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傑是初出茅廬的手兒,甚麼全不懂,甚麼全不怕,挺身説道:“你想攔路行劫,你是瞎了眼,小爺專管作賊的,識相的,趁早躲開。”這攔路的冷笑一聲道:“你有甚麼本領敢在這裏張狂,趁早給我回去,免得自討無趣。你要是鳳尾幫中的朋友,我倒可以引你去見我們堡主,實話實説,免得自誤。”江傑呦了一聲道:“來的敢是淮陽派門下,沒領教師叔貴姓大名?”這人在暗影中道:“既是一家人,你是哪位師兄的門下,你姓甚麼叫甚麼名字?誰叫你到這裏來的呢?”江傑這時見阻路這人説着話時把身形從暗影中走出,江傑不僅暗暗詫異。淮陽派門下居然有跟我年歲差不多的,這倒是自己最欣幸的事,自己盼望着多遇幾個少年的師友,練功夫之餘,一處談談講講,免得寂寞。
江傑一見這少年好一份相貌,英俊異常,皮膚白皙,在那斯文一派中,含着剛強不可侵犯之氣,自己忙招呼道:“師叔,弟子是新入淮陽派門下弟子江傑,奉堡主和二俠藍師祖的命,到這裏伺候師祖。師叔恕弟子是新入門户,不明禮節,多有冒犯。師叔還是賜示大名,弟子也好牢記。”
來人噗哧一笑道:“師弟,你別這麼稱呼了,我和你是以師兄弟論才對。我姓祝名龍驤,是藍師祖的徒孫,師門中其餘的人,多半比咱們長着一輩,我們應該比別人多親近才對呢!”
江傑一聽心説:“這可倒好,我這是給你先當了一回晚輩,我看你這是存心戲弄我。好,等着遇上機會,多少得給你點苦子吃,你別欺負我這種新入門的,我不是甚麼好惹的。”江傑心裏雖這麼想着,可是不敢失禮,遂重以師弟之禮拜見祝龍驤。祝龍驤見江傑這份精悍活躍的神色倒是從心裏喜愛江傑,遂挽着手道:“師弟,你隨我去見堡主,你來的時候正好,再晚來,堡主就要走了。”江傑道:“我這還是抄着捷路來的,要是從山口走,大約總得到三更天才可以趕到這裏吧?”祝龍驤點點頭道:“師弟説的不差,我們初到這裏,路途的遠近,全不清楚。”兩人説着話,已來到獵人所居附近。
祝龍驤和小龍王江傑兩人,興沖沖正往前走着,驀的從暗影中躥出兩條黑影,手中各提明晃晃兵刃,當途一站,用沉着的低聲喝道:“站住,幹甚麼的?少往前闖!”江傑不由一怔,祝龍驤噗哧一笑道:“呵!幹甚麼這麼橫?這要是端雞籠拔酒袋的,早叫你們二位給嚇唬跑啦!挺快的刀,拿着玩的嗎?”江傑一聽,這定是自己人,也不禁一笑低聲道:“師兄,這是咱們人吧?”小俠祝龍驤笑説道:“師弟,別問,沒有你的便宜,淨等着吃虧。”
江傑聽不明白祝龍驤所説是甚麼意思,自己才要問時,那攔路的人一齊失笑近前湊了兩步道:“小龍子,你敢這麼沒規矩,你是找打。”江傑這時已看清來人,兩人是相仿的年紀,全在十六七歲上下,一望而知是親弟兄,相貌差不多,全是生來得虎骨熊腰,非常健壯,天然的練武的身子骨。江傑心中非常高興,只是聽這兩人的口吻好似比祝龍驤的輩分長着。
果然祝龍驤笑着説道:“呵!又抬出門規來麼?我是説你們二位小小的年紀,貪個大輩兒好沒意思!咱們全是一般大的歲數,你兄我弟的隨隨便便,談談講講,無拘無束的多有意思!要是扳起面孔來當老前輩,我見了二位,跪倒行禮,師叔師伯的叫出來,你們往嘴唇上一摸,連一根鬍子全沒有,多沒趣呀!我看咱私下裏你兄我弟的不必論武林中的規矩,當着堡主,或是外人面前,再論輩分好不好?”內中身量稍高的冷笑一聲道:“小龍子,你真敢這麼信口胡説,你覺着你師父和你師祖全沒在這,堡主不好意思管你,這倒是實情。好吧!就依你,走走走,師弟,咱們裏邊坐,我得跟堡主提一聲,是好漢子可別含糊了。”説到這向他自己身旁的少年道:“毓秀,走!本來咱們這種廢物,人家祝師父哪會看得起。咱跟堡主説説,咱不配在清風堡綠竹塘掌門人跟前學藝,索性叫堡主把咱們兩人沒出藝的弟兄,以及傻瓜左恆、祝民瞻,全送到燕趙雙俠門下的李遐齡老師門下,倒是可以跟祝師兄排平了,省得祝師兄嫌冤!”
