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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回  犯險福壽堂再遇女屠户

    雙俠看到這種情形,互相冷笑一聲道:“這西川雙煞,多大的萬兒!論他弟兄以往的威名,絕不肯用這種手段示弱於人。這麼看起來,任憑多大的英雄,也免不掉計窮力盡之時。”當時雙俠一邊往前趟着,見有幾處水岔子裏撞出不少的小艇,也有往裏蕩的,也有往分水關放的。雙俠雖是循着原路,可是不時的用投石問路之法,惟恐經行之處,或有伏樁。不一時到了鹽倉鹽灘一帶,這裏反倒黑沉沉的,方才那些船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港,此時水面上一隻船也沒有了。雙俠也不再耽擱,因為才到鹽灘這裏,已聽見交了五更,再有半個時辰,東方就要發曉,那一來任憑你有多大本領,只可被困在分水關內了。當時雙俠是隱蔽着行蹤,越過了這積鹽倉。這積鹽倉和鹽灘剛一過來,處處反是伏樁暗卡,可是被這鬼臉子李玄通的傳笛報警,所有伏樁暗卡的梭船快艇,全衝出來,在水面上梭巡。

    當下雙俠招呼着小龍王江傑,要處處留神,不要大意了。趕到了分水關附近,離着還有半里之遙,忽的後邊一片水花翻騰,跟着從裏衝出來四隻快艇,上面燈籠火把,照耀得水面上如同白晝。這四隻快艇還沒衝到了分水關前,空中突然嗖嗖的響箭凌空而過,雙俠立刻止步不前,隱身在暗處。

    續命神醫萬柳堂隨即向師兄鷹爪王道:“師兄,這裏大約是已接到龍頭幫主的諭令,要分頭堵截我弟兄,我們大約不動手只怕不容易出分水關了。”當時這裏才一停步,那四隻快艇,還沒到分水關下,大約是響箭比快艇快,立刻分水關下燈籠火把,照着竹柵下也見到火焰閃動。這時要想仍從那分水關下出入,只怕不易了。萬柳堂憤怒之下,立刻向鷹爪王道:“師兄,我們若是因為他這點陣勢,就不敢往外闖,也太叫匪黨們看我淮陽派下無人了。”這時一干幫匪把這一帶已經佈置得如同鐵桶相似,鷹爪王也覺着箭在弦上不能不發,當時遂向萬柳堂道:“萬師弟,我們要動他,沒有什麼不可,我看要想明着出分水關,索性不用再從那削斷的竹柵走,索性從他這裏邊的峯頂上走。倒要看看他這邏守,有什麼出類拔萃的人物?”

    雙俠這一改變主張,決意的暗入明出。就在續命神醫萬柳堂一軋劍把的當兒,突然近柵欄門和水面上一陣大亂,那所有的燈籠火把,一個接一個的熄滅墜地。雙俠在暗影中看出暗中不僅一人,有好幾位身負絕技的一齊借用山坡的石塊當暗器,絕不虛發,跟着竹柵下仍然是一片漆黑。鷹爪王道:“我們還是趁這時趕緊走,別再耽擱的辜負了暗中仗義相助的同道。”萬柳堂説了聲:“好吧,便宜了這羣匪黨!”

    當時這雙俠各自把身形施展開,仍由堡主鷹爪王攜帶着江傑一同翻下去。撲到竹柵下面,萬柳堂看見竹柵依然是自己浮接上的,絲毫沒移動。這時萬柳堂趕緊地把已折斷的竹柵全拿開,鷹爪王帶着江傑出了竹柵;萬柳堂也縱身出來,用輕靈的手法,把斷柵竹接上去掩去了痕跡。這時裏面紛亂的情形愈加嚴厲,蘆笛的聲音四下響應,從裏陸續不斷的往水路隘口衝去。也有雙桅的帆船,也有快艇,也有風帆,也有梭艇,所有船隻全是盛張燈火,把這分水關裏的水面上,凡是水陸要緊的路口,全布上防守的船隻。

