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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鬥智惡虎莊 財奴失策 爭功藏龍谷 英雌中計

    這時女俠凌雲燕,側身其間,頗是尷尬。

    一則眼見闕寒香已然得手,若不立即有所舉動,勢將要落下風。

    再則輿魔女同來,被別人皂白不分。設或挺身而出,又無異自承苗嶺門下,殊非所願,不由暗中大感躊躇。

    可是不想正當地,猶豫未決之際。

    也沒看清魔女怎樣出手,陡聽正席上嘩啦一聲,忽然盤盞紛飛,酒菜四濺,連湯帶水直向口出不遜的和尚翻潑而下。

    同時且見闕寒香,連身都不起,只側轉粉面,秀目一掃桃花公子齊文,淡淡的答道:

    “姑娘們還有正事未完,請稍安毋躁!”

    這原不過一剎時之間的事。

    尤其那中座的僧人,冷不防被酒菜齊襲,淋漓滿身。只氣得哇哇直吼,心知必是二女搗鬼,所以翻轉身軀就縱到鬧海銀龍齊文之前,作勢欲撲。

    並因女俠凌雲燕,正面對上席,恍疑必是她所為。

    是以立刻戟指厲喝道:“狗丫頭!竟敢暗算你家佛爺,今天可不能輕饒你們了。”

    加上適才被魔女手懲的三煞真人黃通,也定過神來,馬上一抹臉上血跡,從旁助威。嘴裏嘶啞不清的高呼道:“鐵臂大師!這兩個小妖精,咱們絕不能放過!”

    而且他們這一僧一道,此際全都滿臉五顏六色,如同鬼怪一般,其狀極是可笑。

    廳上主客,亦頓時一陣騷動紛亂。

    最是女俠凌雲燕,被人家指面喝罵,實無法再忍。

    只見她,霍地離座而起,柳眉雙挑,冷冷的向鐵臂和尚叱道:“你這瞎眼的禿賊,找到姑娘頭上,可更不是好相識呢?”

    這種話,也無異是説:“你找錯對象,姑娘和魔女並不是一家人嘛!”

    但無如鐵臂和尚,已氣極昏心,根本就聽不出人家還有弦外之音。

    且暴跳如雷,怪目一翻,就要動手。

    眼看雙方就有一場廝殺了。

    自然這時,身為主人的烏頭婆,十分作難,也未便再行緘默旁觀。

    於是見狀立即沉聲高呼道:“鐵臂大師暫請息怒,這兩個丫頭既前來舍間找岔,老身自會向她們要個公道?”

    並鐵枴點地,飄身離座,飛到二女席前。

    本來嘛!今天她好好的一場喜慶,被魔女這一攪混,鬧得喪財現眼,滿座惶然,此可忍孰不可忍。

    何況老怪婆,也是江湖上有名人焉,如今二女上門生事,在眾目睽睽之下,又怎能平白丟得起這樣大的人哩!

    常言道: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爐香。因此地雖然明知苗嶺難惹,但在這等狀況下,也不禁要硬起頭皮,拚樹此一強敵了。

    請看她,滿面鐵青,怒不可遏的一指二女喝道:“老身和爾等苗嶺,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你這兩個丫頭,今日無故上門取鬧,是何道理快説?”

    顯然在烏頭婆心目中,對魔女此來,認定必非無因,所以希望先問個清楚再説。

    是故闕寒香,立刻不待凌雲燕開口,便一撇嘴冷笑答道:“咦!這裏也有道理可説呀?

    那你就該先問問別人,何以對姑娘們出言無狀啥?”

    原是哩!如就事實而論,適才這場風波,確然起因都是曲在僧道呢?

    因而老怪婆,聞言不由臉上一紅,心想:“是啊!三煞老道和鐵臂和尚,果然在這大庭廣眾之中,舉動有些過火喲!”