這兩人原本是綠竹塘嫡傳弟子,不過兩人尚未練成,此次隨堡主到浙南來,鷹爪王深知他們武功造詣,還沒有成就,叫他們出來就為是藉着這個機會叫他們歷練歷練,多長些見識,多認些綠林豪客、武術名家,將來身入江湖行道,怎麼也不至到處碰壁了。這馮毓文、馮毓秀哥倆個,莫看面貌顯着勇猛,其實這哥倆最老實不過。祝龍驤是喜歡這哥倆個誠實,可是祝龍驤是時常拿這兩位師叔取笑,今夜見兩人真生氣,一想不好,口中喊了聲:“太糟殃!”颼的身形起處,已躥到馮氏弟兄的頭裏,口中説道:“師叔,你怎麼認起真來,難道就真個肯送我忤逆嗎?得啦!我不過説着玩兒,好個師叔,竟沒有一點容人之量了。”
當下這馮氏弟兄,竟全停身站住,祝龍驤笑吟吟道:“師叔您也太沒有容人之量了!我不過説兩句笑話,好意思的和我一般見識嗎?你們二位看要是在堡主面前告我一狀,我若受了責罰,哪會忘了師叔的好處?師叔我這人是最愛説實話,我總覺着武林中這個規矩不大合理,這種規矩,早晚出了能人,有那種力量,就許給改過來。説真的,馮師叔,你説年歲比人小,反比人長一輩,合理不合理?”
馮毓秀笑道:“祝龍驤,不用和我繞脖子,你是起心眼裏對於我這個師叔不大服氣,是不是?依我看,你就是能人,簡直還是從你這把這種陋習矯正過來吧!你不用客氣,論聲望,你是燕趙雙俠的門下;論本領,得燕趙雙俠的真傳,你説句話,準有人服!見了堡主我給你提個醒兒,你跟着説準成。”祝龍驤往後退一步道:“師叔,你老別管年歲大小,總是我的師叔,怎麼總想給我苦子吃?這點事,是咱私下評論,説錯了沒人笑話,你到堡主面前給我扣上,那簡直是跟我過意不去。喲!淨顧了説閒話,還忘了給師叔引見了。師叔,你老哥倆又多了個徒侄。江師弟,過來見個禮,這是咱們的師叔,這是馮毓文這是馮毓秀。這兩位師叔又得堡主的親傳,你往後得求二位師叔多指教你吧!”
江傑雖見祝龍驤是帶着玩笑口吻,自己可不敢輕慢,忙規規矩矩向前拜見道:“弟子江傑,是新入門的弟子,二位師叔要多照應,多指教。”馮毓文、馮毓秀惡狠狠瞪了祝龍驤一眼道:“哦,你就是堡主新收的徒弟,聽説你水性精通,有小龍王之名吧?”江傑道:“那不過是漁户們瞎哄,哪當得起那種綽號。只是生長江邊,性之所近,哪有甚麼真功夫。”説話間已到了門口,馮毓文道:“你隨你祝師兄進去吧!堡主正等着你呢。”江傑答了聲:“是”祝龍驤道:“來吧,咱們見堡主去。”
江傑隨着祝龍驤來到迎面的石屋中,只見屋中坐着有十餘位,一多半是有年歲的武師。自己緊走了兩步,來到堡主鷹爪王面前行過禮道:“徒兒道路生疏,來的太晚了,叫師父久候了。”鷹爪王道:“還不算晚,你從五龍坪來就算很快了。”江傑道:“我沒走五龍坪,我仍是由水路來的,距山口還有三里多的水程。那裏有一處是川字峯下有一條樵徑,一向沒人走的地方,從那裏上來的,要不然,總得到三更後才到的了。”
鷹爪王的身旁,坐定一位年約五旬的武師,唇上留着燕尾黑鬚,精神飽滿,形態文雅,好像位道學者先生似的。堡主向他招呼道:“萬師弟,這就是藍大俠收的徒孫,此子天賦異稟,很好的水量,還是無師自通,若非親眼得見,任誰也不相信吧!”説到這向江傑道:“這就是乾山歸雲堡的萬柳堂,江湖上全稱他續命神醫萬柳堂的就是。”
