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年輕人就要動。
六王爺伸手攔住,大喝:“不許動!”
十幾名仗劍白衣人沒有動。
白衣年輕人霍地轉臉,怒聲叫:“爹……”
六王爺道:“這兒沒有你的事……”
白衣年輕人叫道:“你怎麼能這麼窩囊,您以為這樣他就會放過咱們?不會的,爹!那個老的已經死了,仇更大了,您讓我拼……”
六王爺怒喝:“你給我住嘴……”
“這回我不能聽您的,殺!殺!殺!給我殺!”
白衣年輕人他就要不顧一切撲向燕翎。
“殿下!”
一聲嬌喝,一條無限美好的白色身影劃破夜空,落在燕翎跟六王爺父子之間,正是那位白素貞。
白素貞是白素貞,她手腳都被綁着。
燕領忙叫:“白姑娘!”
六王爺臉色一變:“你敢擅自逃出來?”
白素貞道:“六王爺明鑑,屬下不是逃出來。”
燕翎道:“六王爺?”
六王爺激怒:“你敢泄漏我的身份……”
“六王爺,現在已經沒朋什麼怕他知道的了。”
“住口,你擅自脱逃在前,又泄漏我身份於後,三罪並一……”
“屬下並不在乎幾罪並一,但是屬下不是脱逃。”
“還敢狡辯,你如今……”
“屬下是為了六王爺跟殿下,屬下要是再不現身,六王爺應該知道後果。”
白衣年輕人怒道:“連我都知道,何況我爹,你要再不現身,你就見不着他了。”
六王爺怒道:“你能不能不説話?”
“爹……”
“她是跟我説話,你插什麼嘴?”
“爹,您……”
六王爺暴叫:“我叫你閉嘴!”
白衣年輕人氣得跺了腳,照他的脾氣,他該轉身就走,但他沒有走。
他自己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走,他那個爹,那位六王爺,也知道。
只聽六王爺道:“你是幾罪並一,那是咱們自己的家務事,我不想再説給外人聽了,你現在已經現身了,又怎麼樣?”
“請六王爺準屬下跟他説話。”
白衣年輕人叫道:“他,他是誰?”
撿酸吃醋也不看時候,不看地方。
六王爺冰冷道:“是不是要我趕你走?”
白衣年輕人氣得發了抖:“爹,您會後悔……”
“我看會後悔的是你。”
白衣年輕人又跺了腳,可是他仍然沒走。
六王爺轉望白素貞:“你要我準你跟他説話?”
“是的。”
“沒人攔你。”
“是,謝六王爺恩典。”
白素貞她是為六王爺父子,還得謝六王爺準她跟燕翎説話,這是從那兒説起。
説完了話,白素貞轉望燕翎:“少俠的來意我已經知道了。”
“姑娘已經知道了?”
“少俠跟我們六王爺説話,我已經都聽到了。”
“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跟我走。”
白衣年輕人喝道:“住口!”
六王爺也沉喝:“你住口!”
“爹……”
“是我準她跟他説話。”
“難道您沒聽見……”
“我不聾,她走了麼?”
“他説都不許説,我不愛聽。”
“你不愛聽是不是?”
白衣年輕人突然不説話了。
因為他知道他這個爹為什麼這麼問他了,他還是怕他這個爹跟他來真的,趕他走。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白衣年輕人不説話,六王爺也就沒有再逼他,轉望白素貞:“説你的。”
白素貞應了一聲,道:“少俠要我跟少俠走?”
燕翎道:“只要離開此地,姑娘愛去那裏去那裏!”
“謝謝少俠的好意,我不能跟少俠走,我是個有罪的人,不管到那裏,即使是天涯海角,我也仍然會回到六王爺面前來,再説,我是‘金’邦人,也沒有理由跟少俠走。”
那位六王爺沒怎麼樣,白衣年輕人臉色可好看多了。
燕翎道:“我不能讓姑娘為我……”
“這件事就‘金’邦來説,我的確有罪,應該受到懲罰。”
“但是姑娘是為我,我也是不得不為。”
“我知道,只是少俠是白費力氣,我剛説過,不管到那兒,我仍然會回到六王爺面前來。”
“那是姑娘的事,我只要姑娘離開這裏,我就算還了姑娘這筆債了。”
“我不能離開此地。”
“姑娘……”
“少俠剛沒聽我們六王爺説麼,我已經是數罪並一了,能再添一椿麼?少俠不是救我,是害我。”
“這一點姑娘儘可以放心,從今夜起,你們這位六王爺父子,不會再定姑娘的罪了。”
“少俠這話……”
“今夜我就要把他們父子送交朝廷了。”
白衣年輕人沉喝:“你敢!”
