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遙遠而冰凍的北方,廣漠遼闊一大片未被污染的原野寒地,皚皚的白雪,夢幻的極光,寧靜的村落和小鎮,撒利色爾卡被喻為拉普蘭最少受外間騷擾的處女地,是芬蘭最北部的滑雪場,也是觀賞極光最佳地點。
然而温婉之所以到這裏來,並不是為觀賞極光,更不可能是打算滑雪,而是因為她曾聽尼可提起過他住在這裏,雖然她並不確知尼可到底住在撒利色爾卡的哪裏,但她有預感,只要她拿出最大的耐心等在這裏,一定會有人來找她。
不過……
「上帝,真的好冷啊!」她呻吟着躲進被窩裏。「或許我應該先去向北極熊借一件外套來穿!」雖然旅館的木屋內有暖氣,但天生怕冷的她就是覺得怎樣都不夠温暖。
光是看見窗外那一片白茫茫的雪花,她就夠冷了!
自十一月初雪降臨開始,撒利色爾卡就被厚厚的白雪覆蓋住,每每落一次雪就要好幾天,厚厚的一層讓人一腳踩下去就被埋進雪堆裏,雖然很想出去玩雪,但温婉就是走不出旅館房間,不,下不了牀,她幾乎整天都藏在被窩裏發抖。
天哪,這是人住的地方嗎?
更可笑的是,冬天一到,這裏的白天就愈來愈短,往往一覺醒來隨便晃兩圈天又黑了。
該死的才剛吃過早餐呢!
但是她並沒有被這種嚴酷的環境嚇跑,依然耐心的等待着,下定決心非等到人不可。
然而到了二十四日聖誕夜,她不由得感到有些寂寞。
往年的聖誕夜,即使温家其他成員都不相信聖誕老人是真的存在,但由於她深信不疑,温家也總是把聖誕節視為大節日來度過,吃聖誕大餐,互送聖誕禮物,過得好不熱鬧。
而今年是她從六歲以來頭一次自己一個人過聖誕夜,她勉強爬出門去買了一塊聖誕蛋糕來慶祝,驚異的發現自己最想念的竟不是家人,而是尼可。
「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到你!」
她喃喃自語的吃完蛋糕,然後刷牙漱口,換上睡衣,在午夜十二點整時,如同往年一樣跪在牀邊祈禱。
「聖誕老公公,希望您不會覺得我太貪心,因為今年我也有一個主要願望和一個附帶願望,希望能夠再見到尼可,這是最重要的願望,他是我最最深愛的人,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一直和他在一起;而附帶願望是,請您保佑我的家人身體健康、生活愉快。就這樣,謝謝聖誕老公公,也祝您聖誕快樂!」
祈禱完畢,她起身準備要上牀睡覺,就在這時候,忽地一陣似曾相識的清脆鈴聲由遠而近悄然傳入她耳際,她不禁愣了一下。
這鈴聲,她聽過,但是在夢裏,而現在……
她還沒上牀啊!
正疑惑間,突然,就在她身後,又響起另一陣清脆悦耳的鈴聲,緊接着是一道愉快的呵呵笑聲,非常慈祥而醇厚的笑聲,她愕然回身,旋即抽了口氣,不可思議的呆住,兩隻眼差點滾出來。
大紅的聖誕老人服,身材圓滾滾,雙頰紅潤似玫瑰,鬍鬚比窗外的白雪更白,傳説中的聖誕老人就站在門前捧着啤酒肚呵呵笑。
旅館內的工作人員假扮的?
不不不,不對,不對,他不是假扮的,他……他……他……上帝,他他他……他是真的聖誕老公公!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他是真正的聖誕老人,而不是旅館的工作人員假扮的,也許是因為他那張奇特的呵呵笑臉,也許是因為他那奇特的呵呵笑聲,也或許是因為他那一大把雪白的鬍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假的,她也不清楚,總之,她就是知道。
老天,她從沒想過這輩子能夠親眼見到真正的聖誕老公公!
不過,他來幹什麼?
