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如此情形,在燕凌雲意料中,也是和絕聖祖師一般,斷定這縱火梵淨山之人,必就是暗算鬼影郎君的奸徒。
因此迅即將義兄公孫老人遺體,找了一座洞穴藏好,加以封閉。
亦立刻疾起直追,向孫無忌去路飛趕。
不過他經過這一陣掩埋亡友折騰,天光早已夜色沉沉。
尤其孤身一人,在荒山野嶺中奔馳,心情十分落寞。
大約快到一個更次,遙望絕聖宮煙火兀自未熄,也漸漸接近梵淨山下。
同時他自從在括蒼山古洞,巧服靈芝以來、雙目已能夜視。
是以于飛行間,倏然遊目所及,瞥見迎面不遠,正有一人頭戴儒巾,身着青衫,如同一顆殞星,疾奔而來。
最是裝束與他相似,頓使燕凌雲心頭一喜,暗忖:“今月殺人放火,準是這小子無疑!”
於是馬上停身止步,蓄勢以待。
並眼見來人相距丈外,陡然一聲輕喝道:“狗小子嫁禍他人,做得好事,且先吃我一掌!”
同時翻腕便劈出一股狂潮般的三陰真氣,直向對方罩去。
照説他驟出不意,又出手力道雄渾無比,來人必不遑應付,至少也要吃些苦頭。
可是不想頓聞一聲巨震後,對方竟毫無傷損。
且耳聽一聲嬌喝道:“姓燕的,你一再相欺,不分善惡,含血噴人。姑娘千里迢迢,好心不得好報,誰還真怕你不成?”
原來這是女俠凌雲燕啊!
這種事,一時燕凌雲也不禁暗中一愕!
但隨即亦不甘示弱,接口冷笑道:“哼!含血噴人,難道你上梵淨山放火,還不是極好的證明?”
在他因為心有成見,由縱火聯想到殺人,認定必同是對方有計劃的圖謀。
是以女俠凌雲燕,立刻恨聲答道:“糊塗蟲!我不妨明白相告,你能狠下心腸,不管鳳妹妹,難道還不許別人搜尋,再説若不是梵淨山這班賊道,怎能有今日之事,我順便放把火消消氣,幹你何事?又能證明些什麼?哼!自己見事不明,一味疑心生暗鬼,虧得還能説出口來。我真不知道你燕相公,讀聖賢書,不辨是非,所學何事呢?”
她這一陣搶白,連諷帶刺,直説得我們小書生啞口無言。
半晌,才急出一句話道:“那你總該查出白姑娘的線索啦?”
顯然這亦僅是解嘲之語。
頓時凌雲燕,又接口一聲冷笑道:“這乃是各人盡心!有無線索反正不關你事。大不了我凌雲燕,拚個踏遍天涯海角,總會查出她的生死下落,否則人生交友何用?”
更立又念念的續道:“我可不願在此多留,你若果找出真憑實據,黃山天都峯隨時候駕,恕不奉陪了!”
隨即玉肩一晃,縱出數丈。
這時燕凌雲,正在低首沉思,也未有所表示。
不料女俠凌雲燕,忽又停步回身道:“我還忘了一句話,這黔境之內,似乎有人暗中作祟,冒名嫁禍,不可不防。你姑妄聽之好了!”
並見心上人仍木然無語,然後才微微一嘆,倏擰嬌軀,沒入暗影之中。
分明她此際愛恨交集,芳心欲碎,為了保持一點自尊之心,沒奈何不得不離去了。
不過雖然如此,但它這一番激念之言,卻始終在燕凌雲腦際反覆旋轉。
他細想確有道理,可是又因心有成見,不敢深信。
加上他一顆心,既以愛侶紅綾女為憂,神馳伊人,又乍聞天台仙子鍾慧芬惡耗,悲傷欲絕,壓根見如今就沒有什麼憐香惜玉情懷。
幾方面一湊,所以女俠凌雲燕在他眼中,份量極微。
當然疑信參半,委決不下,也就不足為怪了。
良久,一陣寒風拂面,打斷他的思潮。並因此去梵淨山已無必要,忽然靈機一動,有了主意。
馬上又戴上人皮面具,換了一套衣巾,改扮成一副武生模樣,返身向南而奔。
一路行來,山路崎嶇,高高低低,夜涼如水,滿目蒼茫。
尤其在他意念中,時刻泛映起,嬌妻慘死,摯友新喪,兩件沉痛的創痕,五衷悲憤,胸懷如裂,無以名狀。
由此也不知走了多少時候,才恍覺前路不是來時昕經。
且恰當他略一停身躊躇之際。
忽耳不遠之處,隱隱傳來一陣喝叱之聲。
於是燕凌雲,頓時不由自主的,便循音而往。
好在他,如今既目能夜視,又身如飛絮輕塵,快捷如電。只不過幾個起落,就縱到了那有人聲的所在。
但見該地乃是一座四面環山的深谷,形同仰盂,除中間一片畝許平地外,其餘悉是怪石嵯峨,狀如厲鬼,陰森森,十分險惡。
並俯視其中,發現正有一老二少,鬥得異常激烈。
更清楚的認出那位老者,竟本日間所見的雪山天罡叟公西黃。
年青兩人,一為儒生打扮,一個是勁裝壯漢。
因而燕凌雲,陡憶凌雲燕臨行之言,不禁胸中一動,暗忖:“這兩個少年,莫不就是今日暗中作祟之人?”
