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一排三棵白楊樹,長得都很高大,枝葉也都很茂密。
樹底下來了四個人,是燕翎、祖衝、侯老三,還有魁偉青衣人。
只他們四個人,別的不見人。
祖衝道:“人呢?”
魁偉青衣人道:“他説在三棵白楊樹下等我們。”
祖衝道:“你們倆除了知道他是宗大少爺外,別的一無所知,就這麼相信他!”
“百兩黃金已先付了一半,誰會不相信他?”
那就難怪了。
“我看百兩黃金他只想付五十兩了。”
“不然!”燕翎道:“我看他一兩都不想付。”
祖衝微怔:“兄弟是説……”
“他想殺人滅口,把已付出的拿回去。”
“可是他人呢?”
燕翎往上指了指。
祖衝、侯老三、魁偉青衣人都恍然大悟,忙都仰頭往上看,祖衝道:“姓宗的,下來吧!”
只聽枝葉微一響!
燕翎輕喝:“退!”
祖衝、侯老三又明白了,三個人齊往後退。
魁偉青衣人退得慢了些,突然大叫倒地,然後滿地亂滾,很快就不動了。
就在這時候,只聽燕翎一聲:“你還想跑?”
他騰身而起,疾如閃電。
祖衝跟侯老三看見燕翎在半空中截住一條射自茂密枝葉中的白影,他倆也看見燕翎跟白影同時落地。
現在,燕翎面前站的正是那白衣年輕人。
只聽燕翎道:“我就知道是你。”
白衣年輕人冰冷道:“你的命還真大。”
“那倒也不是。”燕翎笑了:“他們拿不走,若之奈何!”
“現在你知道是我要你的命了,又如何?”
“為什麼!記恨我以你逼你那天救人?”
“不是!”
“不是?那為什麼?”
“就因為你,那個丫頭視我如敝履。”
燕翎微一怔:“我不明白?”
“她跟我從小一起長大,誰都説她是我的人,可是自從有了你,她不原意了。”
“我明白了,你就為這殺我。”
“不錯。”
“我要是真死在你的手裏,那太冤枉。”
“怎麼説?”
“你誤會了。”
“誤會!”
“我只給她治過病,在沒去救她之前,我沒看見過她,甚至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
到如今仍然不知道。”
“是麼?”
“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
“她看見過你吧?”
“我不否認……”
“那就夠了。”
“即使真如此,那不能怪我……”
“我不能怪她,只有怪你。”
“原來如此。”
“所以你必須死,才能讓她死心絕念。”
“你自信殺得了我!”
“我必須得殺你。”
白衣年輕人他撲向了燕翎!
白衣年輕人踏中宮,走洪門,雙掌一招兩式,指的都是燕翎胸前重穴,果然一上手就是殺着。
練家子都看得出,白衣年輕人出手極具功力,足列一流高手。
祖衝叫了聲:“兄弟小心!”
燕翎道:“我省得。”
説話間身形閃動,橫裏飄退,白衣年輕人的一招兩式立即落了空,他就要變招。
燕翎道:“慢着!”
白衣年輕人收手停住:“怎麼?”
燕翎道:“你的修為比‘雙煞’好得多!”
“又如何?”
“你大可自己動手。”
“我不願讓人知道。”
“就像你們總假別人之手對付華大人一樣!”
“你知道就好。”
白衣年輕人又撲向燕翎,這一回出手更重,也更見快、狠。
這回燕翎也沒再躲,他迎了上去。
兩條人影閃電交錯,馬上分不出誰是誰了。
只不過轉眼工夫,兩條人影倏又分開,隔一丈對立,都不動了。
燕翎手裏拿着一條白色的東西,氣定神閒。
白色東西隨風微微飄動,那是一截衣袖。
那兒來的一截衣袖?當然是白衣年輕人的,看!