    不過話雖如此,但她究竟乃是旁門之人,不重視江湖道義。是以這種是非之念,馬上又為偏私所沖淡,勃然變色。

    同時魔女也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意,登時又秀眉一揚續道:“乾脆別問道理啦!姑娘不妨實告,此來乃是久聞你吝嗇成性,一錢如命。特和別人作賭,要從你身上刮些油水呢!”

    更隨即得意的一笑,探手取出剛剛所得的那一錠黃金,向烏頭婆一晃道:“你看!這就是姑娘的來意,多承親手奉贈,可千萬別心痛啊?”

    並立又向凌雲燕一呶嘴,笑道:“最好你也照樣敬送我這位姊姊一份,今兒府上便折財消災,沒事啦!”

    她從容自若,笑語如珠,一副天真活潑的神態。不但不把環伺的強敵放在心上。而且連此行目的,都一股腦説出。

    最是女俠凌雲燕,不由聽得叫苦不迭,暗罵:“好個使壞的魔丫頭!如今這一叫明,人家有備,,自己要想得手,就更加不易了啊!”

    不過她,到底是個聰明透頂之人,馬上靈機一動,妙目微掃烏頭婆,接口朗聲道:“也罷!我也可以明告,姑娘並不是苗嶺派人,而且賭的乃是此間宅主絕不是守財奴呢!”

    接着又螓首微搖道:“看來我這場賭賽,恐怕八成是輸定了!”

    她人既美豔,話又説得嬌婉動人。

    尤其粉面上,故露出失望的神色,目視主人,好像是説:“果然你這老不死,不是個慷慨之人啊!”

    而且二女這樣一彈一唱,説出來意,不僅新鮮,更是這種別開生面的比賽,人人都聽得十分有趣。無形中把一場劍拔弩張的局面,和緩得異常輕鬆。

    加上她既不是手懲僧道之人,又親口申明非為苗嶺門下。

    是以立時全廳賓客,耳聞這場別緻的賭賽,都不由對她深寄同情,大家一致目光集中烏頭婆身上。

    換句話説,眼前的形勢,反是老怪婆,在按受“是不是守財奴”的考驗了。

    並見那位桃花公子齊文,從中湊趣,哈哈一笑道:“這就要看史老前輩的啦?”

    請想在如此實*硬擠之下,任烏頭婆再吝嗇,又怎能輸下這口閒氣,一毛不拔。

    何況今日所收財禮甚豐,爭取聲譽,孤立苗嶺敵人,在此一舉。

    因此盤算良久,忽然猛一發狠,側顧僕從喝道:“快取一兩黃金來備用!”

    接着更如前探手懷中摸出玉瓶,微傾稍許烏風續命散,謹慎包妥。

    隨即連同家人送來的小金錠,毅然一齊放到暗竊笑的凌雲燕面前,寒着臉説道:“老身就助你一場,以此相贈。”

    更立刻轉面向闕寒香怒叱道:“你這小丫頭,擅敢在老身面前放肆,真乃情理難容。今日如不還我一個公道。哼!就別打算再出本莊了呢!”

    她因為連番失財,心頭惱恨已極,不禁把一肚子怨氣,都要向魔女發泄了。

    可是闕寒香,卻見狀毫無愠色,反妙目一瞟凌雲燕,扮了個鬼臉,然後向烏頭婆咯咯一笑道:“喲!心痛了是不是?你要留姑娘在惡虎莊,敢情還想點石成金吧?”

    這魔女一張小嘴,簡直此刀子還利,半點都不饒人。

    且頓又點點頭,抬眼威稜稜的向旁立咬牙切齒的僧道,和桃花公子一掃道:“姑娘得人錢財,與人消災,現時不想再打攪主人了,誰要有意和咱們較量,可到莊外正西荒嶺上見好了。”

