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看來這兩個是‘鼠幫’裏的。
“行了,那小子已經遛了,快去給我找他去吧!”
那兩個嘴裏答應,腳下可不動。
燕翎揚了揚兩把匕首:“想要這個是不,下回別這麼魯莽了,拿去。”
他一振腕,兩把匕道閃電般射向那兩個。
祖衝跟那兩個大驚,那兩個不敢接,要躲。
“而就在兩把匕首疾射到那兩個面前不到三尺時,射勢突然一頓,往下就掉。
燕翎及時道:“接住!”
那兩個忙伸手,正好各接住一把匕首,但卻都嚇得傻在了那兒。
只聽燕翎道:“兩位可以請了。”
那兩個定過了神,額上倏見汗跡,轉身一溜煙出棚不見了。
祖衝也剛定過神:“你差點沒嚇破了我的苦膽。”
燕翎道:“只是告訴他們,下次別再這麼魯莽。”
“你放心,我擔保下回他們絕不敢再這麼魯莽了……”
燕翎沒説話。
“只是……”話鋒微頓,祖衝接道:“你這是什麼功夫?”
燕翎微搖頭:“不能説,説穿了就不值錢了。”
祖衝還能不知道人家不願説,他只有這麼説:“我算是開了眼界了。”
事實上,恐怕也真是這樣。
燕翎沒説話,坐了下去。
祖衝坐在了燕翎對面,一雙耗子眼緊盯着燕翎:“我這兒沒什麼好待客的……”
燕翎道:“不客氣。”
祖衝話鋒忽轉:“我剛想問你,你那位長輩……”
他住口不言,想等燕翎自己説。
燕翎偏給他來了一句:“怎麼樣?”
“尊姓大名,怎麼稱呼?”
“他老人家不許跟外人提。”
完了,簡單明瞭。
祖衝沒再問,道:“行了,反正我知道,你跟一般人不一樣就行了。”
燕翎轉了話鋒:“要等多久才會有回話。”
“你是説讓他們去找人。”
“不錯。”
“這很難説,也許很快,也許要等一陣子。”
燕翎沉默了一下:“你是‘鼠幫’裏的‘神鼠’祖衝,你可知道你放火燒的那座宅子是誰的宅子?”
“你一個朋友的。”
“你可知道有位少有的好官,華玉書華知府!”
祖衝搖了頭:“‘鼠幫’從不沾官,也從不聞問官事,怎麼樣?”
“那座宅子,就是華知府的老宅。”
“你有這麼個做官的朋友?”
“不,我只是管閒事……”
燕翎把他管閒事的經過,告訴了祖衝,不過他沒提那位華大人詐死事。
聽畢,祖衝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他們要殺害好官,還趕盡殺絕,你不能不管,想查出在背後指使的人是誰?”
“不錯!”
“你放心,這個忙我幫得上,只等找到了那兔崽子就知道了。”
“你‘鼠幫’從不沾官,也不聞問官事,你既不知道這位華知府,當然也不知道,他府衙有位華韋的總捕!”
“不知道,怎麼?”
“沒什麼,以後再説。”
“我不知道,我可以幫你打聽。”
“我知道,以後再説。”
祖衝還待再説。
燕翎道:“只怕是回話來了。”
祖衝轉頭外望。
布簾一掀,進來了那個瘦小漢子:“祖老大,找着那兔崽子了。”
祖衝霍地站起:“在那兒?”
“黑龍洞。”
“黑龍洞?”
瘦小漢子一點頭:“對!”
“邢老六呢?”
“在那兒盯着呢!”
“行!”祖衝轉望燕翎:“走吧!”
燕翎站了起來:“黑龍洞在什麼地方?”
“不遠,出小鎮往北,一會兒就到了。”
祖衝沒再多説,帶着瘦小漢子出去了。
燕翎也沒再多問,跟了出去。
小鎮北邊是一脈青山,祖衝跟瘦小漢子帶路,直奔那一脈青山。
真不遠,一會兒就到了,這要是燕翎一個人,到得還要快。
山不算高,可是挺陡,那條羊腸似的登山小路也很難走,好在這幾個都是練家子,尤其是燕翎,難不倒他們。
到了半山腰,樹叢後閃出個人來,正是那中等身材漢子。
祖衝問:“怎麼樣?”
中等身材漢子道:“到現在沒人進去。
祖衝道:“怎麼知道他在這兒的?”