江傑忙叩拜道:“徒兒江傑給師叔叩頭。”萬柳堂忙伸手相攙道:“毋須多禮!你初入門牆,就能這麼給師門效力,令人可喜。你只要往後好好用功,師門中絕不會虧負了你。”江傑隨着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答道:“師叔還得多指教弟子,弟子稍有寸進,絕不忘師門厚賜。”這時鷹爪王向續命神醫萬柳堂道:“我們趕緊走吧。這時已到了二更過後,這時起身,趕到分水關,大約已是三更之後了。”萬柳堂道:“那樣邱師兄多偏勞,在此處坐鎮,沿着五龍坪到這裏的弟兄,還是別撤下來,照樣往下放哨。我們這樣辦法,就為是我們在雁蕩山能夠有棲身之處,以便策應。我們若是一放鬆,鳳尾幫一定把這雁蕩山遍佈暗樁,我們就要無形中被他監視上,有許多不利處。”
當時金刀叟邱銘點頭答道:“萬師弟,這點小事,不用再放在心上。我想要隨你弟兄到分水關走走,道隆師弟,可好麼?”鷹爪王道:“師兄可以暫在這裏等侯,我們先把分水關的形勢趟清楚了,等到遞帖拜山時,一定要請師兄和眾位幫忙。我與萬師弟,至遲天明趕回來,但是我們若是趟進鳳尾幫,或者天明時因為不便往外退,就許在裏面卧一天底,最晚到明晚一定要趕回來。倘若到後天天明後仍不回來,那或許遇到甚麼意外的阻滯,亦許被匪黨所困也未可知。我想到那時請邱師兄和鍾師兄、侯老鏢頭、蔣老鏢頭四位徑赴分水關投帖拜山,以探虛實,那時也就可以看出情形來了。”
金刀叟邱銘忙道:“師弟不要過謙,諒他鳳尾幫雖然厲害,我弟兄還不致就為他所制,天時不早,師弟就請吧!”鷹爪王和續命神醫萬柳堂立刻帶着江傑起身,江傑道:“師祖打算從哪裏走?”萬柳堂道:“師兄既然是從水路走,那梭艇能不能容載三個人?”鷹爪王向江傑道:“我看那梭艇是載過重了,不好走吧?”江傑道:“不妨事,還可以行的了,不過稍慢一點。我們先到昨夜寄存匪幫盜來那隻梭艇,今夜藍師祖若是沒駕走,我們正好一用。我可以下水給師祖趟道,老弟兄倒替着盪船足行了吧。”鷹爪王一聽點頭道:“好吧!我們趕奔川字峯吧。”江傑在前頭引路,萬柳堂和鷹爪王隨在身後,走了一程,離開石佛洞約有裏許,轉入叢莽深處,盡走的是荒僻的羊腸小道。江傑不時的抬頭望着天空的星斗,和一鈎斜月來辨方向。續命神醫萬柳堂和堡主鷹爪王走在這種江上,倒有些受制了。江傑的身形瘦小靈便,走在這種荒僻的小徑裏,倒還容易走,堡主和萬柳堂身形高,遇到那荊棘蓬蒿密佈的地方,或者矮樹低垂,反倒沒有江傑走的靈便了。續命神醫萬柳堂向鷹爪王道:“師兄,此子將來造詣,實不可限量!天賦異質,實不易多得。”鷹爪王道:“藍大俠的眼力真高,給我淮陽派網羅這種得天獨厚的門人,將來也是我淮陽派門户之光。”這師兄弟一路誇讚着江傑實是可造之材,老師兄弟十分欣幸。
正走着,先聽得一片濤聲,跟着眼前豁然開朗。出了這一帶叢莽,只見眼前是兩峯夾峙的一段奇險的道路,非常難行。往前看去,僅有七八丈遠,往下就是去的道了,波濤之聲,就起於那下面。江傑腳下加緊,眨眼間到了山坡。雖是斜坡,可是沒有多顯明的路,處處是滋生的小樹和荊棘,還得迴環轉折着走,盤着這股羊腸小道來到川字峯下。這條秘密上下的道路,真不容易搜尋着。