    這裏鷹爪王和萬柳堂已經脱身到了外面,知道幫匪只疑心私入十二連環塢的,全隱在分水關內,絕不會這麼容易翻出關卡。當時雖是用飛鴿報警,連環響箭告急,往返不過剎那之間,可是任憑怎樣快,所入分水關的全不是平庸之輩,他們哪裏會搜察着?不過堡主鷹爪王對於這裏也有懷疑的地方,自從小龍王江傑私入鹽倉,貪功冒險,被困在九宮八卦迷方陣裏,被獲遭擒、露了形跡之後,幫匪確知分水關內,闖進了奸細,知道淮陽派已進來人卧底。以這西川雙煞而論,就是幫匪中傑出的人材,這兩個匪徒的聰明智慧,實較常人高的多,他們料敵的本領也非常人所及。只有目下他這種對付敵人,只在水路上布成搜查網,對於陸地,好似漠不關心似的,這種情形實覺可疑。乘着貼身在巖壁下,悄悄把自己懷疑的地方向萬柳堂耳邊説了。

    哪知這小龍王江傑,雖曾被護遭擒,可是精神鋭氣絕不稍餒,此時在一旁屏息等待着,忽的從堡主的身旁把手伸到了萬柳堂面前。萬柳堂見小龍王江傑竟自遞過兩塊拳頭大的石頭塊,萬柳堂因為這時不便多説話,立刻從鼻孔中哼了一聲,低低説道:“好小子,險些叫人活剝了皮,還不老實着,忘不了冒壞。”小龍王江傑噗哧一笑,並不答言。鷹爪王也明白他是叫萬師祖引逗陸上的埋伏,看看倒是哪一面的埋伏較重。

    續命神醫萬柳堂把兩塊石塊分握兩掌中,運足了臂力,右掌中這石塊,往左邊峯頭拋去;左掌這石塊,往右邊峯頭拋去。這種臂力若運用足,這石塊能拋到十餘丈外,兩邊石塊分落在兩邊山坡。這一來,立刻兩邊峯頭柵內,胡哨吱吱的連鳴,從叢草中和小樹叢中,分竄出六七條黑影,全挾着青光閃爍的利刃。這班人似有訓練過的情形,顯露身形後,各據一方,把這一帶都夠出入的道路,全把守住了。這一來水旱兩面形成鐵壁,任憑誰也不能暗中出入,這種防守的情形,不算不周密了。跟着從兩峯上出來四名匪徒,分為兩路,全是一手提着利刃,一手持着孔明燈,分向萬柳堂拋石的地方搜尋過去。萬柳堂悄向師兄道:“我們還是先退出去,回雁蕩山再定行止吧!”鷹爪王點頭稱是。這時雙俠隱蔽着身形,仍然順着這種懸崖陡壁往下退。小龍王江傑這時竟自不用堡主挾持,自己攀援縱躍,身形輕快非常,只有過形險峻的地方,由雙俠攜帶一下,這樣竟給雙俠省了許多事。趕到翻下這道飛壁懸崖,才要循着荒崖秘境找着梭艇以便返轉雁蕩山。

    鷹爪王在前,續命神醫萬柳堂在後,江傑更是隨萬師祖身後,才到水濱剛找到那隻梭艇,方待解纜繩,哪知竟在這時,突然離船旁不遠的一叢茂草中,有人發話道:“虎口中的綿羊,早有口吻一動之危。過信龍頭幫主,必有噬臍之悔。要想救兩愛徒,快隨我來。”雙俠聽得明明白白,驚愕之下,返顧江傑,隨即匆遽吩咐了聲:“你從水中趕回雁蕩,現有異人指引我等去營救兩門徒。你不要累我弟兄懸念,梭艇推進蘆中,快去!”