如果是在一年前,她一定會認為因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值得獎勵的乖小孩,所以聖誕老公公才會親自來見她;但在她發現自己原來只是一個自私的壞小孩之後,聖誕老公公有什麼理由親自來見她這個不乖的壞小孩?
難道是來通知她,因為她不乖,所以今年不給她禮物嗎?
那她可以預支明年的嗎?
她保證以後一定會很乖很乖的!
彷彿能透視她的思緒似的,聖誕老人呵呵笑得更愉快。「小女孩,我是來送禮物給-的!」
上帝,謝謝你!
温婉頓時鬆了一口氣,旋又困惑的微蹙眉頭。「可是,我是要見尼可……」
摸着白鬍子,聖誕老人又呵呵笑兩聲。「-下定決心了嗎?」
「呃?」
再呵呵笑兩聲。「-要去見尼可,以後-的家人就再也見不到-了哦!」
「決定了,決定了!」温婉急忙點頭。「我已經跟他們説清楚,也道過別了,他們説只要我快樂就好。」
又呵呵笑。「那麼,見到尼可會讓-快樂嗎?」
温婉毫不遲疑的更用力點頭。「當然會!」
再呵呵笑。「好,那我們走吧!」
「咦?」
太過分了!
也不給她換件衣服,居然讓她穿着睡衣出門,人家只不過眨一下眼而已,竟然趁人家不注意就把人家「瞬間轉移」到這裏來了!
不過這個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
「聖誕老公公,請問我們在哪裏?」
「呵呵呵,雪橇上。」
「那雪橇又是在哪裏?」
「呵呵呵,在天上。」
「……喔。」温婉正襟危坐,雙眼緊盯住前方拉雪橇的八隻大糜鹿,一點也沒有興趣探頭到雪橇外去看看雪橇下面的風景如何。
她是乖小孩,絕不做頑皮的事!
「聖誕老公公,請問為什麼我都不會冷?」
「呵呵呵,因為-在雪橇上。」
因為她在雪橇上,所以不冷?
這是某種謎語嗎?
「聖誕老公公,沒想到你也會中文呢!」
「呵呵呵,我必須聆聽全世界所有人類的願望,自然要懂得全世界所有人類使用的語言。」
「哇,那起碼有上千種語言呢,學起來不是很辛苦嗎?」
「呵呵呵,不必學,我天生就會。」
奇怪,這句話好像在哪裏聽過?
「聖誕老公公,為什麼你每説一句話都要先呵呵笑一下呢?」
「這是我的招牌,不笑不行……啊,糟糕,這句話忘了笑,呵呵呵!」
「……」
天際,是宛如夕陽西下之後天色尚未黑盡的深沉藍色,覆蓋在那一片白茫茫的冰山雪原上,晶瑩剔透,閃亮耀眼,純淨美麗,寧靜脱俗,宛如銀妝素裹的琉璃世界,恢弘地展現出最原始曠古的自然風味。
有一瞬間,温婉全然忘了自己到這裏來做什麼,整個意識都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多麼浩瀚又浪漫的景緻啊!
「呵呵呵,很美嗎?」
突然間,温婉很想叫聖誕老人閉嘴,因為他那很不搭嘎的呵呵笑聲破壞了這一片純粹而原始的美感。
「尼可在這裏?」沒看見有屋子啊!
聖誕老人沒有回答她,默默的把視線移向右邊不遠處的冰山。
冰山?
温婉愕了一下,旋即想到那天彼得所説的:冰牢。
冰牢在冰山裏嗎?
她沒有再問,雖然這一切是如此非比尋常,然而,再怎麼不尋常也比不上尼可在夏威夷消失的方式更不尋常,因此,她只是靜默而乖巧地跟着聖誕老人跳下雪橇,毫無半絲疑慮的緊隨着他越過茫茫雪地來到冰山前,只見聖誕老人往冰山壁摸了一下,冰山竟然裂開一處洞口,她再繼續跟隨着聖誕老人進入冰山裏,拐過幾個冰道,然後,她看見他了。
尼可!
她終於又見到他了,在一片透明冰壁後,她終於又看見他了,她以為自己會興奮地又哭又叫,結果什麼都沒有,只覺得胸口似乎被一塊又重又硬的東西壓住,使她無法呼吸、無法出聲,只能默默趴在冰壁上,在心裏狂呼。
我來了,尼可,我來了!