中等身材漢子道:“有人看見他往‘黑龍洞’來了,他像是住在‘黑龍洞’裏。”
“摸過了麼?”
“沒有,沒敢輕舉妄動,怕打草驚蛇。”
“好,走!”
祖衝領頭往前走,轉過一處峭壁,一個黑忽忽的洞口就在兩三丈外,洞口不小,三、四個人高,寬窄能容一輛馬車進出。
祖衝道:“那就是黑龍洞。”
看不見洞口什麼動靜,聽不見洞裏有什麼聲息。
兩三丈距離轉眼就到,遠看洞口黑忽忽的,如今到了洞口,挺亮的,倒是往裏去光線暗,越往裏去越暗。
往裏去,洞勢蜿蜒,挺乾淨,只是不像有人打掃過,倒像原本就不髒。
四個人互一施眼色,輕捷的往裏行去。
這個洞相當深,走不多久,眼前已暗得看不見了,就在這時候,一股淡淡的香燭味從裏頭飄送出來,而且看見了兩點火光,微弱的兩點。
四個人急走過去,到了,似乎已到了洞底,呈圓形,相當大,那兩點火光正是香火,藉着那兩點微弱的香火看,靠洞底石壁似乎擺着簡單的神案,神案前地上坐着個人,黑忽忽的看不清楚。
那是不是祖衝説的那個人?
祖衝説了話:“有燭火麼?點着瞧個光行不行?”
只聽那個人也説了話:“阿彌陀佛,貧僧習慣了,忘了諸位看不見了,施主們原諒,貧僧這就點起燭火。”
聽口氣,是出家人。
地上那個黑忽忽的人站了起來,轉身向神案,隨即燭火點上,眼前亮多了,看清楚了,點香燭的地方果然是簡單的神案,供的是寶像莊嚴的佛祖,神案前站着箇中年灰衣僧人,腳下有個蒲團。
祖衝跟瘦小漢子、中等身材漢子微微一怔,互換眼色,祖衝微微搖頭。
燕翎看在眼裏,他明白,這不是祖衝説的那個人。
只聽祖衝道:“我還不知道黑龍洞裏有出家人修行。”
中年僧人道:“貧僧行經此地,見此洞不但清幽,而且乾淨,不虞人打擾,故而在此修行。”
祖衝道:“我們幾個打擾大和尚清修了。”
“不敢。”
“跟大和尚打聽件事,這日可有別人到黑龍洞來?”
“不久之前就有人來過,不知道是不是施主所説……”
“死板板的一張臉,個子跟大和尚差不多,穿一身黑衣……”
“對,就是這位。”
“他現在……”
“他説他是外地來的,想在此借住,出家人本來該予人方便,只是諸位請看,此地那裏能讓人借住?貧僧萬不得已,只有拒絕了他,他卻又説出去怕人看見,貧僧只好讓他從洞後的路離去。”
祖衝忙道:“洞後有路?”
“是的,洞後路直通山的那一邊。”
“大和尚,我們能不能去看看?”
“當然可以,諸位自管請,路在那條縫隙中。”
中年僧人抬手指,不遠處左邊右壁上有一條裂縫,寬窄只能容一人進出。
“這麼窄?”祖衝道。
“外窄內寬,丈餘後就跟諸位來時的路一樣寬了。”
四個人要走。
“諸位請等一等。”中年僧人手拿起神案上一根蠟燭遞給了祖衝:“拿着這個,可以照明。”
這位佛門弟子出家人真周到。
祖衝稱謝接過,拿着蠟燭當先行去。
和尚説的不錯,四個人一個跟着一個,魚貫進入裂縫,走沒兩三丈,路忽然變寬,真跟進洞時的路一樣。
祖衝道:“咱們‘馬前’點兒,説不定能追上那兔崽子。”
四個當即加快了步履往洞後趕去。
這條路倒沒多蜿蜓,只拐一個彎,路就直了,別看祖衝拿的只是一根蠟燭,在這種山洞裏,能讓人看出十幾丈外。
現在看見了,路已經到了盡頭,十幾丈外不通了。
四個人停了下來,祖衝道:“怎麼回事?可有咱們看不見的路不成?”
瘦小漢子道:“我進去找找。”
他要往前去。
燕翎陡揚雙眉:“不用了,咱們上當了。”
“上當了?”祖衝問。
“他是個佛門弟子出家人!”