    萬柳堂立刻施展輕功絕技,一個旋身,腳下用力一發,如同飛鳥投林,往這發話的地方撲去。萬柳堂從一聽見暗中發話示警,就用眼光逼定那叢草間,目不少瞬,知道這人多半沒走,所以這時萬柳堂猛撲過來,萬柳堂身形才往下一落,叢草中有人用低啞的嗓音道:“既納良言,願為嚮導,隨我來。”就在這話聲中,從草中人影湧起,往起騰身足有三丈多,斜着往那峻險的山坡落去。萬柳堂一看這人的身形,好生矯健,這種身手,實非平庸之輩。自己隨即向掌門師兄説了聲:“我們趕緊追。”這師兄弟二人隨着這條黑影的後蹤追下去。前面這條黑影身形這份巧快,以鷹爪王和萬柳堂這種成名的江湖俠義道,還要比這人稍差一籌。萬柳堂只想無論如何,也得看看這人倒是這麼個路道。哪知雙俠任憑怎樣,也看不出前面這人的身形面貌來。當時這雙俠雖則沒辨出這人的面貌,可是也沒叫前面這人走脱了。

    雙俠一邊躡着前面的敵蹤,一面注意着所經過的路徑。所經過的地方,全是險峻十分,往前走出來約莫也就是裏許,已覺出離開了這道形若高牆的峻嶺,竟變為奔了西南。可是地勢過分荒涼奇險令人難免懷疑。原本是從分水關前起,一道峯嶺把水路給斷開,沿着嶺下全是水程,沒有陸地。有的地方,僅僅是嶺下有可以容得擅武功的着腳。這時腳下忽的往西南延展下去,漸漸離開這道高嶺,所經行之處,是一片荒涼的高崗,越往上走地勢越高。雖然前面那人好似輕車熟路,但明明看着有一條窄境,這人並不從這裏走,反從那一帶叢林密菁裏穿行,這人比較先前可慢了。

    鷹爪王、萬柳堂已看出這種荒涼險絕的道路,定有伏樁,所以前面這引路人頗有避道而行之勢。果然不出所料,竟在往前穿往箭餘地遠,前面這人似乎腳下重了一點,手底下又一分拂一叢蘆草,唰啦的一聲,比較夜風擺動的力量稍大了。遂在前面這夜行人身形乍起,就在左右兩丈內唰啦的一響,嗖嗖的破空之聲起處,兩點寒星全向那夜行人落腳之處打去。這一來鷹爪王和續命神醫萬柳堂驚愕之下,全往下一縮身形紋絲不動,靜看着這位江湖異人,暗給自己引路的怎樣避開暗卡子幫匪暗器。哪知這時竟有出乎意外的,只見那片叢草葦地裏,唰的那荒草蘆葦的梢子往四周倒去,可是隨倒隨起,足有一丈見圓的大小。暗樁的幫匪跟着嗖嗖的一連又是四點寒星,再接再厲的打到。可是同時那葦草中好似有一具龐大的獸類,卷着這一人多高的叢草,往正南逸去。遠遠望着黑沉沉的茂草和蘆葦,像巨浪洪波似的,唰啦啦衝着草裏,如飛的過去,埋伏的幫匪竟全從草地裏現身。一共是三個幫匪,全身短衣窄袖,手持利刃,肋跨鏢囊。內中一人驚呼道:“這是那裏竄來的野獸?”內中另一匪道:“未必是!”先説話那個道:“快點追。”這三名匪幫各自展動了身形,追了下去。