六王爺冷冷道:“又來了,你的忘性比記性大。”
“爹,您聽見了。”
“我當然聽見了,只是那不是你的事。”
“我是‘金’邦人……”
“‘金’邦人不只你一個!”
白衣年輕人叫道:“爹,您又讓他……”
“不用我讓她怎麼樣,她自己知道該怎麼樣。”
“爹……”
“我想靠你,你行麼?”
白衣年輕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只是沒聽他説話。
只聽白素貞道:“少俠,我們六王爺的話你聽見了?”
“是的,我聽見了。”
“我們六王爺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
“他這是利用……”
“少俠,不是利用,我是‘金’邦人,應該凡我‘金’邦人,都應該,其道理就跟少俠效力你們朝廷一樣”
“這麼説,姑娘是非攔我不可。”
“那是當然,設使少俠跟我易地面處,少俠會怎麼樣?”
“我不願意跟姑娘以武相向。”
“我也不願。”
“那……”
“少俠認為欠我一筆債?”
“事實如此,我不能否認。”
“我想拿這筆債跟少俠作個交換。”
“姑娘讓我放過他們父子,就算還姑娘這筆債了?”
“我原不認為這是一筆債,可是現在我只有認同少俠的想法了。”
燕翎遲疑了一下:“姑娘讓我為難……”
“怎麼,少俠不願?”
“姑娘,我還是要説,事實如此,我不能否認。”
只聽白衣年輕人冷笑道:“聽見了麼?這就是你的朋友,醒醒吧!”
這回,他那個貴為六王爺的爹沒攔他。
白素貞道:“少俠,我沒有想到?”
“別人都可以想不到,姑娘卻不該想不到。”
“少俠是説……”
“我欠姑娘這筆債,是私,你們潛來中原,覬覦我朝,是公。”
白素貞一雙美目閃過奇異光芒:“原來少俠是分公私。”
“論私,我能捨身相報,於公,我不能,也不敢有絲毫退讓。”
白素貞一雙美目再閃奇異光芒:“我明白了,少俠是對的,令人敬佩。”
白衣年輕人叫道:“他還對,你還敬佩!”
六王爺道:“你是該敬佩,你不如他。”
燕翎道:“姑娘原諒……”
“少俠也原諒。”
“姑娘何出此言?”
“少俠既不願高抬貴手以抵債,我只有換個別的辦法。”
“姑娘是要……”
“我要以身護主,只有以死相拼。”
白衣年輕人神情一緊,要説話。
六王爺忙遞過眼色。
白衣年輕人忍不住叫:“爹……”
六王爺怒目相向。
白衣年輕人居然不説話了,不知道他是明白了,還是不敢説話。
燕翎那裏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我知道,姑娘是當真的。”
“多謝少俠知我。”
“姑娘更是令人敬佩。”
“各為其主,你我都不得已。”
“不錯,各為其主,你我都不得已。”
“要是少俠不生在南朝,我不生在‘金”邦就好了。”
“我有同感。”
白衣年輕人忍不住又要説話,六王爺又遞過了眼色。
這回,白衣年輕人忍住了。
燕翎又吸了一口氣:“看來我只有跟姑娘放手一搏了。”
“少俠還是公私分明,朝廷為重。”
“是的,剛説過,你我都不得已。”
“是的……”
燕翎沉默了一下:“請姑娘除去手腳束縛。”
“不必了。”
“不必?”
“我明知不是少俠對手,除不除去束縛,其結果都是一樣。”
這樣怎麼放手一搏?這分明是想死,分明是想以死來逼退燕翎。
燕翎暗暗皺了眉:“姑娘……”
“少俠不要小看我,雖然我手腳受着束縛,一旦全力施為,還是很可觀的。”
“我由來不敢小看姑娘。”
“那就好,少俠請動手吧!”
這才是真叫燕翎為難,儘管他公私公明,可叫他如何對一個多情多義、對他有恩,尤其手腳又受了束縛的姑娘動手?
他只有再叫“姑娘……”
“我不得已,少俠原諒。”
她不得已,這是實話。
燕翎目光一凝:“姑娘當真要這樣跟我一搏?”
“少俠,我死不足惜,可是我不能讓少俠傷害我們六王爺跟殿下。”
“姑娘應該知道,不必跟姑娘搏鬥,我照樣能帶走他們父子。”
“這個我相信,只是少俠也應該知道,是我衞護不周,我會自絕謝罪。”
燕翎心頭震動了一下,道:“姑娘……”
“少俠不要再説什麼了,請動手吧!”