    接着便若無其事的,間眸向凌雲燕一笑,盈盈離席就走。

    同時烏頭婆,也因今日乃是自己壽誕之期,惟恐在莊上爭鬥,有欠吉利。一聽正中心懷,所以並不相阻。

    自然凌雲燕,亦不好再留。

    是以二女依舊一同上馬出莊,互相會心微笑,按轡向間程徐行。

    隨後一大羣人,也紛紛趕來。

    不過這時,女俠凌雲燕卻大感為難。雖然暗中不願與魔女同流,但眼見惡虎莊王客,既非善良之輩,且禍由兩人賭賽所起,事實上又義無不顧之理。

    尤其闕寒香,處處曲意相交,愈使她芳心不安。

    説來她們也恰好乃是兩個不同的典型。

    苗嶺魔女,天真活潑,熱情奔放。

    而女俠凌雲燕,則雍容華貴,矜持含蓄。

    最是她胸中有一道正邪鴻溝成見,根深蒂固,為雙方情感,極大的障礙。

    且正當她,芳心躊躇之際,忽見闕寒香,催馬走個並列,側面嫣然一笑問道:“凌姊姊!

    聽江湖上傳説,武當卧雲老道和江南白他們,都折在你手,並用的乃是什麼名叫逍遙遊的暗器,不知可能給小妹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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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而反使那位當先到達的惡道三剎真人黃通,不禁心頭一懍!連忙倒退數步,反腑掣出背上長劍,才亮聲高喝道:“狗丫頭!本真人今天總叫你好受!”

    並馬上聲落人起,振劍如同一條飛蛇,寒光四灑,直向魔女刺到。

    説來這惡道,也是東南有名人焉,為茅山派第一流高手,現掌“乾元觀”,素常心黑手辣,目空江湖。雖對苗嶺老魔不無忌憚,但因彼此遠隔千里,僅只聞名,從未識得厲害。且眼見闕寒香,是一個年輕女流之輩。認為縱有所學,也不過小巧之技,功力火候,絕不能與自己相比。最是適才大庭廣

    (此處缺半頁)眾之間,冷不防被擊一掌,認乃生平未有之辱,喪盡顏面,恨魔女切骨。

    所以這一上手,就毫不留情了。

    那知儘管他挺劍惡狠狠的便下殺着。

    但魔女千手觀音,卻好整以暇,連兵刃都不撤,只左袖輕拂,就把來招輕描淡寫的封出。

    不待如此,更見她、僅香肩微動,順勢玉掌劈空向前略推,嘴裏喝聲:“賊道找死!”

    登時三煞真人黃通,便被一蓬罡風勁氣,震得如同斷線風箏,飛出數丈,倒地不起。

    顯然不死必傷了。

    這等情形,一時頓使續到的鐵臂和尚,猛吃一驚!

    最是她,並未藉魔法之助,赤手空拳,全憑真才實學,乾淨俐落,一招便把成名多年的三煞真人擊敗,如此功力,豈同等閒。

    連一邊立馬冷眼旁觀的女俠凌雲燕,也不禁暗暗讚賞。

    頃刻,惡虎莊主客悉皆到達。

    於是鐵臂和尚,又大踏步上前,二目環睜,向魔女沉聲厲喝道:“姓闕的小丫頭!佛爺倒要看看你們這班邪魔外道,究竟有多大能耐,快亮兵刃?”

    他口中依舊不脱狂傲,並以名門正派自居。

    是以闕寒香,立刻秀眉一揚,冷冷的答道:“亮不亮兵刃,是姑娘自己的事,我卻要問問你,本門怎的便算邪魔外道?”

    本來嘛!她們過去雖然所行不善,但近數月來,已一改前非了哩!

    不過鐵臂和尚,仍無所知,因此聞言毫不遲疑的接口仰天嘿嘿一笑道:“丫頭!佛爺就告訴你,凡行事不尚正途,便是外道。塗炭眾生,便算邪魔。爾等苗嶺派,遠的不論,只説近半年來,就在武林掀起無邊殺孽,武當卧雲道長,江南白大俠,以及三湘雲夢客多人,全傷在你們一個什麼凌雲燕,又叫怪書生的小輩手中,難道如此悖逆之行,還不是邪魔外道?”

    這真是場天的冤枉!