“可不。”
“你們留意了沒有?他頭上沒有戒疤。”
中等身材漢子道:“這倒沒留意。”
瘦小漢子道:“太黑了……”
祖衝一雙耗子眼瞪着燕翎:“你看見他頭上沒戒疤?”
燕翎道:“我剛想起。”
“你是説他是……”
“你説呢?”
“長像不對。”
“有一張人皮面具就夠了。”
祖衝呆了一呆:“他奶奶的,快走!”
四個人折了回去,更快。
出了那個裂縫,祖衝跺了腳:“奶奶的,還真是。”
什麼都在,就是和尚不見了,蒲團上多了一件灰衣,正是剛才中年僧人穿的。”
祖衝又道:“追兔崽子,找兔崽子,兔崽子當面,我居然沒認出來。”
燕翎道:“幸虧他沒辦法毀這個裂縫,不然咱們四個就別想出來了。”
祖衝機伶一顫,脱口喝道:“追!”
他就要往外撲。
燕翎伸手攔住了他:“來不及了,他往山裏一躲,那兒找他去?”
“難道就算了不成?我咽不下這口氣。”
“看看他的東西,説不定可以找到什麼!”
祖衝遲疑了一下,一揮手:“多點幾根蠟燭。”
中等身材漢子、瘦小漢子當即又找幾根蠟燭點上,這下夠亮了,四個人分頭找,分頭看。
找了半天,只那件灰衣領子上寫着“普濟寺”三個字,別的什麼也沒有。
祖衝道:“普濟寺,就是我棚子旁的那座廟,八成兒兔崽子是從那兒偷來的。”
中等身材漢子、瘦小漢子齊點頭:“對!”
燕翎道:“按理説,他沒有必要再留在這座小鎮上。”
祖衝道:“你是説……”
“除非他有他還沒了的事。”
“對!”
“什麼事?”
“那就不知道了。”
“會不會為等你説的那個官兒。”
“不無可能。”
“那他就不會遠離。”
“但願如此。”
“咱們再找他,一定要找到他。”
燕翎要説話,卻忽有所見,他“唔!”地一聲凝目,他看的是神案上。
祖衝三個忙循他所望,也看神案:“怎麼了?”
“你們看一看,神案上的這些東西,跟我們平日所見有什麼不同?”
祖衝三個聞言凝目仔細看,中等身材漢子道:“看不出不什麼不同!”
瘦小漢子道:“我也……”
忽聽祖衝道:“有了,香爐裏……”
燕翎道:“香爐裏怎麼樣?”
瘦小漢子點了頭:“嗯,對,香!”
祖衝道:“對了,香那有這麼插的?”
燕翎道:“他們也看出香插得不對了,足證不是我一個人這麼看。”
神案上,香爐裏,香還沒有點完,但只有兩根,而且是並排插着,像兩根蠟燭似的。
祖衝道:“這是怎麼回事?”
中等身材漢子道:“會不會無意中就這麼插上了。”
瘦小漢子道:“那也不會只兩根啊!”
燕翎道:“這位説得是。”
他是説瘦小漢子。
“對了!”祖衝忽然道:“這會不會是那兒的什麼規矩?”
燕翎道:“什麼規矩?”
祖衝道:“我是説像一些幫派、教派,他們的言行舉止、吃飯、喝茶,都有一定的規矩……”
燕翎道:“英雄所見略同,可是這究竟是那兒的什麼規矩,就不知道了。”
瘦小漢子道:“有誰知道麼?”
祖衝道:“不用誰知道,咱們自己打聽,走!”
四個人沒有多停留,走了。”
回到了廟口棚子裏,祖衝把瘦小漢子、中等身材漢了派了出去,然後問燕翎:“你沒有別的事吧?”
燕翎一時沒明白:“你是説……”
“你要是沒別的事,就在這兒等回話。”
“我沒有別的事。”
“也是!”祖衝似乎有所悟,點點頭:“我答應帶你找那個兔崽子,如今還沒把那兔崽子交給你呢!你怎麼能走!”
“祖神鼠,不是的。”燕翎道:“現在知道確有這麼個人,足證你沒有騙我,這就夠了,何況你並不是沒有帶我找他,已經找到他,沒認出來,若之奈何!”
祖衝一雙耗子眼眨動了一下:“你真這麼想?”