白衣年輕人光着一條左骼膊,狼狽的站着,混身上下倒是沒有傷,只是兩眼厲芒閃射,臉色白得沒有一絲兒血色,神情怕人。
“兄弟,看!”只聽祖衝叫,他的目光緊盯着白衣年輕人左臂近肩處。
白衣年輕人左臂近肩處,刺着跟那個假和尚一樣的一顆制錢大小的表記。
燕翎早看見了,但是他像沒看見,向着白衣年輕人道:“我不能不承認,你的修為是不錯,但是你不會不知道,你這樣的修為,要是想要殺我,恐怕還差了些。
白衣年輕人冰冷道:“我已輕告訴過你了,我非殺你不可。”
“我聽見了,可是你要是殺不了我呢?”
白衣年輕人沒説話。
燕翎道:“不知道該怎麼説了,是麼?不要緊,我來告訴你,你要是殺不了我,可就要看我的了,我希望你三思,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收手?”白衣年輕人一聲冷笑:“今天你必得死。”
他閃身撲到,雙掌並出。
燕翎又迎了上去。
又分不出誰是誰了。
還是不過轉眼工夫,兩條人影又分開了,仍然是隔一丈對立。
燕翎手裏多了條白色東西。
那又是一截衣袖。
白衣年輕人的右衣袖。
這會兒白衣年輕人兩條骼膊都光了,他何止狼狽,簡直難堪,他要吐血,他神色淒厲,兩眼厲芒暴閃。
只聽燕翎道:“不要想動有傷天和的卑鄙手法,那你是找死,你只是想讓我死,你並不想死,是不是?”
白衣年輕人兩眼的兇芒斂去。
只聽祖衝道:“兄弟,留神他……”
燕翎道:“祖大哥怕他自絕?放心,他不會自絕,沒聽我説麼,他只是想要我死,他並不想死。”
祖衝沒再説話。
燕翎道:“你還要不要再試,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我看不需要了,是不是?”
白衣年輕人沒説話,他似乎要騰身。
燕翎道:“你走得了麼!我勸你不要自找難堪。”
白衣年輕人沒動。
“我説過,再在要看我的了。”
白衣年輕人説了話:“你想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你答我幾問,如此而已,不過要老老實實。”
白衣年輕人沒話説。
只聽祖衝道:“兄弟,問他是個什麼來路?”
燕翎道:“你聽見了。”
白衣年輕人像沒聽見。
燕翎道:“我知道,你們從別處來,而且是遠處,告訴我,那是什麼地方?”
白衣年輕人還像沒聽見。
燕瓴抬手指了指:“你左臂上那個表記,是什麼表記?”
白衣年輕人依然故我。
“兄弟!”祖衝叫。
燕翎抬手攔住了祖衝,繼續道:“最後一問,你在情急的時候,所用的武功怪異,那不是一般的武功,我孤陋寡聞,請你給我指點。”
祖衝詫聲道:“怎麼説,兄弟!他……”
燕翎道:“祖大哥,待會兒再説。”
祖衝不吭聲了。
白衣年輕人也沒説話。
“不説,是麼?”燕翎道:“這是你逼我,就不要怪我對你不客氣了,雖然我明知道你不會自絕,可是,老實説,我並不在乎你的死活!”
話落,他就要抬手,忽然他目閃精光。
就在這時候,一個甜美話聲劃空傳到:“慢着!”
祖衝、侯老三忙循聲望。
白衣年輕人臉色一變,也急轉望。
隨着這句甜美話聲,眼前多了一個人,赫然竟是那白衣女子。
白衣年輕人急道:“你怎麼來了?”
白衣女子向着白衣年輕人淺淺一禮,然後又轉向燕翎:“謝謝你手下留情。”
燕翎道:“有人喝止,自當收手,只是我沒想到會是芳駕!”
白衣女子道:“我來請宗少爺回去。”
燕翎還沒有説話,白衣年輕人已然急叫:“怎麼説?你……你是怎麼來的?”