    大約江湖上,仍對凌雲燕燕凌雲,攪混不清,當作一人,以訛傳訛,全把這筆無頭公案,記到苗嶺賬上了。

    加上這位莽和尚,乃是福建蒲田少林南派長老,法名慧覺,東來不久,一聽傳言,便信以為實。

    照説這種話,無異平白栽誣,魔女必然愈加不耐了。

    可是事實卻偏偏不!

    但見她,聞言反容顏轉霽,小嘴立刻向鐵臂和尚一撇道:“假如這些事,都與本門無關呢?你還有什麼説法沒有?”

    隨更側面一指遠立的凌姑娘道:“喏!那位就是人稱怪書生的凌雲燕女俠,你問她可是我苗嶺同門?”

    不消説,她此時這等舉措,分明乃是一種有意的報復。

    並因為這大半日,凌雲燕始終不露所學,意欲激使出手,看看江湖傳言是否屬實。

    而且她這句話一出口,登時惡虎莊諸人,個個面現驚容。

    尤其鐵臂和尚,馬上巨目一掃凌雲燕,沉聲答道:“那敢情好!佛爺今天可算不虛此行了。”

    更立又一掄掌中兒臂粗細的方便鏟,向千手觀音喝道:“先拿下你這魔女,再找那丫頭為武林除害!”

    隨即不待答言,便虎吼一聲,“朝天一炷香”,鐵鏟如同一條烏龍,風雷皆動,威不可當的向闕寒香當頭蓋下。

    果然難怪這和尚口出大言,確實身手不可輕視。

    最是他兵刃既長且沉,力猛無比。

    因之魔女目睹來勢,迅即纖軀一段,移形換位,閃到一側。

    同時嬌喝一聲:“狗和尚接掌!”

    一翻玉腕,劈出一股強烈勁氣,還以顏色。

    她仍然不使魔法不撤兵刃,僅憑雙掌,在對方重如泰山的鏟影下週旋。

    且立刻彼此攪成一團,鬥得揚砂走石,草木橫飛。

    雖然鐵臂和尚,殺出渾身解數,一條鐵鏟,舞得風雲變色,凌厲無倫。

    但闕寒香,仍翠袖飄飄,從容攻守,半點都不吃力。

    別的不説,即此已分高下。

    是以剛剛十來個回台,一旁桃花公子齊文,便惟恐同伴有失,亮聲高呼道:“鐵臂大師暫請停手,在下有話要請教闕姑娘!”

    自然這時,鐵臂和尚已胸中有數,聞言趕忙猛攻一招,收式後退。

    魔女亦因此僧,一瞼正氣,除狂傲外,似非惡人,早就存心適可而止,所以也馬上歇手不再出招。

    此際,太陽正半銜西山,紅霞滿天,暮煙四起。

    只覦那位桃花公子鬧海銀龍齊文,滿面春風,趨步向魔女抱拳笑道:“闕姑娘果然名不虛傳!今日有緣相遇,幸何如之……”

    本來他人既生得風流-儻,舉止又扮成一副温文儒雅,話也十分中聽。

    可是闕寒香,卻不待他語畢,便陡然粉面一沉,插口嬌喝道:“廢話少説,要比劃就此劃,姑娘可不聽這些陳腔濫調!”

    隨又星目一掃遠立的飛天玉虎齊武道:“天光已經不早,乾脆你們兄弟二人就齊上好了。”

    她聲色俱厲,話語一點都不客氣。

    照説桃花公子齊文,在這眾目睽睽之下,怎樣臉上也掛不住了。

    但事實卻不盡然。

    請看他,聞言竟毫不在意,反朗聲一笑道:“闕姑娘真是快人快語,難得,難得!”

    並略作沉吟,續道:“在下正因為天色已晚,恐難盡興領教。且覺午間姑娘們那種別開生面的比賽,十分有趣,偶然想到一種尚頗不俗的方法,擬由愚兄弟,與二位作一友誼印證,不知可否見允?”

