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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鐵菩提打高空

    竺秋蘭道,“霍總管,小黑一路追蹤至此,忽然遭人毒斃,這裏又並無通路,事有可疑,咱們何不仔細搜搜看看有無蛛絲馬跡可尋?”

    霍總管點點頭道:“竺姑娘説得是,小黑突然遭人毒斃,事出離奇,咱們先搜搜再説。”

    廣明站在一邊,冷冷的道:“貧僧早已説過,諸位儘管請搜。”

    其實這裏,方圓不過十丈,一面是陡立的峭壁,一面是高聳的圍牆,中間一片草地,雜草沒徑,一望之下,就可一目瞭然,自然藏不了人。

    霍萬清估計那座峭立的石壁,平楚光滑,還生了不少苔蘚,看去約有十丈上下,就是輕功再高,也難攀登而上。

    何況石壁以上,也是一座光禿禿的懸巖,寸草不生,無處可以藏身。

    但除了這座大石壁,實在沒有使人可以懷疑的地方,他緩緩走下石壁,舉手輕輕敲了兩下。只覺石質堅硬,並無異處。

    竺秋蘭也走了過去,低聲道:“霍總管可是懷疑這堵石壁麼?”

    霍萬清道:“老朽也説不出來,但看小黑一路嗅着石壁跑來,似乎有着溪蹺!”

    竺秋蘭道:“我看和尚大有可疑!”

    霍萬清微微點頭,攢眉道:“但事無憑證,咱們……”話未説完。忽然口中“咦”了一聲,倏地轉過身去,嗅目喝道:“好個禿賊,也敢在老朽身上下毒?”

    竺秋蘭急忙問道:“霍總管,你怎麼了?”

    霍萬清舉起右手,説道:“老朽……這手……”

    他伸出右手,星月之下,但見整隻手掌,色呈烏黑,顯然是中了劇毒!

    宋文俊轉身喝道:“賊禿,果然是你!”

    廣明迅疾後退了數步,大笑道:“霍總管,這是你自己找的,與貧僧何尤?”

    嶽少俊喝道:“你還想走麼?”

    廣明後退了幾步,已經站停下來,冷然道:“貧僧為什麼要走?走不了的,應該是諸位才是!”

    就在他説話聲中,只聽一陣衣袂飄風之聲,四五條人影從牆頭飛掠而下。

    那是五個黑衣蒙面人,手中各自握一橋青鋼劍,掠落地上,立時向四人圍了上來。

    宋文俊看得大怒,一面回頭説道:“嶽兄、竺姑娘,快護着霍總管退下,這些人由兄弟來對付他們。”接着冷笑一聲道:“就憑你們這幾個見不得人的東西、還能攔得住本公子麼?”

    揮手一劍,朝他面前兩個黑衣人掃攻過去。

    那兩個黑衣人中左首一個很快向旁閃開。

    右首一個毫不含糊,青鋼劍起處,泛起一片青芒,封開宋文俊的劍勢,立還顏色,一劍反腕刺出,兩人就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

    嶽少俊,竺秋蘭護着霍萬清緩緩退到石壁下面,讓霍萬清倚壁坐下。

    這一陣工夫,金甲神霍萬清已經神志恍惚,功力全失,只是還能行動,能啓己坐下而已!

    廣明冷冷的道:“霍總管己無抵抗之力,剩下你們三個,還能逃得出去麼?依貧僧相勸,還是束手就擒的好。”

    竺秋蘭手中暗掏了一把暗器,口中嬌叱道:“賊禿,你能把我們怎樣,不信,你自己過來試試!”

    廣明微哂道:“你是賣花婆竺三姑的女兒,手裏有些破銅爛鐵,也想在佛爺面前賣弄麼?”

    竺秋蘭道,“不錯,你知道就好,敢不敢過來試試?”廣明哼道:“連竺三姑都自身難保,你丫頭又有多少道行?”

    説到這裏,舉手一揮,喝道:“你們去把這兩個小輩拿下了。”

    四名黑衣人沒作聲,迅快的身法閃動,撲了過來。

    竺秋蘭因宋文俊在前面和一個黑衣人動手,手中雖握了一把暗器,卻不敢動手。

    嶽少俊搶先出手,“嗆”的一聲,撤出軟劍,劍光如匹練般灑出,封住了三個方位。

    竺秋蘭也跟着短劍出鞘,刷的一聲,攻向另一個黑衣人,但聽一陣金鐵交嗚,撲來四人的四柄長劍,盡為兩人劍勢震開。

    這時宋文俊和那黑衣人已激戰了十幾個回合,宋文俊知道對方人多勢眾,自己這邊,霍總管中了毒,只剩下三個人,和對方眾寡懸殊,利在速戰速決,因此一上手,就連使殺着,劍發如風,十分神速,差不多他攻出二招,黑衣人才能還擊一劍。

    但黑衣人劍勢沉穩,雖然不如宋文俊快速,門户卻守得十分嚴密,儘管宋文俊劍招有如電閃雷奔,一時之間,也無法攻得進去。

    宋文俊口中大喝一聲,手腕一振,接連五劍,把對方逼退了兩步,突然身形一個急旋,不進反退,長劍倏轉,一道劍光,閃電般攻向嶽少俊側面的一大黑衣人。

    這一劍去勢奇速,那黑衣人冷不防背後會有人襲來,口中慘曝一聲,中劍倒地。

    宋文俊一擊得手,劍勢橫掃,人已迅快的轉入了己方陣地,和嶽少俊並肩作戰。

    這時被宋文俊逼退了兩步的黑衣人,也欺了上來,和其他兩個黑衣人聯手攻上去。

    宋文俊、嶽少俊兩支長劍,力敵三個黑衣人,已然綽有餘裕。

    竺秋蘭揮動短劍,和一個黑衣人動手,她兵刃比對方短了將近一尺,無形中就吃了虧,被逼得左右閃躲,只能招架,無力還攻。

    那黑衣人沉笑道:“小丫頭,你接着了!”

    長劍一翻,“啪”的一聲,把竺秋蘭短劍壓到一側。身形轉進,左手一探,直向竺秋蘭右肩“肩井穴”上抓來。

    竺秋蘭格的笑道:“你來得正好!”

    左手揚處,指縫間飛射出去兩絲銀芒!

    雙方相距極近,自然不易躲閃,黑衣人雖然黑布蒙臉,但兩個眼睛,卻露出兩個窟窿,兩絲銀芒,恰好不偏不倚,射入黑布窟窿之中。

    那黑衣人大叫一聲,棄了長劍,雙手掩目,痛得一個筋斗,栽倒地上,滿地亂滾,痛昏過去。

    那三個黑衣人聽到同伴慘號,稍一分心,被宋文俊劍鋒一轉,又刺倒了一個。五個黑衣人,已有三個受傷倒地,剩下兩個,雖在揮劍惡鬥,心頭已虛,劍勢自然沒有先前的凌厲。

    廣明沒料到宋文俊等三人武功竟有如此高強,心中也不禁暗暗震驚。

    宋文俊因父親被賊人劫持,對賊黨恨之入骨,一柄長劍,使得風狂雨暴,記記都是殺着。

    激戰之中,賣了一個破綻,長劍突然一振,貫注內力,左右一搖,一劍直刺出去。但聽“當”;“當”兩聲,和他交手的黑衣人長劍悉被震開,一劍直入,透腹而過,當場氣絕。

    剩下的一個黑衣人,那裏還敢戀戰,舍了嶽少俊,向後躍退,但他堪堪縱起,又是一聲慘叫,被竺秋蘭揚手打出的一枚“子午針”擊中,仰跌下去。

    廣明看情形不對,正待轉身開溜!

    竺秋蘭大聲叫道:“快截住他,不能讓他逃走!”