白衣女子沒説話。
白衣年輕人暴叫:“我問你話呢?”
白衣女子開了口:“當然是奉命而來。”
“奉誰之命?”
“你説呢?”
“胡説,我不信,你現在是個罪犯,我爹怎麼會放你出來。”
“你不信我莫可奈何,等回去以後你就知道了。”
白衣年輕人還待再説。
“慢着!”燕翎道:“芳駕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他何來放芳駕出來之説!”
白衣女子道:“那是我們的事……”
白衣年輕人道:“不怕你知道,你救她沒有用,她自己又回去了。”
白衣女子臉色一變,一雙美目凝望燕翎,一眨不眨。
燕翎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只想知道,為什麼?”
白衣女子道:“我觸犯規法,應該接受懲罰。”
“誠如芳駕所説,這是你們的事,我就不便再管了。”
白衣女子神色一鬆,沒説話。
白衣年輕人慾叫了起來:“怎麼説,你不再管了?”
“不錯。”
“你不管她的死活?”
“你希望我管麼?”
“我……?白衣年輕人一時沒説出話來。
燕翎轉望白衣女子:“我明白了,他那位天倫看準了芳駕不會逃跑,命芳駕來救他回去。”
白衣女子道:“可以這麼説。”
白衣年輕人又叫:“要你來救我?我不需要……”
燕翎淡然道:“是麼?”
“本來就是!”
“我一旦出手,你自問受得了?”
“難道我就任你擺佈?”
祖衝冷哼一聲:“吊死鬼擦粉,死要面子。”
白衣年輕人臉色一變:“你説誰……”
“是誰誰知道。”
燕翎淡然一笑:“好了,祖大哥!怎麼你也跟孩子一樣?他的心情我能體會,任他去吧!”
祖衝沒再説話。
燕翎向白衣女子:“芳駕還願意救他的兒子?”
白衣女子道:“懲罰我的是我們的規法,不是某一個人。”
燕翎深深一眼:“像芳駕這樣的,不多見,我佩服。”
“你好説。”
“所謂救他,芳駕大概是希望我能放了他,讓他跟芳駕走?”
白衣女子微點頭:“不錯,我是希望如此。”
“要是我不放他呢?”
“那我只好出手搶救。”
“要是救不走他呢?”
“我總算已經盡了心,盡了力了。”
“芳駕會為這受到別的懲處麼?”
白衣女子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應該不會。”
只聽白衣年輕人叫道:“你們説完了沒有?”
祖衝雙眉陡揚:“如今那有你叫的份兒!”
話落,他要動。
燕翎抬手攔住:“你是急着走,還是急着受苦?”
“不管是什麼,我希望你儘快決定,不要-嗦個沒完。”
白衣年輕人他還真橫。
但是,話剛説完,燕翎已經到了他面前,一根指頭差點沒點上他鼻尖:“我勸你一句,再説話客氣點。”
白衣年輕人臉色一亮,就要動。
燕翎的手如飛落下,那根指點指着他的心口:“你動動試試看!”
白衣年輕人沒動,但是臉煞白。
燕翎收了手,當他手垂下的時候,他人已回到了原處,他向白衣女子:“芳駕知道不知道,他非殺我不可。”
“我知道。”
“芳駕可知道,他為什麼非殺我不可?”
“我聽宗老説了。”
“既然這樣,我能就這麼放他跟芳駕走麼?”
“我懂你的意思,謝謝你,不過不要緊,我問心無愧。”
“那好,只要他老老實實回答我那幾問,我馬上放他跟芳駕走。”
“關於那位華大人……”
“我沒有問他有關華大人的事,足證我已經不管華大人的事了。”
“那你要他回答什麼?”
“你們從那兒來,手臂上的表記代表什麼?為什麼他的武功不同於一般?”
“我們是‘靈蛇教’中人,‘靈蛇教’的武功自成一派,我替他這麼回答,你滿意麼?”
