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種答覆,似乎早在對方意料之中。
只見賽管駱聞言,毫無愠色,反呵呵一笑道:“果然燕相公膽識不差!既如此那咱們就先劃個道兒,彼此印證一番再談好了。”
不消説,他們顯然是預有成算,準備炫露一次實力,以求威服。
且三煞周全,頓又側向神機妙算頷首道:“暫請諸葛教主,做個公證人如何?”
本來他這句話,乃是有意暗把諾葛玄僵住,令其不便出手,以削減敵人力量。
可是無如他詭,人家也並不弱。
但聽神嘰妙算諸葛玄,竟接口朗聲大笑道:“這個,卻是不妥呢!”
隨更面色一整轉問道:“管駱生生!久聞你袖裏陰陽有準,總該知道老朽和我這位燕賢侄,是什麼淵源了吧?”
並不待答言,又巨目一掃對方眾人道:“燕相公乃本門新主,不但區區所領八卦教是他轄下,便是如今落魂崖那五個老鬼,也不敢抗命。今早玉屏山中、鬼谷子麻江,落魂羽士斐元,相率受懲回山待罪就是明證。試問老朽這份公證人,怎個當法?”
其實他這輕描淡寫的道來,卻寓意極深。
一則是乘機把玄陰派掌門之名,硬栽到人家頭上,認定燕凌雲格於眼前形勢和情面,絕不會當眾否認以給自己難堪。果爾,則一旦傳入江湖,便可逐漸迫其就範。
再則,這也是一種聲威奪人之策。敵方不論是誰,至少對括蒼五鬼,都有一些忌憚,不敢有過份
舉動。
當然,如此一説,賽管駱那份心機,也就無形白用了。
由此,亦足見神機妙算之所以為神機妙算,確不虛傳。
這幾句話,一時聽得滿座愕然!
不僅大出七煞幫料外。連女俠凌雲燕,也聽得半信半疑,不由兩隻秀目凝視心上人。暗忖:“怪
不得他身藏玄陰派鎮山之寶太陰神劍啊!”
倒是燕凌雲,滿臉尷尬。
大約因為不便駁斥諸葛玄之言,是故頓時雙眉一蹙,目視碧眼人魔厲東陽-道:“要比劃就快,
廢話少説,少爺可無暇在此久待呢!”
同時正當厲東陽,勃然變色,擬即開口之際。
又忽聽莊漢飛報,外有八卦教五方力士求見。
分明此乃是諸葛玄暗中所帶人馬,聞風尋到了。
説起這五位力士,確也都是武林中出類拔萃人物。不僅個個全經神機妙算悉心調教,頗饒機智,最是人人了得,各有獨門絕技,極不等閒。為八卦教核心柱石,分擔東西南北中,各地暗中組織總救應,計:
中路諸葛門中大弟子個温侯齊康。
東路大力金剛晁義。
西路八仙劍祖亮。
南路硃砂掌喬龍。
北路神行太保韓驤。
且碧眼人魔厲東陽,因與八卦教江漢香主通天掌鈕衝,頗有交誼,暗中曾互通聲氣,所知甚稔。
是以不敢怠慢,急忙指派七煞惡閻羅趙虎代迎。然後才向燕凌雲一聲冷笑道:“也罷!
既然你們援兵已到,大家就見個真章再説。”
隨郎紛紛離席,在廳前寬廣的院落中,分東西各自成陣。
恰好這時五方力士,於齊康率領下,亦魚貫到達。
並目睹雙方情景,立刻胸中雪亮,一齊逕趨客隊,先躬身向他們心目中的掌門,以及教主為禮,再分別肅立燕凌雲身後拱衞待命。
此際,太陽已經偏西。隱聞遠近新年金鼓炮竹之聲不絕,彷佛是為這兩陣相對,劍拔弩張的雙方,助威起興。
而且神機妙算諸葛玄,為佔先制,馬上掀髯向厲東陽一笑道:“眼前貴幫有六位幫主,湊巧敝教亦正來六人,老朽意欲先唱一段開鑼戲,列一個小小陣勢,請六位同時賜教如何?”
他這種挑戰,正深合,“以己之長,攻敵之短”的兵法原則,也存心要和賽管駱,作一次智和力的較量。
雖然碧眼人魔,明知這是一道難題,但卻未便輸口。不禁頓時故作沉吟,目視三煞周全,希望狗頭軍師拿出對策。
因此賽管駱,馬上手捻鼠須,插口向神機妙算微微一笑道:“難得,難得!既然諸葛教主有意施展家傳武侯絕學,本幫只好主隨客便,捨命一開眼界了,請,請,請!”