    柳腰一搦,正待追去!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説道:“他走不了的。”

    只見從木門走出一個人來,擋住了廣明的去路。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長眉善目的青衲老僧,一手持着鑌欽禪杖,朝廣明逼去。

    竺秋蘭看清此人,不覺喜道:“是無住大師!”

    廣明疾退數步,心頭暗暗皺眉,凜然道:“大師不要逼人太甚。”

    無住大師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爾等劫持盟主,不是更過份了麼?”

    廣明一臉俱是氣憤之色,説道:“霍總管誣衊貧僧,窩藏天華山莊逃婢,如今大師又説貧僧劫持盟主,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貧僧那裏得罪了諸位,硬要把這些罪名,加諸貧僧的頭上。”

    無住大師道:“那就要問你了。”

    竺秋蘭冷笑道:“本來咱們搜不到人,真還相信與你無關,但方才你指揮同黨,妄想把咱們拿下,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還想賴麼?”

    廣明道:“那是貧僧幾個徒弟,他們忍不住諸位一再的脅迫貧偕,才含憤出手的。”

    竺秋蘭道:“那麼毒斃小黑,和在霍總管身上下毒,又作何説?”

    “唉!”廣明嘆了口氣,道:“這是冤枉貧僧,貧衲若要下毒,怎會不把你們三個一起毒斃,豈不省事?”

    他這話説得倒也有道理,竺秋蘭一時無法反駁。

    宋文俊道:“不是你下的毒,那會是誰?”

    廣明微哂道:“宋少莊主既沒看見下毒的人是誰,貧僧自然也沒看見了,宋少莊主問我,貧憎又去問誰呢?”

    只聽木門內有人應聲道:“你們都不知道,怎麼不來問問兄弟呢?”

    隨聲走出來的,赫然是狼山一狽索毅夫!

    廣明臉上不禁飛過一絲喜色。

    竺秋蘭哼道:“姓索的,又是你!”

    索毅夫含笑道:“這叫做山轉路不轉,咱們才會在這裏又遇上了。”

    宋文俊逼上一步,喝道:“姓索的,你説,是不是你下的毒?”

    索毅夫陰笑道:“少莊主看到兄弟下的毒麼?”

    竺秋蘭道:“不是你,還會是誰?”

    索毅夫道:“毒藥倒是兄弟的,但兄弟可沒下在霍總管身上。”

    宋文俊道:“那是誰下的?”

    索毅夫道:“霍總管自己。”

    宋文俊橫劍道:“你還狡辯?”

    索毅夫乾笑一聲道:“兄弟是跟着諸位身後來的,兄弟趁諸位在大殿説話之時,把毒藥抹在鐵鎖上;這不是霍總管自己伸手去摸來的麼?”

    宋文俊道:“解藥呢?”

    索毅夫悠然道:“解藥就在兄弟身上了。”

    無住大師道:“善哉,善哉,索施主有解藥就好。”

    索毅夫道:“大師可是要兄弟交出解藥來麼?”

    無住大師道:“貧衲正是此意。”

    索毅夫微微搖頭道:“兄弟可並不是送解藥來的。”竺秋蘭道:“那你做什麼來的?”

    索毅夫橘笑道:“兄弟是請諸位立即離開此地。”

    宋文俊目光逼注,冷然喝道:“姓索的,你聽説過殺雞取卵,這句話麼?”

    索毅夫道:“少莊主之意,是要殺了兄弟,取解藥了,這就大可不必了。”

    宋文俊倏地逼上一步,冷喝道:“你可要試試?”

    索毅夫填:“兄弟可以交出解藥,但諸位必須立即離開此地。”

    宋文俊道:“咱們為什麼要離開?”

    索毅夫道:“這是條件,諸位可乘原船離開,等諸位下了船,兄弟立時奉上解藥。”

    宋文俊還沒開口,竺秋蘭道:“你好像不希望我們在這裏停留了?”

    索毅夫道:“諸位找到此地,使兄弟極為難堪,兄弟當然不希望諸位在這裏停留了。”

    宋文俊冷然道:“要是我們不離開呢?”

    索毅夫道:“少莊主要這麼説,就大使兄弟為難了。”宋文俊道:“你為難什麼?”

    索毅夫道:“諸位下船之時,諸位幾位朋友,兄弟也好叫人護送他們下船,如是諸位不肯離開這裏,兄弟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好了?”

    無住大師一怔道:“索施主説的是什麼人?”

    索毅夫陰笑道:“大師可要看看他們麼?”説到這裏,回過身去,舉手連擊三掌,喝道:”來人哪,把他們推出來。”

    宋文俊不知他説的是誰?心中還暗暗納罕。

    竺秋蘭低低的叫了聲道:“糟糕!”

    嶽少俊問道:“蘭妹,知道他説的是什麼人嗎?”

    竺秋蘭聽他當着許多人面前,叫自己蘭妹,心頭一甜,臉上卻燒得熱烘烘的,一時還未答話。

    只見那道木門中,已經魚貫走出七八個人來!

    不,走出來的雖有八個人,但其中四人,卻是被另外四人推着走出來的,一個推一個。

    被推着走出來的四個人,赫然是武當游龍劍客史傅鼎、終南派飛虹羽士陸飛鴻。八卦門甘玄通、六合門禿頂神鵰孟達仁,他們了個個闔着眼皮,身不由己的被推着走出。

    推人的則是四個黑衣蒙面人,他們裝束和方才四個蒙面人一般無二,顯系同黨的賊徒。

    憑飛虹羽士、甘玄通等人,在八大門派中,已可説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絕不可能輕易落在狼山一狽的手中。

    無住大師看得身軀猛然一震,沉聲道:“索施主,你把他們怎麼了?”

    索毅夫陰笑道:“大師看到了,這幾位身上並未負傷,只是……”他一臉詭笑,口氣一轉,續道:“諸位若肯離去,兄弟自會把他們送上船去,當然也會奉上解藥的。”

    無住大師凜然道:“你在他們身上使了毒?”

    竺秋蘭道:“大師,他使的不是毒藥,是迷藥。”

    就在此時,只見靠壁瞑坐的霍萬清忽然睜開眼來,口中暴喝一聲:“廣明賊禿,霍某先劈了你!”

    喝聲中,身形已從地上彈起,宛如大鵬凌空,朝廣明當頭撲去,人還未到,雙掌交擊,掌風划起一片尖嘯之聲,勢道凌厲絕倫!

    廣明沒想到金甲神身中劇毒,居然突起發難,一時駭然驚異,急忙縱身向旁側閃避數尺,讓開霍萬清撲擊之勢,身形一矮,右手呼的一拳,迎擊出去,此人避敵還擊、出手拳勢,也相當剛猛,一看即知武功非凡。

    霍萬清落在地上,洪笑一聲道:“賊禿,你再接霍某幾招。”

    雙掌揮舞,接連劈出八掌。他外號金甲神,素以掌力雄厚著稱,這八掌着着迫攻,宛如巨斧開山,迅快凌厲,兼而有之。

    廣明大笑道:“霍總管賜教,貧憎當得奉陪。”

    僧袍飄動,腳下連連移動位置,雙拳有守有攻,把霍萬清一氣呵成的八掌,完全封架開去。立時展開反擊,但見拳風呼呼,縱橫交擊,一個廣明的人影,瞬息之間,幻化成四五個之多。好像有四五個廣明,圍着霍萬清動手一般!

    兩人掌來拳往,片刻工夫,已動手相博了二,三十招,仍然不分勝負。

    宋文俊,嶽少俊等人,都不禁看得聳然動容,目光投注廣明的身上,不知他使的究是什麼拳術?霍萬清臉上也神情微變,忽然之間,好像想到了一個人,感到驚訝無比,因此不斷的增強掌力,全力迫攻。看看廣明的武功路數,是否就是自己心中想到的人?但見兩人越打越快,各自爭搶先機,廣明四五個人影,更是此進後退,揮舞着雙拳,搶攻不休。

    鬥到酣處,忽聽霍萬清洪笑道:“原來你是昔年橫行川陝九指羅漢祝祥符,居然來到江南,搖身一變,當了賊禿!”