燕翎沉默了一下,毅然咬咬牙:“姑娘讓我沒有辦法堅持公私分明……”
“少俠……”
燕翎道:“衝着姑娘,今夜我就放過他們父子,但只是今夜,錯過今夜,我必將他父子送交朝廷。”
六王爺兩眼之中閃漾起異采。
白衣年輕人的神色卻令人難以言喻,似乎是放了心,但心裏又很不是味兒。
白素貞顫聲道:“我不得已,少俠原諒。”
她仍是這句話,但除了這句話,她還能説什麼?
燕翎道:“這一趟我是白來了。”
話落,他就要長身而起,就要走,忽然,衣袂飄風之聲連連,從夜空裏落下幾十名提劍黑衣人。
那十幾名仗劍白衣人要動,只聽六王爺喝道:“不準輕舉妄動!”
他喝住了十幾名白衣人,立又接問:“你們是幹什麼的,怎麼夜闖民宅……”
只聽一名黑衣人道:“我們是‘兵馬司’來捉拿殺官重犯的!”
白衣年輕人忙指燕翎:“他就是!”
那黑衣人凝目望燕翎:“你就是姓燕的?”
燕翎毅然點頭:“不錯。”
那名黑衣人喝道:“拿下!”
幾十名黑衣人要動。
燕翎抬手道:“慢着。”
“你還有什麼話要説。”
燕翎一指六王爺父子跟十幾名白衣人:“他們都是‘金’邦人。”
“怎麼樣”
“‘金’邦派敢死隊潛來中原,覬覦我朝。”
“又怎麼樣?”
“你們該抓的是他們。”
那名黑衣人冷笑:“你把我們當成三歲孩童。”
“怎麼説?”燕翎道。
“一個殺官重犯,你的話誰肯信?”
六王爺道:“諸位精明,不要聽他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燕翎為之氣往上衝:“你們……”
“你省省心吧!”那名黑衣人道:“就算你説的是真的,我們只奉命捉拿你,沒有奉命捉拿什麼‘金’邦人,拿下!”
幾十名黑衣人長劍出鞘,一起撲向燕翎。
這分明是不論死活的陣仗。
燕翎何止氣往上衝,簡直火往上冒,他伸手奪過了一把長劍,振腕迎了上去。
燕翎這一劍何等威力?這一劍逼得那幾十名黑衣人撲勢一頓。
就這一頓工夫,他發現六王爺父子,十幾名仗劍白衣人,連同白素貞在內,已經都不見了。
這一下燕翎他更火了,一連三劍,眾黑衣人紛紛倒退,他道:“念你們是奉命行事,我不為已甚,你們最好適可而止。”
那名黑衣人道:“適可而止?”適可而止我們拿什麼交差?
他一揚手,幾十名黑衣人又自攻上。
燕翎一咬牙,一連又是三劍,錚然聲中,不少名黑衣人的長劍脱手飛了,因之眾黑衣人的攻勢又為之一頓。
燕翎道:“你們應該明白,是不是我的對手?是不是捉拿得了我?”
那名黑衣人道:“我們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瞞你説,上頭交待,不論死活,這麼多人,捉拿不了你,交不了差,回去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口氣已經不像剛才了,不只充滿了奉命行事的無奈,還擔心着自身的安危福禍。
燕翎聽得怒火降了不少,他道:“我知道你們的難處,可是你們也要明白,我不可能束手就擒跟你們走,明擺着的你們交不了差。”
那名黑衣人道:“那也是沒辦法,我們只有能拼到什麼時候,算什麼時候了。”
他又要揚手。
燕翎道:“慢着!”
那名黑衣人道:“你有什麼兩全的法子麼?”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沒有。”
“那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黑衣人揚了手。
眾黑衣人再次攻上。
當然,再次攻上的是那些還有劍的,長劍已脱手飛去的那些個,一時沒動。
燕翎實在不願意傷他們,可是他知道,不傷他們,他們一定纏着他不放,那怎麼辦?
只有一人辦法,燕翎一連又是三劍,眾黑衣人中又有不少人長劍脱手飛了,他就趁這機會,把掌中長劍往地下一掃,騰身直上夜空,飛射而去。
他聽見下面一陣叱喝,他也聽見眾黑衣人追上了夜空。
當然,燕翎沒讓他們追上,在濃濃的夜色裏,燕翎掠出了城,點塵未驚。
但是,他一出城就有人截住了他,那不是別人,是路英。
“燕大哥!”路英叫。
燕翎收勢停住:“兄弟怎麼在這兒?”
“我等在這兒給燕大哥帶路。”路英道。
為了藏老人家的靈柩,也為了弟兄們的安全,已經換了地方,燕翎還不知道是那兒?