同時眼覷天罡叟,驀地猛攻一掌,然後霍地跳出圈外,嘿嘿冷笑道:“原來你這兩個小輩,都是苗嶺門下,這就怪不得了!”
隨又霜眉一揚喝道:“據聞闕天星老兒,已承諾黃山論劍以前,不在江湖上橫生是非,爾等因何晝間在此作案?”
如此之言,正合燕凌雲所料。
可是不想那勁裝壯漢,卻神色不變,淡淡的答道:“你説説看咱們作的什麼案?怎見得就是苗嶺之人?”
而且儒服少年,亦收式卓立,插口亮聲道:“人家梵淨山起火,咱們身在四五十里外背上干係,真成了神仙啦!”
更朗聲一笑道:“哈哈!你這老兒年紀一大把,是怎樣活的啥?”
他們兩人,一彈一唱,輕描淡寫,就推得乾乾淨淨。
只見公西老人,也似乎猜疑不定。
半晌,才一抬眼沉聲道:“然則你這兩個小輩,在此鬼鬼祟祟的則甚?”
聽口氣,分明他已經失去自信了。
因此那位勁裝壯漢,立刻接口冷笑道:“這是咱們的事,可不勞動問,你老兒自己,又來此何干呢?”
這種話,一時反問得天罡叟公西黃,竟無辭可對。
大約他許是還有什麼要事待理,不願多招是非。
是以登時巨目一翻喝道:“今天便宜你這兩個小輩,將來老夫查實了再找爾等算賬!”
隨即不待答話,雙臂陡振,宛如一頭巨鶴,凌空七八丈,在怪石上略一點足,就飛上谷口,眨眼消逝無蹤。
那兩個少年,也相視一笑,雙雙離谷上道。
惟有燕凌雲,冷眼旁觀,始終未能釋疑,馬上在後暗暗追躡。
看對方身形步法,個個宛如行雲流水,矯捷異常。
顯然都是功力深厚,得有極高明傳授,非此等閒。
如此一直到天明,適巧雙方同向西行,無形之中成了一路。
不過大白天,究竟非夜暗可此。
且新年新歲,除他們三人外,幾乎官道上別無行人。
最是燕凌雲,背插長劍,作練家子打扮最為惹眼。
因而剛過鎮雄閲不遠、行經一條荒僻山道時。
卻見那前行的二人,猝然回身攔住去路。
首先少年書生,雙目凝視,射出一股懾人的光輝,陰惻惻的問道:“閣下相隨不捨,乃是何意?請快明説?”
也唯其如此,所以燕凌雲頓覺對方目光有異,胸中瞭然。
並因而看清那位壯漢面貌,憶起乃是何人。
於是也就冷冷的答道:“陽關大道,人人可走。尊駕若是緩行幾步,難道也算相隨在下麼?”
隨又掃視了一眼續道:“看二位這身裝束,該不是黑道上朋友,趁這大年頭上,找我這個外鄉人,發發利市吧!”
他臉戴面具,毫無表情,且故作此語,以待對方反應。
大約是燕凌雲這種神態口吻,出乎兩個攔路少年料外。
只覷那年長的壯漢,臉上彷彿微現驚容!立刻點點頭獰笑道:“倒確被你猜中了,果然咱們兄弟,是有意要今天發發利市呢!”
且又猝然輕喝一聲:“接招!”