    廣明大聲笑道:“霍總管想得起貧僧來歷,足見高明,那就試試貧僧的奪命九招如何?”

    隨着話聲,右手一探,摸出一支鐵筆。

    霍萬清道:“你有什麼看家壓箱的本領,只管使出來,讓霍某見識見識。”

    他口中雖是説得稀鬆:但心裏卻絲毫也不敢輕視對方。

    要知九指羅漢祝祥符,乃是昔年川陝巨盜,據説他原是唐門弟子,用犯了門規,被斷去一指,逐出門牆。後來又投入一位異人門下,學了一套怪異的分身術,更是目空四海,目中無人,仗着一支鐵筆,到處為惡,積案如山,自然在川陝立不住腳,卻不想他出家當了和尚,而且潛來江南,在秦履峯太湖君廟當了住持。

    廣明既然説出“奪命九招”,那九招自然非同小可、霍萬清掌勢一變,雙掌當胸,目注對方,以靜制動。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廣明喝聲甫出,右掌握着一支鐵筆,左手突然張開。

    方才他雙手握拳,還看不出缺少了一個指頭,這回左手五指箕張,果然少了一個大拇指。只見他右手起處,拳握鐵筆,突出一招“畫龍點睛”,疾奔霍萬清眉心。

    霍萬清眼看廣明點來,立即轉身左閃,右手探處,化掌為爪,順着對方筆勢,抓向他執筆右腕。

    那知就在他手爪抓出的同時,突覺幾縷尖風,已然襲到脅下,心頭不禁大駭,他幾乎沒有看到廣明的左手出手。

    不知這幾縷暗勁,是怎樣發出來的?急忙右手一圈,收了回去,同時也運集內力,抗拒襲上身來的暗勁。

    等你收回右手,運勁抗拒之際,忽然消失,但廣明點出來的鐵筆,手腕驀地一振、灑出兩點筆影,已然由上而下,快若掣電,襲向左右“將台穴。”

    觀戰的人,看得都覺得奇怪,不知霍萬清抓出去的手,何以半途撤回?*支持本書請訪問‘幻想時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續章。*這一撤,豈不是成了捱打的局面?霍萬清自然更為駭異,此時兩點筆影,距胸前已不過數寸,封架已然不及,只好微一吸氣,向後疾退數尺。

    廣明發出一聲陰森的冷笑,鐵筆上振,直欺過來,人還未近,手中一支鐵筆,突然幻起七八支鐵影,挾着絲絲尖風,像風吹雨絲,迎面飄灑而來。

    霍萬清無法封架,只得再次向後疾退三步。但在疾退之時,力貫掌心,連環劈出兩掌。

    這兩掌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掌風呼呼,宛如兩團狂飈,一先一後,勢如雷奔,卷撞出去。

    廣明居然不退反進,口中大喝一聲,風飄雨灑的筆影,忽然合而為一,有若一支尖錐,直向掌風中刺入。

    這是他把勁急的力道,集中一點攻來,勁勢鋭利無匹,但聽“嗤”的一聲輕嘯,霍萬清第一掌劈出一團掌力,立時被他貫穿!

    要知所謂掌力,就是由他數十年苦練的氣功所凝結的力道,試想勁氣凝成的一團力道。

    被對方筆尖透過,集中一點的尖風貫穿了,這一團氣,自然一破而泄,這和吹大了的汽球,碰上針尖,立時會爆破的道理一樣。

    霍萬清陡覺第一掌掌力被對方破去,這一變故,自然大出意外,心中這份震驚,自然非同小可!

    差幸他數十年的修為,內功精深,掌力收發隨心,發危不對,左手一招,帶轉擊出的力道,身隨掌轉,往左側庭出,一道掌風,朝廣明攔腰橫掃過去。

    廣明又是一聲冷笑,那振腕點出一支鐵筆,隨着笑聲,又化作點點筆影,漫天飛灑!

    不,這一瞬間,由一個廣明,又幻化成四五個廣明,餐自振腕揮灑,漾起點點筆影,圍攻而上!

    他奪命九招,果然變化莫測,人筆難分,環繞着霍萬猜身側,倏忽進退,指指點點,忽劈忽抓、攻守迎拒,全力周旋。

    兩人這番搏鬥,當真出生入死,激烈異常,看得雙方的人都為之屏息凝神,目不稍睫,就在這時候,竺秋蘭的耳邊,忽然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説道:“喂,竺小妹,你身邊有沒有帶着黃豆、白米?我是説像黃豆、米粒般極小的一類東西。”

    那聲音極細,極細,竺秋蘭聽不出這説話的是誰?他人在那裏?心中方自一怔!

    只聽那聲音又道:“你娘隨身經常帶着十七八種暗器,我想你竺小妹身上,也一定不會少到那裏去,這樣,隨便你什麼,揀小一點的,取四顆出來,捏在掌心,別讓人家看到,聽我叫你打誰,你就打誰……”

    竺秋蘭心中暗暗納罕,抬目四顧,又看不到什麼人,但心中已經有些明白,這説話的人,一定躲在暗處,而且絕非賊人一路。

    那聲音又道:“喂,喂竺小妹,你別東張西望好不,狼山一狽比鬼還精,莫叫他看出來了。”

    那聲音接着又道:“哦,者哥哥我叫你把小玩意取出來,捏在掌心,你怎麼還沒取出來呢?要知道這時候金甲神大戰羅漢,好戲上場,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瞧着他們,時間稍縱即逝,再過一會,就救不了人啦,我的姑奶奶,真急死人!”

    竺秋蘭聽他口氣,有些滑稽突梯,不覺抿嘴一笑,就依着暗暗掏出四顆鐵菩提子握在掌心。

    那聲音好像看見了一般,低笑道:“這才對,哦,竺小妹,你認不認得武當那個姓史小子,還有兩個道士,一隻禿雕?你認識他們的話,那就準備好了,聽你老哥哥的口令。”

    竺秋蘭當然認得游龍劍客史傅鼎等四人,聞言暗暗吃驚,忖道:“他要我用暗器打他們?這人到底是誰呢?他自稱老哥哥,那一定是和我很熟的人了,但自己卻一點也想不出來?”

    她臉上這一猶疑,那聲音立時看出來了,嘻的笑道:“竺小妹,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老哥哥怎會叫你用暗器去打四個已經昏迷的老小輩呢?老哥哥不是告訴過你為了救人麼?救人,自然要打那四個蒙了臉的小子了。”

    竺秋蘭笑着點了點頭。

    那聲音又道:“好,你現在總算明白了,不過這四個小子站在昏迷不醒的老小輩身後,不能打他們正面,那就非得取他們背後的‘靈台穴’不可了。”

    這話聽得竺秋蘭又是一怔,那四個蒙面黑衣人,是押着史傅鼎等四人走出來的,他們四人面前;站着史傅鼎等四人,面向着自己等人。

    使用暗器,正面當然打不着他們.因此只能打他們的側面,但這説話的聲音卻要自己打他們背後穴道,自己在他們對面,又不是站在他們背後,打背後穴道,叫自己如何打得着?

    她心念轉動之際,那聲音低笑道:“他們不是一排站在木門前面嗎,要打他們背後穴道,就得把暗器打得高一些,越過圍牆,再從木門中穿射出來,就可以打到他們背後,也不致被人發現了。”

    竺秋蘭越聽越奇,暗器從對面打過去,要越過圍牆,再從木門中穿出來,打到他們背後。這還是什麼暗器?成了封神榜上的法寶啦!

