿了一下唇,即使如此,她對江淨珞卻是心服口服,因為是江淨珞促使沐宸御做出如此巨大的轉變的。

    沒有人做得到,江淨珞卻做到了!

    「是,請吩咐。」

    「小淨是我個人的私人助理,除了我,誰也不許使喚她!」

    「當然。」

    蘇秘書恭謹的應諾,不經意間注意到那兩位新任秘書助理交換了一個相當詭異的眼色,心中立刻有所警惕。

    她們有什麼企圖嗎?

    「另外,我大概也猜得到她們是我奶奶派來的,但如果她們能夠盡責工作,我也不會虧待她們,可若是存心不正,我警告在先,『不務正業』的女人必須立刻滾出公司!」

    兩個大美人兩張綠臉,蘇秘書頓時恍然大悟。

    難怪人事部並沒有招募員工,卻平空跑出來兩個秘書助理,原來是老佛爺派來的。「好,就是以麼兩點。」揮筆一簽,在文件上落下他的大名後,沐宸御終於抬起頭來看她們,不過他的目光始終定在蘇秘書臉上,旁邊那兩位拚命拋媚眼的女人,他看也沒看半眼。「蘇秘書,就讓她們好好工作,讓我瞧瞧她們的能力吧!」

    蘇秘書忍不住笑了,瞥向那兩個大難臨頭猶不知死活的花痴,嘴角更是飛揚,因為她聽得出沐宸御那沒安好心眼的弦外之音!

    好好奴役她們吧!

    「是,總裁,我會按照您的意思去做的。」

    話落,與沐宸御交換一眼,隨即領着那兩個還依依不捨地頻頻回頭看沐宸御的花痴步向戰場,不,辦公桌。

    然後,辦公室門關上了。

    然後,沐宸御朝江淨珞拋去一個飛吻,再低頭繼續辦公。

    離大辦公桌不遠處的小辦公桌,那是江淨珞的座位,在那兩位新任秘書助理來報到之前,她正在歸建計算機檔案,此刻,在沐宸御拋給她一記飛吻之後,她也把視線轉回計算機屏幕上繼續工作。對這件事,沐宸御沒什麼特別反應,她也很平靜,好像這件事與她全然無關似的,但其實,她一直在等。等什麼呢?

    她也不太清楚。

    也許是等沐宸御告訴她,求婚的事他後悔了,或者説那只是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玩笑,甚至是他跟人家打賭之類的,當然,也有可能是之前他真的是對她有幾分好感,但現在,他「沒興趣」了。

    總之,他不想和她結婚了,到時候,不管她是不是已經幫他除去心魔了,恐怕她都得離開他了。

    她説他悲觀,其實她也很悲觀!就這件事而言。

    不過,這本來就是一件令人樂觀不起來的事,畢竟,除了她親愛的家人一致認定連阿拉伯國王都配不上她之外,所有人都認為小老鼠是配不上名種波斯貓的。

    她是小老鼠,沐宸御是名種波斯貓。

    所以她在等,等這件事儘快有個結果!雖然那會使她很心痛,不然一直這樣揪着心等待結果,真的很難過耶!心痛……確實是心痛,也因為心痛,才讓她瞭解到原來自己是喜歡他的,雖然這一點,她自己也很意外。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的關心純粹是對「客户」的關心而已説。

    但,天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或者到底是怎麼開始的,當她考慮到這件事最終的結果,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兩人非得分開不可時,她的心就好痛好痛,這種反應,終於讓她瞭解到了這件事實!

    四、五個月來的親密相處,使她不自覺地愛上他了!

    所以她才會任由他作怪,任由他親她、吻她,上下其手的吃她豆腐,甚至吃到牀上去了,雖然總是讓她火冒三丈,但最後還是原諒他了。

    其實要愛上他並不難,雖然表面上他只是個愛玩的花花公子,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知人間疾苦,然而愈瞭解他,愈能感受到他的善良與悲愁,他從不説出口,但其實他是很苦的。

    苦在哪裏?

    她不知道,因為他還沒有告訴她,可是她知道一定有個噩夢在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靈,使他無法平靜下來。如果到了非得分開不可的時候,她也只擔心這件事。雖然分開會使她心痛,但瞭解到現實總是令人難以抗拒的,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因此,她無法釋懷的只有這件事!

    究竟是什麼樣的惡鬼,日夜糾纏着他不放呢?