馬上伸臂探爪,捷如奔雷閃電,趨身幻出無數手影,直向我們小書生抓來。
不僅突地發難,使人不遑招架。
更是招式火候,全都凌厲絕倫。
分明這傢伙,乃是看出眼前人頗非易與,昕以先下手為強了。
但那知燕凌雲,雖然仍無師承,其實已滿身絕學,縱譽之為宇內笫一流高手。現時亦可當之無愧。
加上早已有備,豈容他得手哩!
請看官道上人影一合一分,那壯漢卻猛撲一空。
而燕凌雲仍是卓立原地,分毫未動。
常言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於是對方二人,登時相顧愕然!
想得到,他們必是暗中十分吃驚了!
因之那泣壯漢,微一定神,又亮聲喝道:“你這小輩何人門下!且先亮個萬兒,咱們再比劃試試!”
那書生裝束的少年,亦從旁插口道:“哼!大約你這小輩,還不知道咱們兄弟乃是何人?”
顯然,他是意欲先亮出招牌唬人了。
可是燕凌雲,卻搖搖頭冷笑道:“不見得!”
這種口氣,似乎儒少年頗不置信,馬上又接口問道:“你説説看,少爺們是何門派?”
誰知燕凌雲,竟淡淡的答道:“這還用問,剛剛你們不是已經自承乃是黑道上剪徑打悶棍的腳色了嗎?”
此言一出,對方二人,不由氣得滿臉變色。
尤其那年青的書生,馬上厲聲喝道:“咱們兄弟,乃是苗嶺傳人,你這小輩竟敢來此放肆,想是不活了?”
在他以為師門聲威,遠震江湖。這一報出,必當令人聞名喪膽,收效於無形。
但無如燕凌雲,已深知他們底細,不僅毫不驚異,且反故作不信,大搖其頭道:“咦!
你們昨夜在那谷中,對雪山公西老人,是怎生説來?”
隨又陡然目射,那儒裝少年喝道:“梵淨山龍虎令何在,還不快快交出?”
本來對方耳聽他叫明昨夜之事,已暗中駭然!試想正當心神不定之中,怎能再經他突展聲光攝魂大法,以其人之道,轉治其人。
何況此種精神法門,完全依稟賦深淺以分高下,那少年又豈能與燕凌雲相比。
是以如此一來,對方頓時神志一迷,馬上就如命向懷中探索。
分明日前玉屏冒名嫁禍,乃是此人。
更由此而論,鬼影郎君之死,亦必為彼輩暗算無疑了。
這時燕凌雲,正心喜計已得售,證實所疑之際。
卻又迅聽一聲厲喝,目睹滿天藍光,如同疾風迅雷,迎頭蓋下。
不稍説,必是那位勁裝壯漢為救同伴二次發難了。
於是燕凌雲,立刻移形換位,閃到一旁。
並嗆啷一聲,亮出太陰神劍,二目圓睜,戟指好漢喝道:“藍春賊子!你們昨天做得好事,少爺若不把汝輩瀝血以祭我公孫大哥,誓不為人!”
原來這傢伙,便是闕天星愛徒喪門神藍春。怪不得一朝相,就被燕凌雲認出。
同時我們小書生,又一抹臉上人皮面具,冷笑道:“你這賊子,且認認少爺何人?”
不過喪門神藍春,雖是適才掌劍連招落空,以及眼覷同門受制,頗是震驚!但此際一看清是誰,反而心頭大定。
因為他自信功力精深,認為燕凌雲僅憑一些無師自通之學,絕非其敵。
是以立刻手橫百毒蜈蚣劍,昂然獰笑道:“原來是你這小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接着又眉聚煞氣,雙目斜睨道:“今天是你自願送死,我闕師妹可無法趕來相護了呢!”