    只聽那聲音低笑道:“竺小妹,你可是不相信麼?不相信你就把四顆一齊打出來,老哥哥自會助你一臂之力,不過你要注意;打得高些!”

    竺秋蘭當然不相信,心中暗道:“我就打出去,看你怎麼辦?”心念轉動,纖手一揚,把掌心四顆鐵菩提子,一齊朝四個蒙面黑衣人頭頂上空打去。

    鐵菩提子是最細小的暗器,脱手飛出,激射而去,如果在大白天,還可看得清楚,但此時是黑夜之中,那裏還能看得見?不知越過圍牆之後,是否還能再從木門中穿射出來,正好打在四個蒙面黑衣人背後的“靈台穴”,那就不得而知了。定睛看去,四個蒙面黑衣人好像是一無所覺,依然挺胸凸肚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只聽那聲音低笑道:“好了,好了,總算全打在他們‘靈台穴’上了。”

    竺秋蘭心中半信半疑,自己把四顆鐵菩提子打得那麼高,他如何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這時霍萬清和廣明已打出百招之外,拳筆交加,掌風如濤,還是不勝不敗之局。

    突聽右首石壁上,有人“喂”,“喂”的叫了起來,説道:“你們兩個到底打完了沒有?吵得我老人家想打個盹都打不成!”

    索毅夫聽得一怔,仰首喝道:“是什麼人?還不給我下來!”

    竺秋蘭心知就是方才在自己耳邊説話的那人,只不知道這人是誰?只聽那人道:“下來?你説得倒容易,這條路又小又狹,天又黑撲撲的,什麼都看不見,叫我怎麼爬得下來?”

    竺秋蘭“哦”了一聲,急忙叫道:“宋少莊主,原來這座大石壁右側,果然有一條小路!”

    那人又道:“誰説不是,上面還有一個黑黝黝的洞窟呢,我只是為了一時好奇,才……

    跟着他們背後爬上來的,只是那洞窟太黑了,我不敢……呃……”

    他話未説完,突然“呃”了一聲,就沒有吭聲!

    不,一團黑影,骨碌碌的從山崖上滾了下來,接着砰然一聲,摔落地上。

    宋文俊、嶽少俊聞聲掠出,縱了過去。

    索毅夫一揮手道:“你們還不攔住他們?”

    他這話是朝着四個蒙面黑衣人揮手示意,但四個蒙面黑衣人卻恍如不聞,一動沒動。

    索毅夫怒聲:“你們是死人,還不給我攔住他們?”四個蒙面黑衣人恍如不聞,站着沒動。

    竺秋蘭心中已經明白,這麼看來,自己打出去的四顆鐵菩提子,果然都打中了他們的穴道。

    照理説這話的人,武功應該極高,怎會從崖上摔下來呢?看他摔到地上,就直挺洶尚着沒有爬起來,就是沒有摔死,八成也摔成了重傷,這怎麼會呢?”

    索毅夫眼看四個黑衣漢子不聽自己指揮,心中雖怒,但此時無暇多責,正待跟着宋文俊,嶽少俊身後掠去。

    無住大師手持禪杖,倏地跨上一步,沉聲道:“索施主,你最好站着莫動。”

    索毅夫道:“怎麼,大師可是想和兄弟動手?”

    宋文俊,嶽少俊一下掠到那人身邊,嶽少俊俯身一看,那人撲卧在地上,一動沒動,雖然沒看清他的面貌,但一看到他的身形,覺得十分眼熟。尤其是那件已經洗得發了白的竹布長衫,心頭不禁咯的一跳,失聲道:“會是老哥哥!”

    宋文俊問道:“嶽兄認識他。”

    嶽少俊道:“他就是賽管輅金鐵口,老哥哥的……”宋文俊道:“他是中了賊人的暗算,你看,這是一支丟手箭,插在他‘鳳凰入洞穴’上,八成……”

    誰説不是,一支和竹筷差不多的丟手箭,端端正正插在他左胛“鳳凰入洞穴’’上。

    (背部胛骨縫內)嶽少俊正待伸手去拔。

    宋文俊急忙伸手一攔,説道:“嶽兄使不得,此名‘鳳凰入洞’.位在肺尖,如不先準備好藥物,一旦拔出箭來,人會流血不止。”

    嶽少俊道:“那該怎麼辦?”

    宋文俊道:“咱們先看看他是否有救再説。”

    嶽少俊伸手朝金鐵口胸口一摸,只覺心脈已停,連身子都有些涼了,不禁含淚道:“老哥哥,只怕已經沒有救了。”

    只聽耳邊有人道:“別哭,人死不能復生,還是上去再説。”

    嶽少俊拭拭淚,抬頭道:“宋兄要上那裏去?”

    宋文俊道:“兄弟沒有説要上那裏去?”

    嶽少俊道:“方才不是宋兄勸我不要哭,上去再説麼?”

    宋文俊道:“沒有,兄弟幾時説要上去?”

    嶽少俊道:“方才明明有人在兄弟耳朵邊説的。”

    宋文俊道:“這裏只有兄弟和嶽兄兩人,兄弟沒有説話,一定是嶽兄聽錯了。”

    嶽少俊聽得一呆,口中忽然“哦”了一聲道:“對了,方才老哥哥曾説過上面有一個洞窟,莫非春梅和崔嬤嬤都躲在那洞窟之中,老哥哥身上這支丟手箭,就是她們放的?”

    宋文俊劍眉一挑,緊了緊手中長劍,説道:“不錯,咱們上去。”

    嶽少俊道:“但老哥哥該怎麼辦呢?”

    宋文俊道:“人死不能復生,此刻只好就讓他先躺在茬裏,等咱們找到賤婢,回頭再來掩埋不遲。”

    嶽少俊想想也有道理,點頭道:“好吧!”

    兩條人影,一先一後,騰身躍起,朝石壁右側飛掠而上。

    再説竺秋蘭,眼看宋文俊、嶽少俊朝跌墜下來的那人掠去,正待縱身跟去,只聽耳邊又響起那個低沉的聲音説道:“竺小妹,你別過去。”

    竺秋蘭聽得不期一怔,忖道:“難道從崖上跌下來的,不是他麼?”

    只聽那人又道:“你嶽大哥已經替他收屍去了,你過去也沒用,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

    竺秋蘭不知這説話的人躲在那裏,也不知他説的辦正事,是什麼事兒?只好望着天空眨眼。

    那人説道:“你想問我辦什麼事兒,對不?咱們剛才不是把那四個渾小子制住了麼?但四個老小輩還沒救下呢!”

    竺秋蘭只是靜靜的聽他説話,沒有開口,心想:“你要我如何去救?”

    那人好像猜得到她心裏想些什麼,接着低笑道:“你是賣花婆的獨生女兒,你娘老走江湖,你身邊總帶着你娘獨門解藥‘百里香’吧,給他們去聞上一些,不就結了麼?”

    他浚説賣花婆婆昔年善使迷香,卻把賣花婆婆的獨門迷香“百里香”説成了獨門解藥。

    這無他,賣花婆婆近十年來已經不再使迷香了,因為使迷香究竟是江湖下五門的玩意。

    賣花婆婆近年來,棄邪歸正,力爭上游,昔年的玩意,自然不肯再使,但女兒行走江湖,“百里香”解藥,身上不會不帶。

    因為這是專解迷香,迷藥的藥,寧可備而不用,以防萬一,這人好像對江湖上的事兒,十分熟悉,只是沒有明説而已!

    竺秋蘭被他説得臉上微微發熱,但也點了點頭,表示她身上確實帶了“百里香”解藥。

    其實豈止解藥,就是“百里香”她身上也有。

    “那就好,你快過去給他們聞上一些!”

    那人又道:“別怕,只管大大方方的過去好了,你看,狼山一狽不是跟那老和尚幹起來了麼?”

