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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

    還好,燕翎像個沒事人兒。

    吃飽了,喝夠了,祖衝會了賬,四個人出了酒館,祖衝還不放心,叫道:“兄弟……”

    燕翎道:“我沒事,咱們往僻靜處走。”

    邢老六、侯老三也想説話。

    燕翎道:“現在什麼都不要説,待會兒聽我的,一個連一個倒下。”

    再笨的人聽了這一句也明白了,何況祖衝、侯老三、邢老六都不笨,三個人什麼都沒有再説,祖衝在前帶路,四個人走了。

    四個人走的還是回廟口的來時路,走着走着到了一段僻靜處,祖衝乾咳了一聲!

    燕翎會意,“哎!”一聲就倒下了。

    不用再招呼了,祖衝、邢老六、侯老三跟着倒下。

    有橫的,有豎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剎時間一切歸於寂靜,靜得令人有窒息之感。

    可是,很快的,這份令人有窒息之感的寂靜就讓人打破了。

    那是一個黑衣人,中等身材黑衣人,頭上扣了一頂小帽,鬼魅般出現了,赫然竟是黑龍洞那個和尚。

    邢老六沉不住氣,一聲“孃的!”翻身就要躍起。

    可是黑衣人比他快,一驚,人已騰起!

    以黑衣人出現的身法看,只要讓他跑了,要追他就要費一番周章。

    就在這時候,燕翎張開了嘴,明亮透澈的一股水箭射向黑衣人兩條小腿,只聽黑衣人一聲大叫,砰然摔下。

    一股酒香襲人,那不是水,是酒。

    邢老六已經翻身躍起,飛身撲過去:“兔崽子!”他抬腳就要踹。

    “六哥,不可!”燕翎跟着撲到,伸手攔住。

    邢老六道:“便宜了這兔崽子。”

    就這兩句話工夫,祖衝、侯老三也撲到了,只聽侯老三驚聲道:“兄弟,你看!”

    燕翎看見了,祖衝、邢老六都看見了,黑衣人翻了白眼,嘴角烏紫的血直往外冒。

    “快!”祖衝急叫一聲,就要動。

    燕翎伸手攔住:“來不及了。”

    祖衝跺腳道:“老六,都是你!”

    邢老六有點手足無措:“我怎麼知道他會嚼舌!”

    “你還……”

    “祖大哥,不怪邢六哥,他既要自絕,怎麼都會自絕,而且他不是嚼舌,是咬碎預藏在嘴裏的劇毒。”

    邢老六一怔!

    祖衝道:“對,嚼舌血是鮮紅的。”

    侯老三道:“這是什麼來路,逃不掉就死!”

    “本來就是要問出他的來路。”祖衝道:“現在可好!”

    邢老六更不安了。

    燕翎道:“祖大哥,看這情形,是問不出他什麼來的。

    邢老六感激的望了燕翎一眼:“兄弟……”

    燕翎道:“邢六哥,我説的是實話。”

    侯老三忽然道:“還有酒館那個夥計……”

    燕翎搖頭道:“恐怕那個夥計不知情,他就是利用那個夥計跟咱們的那件事,一旦事發,讓人以為是夥計下的毒手,真要咱們死了,夥計也是受害人。”

    邢老六道:“孃的,真能想出這種主意!”

    侯老三道:“既然問不出他什麼來,搜搜他,看看能不能搜出什麼來。

    祖衝道:“恐怕不容易,他既不讓人問出什麼,身上也不會讓人找出線索的。”

    侯老三道:“那可不一定,百密總有一疏,他留在黑龍洞裏的香怎麼説?”

    説着,他走上前去,他先摘下了黑衣人頭上的小帽,果然,一顆和尚頭上沒有戒疤。

    接着,他又搜黑衣人身上,從頭到腳,忽聽他駭然道:“他兩條小腿它經斷了。”

    都想起了燕翎的那一股酒箭,都為之駭然!

    燕翎道:“我是不想再讓他逃出手去,沒想到……”

    他住口不言,沒説下去。

    侯老三搜遍了黑衣人全身,沒能搜出一點什麼來,他站起來攤手聳了聳肩。

    祖衝道:“人死一了百了,入土為安,把他抬到一邊挖個坑埋了吧!”