到了下面一看,沿着山根水邊上,雜生叢草,正可利用他隱避一切。江傑把自己藏着的梭艇解下來,請鷹爪王和續命神醫萬柳堂分座在梭艇的頭尾上,容雙俠坐穩了,自己坐在中腰,雙槳搖動梭艇離開川字峯。這一帶是鳳尾幫防守以外之地,沒有幫匪的船隻,比較還容易走。江傑這兩把木槳居然運用得十分靈活,不一刻,來到昨夜停泊梭艇的所在。一看放分水關船塢盜來的那隻梭艇,依然停在水邊上。追雲手藍璧原説叫江傑把只艇存在這裏,他老人家或有用它之處,哪知依然在這停泊着,沒有人動。江傑大喜過望,遂向堡主鷹爪王道:“師父,我藍師祖並沒來動這梭艇,不知他老人家今夜到這裏沒有?我想,您和萬師叔乘一隻梭艇,我自己單獨駕一隻,徒兒以便先往前趟一程,看看有沒有下卡子巡江船出入。若是倉猝的和巡江船遇上雖無所懼,終不如避開的好。”江傑一邊説着已換到這空艇上用槳一撥,轉過來往外行駛。萬柳堂把江傑手中的雙槳接過來,運槳如飛的緊綴着往前駛過來。
江傑這時把這從幼小練就的行船技巧施展開,果然身手不凡。這江傑不大工夫,已越出好遠去,趕到一處水流交錯的地方,所走的方向竟自與昨夜不同。這種路徑一不對,雙俠有些懷疑,幸而江傑把梭艇也放慢了。雙俠的梭艇貼近了,隨即問道:“這裏怎麼不是昨夜經行之處?這次我們勢須趟進分水關才不虛此行。”江傑道:“堡主和萬師叔放心,我是為得繞過了龍口樁,避過第一道巡江總卡子,省卻許多麻煩。”雙俠一聽這才明白他的用意,遂點頭道:“既是這樣那再好沒有了。”説話間兩隻梭艇又走出老遠來。江傑把梭艇貼近了葦蕩,停槳不動,雙俠忙問道:“怎麼不往前走了?可是有甚麼阻礙麼?”江傑忙答道:“沒有甚麼阻礙,這裏已可轉入分水關的正路。弟子想要先趟到分水關,察看有無別的動靜?”雙俠點頭道:“好。”遂也把梭艇停住,江傑把水衣包紮好,隨向鷹爪王説聲:“師父把艇尾給定一定。”鷹爪王把艇尾抓住,江傑挺身立起,一聳身輕輕一縱,躥入水中。身形沒入水中後,水面上炸開一道圓水紋,水紋消下去,江傑的蹤影不見。這次雙俠隱在這隱僻之地,工夫不大,梭艇前水花一翻,江傑從水中湧出來,踩着水到了梭艇前,萬柳堂道:“你來的好快!”
江傑隨報告道:“師父,今夜分水關大約去不成了。今夜這一帶把守的非常緊,關口一帶添了四隻快艇,沿着分水關前梭巡。這種情形,好似幫匪已經預知有人要來犯這處緊要的關卡似的。我想這除非從裏衝到關前,從下面用寶刃把竹柵削斷,倒還可以進去,不然實在不易趟進去。不過還有一條道路可以避開幫匪這種防卡,只是那種懸崖飛壁不是有輕功絕技是不易着足。上面也有堅牢的竹柵,也得仗着萬師叔的地煞潛龍劍削斷他這種阻擋,才好進去,師父看怎樣?”鷹爪王道:“既有這種所在,何妨一試。”江傑道:“那麼還是由弟子前頭引路吧!”江傑蕩槳前行,可是所經行的水路,不時穿進黑暗的葦蕩中。雙俠低聲招呼道:“江傑,你不要把路線走錯了。你只顧躲避龍口樁的卡子,把方向走錯了那就費事了。”江傑道:“師父放心,這條道方向雖差,不過多行幾里水程,把他這一帶暗卡子可全躲過了,我們省卻不少事。”
鷹爪王聽他説得十分鄭重,萬柳堂是絕不問一字,只把雙槳撥打着水面,和江傑的船速上差不多。江傑回頭看了看,見那萬師叔撐船的手法,果然和己差不多,憑他老人家居然有這種手法,實在難得,這大約是從武功上佔了優勢。當時這江傑緊運雙槳,如飛的向前駛去,這時所經過的地方,全是荒涼幽僻的水面。這種行左忽右,行前忽後,真不容易辯識。