燕翎道:“多謝兄弟。”
路英道:“燕大哥,情形怎麼樣?”
“咱們路上説。”
路英帶了路,燕翎把城裏的經過告訴了他,話説完,也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不算高不算大的山腳下,説不算高不算大,看上去也是直到半天空的黑忽忽的一座。
兩個人停身處是一處山坳外,有弟兄在明暗兩處安椿布卡。
走進山坳看,山坳裏不算大,可是怪石、林木密佈,有絕佳的隱蔽性。
穿過怪石、林木,看見山壁下有個黑黝黝的洞穴,裏頭透着些微弱燈光,可是這燈光在山坳外絕看不見。
路英帶着燕翎走進洞穴,洞不算深,兩丈多就到了底,老人家的靈柩就在那兒停着,陸順、賈秀姑、還有幾名弟兄,都在地上鋪的乾草上坐着,石壁上有個洞,裏頭點着一盞油燈。
燕翎跟路英一進來,賈秀姑、陸順跟那幾名弟兄都忙站了起來。
“三哥!”
“兄弟!”
燕翎道:“偏勞陸大哥跟弟兄們了。”
陸順道:“兄弟,你説這話就見外了。”
説着,大夥兒坐在了乾草上,燕翎不等問,就把告訴路英的告訴了大夥兒。
聽畢,幾名弟兄撫掌直叫痛快。
陸順抬手攔住了他們。
一名弟兄道:“大哥,這樣的賣國賊還不該殺麼?
“該殺!”陸順道:“賣國賊當然該殺,他們該萬死,怎麼會不該殺?只是,長此下去不是辦法。”
那名弟兄道:“長此下去!不是辦法?”
陸順道:“你們血氣方剛,只知道痛快,我比你們大幾歲,想的比較多一點,燕兄弟老落個殺官的罪名……”
那名弟兄道:“他們不是官,他們是亂臣賊子。”
“我還能不知道他們是亂臣賊子?可是那只是咱們説的,朝廷不知道,事實上也是,在沒有證明他們是亂臣賊子之前,他們還是朝廷的命官。”
“怎麼沒有證明?咱們都知道……”
“咱們知道不行,要讓朝廷知道。”
“朝廷早該知道了,朝廷不知道,那是他們昏君。”
陸順道:“不管他們昏君不昏君,還是得讓他們知道。”
路英那裏插了嘴:“陸大哥這麼一提,我也覺得陸大哥説的是理。”
賈秀姑道:“我也是,像如今,三哥落個天下緝拿,三哥雖然不怕,可是總不是辦法。”
燕翎道:“我倒不是為難別的,我為難的是不忍傷那些奉命行事的。”
陸順道:“兄弟,你做得對,不能傷他們,否則以後就不好説話了,況且他們也是不得已。”
那名弟兄道:“那怎麼辦?事情都鬧到這地步了,朝廷還不知道。”
路英道:“朝廷只知道燕大哥殺官,別的什麼也不知道。”
貢秀姑道:“那就讓他知道。”
路英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那名弟兄道:“怎麼讓他們知道?告訴他們,有用麼?”
陸順道:“咱們怎麼能告訴他們?咱們是什麼人,怎麼上得了朝廷?”
那名弟兄道:“這就是了。”
陸順道:“總有辦法!”
“大哥,什麼辦法?”那名弟兄問。
路英道:“京裏這麼多衙門,這麼多官呢!”
陸順望那名兄弟:“這話你聽明白了麼?”
“聽明白了。”那名弟兄道:“二哥的意思是咱們找個衙門、找個官,讓他們上報朝廷。”
“對!”
“大哥,老人家怎麼樣了?”
的確,老人家當初不就是這麼做的麼?
陸順一時沒能説出話來。
路英道:“那是老人家找錯了衙門,找錯了官。”
“不錯,二哥,老人家都找錯了。”
這意思是咱們又怎麼找得對?
路英一時也沒能説出話來。
賈秀姑道:“老人家人生地不熟,諸位久在京裏,應該不同。”
這倒是。
陸順苦笑:“姑娘不知道,自從老人家出事以後,我們都不知道該相信誰了。”
路英也道:“姑娘,還是真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賈透姑道:“聽兩位的口氣,好像姓烏的這個‘兵馬司’以往不錯。”
陸順點頭道:“姑娘,他還真是不錯。”
賈秀姑道:“照這麼説,百姓就分不出他們的忠奸來了,不,不能……”
陸順道:“姑娘……”
“陸大哥,咱們不能讓老人家的事嚇破了膽。”
還真是有點。
陸順道:‘姑娘,事關重大呀!”