因為在他心想,對方大不了是憑几套奇門八卦惑人,這都是自己素所嫺熟之事,又有何懼?
於是諾葛玄,聞言畫含清笑,立刻點點頭,便率五方力士出場。
並以他為核心,各距數丈,構成一座五方圓陣。
另一邊碧眼人魔厲東陽,亦即時與賽管駱一陣耳語。然後六人分成三股,自己和賽管駱居中主攻,兩翼分由川南一-柳旺、紅旗李五,以及毒三娘唐英、惡閻羅趙虎四人,作為掎角,牽制敵人。
照説他如此佈置,乃是集中力量,採取以二敵一,以眾擊寡的道理。只要對方有兩個陣角,被自己人吸引難以分身,則中央主力,便極易破陣而入,得手製勝,方法不為不善。
可是那知一經川南一-,與毒三娘唐英,分從兩方振劍齊上之際。
卻見對方陣勢猝然轉動,反無形他們二人,變為以一敵五,成了人家車輪戰的鵠的,一時寒光如雪片飛來,綿綿不斷,鬧得唐柳二煞手忙腳亂。
不過雖然如此,但五力士,卻也全被分神,以防為敵所乘。
是以賽管駱,登時一揮成名兵刃鐵骨扇,趁機口-一聲:“幫主!咱們上!”
隨郎陡地一鶴沖天,拔起丈許高下,直飛入陣。
碧眼人魔厲東陽,亦適時同進。
且雙雙宛如兩頭猛虎,扇劍齊揚,合擊身為五方陣樞紐的神機妙算諸葛玄。
尤其七煞幫主厲東陽,功力奇高,招式精妙。劍化一條匹練,凌厲無倫。
本來他在陣外便覷得真切,所以出手就是看家的絕學,意欲一舉成功。
賽管駱周全,也扇演連環,有同一的想法。
不料他們主意倒打的滿好!
但一經足落陣內,卻陡覺二目一花,只見滿場都是諸葛玄青影,如同有千百化身,仗劍飛舞,從四面八方襲來,寒氣陰森,晶星飛灑。
二人慌不迭變式自保。
且略一眨眼,碧眼人魔便不見了周全,只好獨自奮力攻守,殺得連聲厲吼。
同時外方四煞唐柳諸人,目睹幫主入陣,亦紛紛羣起效尤,各虛晃一劍,由上空飛進對方核心。
一時刀劍如虹,兵刃互擊之聲,叮噹一片。
只是説也古怪,儘管雙方已是彼此交綏,如火如荼。
可是由觀戰的冷眼看來,壓根兒諸葛師徒,僅是身遊八卦,劍演奇門,不停的繞場穿插,轉運陣勢。而真正相-的,竟完全為七煞幫的自己人,彷佛他們互不相識,六個人殺成三堆。
連素通玄機的賽管駱,都似乎本性已迷,在那裏捨死忘生,和毒三娘唐英力拚哩!
如此情形,孰勝孰敗,已不言可知。
因此主方降龍尊者赫連童,目覷現狀,登時趨前數步,陡喝:“住手!”
他出聲宛如一響晴空霹靂,只震得地動廳搖,大家耳鼓半晌嗡嗡不絕。
分明必是用的武林上乘絕學,“獅子吼”這一類功夫。
是故場中七煞幫六人,立刻同時清醒,愕然相顧。
神機妙算諸葛玄,也迅即收陣,向碧眼人魔厲東陽呵呵一笑道:“獻醜,獻醜!承讓,承讓!”
此際,最難堪的,恐怕要莫過於一向自負暢曉戌機的賽管駱周全了。
但見他,聞言滿面鐵青,怒視了諸葛玄一眼,冷笑接口答道:“哼!這一場只怪周某無能,並非本幫力有不逮,領教了!”
隨即各歸本陣。
惟有那降龍尊者,仍卓立如山,一臉殺氣,並拾手一指燕凌雲-道:“姓燕的小輩,快把本山龍虎令獻出,饒你不死!”