    「哎呀,真對不起,又潑到妳了!」

    言不由衷的道歉,聽在江淨珞耳裏,她也只能苦笑。

    「沒關係。」

    默默地抽紙巾儘量拭乾潑在身上的紅茶後,江淨珞才端起泡好的咖啡離開休息室,身後那兩個故意整她的女職員依舊在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的「小聲」嘲笑她。

    來到企畫部經理辦公室門前,她敲敲門,然後開門進去。

    「杜經理,您的咖啡。」

    「放下吧,咯,文件我簽好了,拿去吧!」

    「謝謝。」拿回簽好的文件,江淨珞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拿到文件,她可以回沐宸御那兒交差了。

    從沐宸御開始認真上班開始,身為助理的她總是要為沐宸御在公司上下各處跑腿,不久,整人序幕曲就開始了,不管走到哪裏,都會有人惡整她、嘲笑她,而主管階級的也會乘機使喚她,把她當打工小妹似的,叫她幹這幹那的;而她,也總是默默的承受下來。

    沒辦法,她就是這麼懦弱怕事,一想到要跟人家對峙、爭吵,她的膽子就開始嚴重縮水,想了又想,寧願就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想把事情鬧大。

    其實,原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嘛!

    麻煩的是,回到總裁辦公室裏,她也不敢讓沐宸御知道這些事,總是得絞盡腦汁想借口解釋為什麼她的身上又濕了、衣服破了,或者哪裏又受傷了。

    「為什麼妳不讓總裁知道這些事?」蘇秘書義憤填膺地問。

    「好不容易他總算肯用心在公事上了,我不想拿這種小事去讓他分心。而且他有時候拗得很,搞不好又跟我鬧着説不上班了,我可不希望發生那種事。」

    「小事?妳都受傷了耶!」江淨珞連忙把燙傷的手藏到背後去。「皮肉傷而已啦!」

    「可是……」

    「拜託,不要讓他知道好不好?真的,這些都沒什麼大不了的啦!」

    「……好吧,可是我話先説在前頭,要是他們太過分了,我還是要説的!」

    這是蘇秘書的底線,不過,另一件事她可絕不讓半步,半公釐也不行!

    「喂,妳沒事就幫我影印一下這份文件,要三百份,快一點!」

    「喔,好……」

    「慢着!」

    江淨珞正要把文件接過來,冷不防突然插進來一人,蘇秘書堅決地把文件推回去給花痴A―新任秘書助理其中之一。

    「自己的工作自己處理!」

    「可是她閒閒沒事啊!」

    「那也與妳無關,忘了嗎?總裁吩咐過,除了他以外,任何人都不許使喚江小姐,她是總裁助理,不是打工小妹。」

    「那我又不是使喚她,是……是……對了,是請她幫忙!」

    「妳那是請人家幫忙的口氣嗎?」

    「我講話就是這個樣嘛!」

    「妳跟總裁講話也是這樣嗎?」

    「我……」

    「好,如果妳一定要江小姐『幫忙』也可以,不過別怪我報告總裁!」

    「算了,算了,我自己去就我自己去,有什麼了不起嘛!」

    眼看花痴A氣唬唬地離開,江淨珞有點不知所措。

    「蘇秘書,其實……」

    「不用再説了,江小姐,就在我眼前,我的地盤上,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對妳放肆,這是我的責任!」

    「但……」

    「別再雞蛋、鴨蛋了,江小姐,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妳對總裁是一個樣,對其它人又是一個樣呢?」這點實在讓她困惑不解,「倘若妳對其他人也像對總裁那樣……」原想説兇悍,但舌頭臨時打了個轉兒,即時改了個詞兒。「呃,強勢,我相信沒有半個人敢欺負妳的!」

    「這……」雖然蘇秘書沒有説出來,但江淨珞也猜得出蘇秘書本來要説的是什麼詞,她不禁有點尷尬。「老實説,對我而言,宸御他是,呃,不一樣的。」

    「當然不一樣,總裁是妳的男朋友嘛!」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説……我是説……」總不能明講説她一直把沐宸御當作是「需要她幫助的客户」吧?

    只有對「客户」,她才會不由自主的表現出強勢的態度。

    「不管怎樣,總裁是個好人,妳要好好把握住喔!」

    她也想啊,可是也得要她有那種條件嘛!

    就算沐宸御是真心真意對她的,也會對她痴情一生一世不變心,但他奶奶那一關呢?

    恐怕他奶奶那一關是永遠都過不了的吧?