“芳駕少答了一問。”
“遼闊江湖,我們無所不在。”
“我沒有聽説過,江湖上有這麼一個‘靈蛇教’。”
“要不是讓你們幾位發現,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江湖上有個‘靈蛇教’。”
“據我所知,芳駕來自不近的地方。”
“那只是我個人,否則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水土不服?”
這是實情,據燕翎所知,的確只有白衣女子一個人水土不服。
燕翎沉默了一下:“好吧!芳駕可以帶他走了,請芳駕轉告他那天倫好好管束他,叫他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假手他人找我了。”
“謝謝你。”白衣女子只這麼一句,隨即轉望白衣年輕人:“走吧!”
她轉了身。
白衣年輕人卻沒動。
白衣女子回過了身:“宗少爺,我不能違抗令尊的令諭來救你,但是你不跟我走我沒有辯法。”
話落,她轉身飛射而去。
沒聽白衣年輕人説話,只見他急急飛身跟了去。
燕翎忍不住搖頭笑了。
祖衝道:“兄弟,你太便宜他了。”
燕翎道:“我不能不衝那位姑娘。”
“兄弟,你可不欠她什麼!”
“總認識。”
祖衝似笑非笑的看了燕翎一眼,沒説話。
侯老三忽然皺了眉:“‘靈蛇教’,我怎麼從來沒聽説過,江湖上什麼時候出了這麼一個教?”
祖衝搖頭道:“我也沒聽説過。”
燕翎道:“足證它是多麼神秘一個教派。”
侯老三道:“一定不是什麼好教。”
祖衝道:“你是説……”
“找好官的還會是好教麼?”
這麼説似乎通,可是難道那位韋凰姑娘就不是好人麼?
祖衝沒説話。
***
“你站住!”白衣年輕人在後頭叫了一聲。
白衣女子停住了,白衣年輕人隨即趕到,落在她身邊。
白衣女子一臉冷意:“你可以不想回去,我不能不盡快回去覆命。”
“我有話跟你説。”
“我也有話跟你説,本來我打算回去之後才跟你説的。”
“你要説什麼?”
“你為什麼不自絕?按規法,你該自絕的。”
“按規法,我還沒有到自絕的時候。”
“你認為什麼時候該自絕?人家都要出手逼你説話了。”
“他逼不了我。”
“你永遠沒有承認錯的勇氣麼?”
白衣年輕人沉默了一下:“我為什麼要死?我死了便宜他!”
“你怎麼會有這種齷齪想法?”
“是麼?只你來了,他就放了我。”
“那是他的事。”
“他總有個理由!”
“你沒聽他説得很清楚麼?要是有什麼,他怎麼會當着你説?”
“不管怎麼説,他這麼容易就放了我總是實情。”
白衣女子揚了一雙黛眉:“我救你還救錯了。”
她轉身要走。
“等一等!”白衣年輕人伸手一攔:“你為什麼説咱們是什麼‘靈蛇教’!”
“咱們的身份要是泄露出去,那還得了,不只咱們多年心血付東流,馬上就不能在中原立足,剛才咱們就脱不了身。”
“姓燕的他只是個江湖人,不會管這些事的。”
“中原江湖盡多忠肝義膽之士,你也不想想,那位華大人的事跟他一個江湖人何干?”
“你真跟他沒什麼?”
“信不信由你。”
“那你就答應嫁給我!”
“為什麼?”
“證明你的清白。”
“我認為沒有那個必要。”
“你要知道,不證明你的清白,就等於承認通敵。”
我已經有了通敵的罪名,不在乎再多一條。
白衣女子騰飛而去。
“你……”白衣年輕人猛跺了一腳。
白衣年輕人大步進了堂屋,堂屋裏站起了瘦削白袍老者:“她真把你救回來了,我見她一個人回來,還不大相信……”
白衣年輕人截口道:“她呢?”