而冰壁後的尼可似乎無法看見冰壁外的情況,對於温婉的來到,他一無所覺,依然悠閒地躺在冰榻上,兩手枕在腦後,目不轉睛的盯住另一片冰壁,而那一片冰壁上就像電影熒幕似的正在「放映」一部「電影」。
她和尼可的初識、相戀與分離。
有時候他會揮揮手,於是「電影」就會自動跳過一些「無趣」的「情節」,有時候他再揮揮手,「電影」又會自動定格在她的放大影像上,然後他會下榻走到冰壁前,愛憐的撫摸冰壁上的她,甚至覆上自己的唇親吻冰壁上的她。
喔,尼可,喔!
悄悄的,淚水自她的眼眶裏溢出,滑下臉頰。
「自從他被關進這裏之後,他就是如此度過每一分、每一秒。」
「他必須被關在這裏一輩子嗎?」她哽咽着問。
「一輩子?」聖誕老人的表情很怪異。「不,他必須被關到這座冰山融化為止,而這座冰山,恐怕是不可能融化的!」
不可能融化?
好吧,那也是冰山的問題,不過,尼可不可能永遠不死吧?
「但是……」
「噓!」聖誕老人以指比在唇上,示意她噤聲。「-還記得-的第一件聖誕禮物就是他送給-的嗎?」
她的第一件聖誕禮物?
尼可送她的?
「嗄?」一時無法理解聖誕老人那句話的意思,温婉正想開口問清楚,卻先聽得聖誕老人對冰牢裏面説話。
「尼可。」
而冰牢裏面的人馬上臭罵出來。
「死老頭,臭老爸,不用再-唆了,我不會結婚的!」
老爸?
請等一下,他在叫誰老爸?
當然不是她,所以是……
温婉愕然轉註聖誕老人。
不……不會吧?聖誕老公公就是尼可的爸爸?
呼吸靜止了,她震驚得直眨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就在這一瞬間,所有的記憶全都回來了。
六歲那一年,她趴在窗户邊向天上的星星許願,祈求聖誕老公公送她「健康」作禮物,她祈禱得非常虔誠專注,以至於當清脆的鈴鐺聲出現在耳際時,她還嚇了一大跳,慌忙睜眼看去,赫然見到半空中有一輛由八隻糜鹿拖拉的雪橇停在那兒,鈴鐺聲正是從糜鹿的頸項上傳來的。
不一會兒,自雪橇上跳下來一個銀髮銀眸,肌膚比雪更白,卻穿了一身大紅色衣服的男孩,他朝雪橇上的紅衣白鬍子老公公揮揮手,於是雪橇飛走了,而那男孩則留了下來,並陪她玩了一整夜。
清晨離去前,他問她想要什麼聖誕禮物,她老實的説了,於是那男孩笑着摸摸她的臉頰,隨手一揮,點點星光落在她身上。
「-的願望實現了!」
是的,她的「健康」是尼可送給她的禮物,她怎會忘了呢?