    祖神鼠的心腸還不錯。

    邢老六上前幫侯老三的忙。

    黑衣人兩條小腿斷了,不能抬,兩個人一人一隻骼膊,拉着往邊上拖,邢老六手沒抓牢,“嘶!”地一聲,把黑衣人一隻左衣袖齊肩扯下來了。

    祖衝有所見,目光一凝,“咦!”的一聲:“這是……”

    燕翎、邢老六、侯老三都看見了,黑衣人左臂近肩處刺有一個制錢大小的圓案,像一朵花,但是仔細看才看出,那不是花,而是一條盤成一團口中吐信的蛇。

    周圍還有一圈彎彎曲曲的花紋,一時看不出那是什麼。

    邢老六訝然道:“這是什麼?”

    祖衝道:“這必然是他的身份表記……”

    侯老三道:“難怪找不着什麼,原來在這兒呢!多虧老六扯掉了他一隻袖子,不然還發現不了呢!”

    邢老六道:“可是這是……”

    祖衝搖頭道:“沒見過……”

    抬眼望燕翎:“兄弟……”

    燕翎道:“我也沒見過……”

    祖衝道:“只要知道這是什麼表記,就能知道他是什麼來路了。”

    侯老三道:“反正是江湖上一個秘密幫派。”

    邢老六道:“廢話!”

    祖衝道:“咱們這幫鼠輩是出了名的包打聽、萬事通,從今以後得改一改了。”

    燕翎道:“我有地方可以問出來。”

    祖衝忙道:“什麼地方?”

    “我那位長輩。”

    “老人家,他知道?”

    “我那位長輩胸藴好,腹笥寬,應該知道。”

    “你是説……”

    “我這就回去一趟。”

    “要不要我們陪……”

    “不用了。”

    “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這時候。”

    “兄弟,家裏離這兒不遠麼?”

    燕翎笑笑,沒説話。

    祖衝忽然一副恍悟色:“我忘了,兄弟有一身好修為,不能以時侯測遠近。”

    邢老六道:“兄弟還上這兒來?”

    祖衝道:“對了,兄弟,你可得還上這兒來!”

    燕翎道:“三位放心,我一定來。”

    祖衝口齒啓動,欲言又止。

    “祖大哥,什麼?”

    “你讓我不要問。”

    “我那位長輩究竟姓什麼,叫什麼?”

    祖衝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

    “好吧!祖大哥,咱們已經不外人了,那位長輩,是我的義父……”

    “義父?”

    “他老人家不姓燕!”

    祖衝脱口道:“難怪!”

    “他老人家姓白……”

    “姓白?”祖衝一怔。

    “諱耕夫,字半農。”

    祖衝、邢老六、侯老三一起神情猛震,雙目猛睜,祖衝失聲叫:“聖手仁心!”

    燕翎微一笑:“正是他老人家。”

    祖衝一把抓住了燕翎,好生激動:“兄弟,他…他……他老人家還健在!”

    燕翎道:“不然怎麼能把我這個螟蛉義子帶這麼大?”

    祖衝鬆了燕翎,砰然一聲跪在地,邢老六、侯老三忙也跟着跪下,三個人往空就磕頭:

    “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燕翎可沒想到三個人會這樣,一怔就去扶:“三位……”

    三個人忙又爬了起來:“兄弟,你不知道,廿年前武林傳説他老人家過世了,多少人差點沒哭瞎雙眼……”

    燕翎道:“老人家不願讓人知道,三位千萬別給説出去。”

    “不敢,不敢,兄弟你放心,我們絕不敢説出去……”

    邢老六道:“兄弟,你這身修為,也是老人家教的。”

    “廢話!”祖衝轉臉就是一句:“我就説嘛!年輕輕的,怎麼會有這種好修為,錯非老人家,誰能教出這樣的來……”

    忽然轉回臉來又道:“兄弟,老人家真跟你提過我們幾個鼠輩,説我們這幾個鼠輩還不壞!”

    燕翎道:“當然是真的,不然我怎麼會願意跟三位深交?”

    祖衝又激動了:“這是什麼造化,這是什麼造化!我們這幾個鼠輩這輩子沒白來,這輩子沒白來……”

    説着説着他竟然哭了。

    邢老六、侯老三也跟着掉淚。

    真情流露,燕翎暗暗好生感動,他道:“三位……”

    祖衝像忽然想起了什麼,猛一怔,猶帶着滿臉淚:“不對!”

    燕翎忙道:“祖大哥,怎麼了?”

    祖衝道:“他老人家在武林中輩份極高,你是他老人家的義子,輩份自也不低,我們怎麼能跟你稱兄道弟?”

