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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鬼蜮伎倆

    梅三公子剛一坐下,忽然覺得一陣目眩頭暈,身子不禁微微晃動一下。

    這一下雖然極為輕微,但坐在一邊的上官小姑娘,可瞧得十分清楚,梅哥哥身懷上乘武功,那會無緣無故的搖晃。心中一驚,失聲問道:“梅哥哥,你怎麼啦,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她一雙俏目,緊緊地望着梅哥哥冠玉似的臉上,露出無限關切。

    梅三公子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我是誤中了九幽妖人的‘森羅寶香’!”

    上官燕吃驚道:“啊!那怎麼辦?”

    話聲帶顫,一顆心幾乎要從口腔裏跳出來,琴劍兩小也睜大着眼,臉露焦急。

    梅三公子朗笑道:“哈哈!小妹子,你們別急,區區毒香,又怎能奈何得我?不過我在坐禪之時,不能有人驚擾,你們得留神一點。”

    上官燕點了點頭,嫣然笑道:“我知道。”説着嗆的從身邊抽出長劍,嫋嫋婷婷走近房門,回頭又道:“梅哥哥,我守在這裏,不許什麼人進來就是。”

    琴兒、劍兒也立時掣出短劍,道:“姑娘留在這裏,小的兩人到房上去!”

    梅三公子等三人走後,他因燈心和尚中了“九幽迷魂”,只有自己旋檀禪功能解。當下立即把他身體扶起,倚牆坐定,自己就在他對面盤膝坐下,瞑目垂簾,參起禪來。

    不多一會,一點心燈,漸漸由靈台燃起,當真像老僧入定,不著諸相!

    上官燕小姑娘在六紹山三個月當中,得到紅燈夫人和孫存仁的指點,武功可大非昔比。

    此時仗劍當門,凝神而立,過了不知多少時間,忽然聽到屋面上一聲低叱,由遠而近!

    小姑娘心中一驚,趕緊舉目望去,只見四條人影,倏然落地。前面兩人一個是眇了一目的駝背老頭,左邊臉頰上,疤痕累累,生相獰惡。另一個是四十開外,一臉陰氣的中年文士。

    這兩人身子剛剛落地,後面兩條矯捷小身形,也跟着飛落,兩柄銀光燦爛的短劍一擺,攔在兩人面前,那是琴劍兩小!

    只聽琴兒低聲叱道:“兩位夤夜闖入客店,意欲何為?”

    中年文士敝了兩小一眼,陰惻惻的笑道:“嘿嘿!娃兒,你們有多少道行,敢在公孫先生面前放肆?”

    上官燕瞧清兩人面貌,心中一喜,連忙喊道:“琴兒劍兒不得無禮,都是自己人!”一面又向兩人道:“金伯伯,公孫叔叔,你們也來啦,紅燈姐姐呢?”

    琴劍兩人給上官燕一叫,立即收住劍勢,心中卻有些不解,這兩個人生相陰險,決非善類,上官姑娘怎會説是自己人?

    原來這兩人正是玄女教的金老二和陰世秀才公孫慶。

    他們發現了小姑娘,似乎微露訝異,金老二嘿了聲,笑道:“我道是誰,上官姑娘,你們還在湘西?副教主先走一步,咱們是隨後趕來的。唔!梅三公子呢?”

    上官燕因在玄女教住了三個月,大家相處得極好,她也跟着六紹三嬌,叫金伯伯,公孫叔叔,早已把他們當作了自己人,這時聞言笑道:“啊!你們還不知道,這一路,就碰上九幽妖人,梅哥哥這時正在房中,運功療毒。”

    陰世秀才公孫慶突然眼睛一亮,陰惻惻的問道:“他受了傷?”

    上官燕搖頭道:“沒有,梅哥哥説是誤中了什麼‘森羅寶香’!”

    “森羅寶香?”金老二從沒聽見過森羅寶香這個名稱,重複了一句。

    陰世秀才公孫慶卻迫不及待的道:“他人在那裏,快引我們進去瞧!”

    上官燕還道他關心梅哥哥,連忙説道:“啊!不!梅哥哥正在運功,他説過不能有人進去驚擾他的。”

    公孫慶獰笑道:“我們不驚動他就是!”

    説著身形一閃,業已推門而入,金老二也緊接著跟了進去。上官燕無可奈何的隨在兩人身後,走進房中。

    梅三公子瞑目垂簾,盤膝而坐,有若老僧入定,對三人進入,好像渾然未覺,這自然是靜參旋檀禪功的緊要關頭。

    陰世秀才公孫慶白慘慘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笑,他知道武林中不管以內功自療,或替人療傷,在這過程中,如果有人稍微碰他一下,內聚金丹,受了外來影響,真氣岔散,最易受制,就是一等一的高手,也禁受不起。心中一喜,便緩緩的往梅三公子身邊走去!