    要知這三處事情差不多都是同一時間發動的,作者只有一支筆,只好分開來敍述了。

    如今再説無住大師攔住索毅夫,兩人相待了一陣,索毅夫臉上陰晴不定,徐徐説道:

    “大師不讓兄弟過去看看從崖上失足跌墮下來的是什麼人麼?”

    “阿彌陀佛。”

    無住大師低喧佛號道:“索施主不用操心,宋少莊主和嶽施主不是已經過去了?”

    索毅夫抬目看去,瞥見兩人舍了從崖上墮地之人,雙雙躍起,朝崖上撲去,不由心頭一急,怒聲道:“無住大師,索某因你是少林寺有道高僧,故而對你容忍三分,你以為索某怕了你,這就想錯了。”

    無住大師冷然道:“貧衲用不着索施主容忍,索施主敢劫持盟主,再假扮盟主,怎會怕貧袖區區一個出家之人?”

    索毅夫深沉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揮手一掌,直劈過來。

    他這一掌,不見逼人勁風,但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氣壓,無聲無息的湧來。

    無住大師身為少林寺羅漢堂住持,自然見多識廣,一看對方掌出無聲,只有一股暗勁,逼人而來,心頭暗道:“好個孽障,你一直深藏不露,直到這時才露出手來,原來你練的是‘大力金剛掌’。”

    心念轉動,口中低喧一聲佛號,同樣右手一伸,朝前推去。

    原來“大力金剛掌”,發掌無聲,也沒有逼人勁氣,內勁完全藴蓄掌心,直等掌力擊中人身,掌心藴蓄的真力,才吐湧而出,力足碎石斷碑,剛勁無與倫比。

    無住大師這一伸手硬接,兩人手掌一劈一迎,何等快速?但聽砰然一聲巨響,無住大師和索毅夫各自被震得衣袂飄飛,腳下連退了兩步之多!

    要知無住大師在少林寺中卜本以掌力雄渾著稱,如今一個邪門歪道之人,居然和他銖兩悉稱,功力悉敵,能不使他心頭凜駭,暗暗忖道:“狼山一狽,竟會有這般深厚的功力!”

    索毅夫退出兩步之後,目光一抬,望着無住大師,同樣心頭暗暗驚異:“這老和尚果然名下無虛!”

    他瘦削臉上,忽然浮現起一抹陰森的笑意,一言不發,揮手又是一掌,遙遞擊出。這是一記“劈空掌”,但卻和一般的“劈空掌”有異!

    “劈空掌”武林中會的人很多,一般在掌力擊出之時,掌風凝聚,勢道勁直,但索毅夫擊出來的一掌,依然不帶一點聲息,宛如一般和風!

    無住大師自恃功力,豈肯退讓,一見對方遙空劈來,立時功聚右臂,口中大喝一聲,揚手遙劈過去。

    兩人掌力乍接,無住大師立時感覺不對,對方劈來的一股輕柔掌風,突然間力道大增,像巨浪般撞擊過來。

    掌力之中,另有一股陰柔勁氣,暗含摧心震腑之力!老和尚心頭一驚,暗叫一聲:“摧心掌!”

    口中微微吸氣,右手立即加強勁道,抵住對方掌風,左手一掌,跟着往前推出。

    在左掌推出之時,右掌快速無比的收了回來,但一收即發,緊跟着左掌,又猛推出去。

    要知他推出左掌,只是接替右掌,但右掌一收再發,發出去的力道,就已增強了何止倍蓰?他這一波接一波的推出,正是消滅對方“摧心掌”震力的最好辦法。

    索毅夫喉頭髮出一聲陰森的冷笑,左手揚處,又是一掌遙空劈擊過來。

    他左手這一加入,震力登時大為增強,無住大師雙腳站樁,雙掌直豎,運起全身功力,如推萬鈎巨石。

    索毅夫同樣雙掌前伸,緩緩向對方壓去。

    兩人方才還在比拼內力,因為兩人中間,少説還相距有七八尺遠近,各自源源不絕的從掌上輸出本身真氣,互較短長。

    雙方若以修為功力而論,無住大師自然要稍稍勝過索毅夫,但這對無住大師來説,就吃了虧!

    因為索毅夫練的是“摧心掌”,掌力只是一個幌子而已,主要的就是挾雜掌力之間的一股能摧心震腑的陰柔震力。

    “摧心掌”最歹毒之處,因為就算是和他功力相等的人,一樣會受他震力的傷害。

    因為你和他功力番敵,在雙方掌力僵持之際,他那隱藏在掌力中間的陰柔震力,就可以借你之力,發出震波,震傷你內腑。

    除非你修為功深,一波又一波的加強掌上力道,因為掌力在一波又一波的加強,每了波都能抵消對方震力,方保無事。

    無住大師在功力上,雖然略勝一籌,但只要時間稍長,內力消耗甚多;勢必轉落下風。

    這一點,無住大師自然十分明白,因此他在索毅夫全力推進之際,他腳下就緩緩後退。

    後退,就是保持實力,和對方拉長距離。(也就是拉長對方震力的距離)索毅夫自然不肯放棄目前有利的距離,因此無住大師這一後退,他就一步步逼了上去。

    那知左腳堪堪跨出;方腳正待跟進,猛覺腳尖絆在一塊大石頭上,踢得隱隱生痛,一個人也幾乎朝前傾跌出去。

    索毅夫平日只是縮着頭,沒有露相,一身武功,可着實厲害,右腳一絆,身形前傾之際,倏地騰空躍起,雙掌也勢由上而下,朝無住大師追擊過去。

    照説,地上有大石絆腳,身子騰空躍起,空中總不會有大石絆腳了吧?但就在他雙掌發出“摧心掌”力,朝前飛撲過去的一剎那,左腳腳背,又絆了一塊大石。而且這下是腳背踢在大石上,比方才還要重得多,腳背可是碰不起的地方,這下直痛得他口中“啊”了一聲,眼前直冒金星!

    一個人之能騰空飛撲,所憑仗的就是提着一口真氣,他這一絆一痛,二口真氣那還提得住,立時頭重腳輕,像倒栽葱般翻了個筋斗,跌撲下來。

    差幸他還算不含糊,快要落到地上之時,兩手一劃,身子貼地平飛出去一丈來遠,上身一昂,兩腳落地,站住了樁。

    無住大師正在步步後退的人,突覺壓力一鬆,對方掌力不但未全消失,他腳下好像絆了一跤,連人都幾字要傾跌出去!

    一時弄不懂他好端端的腳下何以突現蹌踉?再一細看,他腳下明明什麼也沒有,怎會……哦,他躍起來的人,忽然又是一個傾跌,跌撲下去,幾乎跌了個狗吃屎!

    無住大師收回雙掌,不禁看得暗暗稱奇!

    狼山一狽平日慣用心機,這回連吃了兩次暗虧,第一次還可以説是自己不小心,腳尖踢在石頭上。(其實並沒有絆腳石)第二次身在空中,又那來的石頭絆腳?他人還沒有落到地上,心知定有蹊蹺,等到雙腳落地,目光左右一瞥,除了無住大師,和他相距一丈開外,根本沒有第三個人!

    無住大師方才雙掌和自己遙遙相對,當然不會是暗算自己的人,心頭驚疑不定,冷冷的道:“什麼人暗算兄弟……”

    他這一開口,突覺一陣冷風迎面吹來,吹得滿嘴都是小泥沙,嗆住喉嚨,連咳帶吐,才算把口中泥沙吐去。

    只覺後頸又有人吹着冷氣,心頭一怒,一聲不作,抻手一記“龍尾揮風”往後拍出?人也隨着一個急旋,轉了過去,身後空蕩蕩的,那有人影?心中更是犯疑。

    忽聽木門那邊,連着傳來幾聲噴嚏,接着響起連聲喝叱,就有四道人影,飛掠過來!