    這時鷹爪王和萬柳堂隱身暗處,看到這種情形,十分詫異。可是準知道絕不是野獸,多半是夜行人搗什麼鬼。就在雙俠略一思索之際,萬柳堂只覺得身旁風動,趕緊避時,只聽得有人低聲説:“傻狗被我趕走,咱們走吧!”萬柳堂本覺出是右首風動,自己往左首斜身,哪知暗中這人的話是在左邊發的。萬柳堂再回頭時,只見一條黑影,其疾如箭離弦,擦着身後的叢草飛縱出去,身形可沒往高處躥,只騰身離地尺許,一縱躍,已然出去三四丈。雙俠隱身並沒在一起,鷹爪王離開萬柳堂有六七尺遠,這時反望見那夜行人頗似僧裝,一身肥大的僧袍,形似灰黑色。這時那夜行人已飛身縱起,那面貌容易看的清。這時鷹爪王心裏一動,心想莫非這人是西嶽俠尼?只是一轉念間,想起不對了。因為俠尼是背劍,這人分明是斜揹着佛門方便鏟,這人既非西嶽俠尼,又是何人呢?可是當時也不便追溯這人的來路,雙俠趕緊的跟着這人的蹤跡飛趕下來。萬柳堂對於這人只用剎那的工夫,竟自又翻回來,這份巧快的身法,實非平庸的身手。雙俠立刻把身手展開,緊躡着這人蹤跡趕下來,這次所經之處,全是輕易沒有人經行之地。在這野草荒境中,盡是些蟲蛇亂竄,這種地方,錯非這種身負絕技的俠義道也不敢妄履險境。

    這樣又走出半里多地來,只見眼前忽的豁然開朗,只見前面那夜行人已不知去向。在兩三丈外,突現一片莊院,四圍是丈餘高石牆。石牆下是一道清溪,環繞石牆,形似護莊河。可是遠遠的就望見這道護莊河與旁處所見不同,水流的很快,護莊護城的水源,勾引河流的很多,別處絕沒見過這樣疾流的。雙俠遂湊在一處,萬柳堂道:“師兄看見了,這個所在又是處處與別處不同,因為所經行的地方,除了是荒草沒人,就是葦草叢林,可是這一離開隱身之地,立刻連一點遮攔全沒有了。這片莊園也起的特別,建築在這直無人跡之地,這分明是盜窟無疑了。可是這片莊院連一點隱身之地全沒有,只要打算再進這莊院,就得從這片平坦連青草全沒有的地面過去。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們往裏闖。”跟着雙俠各自施展開輕功提縱術,身形如飛,凌空而起,起落之間,已到了那護莊河畔。這道護莊河畔,只能擋平常人,對於稍擅輕功的卻無用。鷹爪王和萬柳堂飛身縱過這道活水護莊河,石牆下有五尺多寬的地基,雙俠望了望牆上並沒有安裝什麼鐵壁、倒須鈎心之屬,從下到上,完全是尺許多的青石堆壘起來。萬柳堂頭前飛縱上去,用左臂跨住石牆,右手一按牆頭,待聳身形再往裏察看,只覺着眼前景象太以離奇。好在師兄也跟蹤而上,也是隱着身形,趕到往上微一長身,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石牆真是出於意料的情形,任你多鎮定的,也難免一驚。

    原來這石牆裏除了牆下有五尺多的地基,此外完全是一片水域清波盪漾,一處處水閣涼亭,假山精舍,全在水面上。按這種情形應該是用舟楫出入,可是隻要目光所及處,並沒有一隻船隻。可是這水中所有樓台亭榭,全相隔着最少有三四丈,相隔稍遠的,足有十幾丈,絕非平庸之輩所能隨意出入的。裏面的地勢還是真大,水流也是活水,這裏所有的突起水面的建築,非常的精緻。雙俠不禁遲疑,鷹爪王低低説道:“這真是事出離奇,這裏居然有這種離奇的所在。雖沒有通行的道路,那夜行人把我們引到這裏來,我想絕不會令我們望洋興嘆。師弟,咱們先下去,這牆頭上存身,過於顯露形跡。”萬柳堂隨着師兄,一同飄身落在了牆下。這下面滿是用石鋪砌的,為是令石牆基地堅固。雙俠往下面一落,鷹爪王悄悄的一扯萬柳堂的衣袖,即低低的説道:“師弟,你看!大約他這裏水面上的殘荷,怕有什麼作用。”