隨更嘿嘿一笑道:“不錯!昨天那鬼影老兒,是太爺送他們歸西,大約你該看過榜樣了,來,來,來!我倒要試試你這小子三腳貓功夫,究竟有多少長進。”
走筆至此,也許讀者要問,苗嶺這兩個門人,為什麼對燕凌雲如此深惡痛絕呢?其實這也不難索解。
在喪門神藍春,還是實行在華陽相遇時,所起的那種初志,他認為不論固寵,或是將來苗嶺一派之尊的名位,都必需去此眼中丁而後快。
另一位少年,姓閔名靈,人稱玉面魔童,為藍春師弟。
此人因頗得老魔娘之愛,一心暗戀師妹闕寒香。自聞乃師華陽之約,便把燕凌雲恨之切骨,暗與喪門神結黨,多方破壞。
尤其近日聽説情敵即將西來,為求先發制人,便師兄等二人,託故離山,守候湘黔要道,始則彼輩意欲假手他人,以坐收漁人之利。
於是一面透出信息引來酆都六煞,一面目名誑騙梵淨山龍虎令,而圖嫁禍。
繼而更不惜親身喬裝出馬,對鬼影郎君諾人,暗下毒手。並巧弄玄虛,故留逍遙遊三字,以對師門掩飾,擴大紛爭。
照他們預計,有此兩路人馬,只要燕凌雲道經玉屏,必無生理。
最是魔童閔靈,一向貪淫好色,因見玉觀音美貌多姿、特攜離大道,欲先逞獸慾而後滅口。
那知事有不巧,卻偏偏為雪山二老狹路發現。以致羊肉沒能到口,反落得一身羶,被折騰了許久,才幸脱干係,十分不快。
因而遠見梵淨山火起,便認為計已得售,馬上兼程同山,以避牽累。
可是不想人算不如天算,竟鬼使神差,被燕凌雲心神不屬,錯走途徑所遇。
當然如今喪門神藍春,耳聽詭計已為對方覷破,也唯有敞開明幹了。
請看他滿眼兇光,惡狠狠挺立大道之中待敵。
同時玉面魔童閔靈,亦為適才藍春喝聲化解禁制,仗劍在手,虎視眈眈。
看情形,彼輩分明要不惜一切,置我們小書生於死地了。
但燕凌雲卻昂然不懼,並懷抱太陰神劍,淵-嶽峙冷笑道:“你們齊上好了,還有什麼廢話可説?”
大約那位魔童閔靈,許是自覺剛剛失神為敵人所乘,頗感難堪,意欲挽回顏面。
是以聞言陡然厲喝道:“憑你這小子也配,殺雞焉用牛刀,閔太爺來成全你就是!”
且立趨步上前,長劍一晃,雄赳赳便待出手。
倒是喪門神藍春,胸中有數,立刻亮聲點醒同伴道:“這小子頗有一些雜學,師弟不可大意。”
並馬上凝神在後掠陣。
於是魔童閔靈,迅即提氣行功,口答一聲:“小弟理會得!”
隨即左手-訣一指,便是師門“冷焰穿心”絕學,而且右掌長劍,也捷如飛蛇,化為匝地寒光,挾一陣懾人的嘯聲,分心向燕凌雲便刺。
他一招二式,明攻暗襲,掌劍齊施,差不多已盡展全力,把壓箱底的本事,悉數展出。
雖然火候還淺,但這份凌厲狠辣,在江湖上實不多見,其用心之毒,也可想而知。
説真個的,若是一般武林中人,確難招架。
不過無如他這些藝業,卻件件也瞞不了眼前人。
加上燕凌雲,認定這魔童,必是冒名嫁禍擄辱玉觀音之人,存心要讓他多受些苦痛雪恨。
故而眼見來勢,佯為心怯,作張惶失措之狀。
直待對方兩般招式,完全用實,才猝然一聲朗笑,陡地掌出“橫江截鬥”,劍演“地轉天旋”。
登時三陽真氣,如狂潮湧出,寶刃碧光亞賽一道經天長虹疾卷。
連一旁觀戰的喪門神,全沒有看清。
使耳聽一聲慘-,立刻玉面魔童便雙足齊斷,灑出一片血雨,被震飛丈外。
這種威勢,試想惡徒藍春,幾曾料到。
尤其快如電光石火,劍氣耀目難睜,誰也沒法搶救。
是以喪門神藍春,見狀不禁心膽皆裂!一時驚得目瞪口呆。
更適於此際,又倏聞來路上一陣疾蹄之聲,並有人高呼道:“燕賢侄!留神賊人逃走,老朽們來也!”
不消説,這必神機妙算諸葛玄一行趕到了。
也唯其如此,所以喪門神藍春,猛被一言提醒。
但見他,頓時一聲厲吼道:“狗小子,竟敢傷太爺師弟!”