    「奶奶,我回來了!奶奶,晚安!」兩句話連成一句,午夜前十一點多,沐宸御一回家就跑上樓,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間去喔喔困,中途只向沐奶奶隨便揮了兩下手就算交代了事,腳下連停個半秒鐘意思意思也沒有。

    「等等!」

    緊急煞住腳步,沐宸御訝異地回頭。「有事嗎?我很累,明天再説好不好?」

    「我不會説太久的。」沐奶奶温和地道,雖然氣孫子不聽她的話,但還是心疼他,心裏的怒氣再旺盛,也捨不得對他飄火。

    「好吧!」沐宸御慢吞吞地回身步下樓梯。「究竟有什麼事呢?」

    「聽説你對那兩位秘書助理不太滿意?」為了節省時間,免得真累着孫子了,沐奶奶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提出她的疑問。

    沐宸御撇了一下嘴。「兩個正事不辦,只會對我流口水的女人,誰會滿意?」

    沐奶奶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你不覺得她們很漂亮嗎?」那可是她千挑萬選的「精品」呢!

    「哪個女人會比我更漂亮?」沐宸御以自嘲的語氣反問回去。這是什麼話!「那不一樣啊!」

    「哪裏不一樣了?還不就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我看自己都看到煩了,漂亮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名詞而已,根本不代表任何意義。」

    他怎麼……好像很恨自己那張臉?

    沐奶奶的眉頭愈皺愈深,宛如一團打死結的毛線球。「好吧,如果你對她們不滿意,那就叫她們走吧!不過……」沐奶奶小心翼翼地啾着孫子。「那個,呃,你還記得小球球嗎?」

    有陰謀!

    眼見沐奶奶露出那種有所圖謀的表情,立刻引起沐宸御的高度警戒心。「不記得,他是誰?」

    「就是從幼兒園開始就和你一直混到高中的那小子啊!」

    「他呀!」沐宸御恍然。「奶奶,他不叫小球球,他叫小糗,糗斃了的糗!」

    「誰管他叫什麼,」沐奶奶不耐煩地擺擺手。「總之,下個月他就要跟他爸爸、媽媽回到台灣來了!」

    「我早就知道了,然後呢?」

    「宸御!」沐奶奶以責備的眼神瞪他一下。「你們是好朋友,就是你們年輕人所謂的什麼死黨不是嗎?既然他們要回台灣來了,你不認為你應該好好的招呼他,並且安排他們兄妹倆進公司裏去工作嗎?」

    「兄……妹倆?」終於聽出端倪來了,沐宸御緩緩在階梯上坐下,支手撐住下巴,望住奶奶的目光透着椰榆的意味。「奶奶,他妹妹不會又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吧?」

    沐奶奶不太自在的移開視線,「從小和他們一起玩到大的又不是我,我怎會知道,」語氣也不太自在。「你才是他們的青梅竹馬,應該問你自己吧?」

    青梅竹馬?

    果然有陰謀!

    「我已經十年沒見過他們了!」沐宸御慢條斯理地説。「更何況,他們不是在他爸爸的公司上班嗎?」

    「他爸爸的公司已經交給他大哥去打理了,可是小球球,呃,小糗兄妹倆跟他們的大嫂不太對盤,正好他爸媽想落葉歸根回老家養老,他們兄妹倆就跟着他爸媽一起回台灣來了。」落葉歸根?

    嗯哼,看來他大嫂是個相當厲害的人物呢,竟然有本事將他們一家人全趕回台灣來!

    「如果小糗真需要我幫忙,他自然會跟我開口。」

    「就是他打電話來説的,不然我怎會知道?」

    「是嗎?」沐宸御想了想,點點頭,「好吧,我會和他聯絡。」説着,他起身上樓。「我要去睡了!」

    目注沐宸御的背影,沐奶奶很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幸好他沒有起疑心。

    而沐宸御,一回到房裏便直接進浴室沖澡,表面上很輕鬆,腦子裏卻是千迴百轉。

    小糗的妹妹?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是個相當令人討厭的小女生,成天跟在他後頭要他替她「報仇」,因為她哥哥又欺負她了,要是不理她,她就會像背後靈似的緊跟着你,跟到你想跳樓自我了斷,直到她終於得償所願,有人替她「報仇」為止。她長什麼樣子的?老實説,沒什麼概念,只記得她是個「鬼」,遠遠一見到她就得落跑,不然會沒完沒了。

    現在,她長大了,不會依然還是個背後靈吧?

    就算她還是個背後靈,也是個非常美麗的背後靈!

    驚訝地不住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標準的天使容貌、魔鬼身材,沐宸御不得不承認,女大十八變,程瓊宇的確有所「長進」了,她全身上下沒有一個部位不令男人口乾舌燥的。

    但是,他討厭她!

    不,應該説是,他討厭她的眼神,而不是她的人,因為她的眼神很像某個人,像誰呢?