    燕翎道:“怎麼不能,各交各的。”

    “不行,説什麼我們也不敢……”

    “也容易,咱們這就劃地絕交。”

    祖衝一驚,忙道:“兄弟……”

    燕翎道:“這不是就是了麼?三位,我不幫忙了,咱們明天見!”

    話説完,人已經不見了。

    三個人都望着天空,祖衝喃喃道:“天!老人家的義子成了咱們的兄弟,老人家的義子成了咱們的兄弟……”

    ***

    燕翎落在了竹籬前,點塵未驚,他一邊推柴扉,一邊叫:“義父……”

    柴扉開了,他看見了,屋裏跑出個人,一臉的驚喜,是大姑娘巧姑,只聽她叫:“虎哥,你回來了!”

    燕翎微一怔:“巧姑,你怎麼在這兒?”

    説着話,人已到了屋門口。

    巧姑一臉的俏皮:“我怎麼不能在這兒?”

    燕翎道:“我是説你怎麼有空?”

    “怎麼沒空?告訴你,我每天都來。”

    “每天都來?”

    “可不,白大爺不在,我每天都過來看看。”

    燕翎一怔:“怎麼説,他老人家不在?”

    “他老人家説,你出門去了,難得有這機會,他也出去走走。

    “他老人家説上那兒去了麼?”

    “説了!”巧姑學樣,一邊捋鬍子,一邊搖頭晃腦:“或名山,或大澤!”

    巧姑那淘氣,燕翎可皺了眉:“怎麼這麼巧!”

    巧姑不淘氣,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怎麼了?”

    “我有點事兒,想回來問問他老人家。”

    “你怎麼不早回來半天兒,他老人家才走半天。”

    “我怎麼知道他老人家會出去,多少年了,他老人家沒出過門兒。”

    “什麼事兒?”

    “沒什麼,告訴你也沒有用!”

    “我知道,我也只是隨口問問。”

    “我走了,家裏就麻煩你了!”

    燕翎説完話,轉身就走,他沒有施展身法,因為巧姑只知道他是個種莊稼的。

    只聽巧姑揚手急叫:“噯,噯!你什麼時候回來?”

    燕翎像沒聽見,順手帶上柴扉,巧姑看不見他了。

    巧姑沉了臉,嘟嚷上了:“回來了,也不知道吃頓飯再走,真是!”

    一擰身,大辮子一甩,進屋去了。

    燕翎果然在他説的時候,到了小鎮上

    廟口的棚子裏。

    但是祖衝不在,也沒看見邢老六跟侯老三。

    許是他們三個還沒上棚子來。

    不對,祖衝、邢老六、侯老三他們三個這時候一定會在這兒等他。

    那許是讓什麼事耽誤了。

    耽誤一個,三個都耽誤了?

    那會是什麼事?

    等會兒吧,也許一會兒就來了。

    燕翎坐在棚子裏等,足足等了頓飯工夫,還不見一個人來。

    這就不對了!

    燕翎站起來出了棚子,這時候廟口的熱鬧勁兒雖然已經過了,可還有幾個賣東西的小販,只是他們也懶洋洋的了。

    燕翎找上了最近棚子的一個,小販一見人來,有精神了:“這位,要多少?”

    燕翎道:“這位大哥,我跟你打聽點事兒。”

    不照顧生意,小販一下子又沒精神了,眼皮一垂,眼都快閉上了:“什麼事?”

    “看見祖老大跟侯老三、邢老六他們三個了麼?”

    “沒看見!”小販連搖頭都沒精神。

    燕翎一隻手按上了小販的攤兒,挺結實的木板上現出了幾個指頭印兒。

    小販像讓誰打了一拳,身子一震,剎時有了精神:“這位爺,你……”

    成了“爺”了。

    燕翎像個沒事人兒:“我問你,看見祖老大、侯老三、邢老六他們三個沒有?”

    “沒有,真沒有,老祖今兒個根本就沒上棚子來。”

    “今天沒來?”

    “他每天都會上棚子來,可是今天沒來。”

    “他不是住這兒?”

    “不是,他那兩朋友也不是住這兒。”

    “那麼,祖老大住那兒?”

    “那兒……”小販抬手一指。

    燕翎找到了,那是一間矮矮屋,座落在小鎮邊上,離別的人家遠了點兒。

    看着這間矮矮屋,想祖衝,挺配的。

    門關着,燕翎聽出來了,屋裏沒有人,人呢?