    接着目睹二女都在凝神靜聽,似已默許,於是又含笑説道:“離此西向十數里山中,有一座藏龍谷。據説彼處年來出現妖物作祟,見者無幸,路人避道而行,最近便有幾位武林高手往採喪命。並聞其間,過去有幾本異種奇花,現正恰屆含芳吐蕊之時。今與姑娘們相約,本晚子夜各憑藝業前往,除妖者為勝,採得奇花者次之,由本莊史老前輩作證如何?”

    更馬上神色傲然,展目一掃二女續道:“不過這種比賽,看似平淡,其實頓帶幾分危險。

    如果二位自忖無降妖之能,那就請在惡虎莊相待一宵,由愚兄弟前往一試亦可?”

    這傢伙,出主意就不容別人有推脱餘地,連僵帶激,話扣得牢而又牢。

    因此魔女闕寒香,首先就接口反問道:“勝敗又當如何,是不是主人還有采頭啥?”

    且不待答言,又秀眉一揚,星目威稜稜的直視桃花公子冷笑道:“姓齊的!你可小心別在姑娘面前掉什麼花槍,今晚若是被我發現不實,你們就休想整的回去,連惡虎莊也脱不了干係呢?”

    凌雲燕也面帶不屑之容,朗聲答道:“姑娘準定屆時必到就是!”

    隨即拍馬便向小鎮上馳去。

    聽她們口氣,顯然皆無異議了。

    於是那位鬧海銀龍齊文,立刻得意的,向魔女哈哈一笑道:“采頭乃是小事,一切就看闕姑娘是不是有那份能耐了。”

    而且登時又拱手道聲:“再見!”

    迅即轉身與一大羣惡虎莊主客同伴,相率離去。

    闕寒香亦快快上馬,朝凌雲燕去向而行,覓地投宿。

    時間一晃就是深夜,一彎新月,高掛蒼穹,大地上一片悽清,萬籟無聲。

    蔫地荒嶺下小鎮,先後飛出兩條倩影,雙方相距不過數十丈,都是一般快得出奇。如同流星趕月向西飛行。

    不消説,這必是前往藏龍谷賭賽的凌闕二女了。

    並看她們,似乎皆各自為戰,互不相顧。

    在前的乃女俠凌雲燕,她素本好勝,此次惟恐又落在魔女之後,所以傍晚就將途徑打聽明白,胸有成竹,直向目的地奔馳。

    尤其她輕身功夫已入化境,嬌軀卓約,不見怎麼動作,足下便移出老遠,眨眼就是好幾里路程。

    同時山道也越走越崎嶇,曲折宛如羊腸,十分險峻。

    好在她生長黃山,這些都是司空見慣,毫不放在心上。

    且沿一條小溪上行,不一刻,就發現前方不遠,左右峭壁林立,古木蔽天,松濤盈耳,正如土人所説谷口之處。

    因此凌雲燕,迅即快步走近,借星月微光,向內展望。

    但覷這所藏龍谷,四面環山,形如仰盂,懸崖千尺,極為幽邃。

    其間似頗寬廣,到處怪石嶙峋昏暗隱晦,陰森*人。

    最是偶然遊目側方崖壁,忽見隱約有“入谷者死”四個斗大字跡。

    也不知是附近居民惟恐有人涉險所為,抑是別有蹊蹺?

    這時大約已近子夜。

    於是凌雲燕,便昂然緩步而入。

    不想這座幽壑,端的有些古怪!

    當人在谷外,並無奇異,可是剛一走進,就突然嗡嗡四起,飛出無數小黑點,漫空遍地,上下齊襲,防不勝防,凌厲非常。

    看形狀,好像是一種特大的毒蜂,又好像是一羣飛蝗。

    雖然凌姑娘,練有護身罡氣念動即發,尚未為所乘。

    但這些小毒物,既多且勇,揮之不去,擊之不傷,宛如飢渴已久,乍見美食,個個有進無退,相隨狂攻飛襲,卻十分惹厭。

    更是前行二三十丈,轉過一座怪石,赫然入目日間那位口出大言的鐵臂和尚,竟不知何故,亦來此間。

    並正為飛蟲所困,如同一頭瘋虎,鋼鏟狂掄,搖搖欲倒。

    分明已經是受傷不支了。

    常言道:“蟻多咬死象。”