這二位老俠,深服這江傑居然是這麼細心,黑夜間船行在這種水程裏,已是不易,趕到水路縱橫交錯,迴環曲折,實不容易辯識一定的方向。這樣走了約有半個更次,那前面的江傑已把梭艇放慢,雙俠見眼前的形勢更加險惡。只見沿着梭艇的右首是一片峻險的山嶺,在這沉沉的夜色中,更顯着鬱郁蒼蒼,陰森雄偉;左邊是一片高可沒人頭頂的江葦,被風聲吹的唰唰的響個不住。這時江傑把梭艇和雙俠的這隻梭艇接進,低聲説道:“師父請看,這一帶是分水關裏的地方,這段山頭,只要能翻過去,就是鳳尾幫的腹地。只是這段嶺頭十分險峻,非同咱所經過的那種地方,非有精純的武功,難以上去。上面因為藉着山勢起伏作屏障,這種竹柵,為是聯絡峯嶺低矮的所在,把這上面,全聯成平的。凡是有峯嶺的地方設伏把守,那竹柵就沒有甚麼埋伏。可是在峯嶺的地方,也全有人把守着,那竹柵上面休想進得去!我們仗着萬師叔的地煞潛龍劍足可破伏趟了進去。”續命神醫萬柳堂看了看形勢遂向鷹爪王道:“師兄,既然那分水關不容暗渡,我們只可從這裏一試身手了。”鷹爪王道:“好吧,我倒得見識見識他這座高峯竹柵,怎麼個厲害法!”師兄弟商量定當,遂一同到了山根下。離開梭艇,一察看這一帶的情勢,果然這一帶非常的險峻,若是沒有輕功提縱術的,莫想上去。看上面防守的似也不在少處,萬柳堂道:“師兄,我們別再耽擱,索性先翻上去,看看能否深入?”説到這看了看江傑,隨向堡主説道:“師兄,我看這江傑無需要上去,他手底下不大明白,帶他上去,反多危險。我看叫他在下面等侯我們,看守梭艇吧。”
鷹爪王尚未答言,江傑一聽不叫他上去,忙的説道:“萬師叔,帶我上去吧。我雖然沒有真功夫,除了這種得用輕功的懸崖飛壁,我無法攀登,只要能着足的地方,徒兒也還能將就上去,師叔帶我上去開開眼界吧!我絕不給師叔惹禍添麻煩,若是幫匪耳目眾多不易深入,那麼我就在僻靜的地方等侯師叔,我絕不叫師叔生氣。”
續命神醫萬柳堂夙有知人之明,從一見他就愛惜這孩子,自己深為可惜,這孩子未能早遇名師,這孩子要是授以內家真傳,到現在足以凌駕本派門下一班少年弟子。這種稟賦過人的弟子,得之甚難。自己門下的張熙、祝民瞻,倒是少有成就,在自己教導下既肯用功,又守門規,可是全限於天賦,沒有多精湛的成就。自己要有這麼個徒弟,早把他成就的成名江湖,揚威武林了。自己既存愛惜之心,此時聽得他請求相隨,不好過卻,遂向鷹爪王道:“師兄,江傑的機警,倒很叫人放心;我看把他帶上去,叫他也歷練歷練吧?”
鷹爪王見師弟已然應允,遂點頭道:“好吧!那麼由我攜帶他上去。”續命神醫萬柳堂道:“師兄不要忙,你看上面的燈影不住晃動,我們還是先上去摸摸底,倒是看看上面怎樣佈防設伏。好在沒有大耽擱,我踩出道來,再一同上去,也比較容易了。”鷹爪王道:“好吧,師弟可不要輕視幫匪,武維揚已出全力對付我們,此處又是要緊所在,師弟千萬謹慎。”續命神醫萬柳堂點頭道:“師兄儘管放心,小弟絕不能放大意了。”萬柳堂説罷,立刻把背上插的地煞潛龍劍穩了穩,把長衫的前襟往束腰的帶子上一掖,抬頭看了看,見上偏左一點,有兩盞昏黃的燈光移動。萬柳堂不躲上面的有燈處,反撲向這一帶,身形一聳,騰身一縱,已躥出兩丈餘遠,只揀那凸起的岩石着腳。行東忽西,或遠或近,左躥右縱,眨眼間只隱隱的一點黑影移動,再看時連那點黑影也沒了。
等了約有半炷香時,小龍王眼巴巴瞪眼看着,突然身旁風動,有人低語:“師兄,我下來的不慢吧?”江傑嚇了一跳,扭頭看時,正是萬師叔,不知甚麼時候從左側現身。江傑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己哪見過這麼好的功夫,越發堅定了練武之心。鷹爪王一旁問道:“師弟怎麼樣?上面可易着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