“還押了。”
“她真跟他……”白衣年輕人沒説下去。
瘦削白袍老者目光一凝:“怎麼?”
白衣年輕人把白衣女子救他的經過説了一遍,最後道:“就憑他幾句話他就放了我,你想這不是有什麼是什麼?”
瘦削白袍老者陰冷一笑:“我早就知道了。”
白衣年輕人一怔:“您早就知道了。”
“不然我怎麼會派她去?”
“我不甘心。”白衣年輕人咬牙切齒:“沒能殺了那個姓燕的,我不甘心!”
“不要緊,沒能殺了那個姓燕的,我殺她,你得不到的,姓燕的也別想得到。”
“不行,您不能殺她!”
“怎麼,你還……”
“她不能死,她絕不能死!”
“她犯了雙重通敵罪。”
“可是她救了您的兒子!”
瘦削白袍老者砰然一聲拍了桌子:“不提她救你,我還不生氣,看看你的樣子,不是她應付過去,你險些闖了大禍!要是咱們的身份泄露出去,那還得了,不但這兒饒不了咱們,就是咱們那邊也不會讓咱們活着回去。”
“我沒有泄露咱們的身份。”
“看看你的左臂,你打算怎麼應付?你能像她應付得這麼好麼?”
“對,多虧了她是不是?您能殺她麼?爹,依她的機智、武功,她是咱們派到這兒的這些人裏的一員上將,您能殺她麼?”
“你……”
“爹,您不是不知道,所謂以通敵治她的罪,只是嚇嚇她,逼她答應嫁給我而已。”
“可是誰知道她不答應,她看不上你,你知道麼?”
白衣年輕人眉宇間騰起一股煞氣:“您不要激我,她罪不及死,一旦您殺了她,怎麼往回交待。”
“我……”
“爹,您為什麼非殺她不可,是不是因為她處處強過您?”
瘦削白袍老者鬚髮俱動,指着白衣年輕人,手指都起了顫抖:“蠢東西,爹全是為了你啊!今天不殺她,有一天她會重重的傷害你。”
“你是説……”
“你真是個蠢東西,你最怕她怎麼樣?你最不願意她怎麼樣?
白衣年輕人唇邊泛起了一絲抽搐:“到那時候再殺她不遲?”
“可是到那個時候她已經傷害了你,做爹的我會心疼啊!”
“爹,在那之前我捨不得,您要是殺了她,我會心疼,您要是心疼兒子,就依我吧!”
瘦削白袍老者臉色一連變了幾變,嘆口氣道:“冤孽,冤孽!”
他轉身進了耳房。
***
燕翎、祖衝、侯老三坐在一處樹陰下,涼風徐徐吹來,吹得人挺舒服。
只聽祖衝道:“這回兄弟真要回去了!”
燕翎道:“不是祖大哥跟侯三哥,上回我已經真回去了。”
祖衝跟侯老三都微一笑,兩個人笑得都勉強。
燕翎知道,那是因為邢老六。
他沒有勸,也沒有安慰,他認為最好的勸跟安慰,就是根本不提那傷心事,他道:“但願祖大哥跟侯三哥不要再在半路找我了。”
祖衝道:“那那麼多邪事兒,應該不會了。”
侯老三道:“兄弟真不管那位華大人的事了?”
“他們找不到華大人父女的,何況華姑娘也不讓我管了。”
“你自己的事呢?”
“侯三哥是説……”
“那個姓宗的兔崽子。”
“他應該知道適可而止了,就算他還想找我,恐怕他也找不到我了。”
“兄弟,你跟那個丫頭,真……”
“怎麼侯三哥也信不過我?”
“我不是信不過兄弟,我是問你真沒有一點意思?”
“侯三哥,我不能不承認,她是個少見的絕代紅粉,可是彼此的緣份,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知道那個丫頭是不是也這麼想?”