    上官燕小姑娘,雖然江湖閲歷不夠,但這時瞧到公孫慶眼睛連轉,兇光外射,一步步向梅哥哥走去,登時心頭一懍,急叫道:“公孫叔叔,你……”

    公孫慶嘿然道:“嘿!小姑娘,你別嚷,我是幫他運氣!”

    “氣”字還沒出口,掌出如風,業已拍中梅三公子後心!

    上官燕喝道:“公孫慶你敢對梅哥哥暗下毒手?”

    長劍一揮,正待往公孫慶撲去。

    門外琴劍兩小也聽到小姑娘的急叫,仗劍闖入!

    “桀桀桀桀!”

    陰世秀才公孫慶一手緊抵着梅三公子後心,陰惻惻的説道:“你們敢過來,我就先震斷他的心脈!”

    上官燕深悔自己引狼入室,此時梅哥哥身落心毒手辣的陰世秀才公孫慶手中,他説得出,做得到,不由一陣心驚肉跳,慌亂得沒了主張。琴劍兩小手中緊握着短劍,更是咬牙切齒,目中冒火,但急有什麼用?投鼠忌器,有力也沒處使。

    金老二面上一絲友情也沒有,好像對這件突發之事,漠不關心。

    大家僵持了一陣,還是琴兒説道:“公孫慶,你偷襲我家公子,意欲為何?”

    上官燕也道:“你快把梅哥哥放開!”

    陰世秀才公孫慶陰嘿一聲,果然鬆開右手,徐徐的道:“你們只要説出青蓮經和天蜂琥珀、阿耨神劍,放在何處?自可饒他不死。”

    琴劍兩小一見公孫慶抵在公子後心的右手,業已鬆開,趁他説話之際,兩人同一心理,這機會豈肯放過。

    刷!兩條人影,快如掣電,劍光閃爍,同時向公孫慶身前撲到。

    陰世秀才公孫慶,沒想到這兩個書僮,身手會有如此快法,人到劍到,居然使得自己措手不及,趕緊吸氣後退!那知兩小救主心切,公孫慶堪堪後退,兩柄短劍,已像風捲殘雪,再次攻到身前。

    上官燕一見兩小發動攻勢,已把陰世秀才公孫慶逼退,慌忙足尖一點,閃近梅三公子榻前,橫劍而立!

    金老二陰側惻笑道:“哈哈!你們還不住手,難道不管姓梅的死活了?”

    他負手而立,此時突然打了個哈哈,出語驚人!

    上官燕凝神戒備,擋在梅哥哥身前,問道:“你説什麼?”

    金老二詭笑道:“老夫問你們是不是置姓梅的死!活於不顧?”

    上官燕回頭瞧了梅三公子一眼,道:“梅哥哥怎麼了?”

    金老二若無其事的道:“姓梅的被公孫老弟用五陰手留下記號,如果你們妄想逞能,再過一時半刻,嘿嘿!……”

    要知五陰手乃是一種邪門陰功,一經擊中人身,閉氣截脈,知覺頓失,不出一個時辰,肝腸寸斷,五臟齊裂,歹毒無比。

    上官燕曾聽梅哥哥説過,前次泰山一鷹祝鷹揚,就是被五陰截脈手所傷,幸虧梅哥哥用本身真氣,替他打通十二經絡,才獲救治。這時一聽梅哥哥是被陰世秀才公孫慶用五陰手閉住脈穴,不由心頭大急,顫聲向公孫慶道:“你……”

    公孫慶陰笑道:“不錯!區區言出如山,只要你們遵我吩咐,五陰截脈……”

    “啊!”坐在榻上的燈心和尚,忽然“啊”了一聲,睜開眼來。

    原來他只是被九幽門的“九幽迷魂”迷失本性,方才經梅三公子旋檀禪功透體而過,“九幽迷魂”失去功用,自然慢慢醒轉。這時他瞧着自己對面盤膝跌坐的梅三公子,又瞧瞧自己,心中似有所悟,驀地躍下榻來,目光一瞥,早巳瞧清房內情形。燈心和尚在江湖上混了多年,這情形焉有瞧不出來的?雙手合十,説道:“阿彌陀佛,金檀樾,公孫檀樾全在這裏,可容貧衲作個調人?”