    那正是武當游龍劍客史傅鼎,終南飛虹羽士陸飛鴻、八卦門甘玄通、六合門禿頂神鵰孟達仁等四人!

    索毅夫一看苗頭不對,沒待他們掠到,口中發出一聲唿哨,雙足一頓,身形沖天飛起,箭一般朝外激射而去。

    耳中只聽有人低笑道:“索老大慢走,不送啦!”

    這時廣明(九指羅漢祝祥符)和金甲神霍萬清已力搏了四五百招,雙方都已打出真火,捨命相拼。

    但依然功力悉敵,相待不下。

    廣明聽到索毅夫這聲嗯哨,一時不敢戀戰,右拳握筆,左手上指如鈎,接連兩招,把霍萬清追退一步。

    一言不發,頓頓腳,騰空飛起,身如灰鶴,越過圍牆,往外掠去。

    霍萬清鬚髮如朝,大喝一聲:“賊禿,那裏走?”

    正待縱身追去。

    竺秋蘭叫道:“霍總管,快請留步。”

    霍萬清腳下二停,回身問道:“竺姑娘有何見教?”竺秋蘭道,“崖上有一個石洞,宋少莊主和嶽大哥已經上去啦,咱們快上去接應他們才是,那賊禿既已逃走,不用追啦!”

    等飛虹羽士,禿頂神鵰等人掠到無住大師跟前,狼山一狽索毅夫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無住大師走上幾步,伸手取過禪仗,(那是他方才和索毅夫對掌之時,把禪仗插在地上的)迎着合十道:“阿彌陀佛;四位道兄總算醒過來了。”

    禿頂神鵰道:“這是竺姑娘賜救的,唉,咱們這幾個老江湖,今晚真應了一句俗話,陰溝裏翻船,算是栽到家了。”

    無住大師同道:“四位道兄怎麼會着了他們道的?”甘玄通道:“大師現身之後,咱們四個不是分開來隱身伏在暗處麼,貧道隱伏之處,是在東首屋脊上,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極輕微的衣袂飄風之聲!一聽聲音,就知來人輕功極高,等貧道轉過身去,連人影都還沒看清楚,鼻中就聞到了一股異香,立時失去了知覺。”

    史傅鼎道,“在下也是如此,這批賊黨竟然不擇手段,使用江湖下五門的迷香。”

    竺秋主聽得暗暗驚異,付道:“自己聽娘説過,江湖上使用迷香,只要聞上香味,就會立時失去知覺的,只有孃的‘百里香’。其他迷香,多少也要過一陣工夫,才會昏迷,難道他們使的會是‘百里香’不成?”

    心念轉動之際,忽然想起方才從崖上摔下來的那人,不知是死是活?(方才宋文俊和嶽少俊檢視會鐵口傷勢,竺秋蘭距離較遠,並不知道)這就朝附近地上看去,那知目光轉動,找了一陣,方才明明還撲卧地上,一動不動的人,這回竟然不見了蹤影。心中一奇,忍不住問道:“老師傅,那從崖上跌下來的人呢,怎麼不見了?”

    無莊大師道:“這位施主只怕已經沒有救了,他就躺在那裏。”

    回過身去,口中不禁輕咦了聲,崖下那裏還有人影?”老和尚畢竟見多識廣,眼看金鐵口(他不知道金鐵口)的屍體忽然不見,使他聯想起方才狼山一狽連連傾跌和口中吐泥沙之事。

    最後還使了一招“龍尾揮風”,無緣無故朝身後猛擊的種種怪事,心頭登時明白過來。

    不覺低喧一聲佛號,説道:“阿彌陀佛,此人可能是一位遊戲風塵的高人,方才貧衲和索毅夫動手之際,還多蒙這位高人暗中相助……”

    當下就把方才之事;大概説了一遍。

    眾人聽説狼山一狽竟有如此高絕的身手,不禁大為驚異,後來聽到他連連跌撲,鬧得滿口泥沙,更覺神奇不止。

    竺秋蘭道:“這就是了,聽老師傅這麼一説,這人準是和我説話的那人了。”

    當下也把那人要她,用暗器制住四個黑衣人,又要自己去解救飛虹羽士四人的事,説了出來。

    禿頂神鵰奇道:“只不知這位高人,會是那一位前輩?”

    無住大師道:“貧衲方才依稀聽説,嶽施主好像認識他。”

    竺秋蘭道:“嶽大哥認識他?這會是誰呢?”忽然“哦”道:“嶽大哥和宋少莊主已經找上崖頂去了,霍總管,咱們快些走吧!”

    無莊大師道:“不錯,二位小施主已經去了一會,咱們該快些上去接應才好。”

    霍萬清心急少莊主安危,接口道:“在下替諸位開路。”

    當先踴身縱起,朝崖上飛撲上去。

    這裏是大石壁的側面,方才大家從木門中走出,面對秦履峯插天山峯,和一,二十丈高的平滑石壁,誰也不會注意到這裏來。

    就算你注意到石壁右側的危巖,就讓你仰起頭仔細察看,若不是金鐵口從崖上滾下來,你也決想不到危巖之上還會有可以攀登的羊腸小徑。

    那是因為大石壁左側,依然是一片寸草不生,像露了筋的斜紋石巖。風化已久,一限就可以看到半山腰以上。

    如果你不縱到三丈以上,就不會發現上面有落腳之處,那也僅容你落腳罷了。

    但有了落腳之處,你就可以慢慢發現那斜橫的石筋,就像一條羊腸小徑,(其實並無小徑)可以沿着危巖,“之”字形盤曲而上。

    霍萬清一馬當先,循着“之”字石,曲折而登,無住大師、飛虹羽士陸飛鴻,游龍劍客史傅鼎、甘玄通、禿頂神鵰孟達仁,一個緊跟一個,竺秋蘭走在最後。

    大家提氣而行,一直上到二十丈處,已經摺到大石壁之上,此處竟是一片突巖,足有丈餘方圓,已可着到突巖後面,果然有一個黑越越的石窟。

    宋文俊、嶽少俊二人,各自手仗長劍,一左一右,身子貼着石窟兩邊,像是在伺候什麼。

    霍萬清一下躍上突巖,問道:“公子……”

    底下的話未説完,只聽宋文俊大喝道:“霍總管小心!”長劍疾揮,劍光撩處,嗒嗒兩聲,兩支短箭,被他擊落在地,但另一支短箭,已然快速無倫,激射而至,直奔霍萬清前胸。

    霍萬清昔年追隨武林盟主宋者爺子,在江湖上見識過多少大小陣仗,他在還未躍上突巖之前,已經看到宋文俊、嶽少俊二人依然停留在石窟外面,而且身貼石壁站立。

    不用説是無法衝進石窟去,這不是極明顯洞內的人,憑險據守,只要稍稍逼近,就會受到攻擊,而攻擊之道,當然是施放暗器無疑。

    因此在他躍上突巖之際,早就留神及此,宋文俊喝聲甫落,他右手兩個指頭一夾,已把射來的短箭夾住。但覺手指一震,來勢竟然十分強勁,低頭看去,接到手中的竟然只有一支竹筷,心頭暗暗震驚,忖道:“此人打出一支竹筷,竟有如此勁道,內力之強,幾乎和自己不相伯仲!”

    但口中卻洪笑一聲道:“何方鼠輩,躲在洞穴之中,暗箭傷人,還給你。”

    兩個指頭一丟,竹筷朝石恿中激射回去,但聽“啪”

    的一聲,敢情擊在石壁上,濺起幾點火星!