    別看鐵臂和尚人高馬大,膂力雄渾,內外功全皆不弱。

    可是在這種既多又小,滿天飛的毒物環攻之下,實在英雄無用武之地,只有吃虧,半點都莫可奈何。

    連女俠凌雲燕,有心為助,一時皆想不出善策。

    而且也就正當地,微一轉念躊躇之際。又驀見那位莽和尚,突然一聲慘嗥,鐵鏟撒手,撲地不起。

    及至接近再看時,那知這一個金剛般的少林長老,竟在此指顧之間,己目突嘴張,頭臉腫成笆斗大的圓球,帶着十分可布的形像,-盤歸西了。

    這時凌雲燕,目睹如此情景,芳心不由一凜!暗忖:“敢情這座谷中所謂妖物,便是此等劇毒飛蟲了。”

    同時立足之處,也愈聚愈多,護身罡氣以外,密密層層,無慮億萬,好像上下四周結成一重蟲幕,嗡聲如雷,星月無光。

    雖經她連運潛勁震擊,和聳身跳躍,以求擺脱。

    但無如這些小毒物,毫不受力,驅去復來,窮隨飛舞,宛如潮水一般。

    儘管凌雲燕滿身絕學,慧敏過人,一時也無計可施。

    自然她此行目的,乃在和人賭賽,又不甘率爾退去谷口。

    這僅不過頃刻之間的事。

    不料恰於此際。

    突聞一陣清音,起自身後不遠。其聲忽幽忽揚,斷斷續續,如同絲竹管絃齊奏。也不知是何韻調,只覺入耳心旌搖搖,睏倦欲醉,十分受用。

    且正當她,暗吃一驚!恍疑有人作弄,立即收攝心神抗禦之時。

    卻又遊目所及,猝見四外飛蟲,陡地紛紛墜落,圍困頓解。

    不消説,定是被這古怪的樂聲制了。

    惟真其此,所以我們的凌姑娘,不禁又驚又喜,心想:“這是何人,有此奇技?”

    可是一經展目尋音回顧,又大感面上無光。

    原來她發現不是別人,竟是魔女闕寒香,正懷抱一隻烏光閃閃的琵琶,趺坐谷口盤石上,在那裏輕舒皓腕,弄曲相助哩!

    別的不講,只憑這一事實,自己今晚便先落下風了。

    故而凌雲燕,立刻一聲不響,縱身就向谷中撲去。

    因為照她的想法,若然這座藏龍谷妖物,乃是適才的惡毒飛蟲,則自己爭勝已是無望,惟有退求其次了。

    加上十分奇怪,此際子夜已過,仍遲遲不見桃花島齊氏兄弟現身。心疑另有捷徑,惟恐人家又着先鞭,所以芳心異常急躁,便足下不停,滿谷飛闖,搜尋目的之物。

    本來嘛!她是一個心高氣傲之人,設或這場比賽,獨自向隅,則將情何以堪啊?

    大約經過頓飯光景,幸而運道不差,終於在幽谷深處,一座石洞之前,隱約發現似有幾株,形如芍藥,盛開的紅花。

    分明值茲隆冬季節,正草木萎榭之時,此處而有此奇蹟,必是晝間齊文所指之物無疑,是以地觸月心頭大慰,暗忖:“這總算勉強可以交代,至少還能略勝桃花島那兩個傢伙一籌了。”

    於是即迅縱身上前,擬悉數予以採擷。

    照説幾朵花兒,既無人防護,又近在咫尺,那還什麼有困難之理。

    但事實卻偏偏怪!

    她剛一俯身伸手之時,忽陡覺一陣奇香直衝腦際,馬上便渾身無力,宛如骨化筋酥,癱軟在地。

    尤其立感神思昏昏,口乾舌燥,有一股説不出的滋味,在丹田小腹作祟,極端難熬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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