    像……像……對了,像他奶奶,一個愛憎分明又不擇手段的狠心女人!他並不討厭他奶奶,但是他討厭他奶奶那種兇悍強勢,從不為他人着想的傲慢心態。不管對或錯,她就是王道!

    所以他也討厭眼前的美女,不管她有多美,無論她是不是他的青梅竹馬,這女人,他討厭!

    而且她還用那種想一口吞下他的飢渴眼神看他,這更讓他討厭!

    如果她不是好友的妹妹,他早就一腳把她踹飛出去了,誰管她是大「黴」女還是醃漬梅!

    「小糗。」

    打量完對方後,他先向死黨程少宇打招呼,方式是毫無預警地抬腿用力踢對方一腳,對方卻彷佛早有準備似的,不但及時跳開,還回敬他一腳,在他也適時閃開之後,兩人便抱住對方相互拍打對方的背,同時哈哈大笑。

    「夠了,別再叫我小糗了行不行?」

    「你是很糗啊!」

    沐宸御拋着媚眼嘲笑對方。兩人的相識是在幼兒園時代,當時程少宇一見到沐宸御,就又哭又鬧地吵着要沐宸御做他老婆,惹得幼兒園老師們差點笑破肚皮。

    「他也是男生啊,小宇!」

    「可是她那麼漂亮!」

    「再漂亮也是男生啊!」

    「是啊,你糗大了,小宇,人家也是男生,你竟然要人家做你老婆!」

    「只有一點點小糗而已啦!」

    「是喔,小糗喔?」

    「是啦,人家只是小糗而已啦!」

    小糗,這個小名就是這麼來的。

    不過,當時雖然糗大了,但兩人也因此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不論是上課時或放學後,兩人總是廝混在一起,許多人都嘲笑他們是恩愛的一對,直到高中時,沐宸御被綁票,一年後,沐奶奶帶着沐宸御回到台灣,兩人才不得不分開。

    然而十年來,兩位好友從不曾因為距離遙遠而中斷過聯絡,雖然找不到好機會再見面,但電話、伊媚兒總是不斷,直至認識江淨珞之後,沐宸御不得不慚愧的承認,見色忘友,這句話正好適用在他身上。懷裏抱着江淨珞,他早就忘了程少宇是誰了!兩人嬉笑一陣後,沐宸御再轉向程瓊宇打招呼,態度很親切,但並不熱絡,然後三人各自落坐,不久,江淨珞便送上三杯飲料。

    沐宸御注意到程少宇兄妹倆分別用十分奇異的眼神打量江淨珞,於是便一手扯來江淨珞坐在他身旁,毫不避諱的環住她,甚至強行在她的紅唇上啾了好大一聲。

    「江淨珞,我的小親親,未來老婆。」他得意洋洋的宣佈。

    「真好,你總算找到未來的另一半了,要幸福喔!」程少宇誠心的祝福。

    記得少年時代,沐宸御就曾經跟他聊起過,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結婚,因為他不太可能找得到一個真心愛他,而不是愛他的外表或家世背景的女孩子,為此,他還曾經為好友擔心過好一陣子。

    沒想到這傢伙竟然比他先找到另一半了!

    「她會讓我幸福的!」沐宸御心滿意足的又啄了江淨珞紅通通的臉頰一下。

    「規矩一點啦!」江淨珞嬌慎道。

    「好嘛,好嘛,別生氣嘛!」沐宸御低聲下氣的安撫她,再對程少宇滑稽地吐了一下舌頭,然後言歸正傳。「對了,聽説你們會回到台灣來是因為你大嫂,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你大嫂是那麼厲害的女人?」

    程少宇未語先嘆。「我們也沒想到啊,婚前她是那樣的温柔賢慧,誰知道婚後不到一個月就變了,半年內就把我們統統趕了回來,説到底,是我們眼瞎,而她,也真是個厲害的女人!」

    「所以啊,沐哥哥,你最好眼睛睜大一點,別看錯女人啊!」程瓊宇若有所指地瞄了江淨珞一下。

    沐宸御卻好像沒聽見似的,理也不理她。「那麼,你們是回來定居了?」

    程少宇先警告性地怒瞪妹妹一眼,再回答沐宸御的問題。

    「應該是,幸好老房子都沒賣掉,住是沒有問題,大哥也給了爸媽一大筆養老金,還有我們兄妹倆各一筆錢,生活上也都還過得去,不過我們也不可能每天閒閒無事靠吃老本過日子,所以,接下來就是找工作的問題了……」