正當她無限懊惱地責備自己的健忘時,又聽得聖誕老人的説話聲,語氣顯得非常無奈。
「為什麼?已經到這種地步了,為什麼你還不肯結婚?如今你想離開冰牢也只有這個辦法,結婚,生兒子,接下我的工作,然後你就可以自由了,為什麼你還不肯答應,難道你真想在這冰牢裏待到天荒地老嗎?」
尼可沉默了一下。
「除了小妹,我不想跟其他任何女人結婚。」
「那就把她找來跟你結婚。」
「不可能!」尼可毫不猶豫地脱口道。「她不想住在冰天雪地的世界裏,更不想離開她的家人,我不要勉強她!」
「每年聖誕夜的時候,她還是可以回去探望家人呀!」
「但是她的家人看不見她!」尼可無力的低喃。「除非是相信聖誕老人確實存在的人,否則,一般人是看不見聖誕老人的;如果她和我結婚,我又接下你的工作,她的家人就再也看不見我,也會看不見她,這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聽到這裏,温婉恍然明白彼得和聖誕老人為何都是説如果她要和尼可在一起,她的家人就再也見不到她,而不是説她再也見不到家人。
明瞭這一點,她不覺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她一直以為是她再也不能去見家人了,她也有這個心理準備了,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那樣,她依然可以去探望家人,只是他們看不見她而已,這對她來講已是足夠滿足她的安慰了。
「如果她願意呢?」聖誕老人又問了。
「她不會願意的。」尼可黯然道,銀眸依然痴痴的凝睇住冰壁上的她,那樣深情,無限眷戀。「她説過,家人對她來講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願意呢?」聖誕老人很有耐心的再問一次。
「就算她願意,如果她不快樂的話,我也不願意!」
「如果只有在你身邊她才會快樂呢?」
「不可能的,老爸,」尼可的語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她説過只有在她家人身邊她才會快樂,你到底要我重複幾次?」説到這裏,他憤然轉回身來,「她不可能……」驚喘。「小小小……小妹?!」
雙頰上掛着晶瑩的淚珠兒,笑靨卻比最香醇的蜂蜜更甜美,温婉緩緩走向他。
「你離開之後,我才發現只有在你身邊才會快樂,所以……」她站定,仰起嬌靨,笑容抹深。「我來了!」
「但但但……但-怎麼可能……我是説……老爹他們……」似乎一時無法承受如此巨大的震撼,尼可有點語無倫次。「難道-不知道……老天,-怎麼可能會在這裏?」
温婉頑皮的眨眨眼。「我向聖誕老公公祈願啊!」
尼可怔愣的俯視她。「-向我老爸祈什麼願?」
「我祈求……」温婉慢條斯理的再向前一步,幾乎貼住他胸口。「能夠再見到你,還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夠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直和我在一起?」尼可喃喃重複,語氣有些無助。「但,老爹他們……」
「沒有問題,我都和他們説好了,」她舉起兩隻小手平貼在他胸膛上。「媽媽説她只希望我能得到幸福,爸爸説最好能常常打電話回家,不過我想這裏大概沒有電話,所以……」
「所以……」
「我可以寄明信片回家嗎?」
「明信片?呃,這個嘛……或許我可以想辦法……」
「那就完全沒問題啦!」
沒問題?
尼可又呆了好半晌,終於慢慢接受這是事實,而後,狂喜點燃了他的銀眸,温婉恍惚見到自他眼中飄出無數閃亮晶瑩的小星星,她想是錯覺,下一刻又覺得那可能不是錯覺,因為那些小星星不但沒有消失,而且愈來愈多,逐漸充滿整間冰牢。
「小……小妹,-……-真的願意……」他興奮得連話都説不太輪轉。「願意和我在一起?在在在……在這冰天雪地裏?」
温婉又眨了一下眼,表情有點曖昧。「只要你能保證我不冷。」
尼可怔了一下,豁然大笑。「沒有問題,我可以保證-隨時都暖呼呼的!」
片刻後,聖誕老人慌慌張張,匆匆忙忙的逃出冰牢,因為尼可急於實現他的承諾。
保證她暖呼呼的!
冰山外,彼得在雪橇旁等候他。
「可以了?」
「可以了。」
「恭喜老爺子!」
聖誕老人呵呵笑得很得意。
「我終於可以退休了!」
才怪!
