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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金刀解厄

    只聽門外盧大媽的聲音應道:“姑娘,是我老婆子,送開水來了。”隨着話聲,果然提了一壺熱氣騰騰的開水,走將進來,一面陪笑道:“老婆子沒準備茶葉,姑娘們只好委屈些喝白開水了。”

    她目光和姬真真一觸,突然呆的一呆,立時驚喜的道:“姑娘傷勢已經大好了?”

    原來姬真真靠着的身軀,坐了起來,一對鳳眼之中神光湛湛,如挾霜刃,那分明是重傷業已痊癒了。

    姬真真道:“多謝盧大媽關心,我傷勢原不很重,方才服下傷藥,又坐息一會,已經不礙事了。”

    盧大媽道:“阿彌陀佛,這樣我老婆子也放心了。”

    姬真真道:“天快亮了,盧大媽忙了一陣,還是去休息吧!”

    盧大媽把水壺連同幾個茶碗,一起放到桌上,回身退出。

    姬真真聽她走下樓梯,突然一手緊按胸口,一手迅速從枕下取出一個玉瓶,用牙齒咬開瓶塞,倒出一粒白色藥丸,納入口中,雙目一閉,倒在枕上,不住的喘息。

    凌杏仙看的大奇,她傷勢明明業已好轉,何以在瞬息之間,又突然發作起來,急忙問道:“你怎麼了?”

    姬真真一聲不作,只是朝她搖了搖手。

    足足過了一刻工夫,姬真真才吁了口氣,睜開眼來,輕聲道:“我被馬飛虹潛陽掌,震傷內腑,只是仗着藥力,托住了傷勢……”

    凌杏仙道:“你不是説已經好了麼?”

    姬真真道:“潛陽掌不是藥物所能醫療好的,那有這般快法?我們找到這裏,就是為了此地十分隱僻,適合我們療傷之用。只是此刻還不是療傷的時候,因此我每過一個時辰,就得吞服一顆藥丸,支撐着傷勢。”

    凌杏仙奇道:“療傷也有時候?”

    姬真真道:“自然有咯,每個時辰,行血不同,行功的時間,也就各異……”

    她似是不願多説,忽然住口不言。

    凌杏仙道:“那麼我大哥呢:他昏迷不省人事,那裏還能運功?”

    她關心的當然只是龍哥哥一人!

    姬真真雙目注視着樓板,口中輕微的嘆息一聲,緩緩抬眼道:“紀少俠等我傷勢好了,才能替他療治,”

    凌杏仙心中暗道:“要等你好了,才能替我大哥療傷,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但她這話可並沒説出口來,只是望着姬真真,問道:“姬姑娘,要如何療法,你説出來,我可以替大哥治療麼?”

    姬真真臻首微搖,道:“不成,這是本門的獨門功夫,不但你不成,就是嘉嘉也沒有練過。”她口氣一頓,神色忽然顯得嚴肅,接着説道:“不説令尊對我師門有恩,就以今晚來説,令兄要不是為了搶救愚姐妹兩人,也不至傷在馬飛虹的掌下,愚姐妹縱是女兒家清白之軀,那也顧不得了。”

    這話,言外之意,已是説出女孩兒,要替嶽小龍療傷,似有不便之處!但凌杏仙卻沒有聽的出來,心中暗道:“原來她面冷心熱,自己對她姐妹,始終心存介蒂,那是錯怪她們!”想到這裏,不覺一陣感激,低頭道:“姬姐姐治好我大哥的傷,我一生感激不盡。”

    兩人説話之間,天色已經大亮,何嘉嘉從隔壁房中進來。

    姬真真抬頭問道:“你已經辦好了麼?”

    何嘉嘉臉現嬌紅,點點頭道:“辦好了。”

    凌杏仙聽的奇怪,暗想:“何嘉嘉是在隔壁房中,替自己陪着龍哥哥的,她去辦了什麼?”

    只聽姬真真道:“我要嘉嘉以本門特殊推宮過穴手法,替令兄疏通百脈,不至因寒凝結,只要日落時分再施一次,足可使他傷勢延緩惡化,那時我大概也已復原,就好替他療傷了。”

    凌杏仙聽説何嘉嘉在替龍哥哥推宮過穴,心中更是感激,轉身望向何嘉嘉道:“何姐姐,謝謝你嘛。

    何嘉嘉臉上一紅,嫣然笑道:“大家又不是外人,幹麼還要説什麼道謝的話來?”