    霍萬清心中暗道:“從射去竹筷看來,入洞不到數尺,就碰上石窟,可見這石壁裏面,定然有彎曲之處,形勢易守難攻,這倒確是很難衝得進去。”

    他不愧是老江湖,就憑回敬對方的一支竹筷,就對這座石壁,有了初步的認識。

    這時無住大師等人,也陸續躍上突巖。

    宋文俊急忙迎了上來,拱手道:“多蒙諸位前輩趕來馳援,在下感激不盡。”

    無住大師連忙合十還禮,笑道:“少莊主不用客氣,這是霍總管定下之計,貧衲等人其實並未離開馬跡山,只是在湖面上停留了一回,少莊主一行人登陸之際,貧衲等人也就暗中跟了上來。”

    原來無住大師等人,故意説要各自趕回山去,其實只是掩人耳目,霍總管早有了安排!

    禿頂神鵰間道:“少莊主可知石窟內是什麼人麼?”

    宋文俊臉上一紅,道:“説來慚愧,在下和嶽兄找到此地,發現洞窟,但裏面的人憑險據守,只要咱們迫近洞窟,賊黨就施放丟手箭,有時指功和掌風兼施,不易接近,直到此時,賊人一個也沒有露面,不知躲在裏面的是什麼人?”

    霍萬清沉吟道:“看來果然是姓崔的賊婆子和春梅那賤婢了!”

    禿頂神鵰奇道:“姓崔的賊婆子是誰?”

    霍萬清就把自己如何識破崔嬤嬤和春梅兩人在莊中卧底之事,大略説了一遍。

    甘玄通星然道:“這麼説來,盟主可能就被她們藏匿在這裏了。”

    霍萬清點點頭道:“在下也是如此想法,她們劫持了老莊主,一時不可能走得太遠,故而挽請諸位相助,找尋老莊主的下落。”

    陸飛鴻道:“那崔婆子和春梅據守不出,此洞形勢天成,倒是委實不易攻得進去。”

    史傅鼎道:“狼山一狽和九指羅漢祝祥符,均已逃走,剩下賊婆子和一個丫頭,就算她們憑險頑抗,何足道哉,在下不信她們能負隅幾時?”

    無住大師道:“史道兄説得極是,只是敵暗我明,你未逼近洞口,她們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們隱身何處,咱們一無所見,這是吃虧之一。洞窟入口不大,裏面可能還有轉折之處,兵刃不易施展,這是吃虧之二,有這兩點吃虧,是以不易衝進去了。”

    史傅鼎道:“照大師這麼説法,咱們如何衝得進去?”無住大師笑了笑道:“所以咱們必須先設法突破這兩點困難才好。”

    *本掃描書站,中文網址‘幻想時代’*在他們説話之時,宋文俊朝霍萬清關切的問道:

    “霍總管,你中的毒,全好了麼?”

    霍萬清笑了笑道:“回少莊主,老朽差幸,把唐門‘八寶解毒無憂丹’帶在身邊,不然,今晚那能很快就消解了劇毒?”(霍總管中毒自解,就此交代)飛虹羽士道:“大師可有良策?”

    無住大師道:“貧僧也想不出妥善之策,但貧僧卻頗想前去一試。”

    史傅鼎奮然道:“在下願隨大師一行。”

    宋文俊忙道:“在下也隨大師同去。”

    嶽少俊正待開口,無住大師藹然一笑道:“夠了,此行只是試探性質,貧僧也毫無把握可言,人數不宜大多,有咱們三人已經足夠了。”

    霍萬清知道無住大師功力深厚,武學精湛,為少林寺第二高手,有他自告奮勇,去打頭陣,就算衝不進去,也足可全身而退。

    這就走上一步,拱手道:“營救老莊主,雖赴湯蹈火,該是在下義不容辭之事,如何由大師去深入冒險……”

    無住大師淡淡一笑道:“咱們此行,霍總管是策劃全局之人,柯況營救盟主,是咱們八大門派共同的責任,貧衲能擔當攻打頭陣的先鋒,正是貧僧的榮幸,總管不用客氣了。”

    霍萬清連連抱拳道:“大師言重,老朽萬不敢當。”

    無住大師一手持着禪杖,回頭道:“史道兄,宋少莊主,請隨貧僧身後,入洞之後,務須保持相當距離,不可躁進。”

    史傅鼎、宋文俊同聲道:“在下自當謹記。”

    竺秋蘭急步走上兩步,從身邊取出一個精巧的火筒,隨手送到無住大師面前,説道:

    “大師請把這個帶去,石窟黝黑,正用得着它。”

    無住大師雖在江湖走動,但這類火筒,那是江湖黑道夜行人隨身之物,他從未見過,愕然道,“女施主這是何物?”

    竺秋蘭道:“這是特製的千里火筒,用時只須輕輕一按機鈕,即可打着,火光可以照到兩丈左右。”

    無住大師合十道:“多謝女施主了。”

    伸手接過火筒,收入懷中。

    霍萬清也探懷取出一面黝黑的古鏡,交到宋文俊手中,説道:“這是磁鐵護胸鏡,可防細小暗器,公子放在懷中,以防萬一。”

    宋文俊看他説得鄭重;只好收下,貼胸放好。

    無住大師手持禪杖,當先朝石窟中緩步走去。史傅鼎、宋文俊各持長劍,一左一右,緊隨他身後,保持了七八尺距離,全神貫注的跟了過去。

    石窟內這時竟然一無動靜,全由他們深入。

    無住大師走近洞口之時,早已功布全身,腳下走的極為緩慢,炯炯雙目左右閃動,耳朵更是凝神諦聽,絲毫不敢稍懈,此時縱然是一絲輕微的風聲,也逃不過老和尚的耳目。

    身在洞口,已可看清石窟內的情形,裏面地方並不十分寬敞,但也足有丈許周旋之地,左右兩邊較為黑暗,但憑老和尚觀察,不似有人潛伏。

    無住大師心中暗道:“他們不在洞口施襲,那是他們要誘咱們深入了。”

    這原是在洞口略一住足的時間,因為無住大師走的極緩,故而在外人看來,並無多大耽擱。

    一入洞口,無住大師腳下突然加快,虎步龍行,迅快站到了石窟中間。

    史傅鼎、宋文俊同時一左一右,搶入兩邊,和無住大師站成了鼎足之勢。

    到了這裏,才看清有一個洞窟向右彎去。

    無住大師手拄禪仗,提高聲音,説道:“隱伏洞中的施主聽着,狼山一狽索毅夫和九指羅漢廣明,都已逃走,只剩下施主幾位,困守石恿,又能支持多久,依貧衲相勸,施主們不如現身出來,只要留下被你們劫持的盟主,貧衲可以保證你們安然離去。”

    右首洞扈,黝黑如墨,但卻不聞絲毫聲息。

    無住大師等了半晌,不見有人回答,依然大聲説道:“施主們不肯現身相見,也沒回答貧衲的活,那是存心和咱們僵持下去了,諸位隱身洞窟,僵持下去,未必有利。”

    洞中還是沒人理睬。

    無住大師腳下緩緩移動,朝右首洞窟逼近,史傅鼎、宋文俊兩人,不待無住大師招呼,身形閃動,側身貼壁疾進,很快就搶到轉角洞口。

    就在此時,但聽“呼”的一聲,一股強勁的掌風,像怒濤般從洞窟中湧出,撞向左壁。

    史傅鼎堪堪掩到左首壁下,耳聽風聲有異,不敢硬接,匆忙之間,一吸氣,後退了五六尺,掌風劈在石壁上,發出砰然一聲大震,石屑紛飛,震得窟頂砂石,籟籟下落。

    史傅鼎又驚又怒,一退即進,他已經從這一記掌風,試出對方隱身在轉角右側,豈肯輕易放過,口中大喝一聲:“好個賊子,你敢出手暗襲!”

    不待對方第二掌出手,猛地雙足一點,右手揮處,劍先人後,化作一道冷芒,疾若閃電,朝洞窟右側發掌之處飛衝劈落。

    無住大師眼看史傅鼎搶先發難,衝入轉角,心中一急,急忙喝道:“史道兄小心!”