「不生!」
「為什麼不生?」聖誕老人氣急敗壞的大叫。「你都結婚了,為什麼不肯生孩子?」
「因為我不想接你的工作!」尼可理直氣壯的説。
「你不接我的工作,就不能離開冰牢呀!」
「那我就待在這裏!」
「你……」聖誕老人的白鬍子差點氣黑了。「你究竟為什麼不肯接我的工作,倒是説出個理由來呀!」
「對啊,尼可,」温婉也很好奇。「你為什麼不肯接聖誕老人的工作?」
如果是聖誕老人在問,就算等到地球都融化了,宇宙變成一個大黑洞,尼可也不一定會回答,但現在是温婉在問,他不能不回答她。
老婆最大。
「因為……」他遲疑地瞥一下聖誕老人,然後板起臉,像小孩子鬧脾氣似的嘟起嘴。「我不想笑!」
温婉與聖誕老人靜默兩秒。
「嗄?」
見他們兩人好像很有默契似的異口同聲發出那種疑惑的聲音,尼可似乎更惱火了。
「我不想笑啦!」
「笑?」温婉滿頭霧水。「但,你很喜歡笑啊!」
「我不喜歡那樣笑!」
「哪樣笑?」
「那樣笑!」
「你這樣説人家怎麼會懂嘛!」
「反正我不喜歡那樣笑!」
「……那你笑給我聽聽看?」
「才不要!」
「你不笑給我聽聽看,我怎麼知道你在説什麼嘛!」
「我就是不喜歡那樣笑,-還叫我笑!」
「笑一聲就好了啦!」
「不要!」
「半聲?」
「不要!」
「那……」
「呵呵呵!」
「他媽的給我閉嘴,老爸,該死的聖誕節已經過去了,請你不要發出那種超遜的笑聲好不好?」
三秒的默然後,温婉驀而爆笑出來。「原……原來是……是那種笑!」
「對,就是那種笑!」尼可咬牙切齒的恨恨道。「他媽的為什麼一定要笑那種聲音,超矬,跟白痴一樣!」
温婉笑得更大聲,還抱着肚子蹲下去,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是聖誕老人的招牌嘛!」聖誕老人無辜的説。
「那我就先砸爛你的招牌!」尼可怒吼。
「一年就笑一天而已嘛!」
「一次也不要!」
聖誕老人想了一下。
「那你儘量不要説話,除非有人可以看見你,否則你都可以不用笑了!」
尼可眯起眼。「可以不用笑了?你在耍我嗎,老爸?幾乎所有五歲以下的小孩子都可以看見聖誕老人,這世上有多少五歲以下的小孩你知道嗎?」
「不知道耶,」聖誕老人看上去更無辜了。「你告訴我?」
尼可翻了一下白眼,懶得再理他了。「總之,我不生!」
「不要這樣,咱們商量一下嘛!」
「沒什麼好商量的!」
「……生吧,兒子,生吧,快生個孩子吧!」
「你在幹什麼?」
「施展催眠術!」
「……」
「生吧,兒子,生吧,生吧……」
「不生!不生!不生!我這輩子打死都不生!聽見了沒有?我.不.生!」
恰恰好半年後──
「——……-懷孕了?怎麼會?-有裝避孕器,我也有用保險套呀!」
尼可震驚得差點昏倒,臉色不再是美麗的瑩白,而是貨真價實的慘白,温婉無辜的兩手一攤。
「我也不知道怎會這樣啊!」
尼可愣了一會兒。
「我知道了,-弄錯了!」
「不可能,我已經三個月沒來了!」
「-不習慣這邊的生活,所以延遲了,對,就是這樣!」
「我已經習慣了!」
「不,-還不習慣!」
「我習慣了!」
「不習慣!」
「習慣!」
「該死的我説不習慣就是不習慣!」
「……」
尼可打死不肯接受事實,温婉不禁哭笑不得。
就在這時,冰牢入口處驀地轟過來一陣得意的大笑。「那是老爸我送給你的新婚禮物,也是聖誕禮物,因為你將在聖誕節那天收到『成果』!」
「他媽的,我就知道是你!」尼可憤怒的咆哮。「你這奸詐的死老頭!」
「老爸疼你啊!」聖誕老人捧着啤酒肚,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狗屎!」尼可咬咬牙。「好,沒關係,你能送孩子,但不能決定男女,那還不一定是……」
聖誕老人的笑容突然加進了一點狡猾的味道。
「今年的聖誕節,猜猜看上面那位要送你什麼聖誕禮物啊?」
尼可呆了一呆,臉色又變,「不會是-也要摻一卡吧?」他恐怖的喃喃道。
「你説呢?」
「……天殺的!」
温婉困惑地看着尼可氣得快抓狂,小星星暴走,在冰牢裏到處亂竄。
「怎……怎麼了?」
「某人……」尼可咬牙切齒。
某人?
誰啊?
「怎樣?」
「該死的要送我們一個兒子!」
「……」
那個某人……
不會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