“當然,這本來就是實情。”
“你這個人真是有意思,年輕輕的,少見,難得,等眼前事了了以後,你要是不嫌棄我們這些鼠輩,我非跟你好好交交不可。”
“為什麼非等眼前事了了以後?”
“不然你會以為我別有用心。”
“就衝這句話,可以知道你不是別有用心!”
祖衝瞪大了一雙耗子眼:“真的!”
“你看呢?”
“你也不像個虛假的人。”
“這不就行了麼?”
“你真不嫌棄我這個鼠輩?”
“我那位長輩跟我説過你的心性為人,我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那位長輩知道我!”
“不知道怎跟我説你的心性為人?”
“你那位長輩究竟是……”
燕翎微一笑:“別急,既打算跟我深交,何愁不知道我的長輩?”
“我是個急性子。”
燕翎笑笑,沒説話。
“看你,可知道你的那位長輩一定是位知名的奇人,可是偏偏我所知道的這些位裏,沒有一個姓燕的……”
“別瞎猜了。”燕翎道:“到了該讓你知道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的,你要深交的是我,現在只認我不就行了麼?”
“對!”祖衝一點頭:“我只認你了。”
“別你呀我的,我叫你一聲祖大哥。”
祖衝一喜:“我叫你一聲燕兄弟,能交上你這個朋友,是我姓祖的三生有幸……”
他竟抬手抹了淚,又道:“真的,兄弟!誰願意沾我們這些鼠輩?何況你又是這麼一個好樣兒的!”
祖神鼠真情流露,燕翎暗暗感動,可是他笑着説:“祖大哥,別這樣,讓人看見還不知道我怎麼你了呢!”
祖衝笑了,一拍燕翎肩頭:“走,兄弟!咱們找個地方喝兩盅賀一賀!”
燕翎站了起來:“待會兒那兩位回來……”
“不要緊。”祖衝道:“他們倆找得到我的。”
燕翎沒再多説,跟祖衝出了棚子。
出棚子往廟口外走,小鎮本來就不大,往外走拐了兩拐也就到了,那是個小酒館,掛的招牌是“十里香”,祖衝帶着燕翎就進去了,可是進門就讓擋了駕。
擋駕的是個夥計,只見他寒着一張臉道:“沒坐兒了,上別家去吧!”
往裏看,真幾乎滿座,都是過往的客商,可是靠裏頭還有一張桌空着。
祖衝抬手一指:“那不是座兒麼?”
“那是座兒。”夥計冷然道:“可是不是給你這種人坐的。”
祖衝一點也不生氣:“我這種怎麼了,欠了你的。”
“不欠,你也想欠?”
“那為什麼不讓我坐?”
“不為什麼,不讓你坐就是不讓你坐。”
祖衝還待再説。
燕翎伸手攔住:“我坐行麼?”
夥計先指燕翎,後指祖衝:“你跟他是一塊兒來的麼?”
“不錯。”
“不行,你跟他一塊兒上別家去。”
燕翎為之雙眉一揚:“我今天就非坐不可,祖大哥,來!”
他拉着祖衝就往裏走。
“哎……”
夥計要攔,他那攔得住燕翎?不但沒攔住,自己反而退出好幾步去,差點沒撞上別的桌子,這還是燕翎沒挨他,沒碰他。
燕翎拉着祖衝,到裏頭在那張桌下,夥計跟了過來,氣得臉發白:“你們……”
燕翎像個沒事人兒:“我們要好酒好菜,你只管往上端就是了。”
“你們還要好酒好菜……”
“你們店裏這麼多客人,你願意我當着他們鬧事!”
“我們不怕……”
夥計伸手就抓燕翎肩頭,他的架式一看就知道不是個練架子。
燕翎沒動,任他抓住:“我就這麼一身出客衣裳,抓破了你可得賠。”
夥計忽然臉色大變,急忙收回了手,不知道他是不是怕賠燕翎衣裳,只知道他瞪大了眼,半張着嘴,傻在了那兒。
只聽燕翎道:“這就對了,賠我衣裳划不來,快給我們拿酒菜去吧!”
夥計還傻站在那兒。
祖衝道:“聽見了沒有!”
夥計聽見了,如大夢初醒,轉身急急走了。
祖衝轉望燕翎:“兄弟,我在江湖上混了不少年頭了,到今天才算是開了眼界。”
燕翎還沒説話,忽聽有人拍了桌子:“欺負不會的,算什麼能耐!”