    萬柳堂他也看出水面上不斷的也有枯殘了的荷葉,可是這荷葉絕沒有這麼遠近距離的尺寸,正可作亭台、樓榭兩下里接腳之處。這裏雙俠才猜疑到這,忽的從左首五六丈外石牆下聳起一條黑影,竟向水面上一片荷葉上落去。這人雖説是用這水面上的枯荷葉借力,不過微微一點荷葉,身軀又隨着騰起,輕飄飄的落到一座八角亭子上。

    這人似乎回身向這邊點首。萬柳堂真是一身是膽,抬手把背的地煞潛龍劍柄按了按,往下一俯身騰身而起,看準了離岸邊三丈內的一片荷葉,浮在水面,身形如飛鳥般往下一沉,右腳尖往荷葉上一點,立覺出果然不假,這荷葉果是假作的。可是這種水面上假設殘荷,在腳尖點上它時,這支假荷葉依然的來回擺動。萬柳堂腳下點着這片荷葉,腳尖一沾上時,立刻知道這假荷葉能吃多大力,自己一騰身,已落在數丈外一座敞廳前的白石台階上,堡主鷹爪王也是跟蹤而上。這一發現這水圍子裏有這種非常的建築,已自加了小心,對於這種暗作接腳之用的假荷葉,絕不敢十分信任。雙俠全有超羣絕俗的輕功造詣,這荷葉倘若是真個浮出水面的,雙俠也能運用燕子飛雲縱的絕技,不致掉下水去。

    雙俠這一停身在敞廳石階上,知道這片水域,只為擅輕功提縱術的預備的,武功稍弱的定有船隻出入,便證明了這裏的形勢,更非能栽植荷花之地。雙俠仔細往前察看,附近這一帶,雖有幾處浮在水面的小橋亭榭,沒有一點燈光,勢須往裏排搜。雙俠才一遲疑,猛瞥一段假山前有人一晃,跟着騰身縱上水面,竟往後面飛縱了去。鷹爪王低低説道:“我們既已到了這,只可是排除一切,不論怎樣也得見個水落石出,不過處處小心,不可輕視敵人為是。”

    萬柳堂用手一指往前面的一座突出水面的假山,隨即腳尖點地,縱躍如飛,在水面上一起一落,只揀那有荷葉的地方着腳,落到那假山上,鷹爪王也跟蹤趕到。雙俠走到假山上面,把身形隱住,往南察看時,只見有一箭地外,有幾點星星之火,似有若無,看不實是什麼所在。除此以外,全是黑沉沉的,僅仗着斜月疏星,可以辨出近處的形勢。雙俠移身下了這座假山,跟着仍施展開輕功絕技,奔那有燈火之處撲來。才飛縱十餘丈,鷹爪王突聽得身後水面下嘩啦一聲,這時可不便回頭察看,和萬柳堂緊縱身形,到了一處水面上浮起的小島上面。鷹爪王暗打招呼,叫萬柳堂把身形隱起,萬柳堂似也聽見後面有了響動,把身形和自己同時隱入暗影中,從暗中往來路上察看。只見從東邊牆那兒如飛的湧現一條黑影,身手十分矮小,先前離着太遠,眨眼間已近了十餘丈。萬柳堂低聲説:“師兄,來人許是女流。”

    這時堡主鷹爪王也看出來人,果然是一身藍色緊身衫褲,藍絹包頭,揹着兵刃,看這女賊的身形矯健,頗見功夫。不一時越近,鷹爪王暗暗驚呼道:“這孽障竟到這裏來。”萬柳堂也看出來人竟是神女峯漏網的女屠户陸七娘。雙俠彼此會意,要看看這作惡多端的女淫賊,到這裏來弄什麼詭計。雙俠容她出去六七丈,這才各自把身形施展開,綴着後蹤,追趕下來。趕到追出不遠,已到了方才隱現燈火之處。只見這一帶地勢較大,竟是一片整潔的莊院,在疏星斜月之下,照得清幽異常,那女屠户陸七娘卻蹤跡不見。