他生像既兇猛,出言又粗魯自大。
加上燕凌雲,只當巧取對方信符乃是凌雲燕所為,不便辯駁。
更是又適聞公孫明與白鳳英乃為彼輩所擒。
因之也馬上大踏步出場,並倏聚三陰六陽真氣,目射神光,向對方全陣一掃,然後哈哈一陣攝魂長笑。
雖然在他自己,僅是為還對方剛剛巨-的一些顏色,略示聲威。
何以卻不知他如今已非年前鸚鵡洲可比,不但連獲奇遇,功力已陡增十倍;且因自天都一戰,悟出真元龍虎相調,收發分合之理。
最是他這種源出佛門密宗的絕學,與玄功結合,相得益彰。
所以現時這一笑之威,簡直有無比的效用。
請看場中!
首先七煞弟兄幫眾,聞聲喪魂失魄,個個頓時目瞪口呆,進入幻境。
繼之梵淨山龍虎風雲四大護法,人人滿面變色,額上汗流如雨,剎時也趨於迷惘。
大約必是經過一番抗拒之故。
僅有那會辰州符咒法術的,排教首領水龍神李金鰵,迅即咬破舌尖,噴出一團赤霧護身,兀自一臉驚容,尚未被制。
這種事,只看得神機妙算諸葛玄和五方力士諸人,又驚又喜。
他們就絕沒有想到燕凌雲,半年之隔,功力神奇一至於斯。
自然女俠凌雲燕,更是興奮得不用再説了。
這時反是燕凌雲自己,目睹現狀,大為詫異!心想:“原來這班賊黨,也全是徒有其表,不過如此啊!”
並眼見李金鱉作法自衞,忽然靈機一動,反腕就亮出太陰古劍,迎空划起一道如虹的碧光,左手-訣一指-道:“李老兒!你有什麼妖法快使,遲了少爺可就不客氣了呢!”
他如此舉動,原是因聞對方精通法術,索興略使權詐,藉神劍之奇,加以威嚇,使其不敢作祟,俾收全功。
也恰巧他掌中這柄神物利器,乃是旁門邪術-星。
只覷水龍神李金鱉,入目便惶懼失色,顫聲高呼道:“小老兒已不敢班門弄斧,務請燕相公多多海涵!”
隨又喟然嘆道:“老漢本已洗手多年在此隱居,不願過問江湖是非。今日之事,乃是受梵淨山絕聖祖師所追,實非本意。晨間公孫大俠與江南白姑娘經此,也是七煞幫賽管駱安排巧計,暗使迷魂藥擒送梵淨山,與舍下無干,少俠當能明鑑!”
察言觀色,他這番話似乎不假。
於是燕凌雲,迅即神劍歸匣,面色一沉-道:“也罷!如果你言不由衷,改日少爺再和爾等算賬!”
並馬上又轉身向神機妙算亮聲道:“此間之事,敬請老伯裁奪。咱們雲霧山再見,小侄要立往梵淨山一行,救回我公孫大哥和白姑娘!”
同時女俠凌雲燕,亦向諾葛玄雙手微拱道:“晚輩亦隨燕大哥前往,將來再會!”
且他們均因救人情急,不待答言,便又同向五方力士一揮手,身形微晃,宛如一縷輕煙,飛出莊外。
尤其燕凌雲,自前與諸葛玄同行,一路上對湘黔名山大川頗得教益,深知梵淨山乃在玉屏正北不遠銅仁縣境。
加上新年新歲,四野無人,也不虞驚世駭俗。
故而一逕向北疾奔,逢山過山,遇嶺越嶺,一言不發,只顧趲程。
女俠凌雲燕,亦緊緊相隨,向前飛馳。
想得到,以他們兩人的絕世輕功,如此一來,那還不迅速得如同騰雲駕霧一般,晃眼就是一二十里遠近。
同時也愈走他勢愈高,所經悉是怪石嶙峋的荒山野嶺。
大約又奔行了頓飯光景,來到一所長崗。
正從西方斜日餘暉,遙見正北突起一座高聳的峯巒,其形似乎便是梵淨山模樣。
因此燕凌雲更精神陡長,竟欲趁日落之前趕到。
是以一提真氣,馬上足下加緊。
不想也就正於此時,忽然並行的女俠凌雲燕一聲驚噫道:“燕大哥且慢!”
並纖手向右前方一座巨石上急指道:“這是誰在此故弄玄虛?”
本來燕凌雲,一味趕路,心無旁騖,對所經各地,並不留意。
現時驀地聞言側顧,卻猝見石上赫然竟是“逍遙遊”三個股紅的血字,不禁倏感心頭一震!