    燕翎過去推開了門,他看得皺了眉,這那是人住的地方?亂,一片凌亂,遭了搶似的,髒,恐怕耗子窩都比這兒乾淨。

    就因為既髒又亂,讓人看不出什麼來。

    門沒上鎖,那應該不是因為別的,這種地方,誰偷?

    可是燕翎還是看出什麼來了,那是掉在一堆凌亂雜物裏的斷門栓。

    好好的門栓怎麼會斷?

    一定是讓人從外頭以掌力震斷的。

    震斷門栓幹什麼?

    祖衝凶多吉少,能以內力震斷門栓的人,祖衝不是對手。

    這會是誰?

    定然是那個假和尚的同夥。

    祖衝落進了他們手裏,毫無暫留活口的理由,只有一個下場,馬上被害。

    祖衝如此,侯老三、邢老六呢?

    只怕沒什麼兩樣!

    燕翎陡揚雙眉,目閃冷電,他一步跨出了屋,他怔住了,他看見一個人正往這兒跑,那不是別人,赫然竟是祖衝。

    他脱口叫道:“祖大哥……”

    “兄弟!”聽見祖衝叫了。

    轉眼間,祖衝射落眼前,模樣有點狼狽:“我上棚子去,聽那個傢伙説你找我來了,我趕緊趕來了……”

    燕翎放下了一顆心:“我還以為祖大哥出了事呢!”

    “兄弟,沒錯,我是出了事。”

    “那現在……”

    “他們把我放回來了。”

    “祖大哥,究竟怎麼回事?”

    “兄弟,昨天夜裏有人上這兒來把我弄走了,剛又把我放了回來,就這麼回事。”

    “門閂是不是有人震斷的?”

    “沒錯,昨天夜裏我聽見砰然一聲,硬把我驚醒了。”

    “看見人了麼?”

    “別提了,兄弟窩囊,那砰然一聲把我驚醒了,我想起來看,剛坐起,還沒下牀呢!眼前一陣風,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始終沒看見人?”

    “沒有,等我醒來,他們又矇住我的兩眼,我什麼也看不見。”

    “是不是假和尚一夥。”

    “沒錯,是他們。”

    “他們有理由弄走你,可是絕沒理由又把你放了。”

    “他們讓我給你帶話,要你別再管那位華知府的事了,只要你收手不管,假和尚的事就一筆勾銷。”

    “我要是非管不可呢?”

    “兄弟,邢老六、侯老三還在他們手裏。”

    “要是以此為要挾,不放你豈不是手裏多一個,份量也重些。”

    “許是我説話兄弟會聽,再不就是他們的人不願露面。”

    “知道他們是什麼來路麼?”

    “不知道,我人都沒見着,怎麼會知道?兄弟你不是回去問老人家麼?”

    “我白跑了一趟,老人家出遠門去了,只有靠自己了。”

    “這麼巧!”

    “祖大哥,我可以不管華大人的事,只是怎麼讓他們知道?”

    祖衝呆了一呆:“這他們倒沒説,我也忘了問了。”

    燕翎微皺眉:“這就麻煩了。”

    “不麻煩,咱們找他們去。”

    燕翎目光一凝:“祖大哥知道他們在那兒?”

    “儘管他們一直蒙着我的眼,臨放我的時候,也是帶着我走了一大段路之後,才把我扔下,我自己解開蒙眼布的,可是,眼看不見我耳朵能聽,這點本事還有,要不然憑什麼稱‘神鼠’!”

    燕翎笑了:“祖大哥真行,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咱們走吧!”

    “走!”

    祖衝一聲“走”,他當先騰起了身。

    約摸頓飯工夫之後,祖衝偕同燕翎停在一處。

    這個地方是一條山溝裏,蟬鳴聲聲,松濤陣陣,還夾雜着流水聲,水聲來自旁邊的一條小河溝。

    祖衝道:“蟬鳴、松濤、還有流水聲,就是這兒了!”

    “這兒?”

    燕翎目光轉動,四下掃視,他沒看見什麼。

    祖衝自己也沒看見什麼,他道:“兄弟,我是從一個地方到這兒的,走的那條路不遠,可是窄得只能容一個走,不小心就會碰到臂膀。”

    燕翎想了一下,再次掃視,很快的,他的目光停在不遠處的一塊山壁上,山壁奇陡如削,而且是好幾塊相疊,他道:“咱們過去看看!”

    一個起落已經到了山壁前,再看,燕翎道:“祖大哥,你看!”