    雙俠停身這片四圍水域,形如孤汀的上面,頗像避地隱居的高人棲止的地方。雙俠測不透這是什麼個所在,圍着這道石垣轉了一週,聽了聽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什麼動靜。鷹爪王和萬柳堂分左右腳上石垣,一察看裏面的情形,見裏面是一段段整潔房舍。從一進正門,是一道高大的影壁,一道寬闊的院落;迎面一座高大的廳房,兩邊沒有廂房,可有兩排走廊,走廊裏闢着兩道小門,另通着兩邊的院落。這前邊一段,沒有人跡,雙俠從前邊翻回來。鷹爪王從西邊往裏趟,萬柳堂卻已發覺東面跨院裏隱現燈光,自己遂撲過來。

    見這道跨院裏是三間東房,小小一道院落,靠南牆有一個月洞門,東房的窗上現出燈光。萬柳堂一飄身,落在院內,躡足輕步的來到窗下,先側了側耳,屋中沒有什麼聲息,遂用小指把窗紙點破了一個小孔。往裏看時,只見屋中正在窗前設着竹几竹凳,上面放着一盞形式古雅的燈台,光焰閃爍。再往後一看,只見迎窗設一短榻,上面盤膝坐定一位年逾古稀老者,正在調息養神。萬柳堂是精究內功的人,一望而知此老是用坐禪法在調練氣功。夜間只用坐功來調息,錯非內功練氣練神有了根基的絕不敢這麼練習。萬柳堂暗暗警戒自己:這鳳尾幫果然是藏龍卧虎之地,哪種人全有。這要是腳下稍帶些聲息,定被此老發覺。不必招惹他,遂用龍形一式,身形一晃,雙掌一穿,飛登南面的短牆。往下看時,只見跟前面情形一樣,可是窗上沒有燈光,不知裏面有人沒有?萬柳堂好在志不在此,輕輕越過這層院落,下面還是黑沉沉的。自己方要仍然往後翻,忽覺身後,有一股勁風撲過來。萬柳堂往旁一縱身,落在陰影黑暗之處,回身一看,見是師兄鷹爪王。萬柳堂忙一點首,鷹爪王飄身落在萬柳堂身旁。萬柳堂低低問道:“師兄從西面察看,有什麼發現麼?”鷹爪王道:“這裏一切全非平常,有幾處燈光未熄,看到的匪徒年歲全近古稀,再有就是十幾歲的小僮兒,專供服役之用。”

    萬柳堂心中一動,驀的想起:這裏多半是鳳尾幫所設的“福壽堂”,若不然沒有那麼巧的事,自己與師兄所見的四五個幫匪,全是鬢髮斑白的老者。自己方要説這許是福……説到這個字,忽的頓住,把話嚥住,變換話風道:“師兄,這裏隱藏不少匪人,或許是囤積糧餉之處。這武維揚老謀深算,必有出人意料的安排。”

    萬柳堂是因為掌門人當年在湘江與幫匪鮑香主結仇,曾被這鮑香主一手雙梭所傷,幾至喪命。這一來淮陽派與鳳尾幫不能相容,互相排擠,師兄在清風堡綠竹塘閉户潛修,期報一梭之仇。藝成方待尋仇,那仇人已退隱福壽堂,有他門人揚言於眾,願接受他師尊一身的恩怨。這時忽的潼關事起,師兄才預備連踐約赴會,再結算自己的舊仇。此時忽的撞到這裏,萬一真是福壽堂,那鮑香主在這裏,狹路相逢,誰肯輕輕放過?只是僅就所見的情形,這裏明雖是退隱養老之地,裏面全是傑出人材,倘若招惹上未必就能報得仇,當時所以趕緊用旁的話岔開。哪知真個被萬柳堂料中,這正是福壽堂。雙俠這次是:身臨虎穴龍潭內,要會江湖隱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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