因為這三個看似尋常的字眼,年來自南北諸老,相繼因而身亡,已-傳江湖,人人談虎變色。
最是燕凌雲,曾親見獨行叟和南宮柳二人之喪,確與此神秘三字有關,較之他人越發沭目驚心,立覺此地必又有蹊蹺?
故而微微一愕之後,登時身形一縱,斜飛石上,準備一查究竟。
可是誰知這一接近不要緊。
偶然觸目石後,卻頓使他悲憤交集,怒髮衝冠!
原來那崖下荒地上,一列並陳三具死人,個個頭臉青紫,狀極可怖。
除兩個是中年玄門修士外,其間一位矮瘦虯鬚的老者,燕凌雲一眼就認出,乃是自己忘年之交,天山鬼影郎君公孫老人。
這種事,分明乃是為人暗中祈謀。
不清説那兩個道侶,亦必是梵淨山押解之人無疑。
只是玉觀音白鳳英,卻不知何去?
此際女俠凌雲燕,亦隨同縱落。雖然她不知死者何人,但眼見意中人神色,也芳心不由一動,立刻嬌聲低問道:“燕大哥!這其中可是有你相識之人?”
在她原是一番關心之意。
但燕凌雲卻忽然聞言陡轉身軀,俊眼圓睜,*視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為,你們做得好事!我姓燕的還不是三歲娃兒呢!”
此言一出,女俠凌雲燕不禁大感詫愕!頓時黛眉一皺,急急接口道:“燕大哥有話務請明説,這樣小妹可糊塗死了!”
並無限困惑,含愁仰起粉面,兩隻碧水澄波妙目注視心上人,等待回答。
本來嘛!燕凌雲這半日以來,一直對她神情冷淡,如今又哭地變臉,説出這等沒頭沒腦的話來,怎教她如何不費解哩!
不過儘管她如此,可是燕凌雲卻絲毫無動於衷,立刻又雙眉一挑念然道:“哼!我公孫大哥,分明是那魔丫頭下的毒手。你們串通故弄玄虛,假借什麼逍遙遊作幌子,掀起武林中腥風血雨,難道自己還不明白?”
這真是從何説起!
但在燕凌雲也不是毫無根據。
一則是金陵之會,他未能終場便被擒往落魂巖,對女俠凌雲燕與江南白之間的實際糾葛,並無所知,胸中仍有過去傳言成見。加上凌姑娘在江湖上又行動詭異,時而化身為男,時而改-為女。最是在他們相識短短過程中,忽而親喜,忽而絕交,變易不測。
何況凌闕二女交往之情,乃為其親見,證之天都所經,焉能不深起疑竇。
再則昨夜梵淨山二惡,又一口咬定女俠凌雲燕,日前曾在玉屏,誑取彼輩龍虎信符,推情度理,眼前被害人既有梵淨山徒眾在內,其非七煞幫黨羽所為可知。
且地在黔境,苗嶺勢力範圍。由凌雲燕突然昨夜現身,料想魔女必在暗中。
自然以常理而論,設或她們果真一明一暗,做這種手腳,確是極有可能。
其實這乃是一件場天的-枉。
因此凌雲燕,只聽得傷透了芳心,頓把晨間的滿腔熱望,直寒到底。
半晌,才珠淚盈睫,顫聲答道:“燕大哥!你!屈死……我凌雲燕……和香妹妹……了啊!”
隨又陡然滿懷念慨,一抬螓首,狠瞪了心上人一眼,續道:“事久見人心,是非自有水落石出之時。既然你如此見疑,小妹又何顏相隨?”
更馬上口説一聲:“再見!”
嬌軀微扭,轉身便向來路上飛去。
只幾個起落,就沒入荒山嵐影之中,晃眼不見。
分明地此際有無比的委屈,含恨而走了。
這時燕凌雲,心情十分紛亂,見狀也未相阻,暗忖:“我就再看看以後事實證明好了。”
可是驀地又胸中一動,大覺玉觀音白鳳英,若為歹徒所卻,乃是異常可慮之事,自己必需立即搜尋。
是以登時縱身下石,抱起義兄鬼影郎君遺體,意欲先找一所乾燥洞穴,暫時掩藏。
但不想正於此際,卻陡聽有人舌綻春雷,厲聲大-道:“好小子!竟敢對我梵淨山門徒,一再橫下辣手,想是活膩了?”