    「不用找了!」沐宸御阿沙力地拍拍胸脯。「就到我的公司來上班吧!」

    「真的?」程瓊宇雙眼一亮,馬上自動自發的把屁股挪到沐宸御身邊去放,還親熱的貼過去。「沐哥哥,讓我做你的助理好不好?」

    半聲沒吭,沐宸御立刻摟着江淨珞起身移到另一張沙發上坐。「很抱歉,我有助理了。」

    「她?」程瓊宇不屑地瞥江淨珞一眼。「她哪裏夠資格做沐哥哥的助理,用我啦,沐哥哥,我是企管碩士,又在爸爸的公司裏工作過兩年,經驗豐富,保證能力超一流的,沐哥哥用我不會後悔的啦!」

    「當然,我會用妳……」沐宸御慢吞吞地説。「在業務部。」

    「不要業務部啦,沐哥哥,讓我做你的助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彷佛不懂得什麼叫做不好意思似的,程瓊宇又黏到沐宸御身邊去了,還抱着他的手臂又搖又晃的,明明都二十五、六歲的「老女人」了,還嬌嗲得像是五、六歲的小女孩,聽得沐宸御一陣哆嗦,渾身冒出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用菜刀來刮都刮不掉。

    沒有變,這丫頭根本沒有變!

    凡事非得順她的意不可,不然就撒嬌、撒賴、撒哭,天荒地老,夾纏不休,非要把你磨到順她的心、如她的意,她才肯罷休。

    這種女人,他最最最討厭了!不過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不愣登,只會讓她逼得非得和她同步走的小鬼頭了,過去十年來,他自己都數不清和多少女孩子交過手了,要對付這種女人,他自有他的一套。

    「小淨。」

    突然被點名,江淨珞不禁愣了一下。「咦?我?」不解明明是在和那個大美女説話,怎會突然扯上她了?

    「妳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哪種女孩子?」

    「……不知道。」有點明白了。

    「那我就告訴妳,我啊,最討厭那種只會撒嬌耍賴皮來達到目的的女孩子,真的,我恨死了!」

    可是,他有他的一套,程瓊宇也有她經過歲月淬鍊而顯得更精進的一套。

    「那絕不是我!」她很肯定地説。「我最講理了!」

    噗嗤!

    三雙目光不約而同飛向那個正撫額竊笑的某人,後者慌忙舉雙手投降,嘴角卻禁不住笑意盎然。「我是無辜的路人甲,請別把戰事拉到我身上來!」

    「最好你是無辜的!」沐宸御低低咕噥。

    聽出這句話裏的話中話,程少宇立刻收回笑容,肅起臉色,「真的,我是無辜的!」嚴正聲明他的清白。

    沐宸御認真的注視他好一會兒後,方才慢吞吞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不過……」程少宇若有似無地瞟妹妹一眼。「她就是有辜的了!」

    沐宸御當即明白好友的意思―程瓊宇和沐奶奶是合夥的。

    他又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而後轉註程瓊宇,不再嬉皮笑臉,一臉的冷峻沉凝。

    「要到我的公司上班就得聽我的,在公司裏,我是總裁,妳是員工,這點妳必須謹記在心,有功,按照公司規矩獎勵;有過,也要按照公司規定懲處,我絕不會因為妳是我好友的妹妹而特別通融,否則我無法對公司其它員工交代,以上這些,妳都聽清楚了?」

    程瓊宇原想跟往常一樣耍賴耍刁,誰知沐宸御一變臉色,那副透着幾分冷酷的表情竟駭得她有些膽寒,再也刁不起來了。「我……聽清楚了。」

    「做得到嗎?」

    「做……得到。」

    「很好,我明天會安排好妳在業務部的職位,下星期就可以開始上班了。」語畢,沐宸御再轉向程少宇。「至於你,小糗,你……」

    程少宇大聲呻吟。「算我求你,別再叫我小糗了好不好?」

    沐宸御大笑。「好,少宇,可以了吧?那麼,我想安排你擔任副總經理,明年總經理退休之後,你直接坐上他的位置,可以吧?」

    「副總經理?」程少宇有點吃驚。「我坐得住嗎?」

    「坐不住也得坐,我就靠你了!」沐宸御意味深長地拍拍好友肩頭。

    程少宇立刻明白了。「沒問題,我會黏在那張寶座上,打死不走的!」

    兩人相對一眼,驀而齊聲大笑了起來。

    雖然初見面的那一刻,兩人之間似有幾分陌生感,畢竟,他們十年未見了,不過,幾句話過去,他們很快就找回了當年那份毋須言傳即可領會對方心意的默契,於是那幾分陌生感便消失了。他們依然是當年那對可論生死的至交。一旁,江淨珞眼看沐宸御和程少宇那份令人感動的相知相契感,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失落。

    或許再過不久,沐宸御就再也不需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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