同時百毒蜈蚣劍一抖,激射出滿天藍色晶星,如同一蓬銀雨,直向燕凌雲襲到。
顯然這是他最後的殺手,不惜盡發劍上湛毒倒刺,作孤注一拚了。
因而燕凌雲,也就不敢輕視,趕忙倒打金鐘,向後退避。
但不想身形站穩再看,這惡徒卻是以進為退,早乘機逃出幾十丈外。
並且該地林石相間,伏莽叢生。
就這樣一眨眼之際待燕凌雲飛身追去,已絲毫查不出賊蹤。
雖經隨諾葛玄而來的五方力士,下馬分頭堵截。
可是搜查了幾個時辰,竟仍然杳如黃鶴,一無所獲。
不僅如此,且那位雙足被斬的魔童,亦因熬不住痛楚,趁隙自裂天靈而死了。
只有神機妙算,耳聞燕凌雲一夜經過,以及目睹眼前情景,雖表面痛傷良友,但暗中卻極興奮。
因為這樣一來,燕凌雲既與天都女友失和,又與苗嶺結不解之恨。只要他們因勢利導,武林此一朵奇葩,終久當為玄陰門中所有了。
也因此之故,所以他旁觀者清,明知凌燕二人乃是一場誤會,卻不肯直説,反不住口的讚許我們小書生,懷疑凌闕二女,大是有理。
並略告已勸化善遣青龍寨諸人後,大家便一同浩浩蕩蕩向目的地進發。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
他們終於翌日晌午,經都勻八寨,抵達雲霧山麓。
仰望峯巒秀拔,聳入雲霄,這也就是苗嶺主幹最高的所在。
據聞闕家定居之地,乃在峯腰一座名叫“斷魂嶺”的向陽淺谷。
於是眾人立循居民指引,棄馬攀援而上。
好在這一行七人,都身具上乘輕功,爬山越嶺並非難事。
大約飛登了個把時辰,來到一片千尺峭壁之下。
也就正於燕凌雲打量山勢,覓路而行之際。
忽然耳聽側方峯上,有人高喝道:“來者何人,快快通名?”
且入目其上,一字排開十多個手持弓矢長茅的健苗。
亮聲的乃是一箇中年青衣壯漢。
是以我們小書生,亦立刻按江湖禮數,拱手高答道:“淮南燕凌雲,前來拜山,敬乞通報!”
看情形,似手對方早已有備。
但見一響沖天的旗花信號搖曳長空之後。
不頃刻,那位中年壯漢,便又向下抱拳高呼道:“小可旱地金龍彭雷,代表山主,敬迎燕少俠一行諸位貴客!”
更略作頓停,又拱手續道:“本山例規,除經特許外,有兩種方式,始被接待。一是五步一參,拜到莊前。一是力闖三關;頭一場為不假他物之助,直上諸位之前的千尺峭壁,第二場是飛渡斷魂瀑,第三場為通行飛矛陣,但不知少俠意欲如何?”
這種話,分明是故出難題。
當然燕凌雲也不甘示弱,馬上毫不遲疑,朗聲一笑道:“尊駕不必客氣,小生既入寶山,自然要見識三關了!”
不過他雖然眼覷峭壁,自信還可攀登,一口答應。
但諾葛師徒,卻望而興嘆,大感為難了。
因為輕功一層,苟非具有異秉,普通直上十尋,已是難能可貴。
如果沒有凌虛步空的身手,這千尺直上,談何容易啊!幸虧他們不是主體,所以神機妙算眉峯一皺,立刻向燕凌雲搖搖頭苦笑道:“賢侄儘管先上,老朽們稍時再見機行事好了!”
於是燕凌雲,也就點點頭,愛莫能助。頓時先看準逐次點足之處,然後猛提真氣,背靠峭壁,雙臂一振,宛如一頭巨鳥,便騰空直上。
只見他,手腳並用,青衫飄風,連氣都沒有換,就扶搖衝上崖頂。
不但看得神機妙算一行,衷心敬佩,歎為觀止!;而且連峯山那些苗勇,都不由頓起一陣歡呼。
這頭一關,就如此被他若無其事的闖上了。
可是向上再看,卻見數十丈前,乃是一片深潭,左右各從百丈懸崖上,傾瀉清泉,匯為兩道二十餘丈寬闊的飛瀑,好像一雙經天玉龍倒掛槍珠,在下方張牙舞爪搏鬥,銀花四灑,蔚為奇觀。
較之廬山以及雁蕩龍漱飛瀑,又別饒一番奇景。
並見其間又忽起一片淡黃水霧,與陽光輝映,美不勝收。
這時燕凌雲,經過一陣打量,頗感躊躇,心想:“自己雖然曾習凌波飛渡,這又怎樣才算合格啥?”
且正於此際,卻突聽左側峯上,有嬌聲疾呼道:“燕哥哥,快別犯險,暫請稍待!”
同時瞥見一條倩影,凌空直落飛瀑源頭,怒叱道:“藍師哥!你擅放化骨泉水,眼中遠有山主和小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