並人隨聲至,宛如一陣狂風,縱來三個背插長劍的老道。
尤其瞥見十數丈外,另有一位碧眼重瞳,濃眉-口,五柳長鬚,身穿一件古銅色衣裝之人。也沒看清怎樣動作,竟飄然發先至,一眨眼就已岸立巨石之上。
也彷彿是同來四人之首。
只覷他入目逍遙遊三字,便點點頭,冷冶的開口向燕凌雲問道:“你這小子,大約就是傳説的什麼怪書生燕凌雲了?這把戲玩的不差,只是今天撞到我絕聖祖師手中,可就不能討好了呢!”
原來此人便是近年崛起西南,梵淨山的一派宗主啊!
同時他對江湖中事似乎十分熟稔,不僅一到就看出眼前書生乃是何人,而且還認定此間的慘劇,是燕凌雲所為。
是以燕凌雲,不禁立刻放下公孫明屍體,昂然作色道:“哼!小生正要前往梵淨山向閣下領教,我這義兄公孫大俠的被害,你們也逃不了公道呢!”
在他以為如此一説,對方必能聽出死者身遭暗算,乃是另有其人,與他無關。
可是不想這位絕聖祖師,卻聞言毫無表情的接口緩緩答道:“嗯!這卸罪的藉口倒很妙,聽説年前獨行老鬼死後也成了你的義兄可是?”
接着又淡淡的一笑道:“只可惜你年事和他們太也縣殊,這種掩飾仍有破綻,難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雖然智謀尚頗可取,到底經驗還是不足。”
更點點頭續道:“今天本人倒要先考驗你,究竟有多少實學再説!”
這老傢伙,好像頭腦特別冷靜,也不知是何心意,只一味全神放在燕凌雲身上,連對屍體橫陳的兩個手下,正眼都不一顧。
而且隨來的三位老道,亦頓改適才念怒如狂的態度,謹畏的恭立在他們祖師爺身後。
並不容燕凌雲開口,那絕聖祖師,又濃眉微揚道:“小娃兒!快行功準備好,老夫這一招叫做‘袖裏乾坤’,你試接接看!”
隨即抬手右袖向前一拂。
他們存身一高一下,相距丈外。
立時燕凌雲,便倏感一股軟綿綿勁力,撲面湧來。宛如萬斛無形洪濤,勢重如山,傾瀉而下。
因此他暗中不禁一凜!趕忙腳踩六合潛蹤步,雙掌齊揚,式演“撥雲見日”,左三陰右六陽,兩種玄功真氣陡出,一吞一吐,捲起兩道如虹的寒流紫焰,連消帶封,將對方潛力,硬生生的擋回,震得附近土石飛揚,瀰漫成一片。
且朗聲高-道:“小生此時要追查白姑娘下落,無暇和汝輩料纏,這筆賬,暫留待日後清算!”
更乘勢一騰身,如同一頭鷹隼,飛上石崗。意欲立往左近,作一番搜尋。
不料他雖是無心戀戰,但人家卻不肯遽舍。
只見那位絕聖祖師,確是非此等閒,僅身形微動,便捷如疾電的攔住去路,滿面笑容的點首道:
“小夥子果然不差,無怪傳聞各派,爭相羅致。”
並又二目直視笑道:“別忙走,只要咱們投機,任你要什麼姑娘,都包在老夫身上!”
聽口氣,敢情這位絕聖祖師,也是看中了我們小書生了。
唯其如此,所以燕凌雲大感不耐。
也就正當他,臉色一沉,即將開口之際
又猝聽有人一聲洪鐘似的高-道:“你這狡詐的小淫徒,竟然在此,那可逃不出老夫掌下了!”
登時入目西側石後,現出一位魁梧其偉,方面大耳,青袍銀髯老人,微一縱身,便來到場中。
尤其這位老者,眼見絕聖祖師在此,馬上面罩寒霜,又冷笑道:“原來是你們師徒乾的勾當,這就難怪了!”
顯然他把燕凌雲,也認作梵淨山一黨。
於是絕聖祖師,亦馬上淡淡的斜睨一笑,反唇相譏道:“好説,好説!這是本山境內,還不勞你天罡老鬼耽心,最好無事請便,恕我梵淨山廟小難容大駕!”