    兩塊石壁夾成一條走道,寬窄只容一人進出,往上看,天成一線。

    祖衝兩眼一睜:“兄弟,一定是這兒!”

    燕翎道:“祖大哥是從裏頭出來的?”

    祖衝道:“許是。”

    燕翎道:“咱們走走試試。”

    他當先進了夾縫。

    祖衝緊跟在後。

    這條夾縫的確窄,不小心真會碰到臂膀,好在它並不長,只不過幾丈就走完了。

    眼前一個谷地,呈袋狀,谷里有樹木、有花草、緊挨着谷底還座落着幾間精舍,一座小樓,紅牆綠瓦,美而雅。

    燕翎道:“祖大哥!”

    祖衝眼都瞪圓了,有點激動:“兄弟,是這兒了!”

    燕翎道:“走,咱們過去?”

    祖衝忙伸手攔住:“就這麼過去?

    “咱們不是來偷襲的,何況他們一定看見咱們了。”

    祖衝道:“讓我走前頭。”

    他鬆了燕翎,大步往前行去。

    燕翎沒跟他拖,邁步跟他走了個並肩。

    谷底越來越近,但卻還沒有任何動靜。

    祖衝道:“兄弟,怎麼回事?”

    燕翎道:“祖大哥,不要急,説不定他們會來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那也該出聲了啊!”

    “到了近前再看吧!”

    説話間,兩個人已經到了精舍,小樓近前,精舍也好,小樓也好,門都關着,兩個人停了一下來。

    祖衝低聲道:“難不成沒人在……”

    燕翎道:“恐怕咱們得先發話。”

    “我試試!”祖衝立即提氣揚聲:“姓祖的跟我這兄弟答話來了,出來一個説話!”

    馬上有動靜了,一間精舍門開了,從裏頭走出一個白髮蒼蒼,一副龍鍾老態的灰衣老人來,老人許是眼神兒不大好,眯着眼直往這邊打量:“誰呀?”

    説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祖衝又説了一遍:“姓祖的跟我這個兄弟答話來了。”

    “姓祖的?答什麼話呀?”

    這敢情好,白髮老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祖衝冷冷一笑:“你們這不顯得小家子氣麼?”

    “這位,我們姑娘在這兒養病,怕吵,你説話小聲點兒行不行?”

    是真?還是假?

    祖衝轉望燕翎,燕翎剛要發話。

    從精舍裏又出來個人,是個年歲跟白髮老人差不多的白髮老婆婆:“於伯,你在跟誰説話呀?就不能小聲點兒麼?你不是不知道姑娘怕吵!”

    白髮老人抬手一指:“是他們,説什麼姓祖,來答話的!”

    “答話?答什麼話呀?”

    “我不知道,正在問他們。”

    白髮老婆婆抬眼望,看樣子也很吃力:“你們來跟誰答話?答什麼話呀?”

    燕翎道:“我們沒有敵意,只是來答話,不會再管別人的閒事了,請讓我們把兩個同伴接回去。”

    白髮老婆婆道:“你們走錯了地方,找錯了人家了吧?”

    燕翎道:“應該不會。”

    “可是我們實在不明白你們説什麼?”

    燕翎淡然一笑:“你們要是言而無信,我們就只好自己闖進去接人了。”

    “闖進來接人?你們……”白髮老婆婆面有驚容。

    祖衝道:“不想讓我們闖也可以,那就放人,我們接了人,馬上就走。”

    “你們一定是走錯地方,找錯人家了,我們這兒沒有你們要接的人啊!這樣行不行,只要你們不吵我家姑娘,我跟於伯讓你們進來自己看。”

    祖衝冷冷一笑:“好呀?”

    顯然,他要進去看看。

    “可千萬不能吵我家姑娘啊!”

    “我們不會吵你家姑娘。”

    “那就跟我進來吧!”

    她轉身進了精舍,白髮老人還在外頭站着。

    祖衝轉望燕翎:“兄弟,怎麼樣?”

    燕翎道:“看看也好。”

    祖衝邁步行了過去。

    燕翎緊跟在祖沖之後。

    兩個人進了精舍,白髮老人跟在後頭。

    白髮老婆婆帶路,燕翎跟祖衝一間一間的看,一處一處的看,他倆發現各間精舍裏的傢俱擺設都很簡單,但都很精緻。

    看完了最後一間精舍,兩個人沒有任何發現,白髮老婆婆道:“老身我沒有騙你們吧!”