    燈心和尚的突然醒來,當真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金老二皺了皺眉,還未答話。

    陰世秀才公孫慶早巳冷冷的道:“大師父還是少問為妙。”

    燈心和尚打了個哈哈道:“阿彌陀佛,貧衲出家之人,問問有什麼不可?”

    公孫慶不耐的道:“姓梅的救了你一命,你要報答他是不是?這也容易,只要你能替他解開五陰截脈,區區就立時退出。”

    燈心和尚迷失本性以後的事,恍如一場春夢,無法記憶。但他可以推測到從梅三公子和自己相對而坐,不外是替自己療傷。

    此時再由陰世秀才公孫慶口中,加以證實,而且以梅三公子的武功,就是合金老二和陰世秀才公孫慶兩人之力,也決非對方對手。那麼梅三公子受制於人,定是替自己療傷之時,才為人所乘,此時自己又豈能袖手不管?

    什麼?五陰截脈,梅三公子是中了他的五陰手?這……

    燈心和尚不禁回頭向梅三公子瞧去,自己為了貪得兩件武林異寶,追蹤梅三公子,不料自己反是被他所救,他更因救自己而受制於人,而且中的是江湖上最歹毒的五陰手。他想到這裏,心中不期生出一陣內疚。

    那知目光掠到梅三公子臉上,他心下又閃起一絲驚疑,繼而呵呵大笑道:“阿彌陀佛,我佛有靈,公孫施主此言,説了算不算數?”

    公孫慶冷嘿道:“聽大師父的口氣,倒像真能治療五陰截脈似的,可惜為時已經晚了一些。”

    燈心和尚依然嘻嘻笑道:“不錯!貧衲對五陰手自信還有治療之方,為時已晚,倒不勞公孫施主耽心。”

    五陰截脈,乃是玄女教獨門手法,普天之下,無人能解,此時聽燈心和尚説得挺有把握,公孫慶心中也不由犯起疑來。陡的目射兇光,大聲喝道:“賊禿,你少説風涼話,公孫先生試試你有多少道行?”

    説完,躍起一掌,向燈心和尚迎面劈出。

    燈心和尚自然知道對方心意,五陰截脈,點中重穴,不能超過一個時辰,他是怕自己真能解開五陰手,才突然發難,藉以拖延時間。心中一陣冷笑,也早已蓄勢待敵。左掌“排風蕩雲”,架住陰世秀才公孫慶攻勢,右手一招“獨劈華山”直打前胸。

    陰世秀才公孫慶讓開攻勢,拳掌齊出,一連三招,疾攻而出。燈心和尚五台高手,雖覺公孫慶每一掌都帶着強勁潛力,但也並不在意,揮掌飛袖,全力迎擊。

    兩人交手,五六個照面之後,已是掌風拳影,難分敵我。

    房中地方,雖然尚覺寬大,此時也風聲颯颯,四周激盪。

    上官燕和琴劍兩小,眼看燈心和尚已和陰世秀才公孫慶動上了手,他們因金老二還陰沉的站在一邊,只得緩緩的退回牀邊。梅三公子仍僵坐牀上,一動不動。

    正在此時,客店房上,忽然又來了兩批夜行人!

    一批是從西南飛來,在屋面上點水掠波,身法輕靈。另一批是從近處現身,黑影幢幢,狀若幽靈!

    從西南方掠來的,一共是三個人,這是三個身材苗條,揹負長劍的絕色少女。

    當前一個,年約二十三四,身穿紅色勁裝,臉若嚴霜,看上去冷漠高傲,簡直像冰凍美人,令人不寒而傈。在她左邊一個,年才二十出頭,體態輕盈,美目流盼,身上卻是苗人裝束。右邊一個,那只有十七八歲,緊身玄衣,頭挽雙髻,明豔之中,卻有着一般淡淡哀怨。

    這一批久,一共也是三個。但他們卻是一式的頭蒙黑布,身穿黑袍,右手舉着一面“拘魂牌”,一聲不響,攔住去路。

    紅衣女郎驀地柳眉一豎,嬌聲叱道:“不長眼睛的東西,敢擋姑娘們去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嘿嘿!”三個黑衣人身材高大,但發音卻十分低沉。這一聲冷笑,不知從那一個發出,聽得會使人毛骨悚然!

    站在紅衣女郎左邊那個苗裝少女,此時忍不住道:“大師姐,這種不人不鬼的東西,你理他作甚,把他打發了就是!”

    中間一個黑衣人忽然進出一聲陰森冷笑,低沉的道:“小妞兒,你們真不知天高地厚,今晚要不是太爺們另有要事,九幽門下,見者喪生,那有你們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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