兩個人都針鋒相對,彷彿平素他們就互不相容。
不消説,這位銀髯老人,亦必大有來頭了。
同時燕凌雲,卻耳聽來人之言,不由暗中一動,馬上轉臉高聲接口道:“在下初來黔地,與尊駕從無一面之雅,老前輩遽以淫徒二字相加,是何道理?”
他辭色嚴正,昂然相質。
但覷那使老者,先側目看了他一眼,然後又嘿嘿冷笑道:“你這小輩暗算行人,強擄少女欲行非禮,難道還不是淫徒?”
並頓又巨目精光四射,*視-道:“午後數次被你使詐兔脱,累得老夫奔波了幾個時辰,哼!這還能抵賴得了?”
這樣一説,燕凌雲立刻胸中雪亮,迫不及待的,急急問道:“但不知老前輩可見過那位姑娘,現在何處?”
他本意乃是心懸玉觀音安危,希望探問一些線索。
可是不想那位銀髯老翁,竟會錯了意,聞言陡然巨目一瞪,怒喝道:“咄!無恥的淫徒,居然還不死心!老失就告訴你何妨?”
隨又霜眉一揚續道:“那女娃已由我公西黃老伴帶回雪山療毒,準備收作門人。只要汝輩有膽,儘管向老夫要人好了!”
更立又手捋銀鬚,轉面向絕聖祖師冷笑道:“孫老兒!今天總算被我看出你們真面目了。
好在黃山論劍之期已在不遠,將來是道長?是魔高?自有分曉,老夫還有他事,暫時少陪了!”
並不待答言,回身就走。
別看他年已老邁,步履遲緩,但身形卻極端俐落,一眨眼,便遠離幾十丈外。
分明此老必是一位宇內奇人,功力非同小可。
且絕聖祖師,亦似乎頗有顧忌,不願破臉,只目送對方離去,然後向燕凌雲微微一笑,亮聲道:
“小夥子!本人適才不加辯白,代你受過,甘願樹敵雪山二老?這是何故,大約你總該心中有數吧?現在隨我回山如何?”
這種話他無異已把心欲籠絡之意,露骨吐出。
只是燕凌雲,卻倏然俊眼一翻,淡淡的答道:“嗯!既然白姑娘已經得救,那小生就先向你們要個勾結七煞幫,計誑我公孫大哥,以致身遭不測的公道,然後再找那暗下毒手的奸徒算賬也好。”
因為他目睹天罡叟公西黃,頗像正人君子,耳聞玉觀音得獲青睞,私衷已安。並追本窮源,義兄公孫老人之死,若非誤中梵淨山黨羽迷魂藥物,絕可無害。是以暗中悲念,準備即時一雪心頭之恨。
也直至此時,那位極端自負的絕聖祖師孫無忌,才察言觀色,發覺自己所料有誤,馬上愕然直視燕凌雲,急急問道:“難道此間被害三人,果不是你這小夥子,所弄的狡獪?”
燕凌雲一聲冷笑道:“只怪你們見事不清,血口噴人,誰説乃是少爺所為?”
更立又雙眉一皺略作沉吟道:“我不妨明白相告,連你們什麼龍虎信符,也是別人假借小生之名,巧取而去呢!”
這種話,聽在絕聖祖師耳中,不禁面色陡變,立刻回顧身後三道,威稜稜的沉-聲道:
“快傳令本門弟子,在百里內嚴查,不得有誤!”
只見那三個老道,慌不迭連聲諾諾,並同時躬身一稽首,然後分朝三個方向,宛如離弦疾箭,飛奔而去。
自然如此處置,也正中燕凌雲心懷。
因此他馬上點點頭,向孫無忌亮聲道:“既如此,咱們這筆賬,且留待緝獲奸徒之後再説好了。”
絕聖祖師,亦濃眉軒動,頷首答道:“對!如今彼此同仇,大家正宜合力。咱們二人也該先在此間,仔細勘察一番,看看可有什麼賊人線索?”
這時已是紅日西沉,暮煙四起。
正當他們各自移步,擬在附近作一番詳查之際。
偶然一抬眼,卻遠見正北數十里一座峯腰,陡起紅光,濃煙沖天。
並且絕聖祖師孫無忌,入日便勃然大怒,恨聲道:“好賊子!竟敢乘虛火化我絕聖宮,膽子不小!”
隨即向燕凌雲一揚手,匆匆連話都顧不得説,就身形一縱,飛速向西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