    祖衝道:“還有一個地方沒有看。”

    “那兒?”

    “那座小樓。”

    “小樓不行,那是我家姑娘養病的地方。”

    白髮老婆不讓看。

    祖衝冷笑道:“只這個地方不讓看,你的一番好意不就白費了麼”

    白髮老婆婆似乎沒懂:“你是説……”

    “既然有這番好意,就要好到底。”

    老身不是不願意好到底,可是我家姑娘在那兒養病……”

    祖衝冷笑道:“要是我們要接的人,就藏在那座小樓上呢?”

    白髮老婆婆臉色微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説話,老身這麼大年紀,難道會騙你不成?

    再説這也事關我家姑娘名節,你怎麼好亂説話?”

    “事關你家姑娘名節?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接的人,是男人不是女人!”

    白髮老婆婆一時沒説出話來,但旋即又道:“老身我什麼都不知道,老身只知道我家姑娘在小樓上養病,任何人不能去驚擾。”

    祖衝道:“要是我們非上去不可呢?”

    “老身自知攔不住你們,你們要是非上小樓不可,老身就死在你們面前。”

    上了年紀的老婆婆,似乎也只有這麼一個辦法了。

    祖衝沒想到白髮老婆婆會有這麼一招,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忙轉望燕翎。

    燕翎説了話:“老人家,你説你家姑娘有病?”

    “可不是麼?”

    “不知你家姑娘得的是什麼病?”

    白髮老婆婆遲疑了一下:“老身不大清楚。”

    顯然她是不肯説。

    “延醫診治了麼?”

    “當然延醫診治了,生病那有不延醫診治的?”

    白髮老婆婆的口氣還是不太友善。

    “不知可有起色?”

    白髮老婆婆又遲疑了一下,搖頭:“未見什麼起色。”

    不知道説的是不是實話。

    “我略通歧黃,願盡棉簿。”

    白髮老婆婆一怔:“怎麼説,你會看病?”

    “不錯。”

    “不用了。”白髮老婆婆搖了頭:“我們已經請大夫……”

    “但是他們看不好你家姑娘的病,是不是?”

    “可是……”

    “老人家,我會治病,我不能見病不治,祖大哥,走!咱們上小樓。”

    燕翎説完了話,轉身就走。

    祖衝急忙跟上。

    “哎,哎!你們……”

    白髮老婆婆跟白髮老人在後就追,只是他們似乎走不快,本來嘛!上了.年紀的一般人,有幾個走得快的,不柱枴杖就算不錯了。

    可是,當燕翎跟祖衝大步走到小樓下的時候,白髮老婆婆跟白髮老人卻追上來攔住了二人。

    白髮老婆婆並沒有死在誰眼前!

    一方不讓上樓,一方堅持要看病,就在這時候,樓上傳下一個脆生生話聲:“誰在樓下吵,也不怕驚擾了姑娘!”

    白髮婆婆立即仰臉道:“小嫦,你下來一下。”

    只聽樓梯一陣輕響,從樓上下來一名白衣少女,年可十六七,明眸皓齒,相當美,也透着慧點,她第一眼就投向燕翎,當然,她也看見了祖衝,當她看見祖衝的時候,她眉鋒為之一皺。

    白髮婆婆把燕翎跟祖衝到這兒來的經過,從頭到尾告訴了白衣少女小嫦。

    靜靜聽畢,白衣少女小嫦臉色微寒,揚了一雙眉梢兒,她就要説話。

    樓上又傳下一個話聲,仍是女子話聲,這女子話聲嬌柔甜美,但卻有氣無力,有點虛弱:“小嫦,告訴莫婆婆跟於伯,讓他們上來吧!”

    白髮婆婆一怔:“怎麼説?姑娘讓他們上去!”

    白衣少女小嫦臉色也不寒了,眉梢兒也不揚了,高聲恭應一聲之後,道:“莫婆婆,於伯!你們倆位聽見了。”

    燕翎也覺意外,但是畢竟他是非上小樓看看不可。

    只聽白髮婆婆莫婆婆冷冷道:“我家姑娘有話了,你們可以上去了。”

    白衣少女小嫦道:“跟我來。”

    她轉身先上樓了。

    燕翎、祖衝跟了上去。

    莫婆婆跟白髮老人於伯緊跟在後,他們倆個上樓梯的時候,雖然又是一副龍鍾老態?可是並不見吃力,也不見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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