燕翎一眼就看見了,那是鄰座兩個俐落打扮漢子裏的一個,兩個人個頭兒都挺高大,長得也都相當英武,一個白白淨淨,挺多三十出頭,另一個似乎大幾歲,唇上還留着小鬍子。
祖衝也看見了,他説了話:“是你説話?”
白白淨淨漢子道:“出自我口,入自你耳,錯不了的。”
祖衝道:“你眼神兒沒什麼不對吧!”
白白淨淨漢子微揚眉:“你什麼意思?”
“我是説,打始至終你都在這兒眼睜睜的看着,要不是眼神不好,怎麼會説這話?”
白白淨淨漢子霍地站了起來。
夥計端酒菜來,一見這情形,沒敢過來。
酒客門一見情形不對,有的還停着觀望,有的已經起身會帳了。
祖衝也要站起,燕翎伸手攔住,他望着白淨漢子道:“不關你的事是不是?何必傷彼此的和氣!”
白淨漢子冷笑:“誰跟你有什麼和氣,我路見不平。”
“你路見不平,好!咱們就先説這不平,你見着什麼不平了?”
“你欺負不會的!”
“我欺負不會的,我動手了麼?是誰動的手,做生意的如此對客人,我跟他計較了麼?”
燕翎是沒動手,也沒跟夥計計較。
白淨漢子一時沒能説出話來,沉默了一下才道:“可是他總是個不會的!”
“就因為他是個不會的,所以我沒動手,沒跟他計較。”
白淨漢子冷笑:“你為什麼不找個會的試試?”
燕翎轉望小鬍子漢子:“他既然跟尊駕在一起,就是尊駕的同伴,勸勸他,不然他會吃虧。”
他説的是實話。
許是小鬍子漢子不愛聽,面無表情,冷然道:“他的事我不管,我的事他不管。”
好,給個釘子碰。
白淨漢子笑了,不是真笑:“聽見了麼?”
燕翎道:“既然如此,你看着辦吧!”
“這可是你説的!”
白淨漢子陡揚雙眉,一步到了燕翎跟祖衝桌前。
燕翎一抬手:“慢着!”
白淨漢子道:“你要是願意賠不是,還來得及。”
燕翎微一笑,像沒聽見這句話:“你應該算是個會的吧?”
白淨漢子傲然道:“當然!”
“那我就放心了,不會再讓人説我欺負人了。”
“你欺負我?哼,哼!”
白淨漢子冷哼兩聲,他出了手,可是他剛抬手,就砰然一聲坐了下去,差點沒撞着別人的桌子。
這是怎麼回事?誰都不知道。
只有白淨漢子自己清楚,那是因為有人從桌子底下伸腳,在他小腿上勾了一下。
小鬍子一怔,變色站起。
燕翎道:“怎麼,現在管他的事了。”
小鬍子漢子沒説話,又坐了下去。
白淨漢子當然知道是誰伸腳勾他,怒喝聲中他翻身躍起,順勢直撲燕翎,伸雙手就抓。
燕翎坐着沒動,伸雙手抓住了白淨漢子的一雙腕脈,往桌上一按。
白淨漢子挺腰就掙,奈何他沒掙動。
小鬍子漢子又變色站起。
燕翎道:“現在想管他的事也可以,只要你不怕跟他一起丟人。”
小鬍子漢子沒説話,他要動。
燕翎兩手一鬆,白淨漢子踉蹌後退,直往小鬍子身上撞去。
小鬍子漢子忙扶住了白淨漢子。
祖衝道:“會的也不過如此。”
小鬍子漢子跟白淨漢子伸手抓起了桌上長長行囊。
就在這時候,一聲嬌喝傳了過來:“住手!”
小鬍子漢子跟白淨漢子還真聽話,馬上停住了。
大傢伙都循聲望,都看見了。
酒館門裏站着個大姑娘,也是一個身俐落打扮,剛健婀娜,配上一副杏跟桃腮,英氣逼人。
只聽小鬍子漢子叫了聲“小妹!”
大姑娘帶着一陣香風到了近前,一雙杏眼逼視小鬍子漢子:“怎麼回事?”
小鬍子漢子説了,倒是有什麼説什麼,沒有添油加醋。
許是因為這麼多人都看着呢!