    就在史傅鼎連劍帶人飛撲過去的同時,只聽洞窟中有人沉喝一聲:“回去。”

    又是“呼”的一聲,一道勁直的風聲,迎着史傅鼎激射而出。

    無住大師喝聲出口,人已倏然直逼上去,他修為功深,耳目並用,一聽風聲;立時發覺不對!

    那不是掌風,而是一種極為沉重的兵器,不禁想到史傅鼎身子凌空飛撲,僅憑一支三尺長劍,如何擋得住這凌厲一擊?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老和尚心念一動,右手抬處,鑌鐵禪杖隨手挑起,口中低喝一聲:“史道兄速退。”

    黝黑的石窟中,適時響起“錚”、“當”,兩聲金鐵撞擊之聲,也飛濺起一溜火花!

    “錚”,是史傅鼎長劍撞上了對方迎擊而來的沉重兵器。只覺右臂狂震,虎口發熱,長劍幾乎擋不住對方沉重之勢,一個人被震得往後倒飛出去。

    “當”,是無住大師的鎮鐵禪杖撞在對方筆直搗出來的沉重兵器之上。

    無住大師同樣覺得手上一震,心中不禁暗吃了一驚,急急往後躍退。因為他已從這一記交擊之中,發現對方使的也是杖,拐一類兵器,而且出手勢道極猛,功力之深,不在自己之下。

    石窟之中,地勢狹窄,有這樣一位高手隱身轉彎角上,出手截擊。要想衝出去,實非易事。

    就在老和尚堪堪躍退之際,耳中忽然聽到身後傳來“砰”然一聲,似是有人摔倒地上。

    這下聽得無住大師又是一怔,史傅鼎武當俊彥,一身武功,也數得上是八大門派頂尖高手。

    方才這一杖,雖然勢猛力沉,史傅鼎手中只是一支輕兵刃,接不下來,但也不至於被震後退,又摔倒地上。想到這裏,不覺回身問道:“史道友怎麼了?”

    他這一回身,但聽“嘶”、“嘶”幾縷輕嘯,朝身後激射而來!

    無住大師沉喝一聲:“施主好生歹毒的手法。”左手大袖一揮,向身後捲去。

    宋文俊貼身站在石窟右壁,和對方雖然隔着一道石壁,但因石洞是朝右首彎進去的,他站在右壁,出手不便。

    此時驟聽史傅鼎摔倒地上,急忙一個箭步,掠了出去,落到史傅鼎身邊,凝足目力看去。

    只見史傅鼎仰面躺卧地上,一動不動,似是昏了過去,這就抬頭道:“大師,史大俠昏過去了。”

    無住大師聽得一愕,忙道:“你快抱起他,退出洞去。”

    宋文俊答應一聲,立即收劍入匣,雙手抱起史傅鼎,急步往洞外奔去。

    無住大師手橫禪杖,緩緩退出。

    霍萬清。禿頂神鵰、飛虹羽士等人,都在洞外相候,看到宋文俊抱着史傅鼎奔出,霍萬清急着問道:“少莊主,史大俠他……”

    宋文俊道:“史大俠昏迷不醒,大概是中了賊人的暗算。”

    説話之時,已把史傅鼎平穩的放到地上。

    無住大師跟着走出,低喧佛號道:“阿彌陀佛,史道兄方才凌空飛撲,極可能中了敵人細小暗器!”

    禿頂神鵰道:“讓兄弟瞧瞧!”

    俯下身去,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忽然伸手解開了史傅鼎胸前衣衫,哼道:“好歹毒的暗器,差點就打中了心臟!”

    無住大師道:“孟道兄可曾看出她們使的是什麼暗器麼?”

    禿頂神鵰道:“是很細小的暗器,少説也中了七八處之多,極可能是梅花針一類東西。”

    宋文俊道:“孟前輩,史大俠還有救麼?”

    禿頂神鵰沉吟道:“照説這種細小暗器,力道不大,只要不中要害,應該不會有多大危險,只是不把它取出來,那就很麻煩……”

    宋文俊道:“盂前輩要如何才能把那些暗器取出來呢?”

    禿頂神鵰道:“只有一個方法,用磁石把它吸出來了。”

    宋文俊道:“霍總管,不知你那磁鐵護胸鏡,是否有用?”

    霍萬清微微搖頭道:“那是護胸鏡,只能抵抗暗器,要從體內把暗器吸出來,只怕吸力不夠……”

    禿頂神鵰道:“目前找不到吸鐵石,只有用磁鐵護胸鏡試試了。”

    竺秋蘭道:“吸鐵石我有。”

    隨即從身邊革囊中取出拳頭大一塊磁石,遞了過去。

    禿頂神鵰笑道:“老朽忘了姑娘是賣花婆的傳人,令堂以暗器馳譽江湖,姑娘身邊自然會帶有磁石的了。”

    接過磁石,回頭朝甘玄通道:“甘道兄,還是你來吧,貴門‘內太極功’粘字訣以吸為主……”

    甘玄通笑道:“這是什麼時候,誰不知道你們六合門的合字訣,專吸各種暗器,何況還有竺姑娘這塊專吸體內,暗器的吸鐵石,你別再找貧道麻煩了。”

    禿頂神鵰道:“好,好,你別走遠,兄弟要是吸不出來,就得你來了。”

    口中説着,人已俯下身去,功運右手,握着吸鐵石,按在史傅鼎前胸幾處傷口上,一動不動。

    這樣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只見他緩緩吸氣,右手吸鐵石,猛力往上提起。

    只聽史傅鼎口中大叫一聲,倏地睜開眼來。

    禿頂神鵰隨着站了起來,舒了口氣、説道:“好了,竺姑娘,你身邊一定帶有令堂的止血生肌靈藥吧,那就麻煩你給史道友敷些藥了。”

    竺秋蘭答應一聲、取出金創藥,和嶽少俊一齊蹲着身子,給史傅鼎上了藥。

    禿頂神鵰拿着吸鐵石,凝視了半晌,回頭朝飛虹羽士徐徐説道:“好險,陸道兄請看;這是什麼。”

    飛虹羽士舉目一瞧,只見吸鐵石上,粘附了十數截斷針,每一截斷針,都裹着一縷縷血絲,不覺色變道:“脆鐵催魂針!”

    “一點沒錯!”禿頂神鵰嘿然笑道:“霍總管,你道貴莊那燒火的崔嬤嬤是誰?”

    霍萬清道:“莫非是兇名久著的陝北催命婆子巫姥姥?”

    禿頂神鵰道:“不是她,還會是誰?”

    霍萬清點點頭,沉思道,“那春梅的身份,似乎還在巫婆子之上,不知又是什麼來歷?”

    無住大師低喝一聲,“從盟主的天華山莊,以至八大門派,都在他們計算之中,但咱們的人卻連人家是何來歷,都仍然一無所知,看來咱們八大門派,在江湖上當真是沒落了!”

    甘玄通憤然道:“大師,走,貧道倒是不相信巫婆子能有多大能耐!”

    宋文俊道:“在下開路。”

    長劍一掄,當先朝洞中搶了進去。

    無住大師眼看宋文俊搶先掠入洞去,怕他有失,口中急忙喊了一聲,“少莊主等一等。”一面回頭道,“霍總管、孟道兄、陸道兄諸位,務請守在這裏;咱們退路不可有失。”

    在他説話聲中,甘玄通已經跟着宋文俊身後,掠入石窟。無住大師不敢怠慢,一手提着禪杖,緊跟而入。宋文俊躍入石窟,仗劍直奔轉彎角上,相距還有七八尺遠,就大聲喝道:

    “巫婆子,你作惡多端,還不給本公子出來受死。”

    他喝聲一落,立即輕如落葉,側身貼壁疾進,掩近過去。

    七八尺距離,只一閃身,就到了轉角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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