燕翎淡然一笑:“是不是又如何?事實如此,再説她是個待罪之身,‘靈蛇教’還不如道會怎麼處置她呢!不管怎麼説,總是過去了,過一陣子也就淡忘了。”
侯老三還待再説。
燕翎站了起來:“祖大哥,侯三哥,我該走了。”
祖衝、侯老三雙雙站起,祖衝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咱們就在這兒分手吧!”
侯老三道:“兄弟,説過多少遍的話再説一遍,代我們給老人家問安!”
“我知道。”
“到江湖上來走動的時候,別忘了找我們聚聚。”
“放心,忘不了的。”
“走吧!兄弟,話會越説越多。”
燕瓴沒説話,他騰起了身。
***
燕翎讓一幅景象吸引住了。
應該可以説是吸引住了,他看見了這幅景象,他為這幅景象停了下來,不是讓這幅景象吸引住了是什麼?
那是一片樹林外頭,一條路正從那片樹林中間過,就在那條路要進樹林的地方,用枯枝跟小石頭擺成一堆堆的三四堆,乍看像是誰家小孩兒在這兒玩兒過。
也就在燕翎停下來看的當兒,三騎快馬一前二後馳到,就要馳進樹林。
一前二後三騎快馬上不是別人,竟是小鎮酒館裏見過的那小鬍子漢子,白淨漢子跟那大姑娘,大姑娘一騎在前,小鬍子跟白淨漢子緊跟在後。
燕翎揚聲發話:“三位等一等!”
大姑娘、小鬍子跟白淨漢子騎術不賴,三匹駿馬長嘶聲中踢蹄而起,然後齊作飛旋落地,跟釘在了地上似的,沒再動一動。
動的只是六道鋭利目光,一起投射向燕翎站立處。
燕翎站在一處土坡上,離樹林不遠,可是,那三人三騎不容易看見燕翎。
這時燕翎騰身掠起,直落在三人三騎近前:“三位好俊的騎術!”
大姑娘、小鬍子、白淨漢子對這一句都沒有反應,白淨漢子面無表情:“叫住我們兄妹的是你麼?”
“不錯,是我!”
“為酒館的事還沒完沒了?”
燕翎微搖頭:“尊駕誤會了,要是為酒館的事,我就不是在這兒截三位了。”
“那你有什麼事?”
燕翎一指那小石頭、枯枝堆成的三四堆:“三位看見了麼?”
“看見了,怎麼?”
“三位可知道那是什麼?”
“不知道,許是附近孩童來此玩耍留下的……”
“要是,我也不會叫住三位了。”
小鬍子説了話:“不是?”
“不是。”
“那是什麼?”
“三位不是中原江湖道?”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中原江湖道都認識,這是中原江湖道上一家的殺人表記,他們要在這兒殺人,誰誤闖過去,也在他們殺戮之列。”
小鬍子臉色一變:“原來……”
白淨漢子冷哼一聲,撥馬就往樹林闖。
顯然,他是不願示弱,不信這個邪。
三人三騎離樹林已近在咫尺,白淨漢子一撥馬已越過了地上的那幾堆。
小鬍子跟大姑娘想叫住白淨漢子,根本來不及。
燕翎卻是沒動的意思。
“呼!”地一聲,從那茂密的枝葉中落下一個繩套,正套住了白淨漢子,往上一扯,白淨漢子離鞍飛起到了半空中。
“噗!”地一聲,樹枝裏射出一枝箭,疾如閃電,直奔白淨漢子。
這一連串變故快,而且一氣呵成,讓人連躲的念頭都來不及有,何況人在半空中吊着,又怎麼躲?
小鬍子心膽欲裂。
大姑娘驚叫出聲:“二哥……”
就在這一剎那間,那根繩子突然斷了,白淨漢子掉了下來,那枝箭擦着他頭頂射過,他砰然一聲摔在地上,摔得很結實,沒馬上站起來。
“二哥!”
大姑娘再叫,就要飛身離鞍。
小鬍子攔住了她,他要飛身離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