“我知道,可是,陸大哥!咱們總是至少要找他們一個出面上奏朝廷,不然這件事永遠江湖人殺官,真説起來,背這麼個罪外還算事小,等將來朝廷一旦知道已經遲了,那可就事大了。”
這一番話,聽得大夥兒都臉色凝重起來。
沒別的,誰都知道那後果。
百姓飽受刀兵之苦,家破人亡,骨肉離散。
保不定朝廷還要將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到那時,百姓就要受異族統治了。
誰的心情能不沉重?誰的臉色能不凝重?
路英道:“大哥,賈姑娘説的是至理。”
陸順點頭:“我知道,可是……”
路英接道:“我也知道,事關太以重大,咱們誰也不敢隨便找一個。”
陸順沒説話,一時間連靜寂的氣氛都為之凝重了,凝重得隱隱令人窒息。
賈秀姑一揚眉,打破了這份靜寂:“你們是怎麼回事?難道説連我都不如……”
燕翎伸了手,他伸手攔賈秀姑的話:“小妹……”
賈秀姑道:“三哥……”
“小妹,你聽我説。”
“三哥、陸大哥、路兄弟説的原是理,咱們一定得讓朝廷知道。”
“我沒説他們兩位説的不是理!”
“那三哥是要説……”
“你聽我説。”
賈秀姑不説話了。
燕翎轉望陸順、路英道:“我知道大夥兒的心情,事關重大,小心是對的,可也不必因噎廢食……”
賈秀姑道:“對!”
陸順苦笑:“兄弟,不是我們因噎廢食,實在是我們擔不起這個……”
“陸大哥説這話就見外了,要擔咱麼大家一起擔,還分什麼你我?”
賈秀姑又點了頭:“三哥説的是。”
陸順道:“話是這麼説,可是……”
燕翎道:“這麼説,陸大哥只是怕承擔不起而已?”
陸順道:“事實如此,兄弟。”
“那麼,咱們這些人是知道的,倘若因為兩字害怕,知情而不報,一旦有了小妹所説的後果,那豈不成了千古罪人,咱們誰又承擔得起?”
陸順道:“咱們不是知情不上報,是報錯了人,讓截住了……”
“陸大哥,朝廷還是不知道,是不是?”
“那也因為朝廷的官讓咱們信不過……”
“陸大哥,萬一不幸有那麼一天,怪誰還有什麼用?又還有什麼意思?”
陸順神情震動了一下,默然未語。
賈秀姑一旁道:“陸大哥,我三哥説的才是至理,你該聽聽他的。”
陸順道:“賈姑娘,我知道……”
路英忽然揚了眉:“大哥,當着老人家的靈柩,咱們該羞煞愧煞。”
陸順道:“兄弟……”
路英道:“咱們就找一個出來,讓他出面。”
陸順道:“你説找誰?”
“要找就找大的。”
“找大的?”
“上奏容易。”
“找誰?”
“陸大人。”
陸順道:“那一個陸大人?”
“大的有幾個姓陸的?”
陸順叫道:“侍衞親軍副都指揮使?”
燕翎聽得心頭一震。
路英點了頭:“沒錯,就是那位陸大人。”
陸順轉眼望燕翎:“兄弟,你看行麼?”
燕翎道:“當然行。”
只聽賈秀姑道:“三哥,什麼官?”
燕翎道:“侍衞親軍副都指揮使。”
“那是什麼官?”
“近臣,皇上身邊的官,管皇上的侍衞跟親軍。”
燕翎只有這麼説了。
不知道賈秀姑懂了沒有,反正她沒再問。
陸順道:“那就是這位陸大人了,時候不早了,早點歇息吧,咱們明天進城。”
燕翎道:“明天?”
陸順道:“是啊!怎麼?”
“明天咱們怎麼見他?憑咱們,見得了他麼?”
陸順呆了一呆:“我還真是糊塗了,那麼如今……”
燕翎站了起來:“大夥只管歇息……”
路英也站了起來,含笑道:“我看燕大哥也糊塗了,燕大哥知道那位陸大人住那兒?”
燕翎失笑!
路英道:“我提的人我帶路,走吧!”
陸順、賈秀姑等也站了起來,陸順道:“這種事,人多了不好辦事,就路英一個人給燕兄弟帶路吧!”
賈秀姑道:“三哥跟路兄弟小心。”
路英道:“姑娘請放心,有燕大哥,不會有事的。”
賈秀姑跟陸順都沒再説什麼。
燕翎帶着路英走了。
沒人提白素貞,想必讓這更要緊的事掩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