靜靜聽畢,大姑娘轉眼望燕翎,深深兩眼,然後收回目光:“這是二哥不對。”
白淨漢子一怔:“小妹……”
“做生意的那能這麼對客人?再説人家也沒有怎麼樣,二哥憑什麼管?”
“我……”白淨漢子一時沒能説出話來。
“什麼都不要説了,走吧!”
大姑娘扔一塊碎銀在桌上,轉身就走。
小鬍子漢子跟白淨漢子一聲沒吭,跟着就走。
這兩個要真是做哥哥的,他們可真怕這個妹妹。
望着三個人出了酒館,眾酒客立即議論紛紛。
祖衝道:“沒想到這種兄長有這種妹妹。”
燕翎沒説話,他何嘗不是也這麼想,但是他知道,大姑娘心裏照樣對他不痛快,因為那畢竟是她兩個哥哥。
祖衝轉臉向夥計招了手:“沒戲看了,還不趕快送過來。”
夥計又一次的如大夢初醒,忙端着酒菜行了過來,誠惶誠恐。
就在這時候,門外又來了人,是那中等身材漢子跟瘦小漢子。
祖衝讓夥計又添了兩副杯筷,夥計走了以後,中等身材漢子跟瘦小子就要説話。
祖衝一搖手道:“天大的事兒待會再説,我要你們重新見見我的燕翎兄弟。”
“兄弟?”兩個人一怔。
“笨哪,我們訂了交了!”
兩個人明白了,連忙抱拳:“兄弟!”
祖衝轉望燕翎:“兄弟,這倆……”一指中等身材漢子:“就叫他邢老六!”又指瘦小漢子:“就叫侯老三!”
燕翎道:“邢六哥,侯三哥!”
邢老六、侯老三樂得合不攏嘴。
也難怪,憑空掉下來這麼一個長得好修為高的兄弟,誰能不樂?
只聽祖衝道:“現在可以説了,怎麼樣了?”
侯老三跟邢老六臉上的笑容凝住了,邢老六道:“我們倆都打聽到了……”
侯老三道:“什麼樣的規矩都有,可就是沒有這種樣的規矩。”
祖衝也不笑了,望燕翎:“兄弟……”
燕翎道:“或許那不是什麼規矩,而是無意中那麼插的。”
祖衝道:“兄弟,可沒有隻插兩根的。”
燕翎道:“我知道,只是……”
祖衝道:“會不會是咱們沒打聽全?”
“或許!”侯老三道:“江湖上無奇不有,只是我就不知道還有別的什麼幫派了。”
祖衝道:“或許不為人知……”
燕翎道:“行了,現在不談這個,喝酒。”
“對!”祖衝一拍大腿:“現在不談這個,喝酒!”
四個舉起了面前杯,就要喝。
燕翎突然道:“慢着!”
祖衝、侯老三、刑老六忙停住,祖衝道:“怎麼?”
燕翎道:“三位別動聲色,請看這杯中酒,是不是有什麼不對?”
祖衝、侯老三、邢老六都懂,忙望杯裏,看過之後,侯老三道:“沒有啊!”
邢老六也道:“看不出什麼來啊!”
祖衝道:“那個夥計,就為這麼一點事兒,不至於吧!”
燕翎道:“我也認為不至於,可是……”
祖衝望侯老三,又望邢老六:“不管怎麼説,咱們肉眼凡胎,看不出什麼來,兄弟既然説不大對,還是別碰的好!”
“孃的!”邢老六猛力往桌上放酒杯,這一放,非砰然一聲不可。
只要砰然一聲響,一定引人目光,那麼在酒裏動手腳的人就會知道,酒裏動手腳的事讓人知道了。”
燕翎不願意打驚蛇。
他要大傢伙不要動聲色,就是不願意打草驚蛇,而現在……
眼看邢老六就要猛下放下酒杯,他手突然一軟,卻把酒杯無力的放下。
邢老六、祖衝、侯老三,三個人都驚望燕翎,都明白這是燕翎暗中出了手,邢老六最清楚,因為他覺得骼膊一麻,手就無力垂下了。
燕翎低聲道:
“不要聲張,三位佯裝喝,其他的事就不要管了。”
祖衝、邢老六、侯老三,三個人明白了。
四個人一杯又一杯,三個人假裝喝,一個人真正喝。
沒一會兒,一壺酒全下了燕翎一個人的肚子,害得祖衝、邢老六、侯老三,三人不時的拿眼瞅他,當然,這是有點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