    凌杏仙瞧她神色,心中暗暗稱奇,忖道:“她怎的無端紅起臉來了?”

    姬真真道:“天色已經大亮,你們都該休息了。”説到這裏,忽然低聲道:“你們白天務必好好睡上一覺,養足精神,好,紀家妹子,你快去睡吧!”

    説完,緩緩閉上眼睛。

    凌杏仙退出姬真真房間,走到隔壁房中,只見龍哥哥躺在牀上、依然雙目緊閉,昏迷不醒。伸手一摸,但覺他十個手指,冰冷如鐵,沒有一絲暖氣,再往他胸口一探,總算有些微温。

    姬真真已經説的十分清楚,“陰風透骨掌”,是她們魔教中的獨門武功,要等她傷勢痊癒了,才能替龍哥哥治療,心急也無用。

    忽然想起姬真真方才的囑咐,白天務必養足精神,言外之意,好像今晚有什麼事故。她如今對姬真真不但前嫌盡釋,而且已然十分信賴,越想越感覺今晚定然有事,自己已有兩個晚上,不曾好好閉眼,此刻確也覺得是睏倦。當下就和衣在龍哥哥腳後躺下,卷伏着身子,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只聽何嘉嘉的聲音,在身邊低聲喊道:“紀家妹子,快起來,該吃午飯了。”

    凌杏仙急忙揉揉眼睛,翻身坐起。

    何嘉嘉笑吟吟的道:“方才盧大媽送早餐來,我看你睡的正香,沒有叫醒你,現在已經是吃午餐的時候了。”

    凌杏仙眼看自己和龍哥哥躺在一張牀上,縱然外人不知底藴,也不禁臉上發燒,差幸豆腐老丁替她易了容,旁人無法看的出來,一手掠掠鬢髮。問道:“姬姐姐呢?”

    何嘉嘉道:“大師姐方才服了藥丸,此刻已經睡着了。”

    兩人走出房間,凌杏仙隨手帶上房門,走到姬姐姐房中,果見姬真真閉着雙目,側身而卧,睡的甚熟。

    八仙桌上,早已擺好碗筷,放着四盤蔬菜,一籮白飯。兩人各自裝了碗飯,坐到桌上,吃喝起來。

    但見盧大媽兩手端着一鍋稀飯,輕腳輕手的走了進來,瞧到兩人正在吃飯,立即把稀飯往樓板上一放,一面陪笑道:“真是委屈兩位姑娘,咱們這裏離市鎮又遠,除了老婆子自己種些蔬菜,竹筍是園裏現成的,就沒有好吃的東西,兩位姑娘將就點用吧!”

    何嘉嘉道:“盧大媽也太客氣了,咱們已經打擾了你……”

    盧大媽沒待她説完,連連搖手道:“姑娘千萬別説這些話,這裏原是老主人的產業,老婆子派在這裏看園,伺候姑娘們,原是份內之事。”

    何嘉嘉聽的一怔,間道:“盧大媽,你是……”

    盧大媽接口笑道:“誰説不是?真姑娘小時候,老婆子還抱過她呢!”

    何嘉嘉恍然大悟,暗道:“這座庭院,原來是自己教裏的產業,這就難怪,大師姐會找到這裏來!”

    盧大媽還沒等她開口,低聲説道:“真姑娘傷勢初愈,最容易飢餓,老婆子特地替她熬了一鍋稀飯,她睡着了,那就等她醒過來,再伺候她吃吧!”

    何嘉嘉道:“不用了,你放在這裏就好。”

    盧大媽隨手提起水壺,一面説道:“茶水已經涼了,老婆子去衝一壺熱的來。”

    説完,轉身下樓而去,不多一會,果然又提着一壺熱開水上來。她整天忙忙碌碌,伺候的十分周到,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總是掛着那份巴結而恭敬的笑容,顯得又殷勤,又親切。

    這一天,總算平靜的過去。

    傍晚時分,何嘉嘉悄悄閃進唐來,朝凌杏仙招招手道:“紀家妹子,這時太陽已快下山了,到了替令兄推宮過穴的時候了,大師姐躺在牀上,需要照料,昧頃你去陪她一回吧!”

    凌杏仙點點頭,站起身朝隔壁房中走去,只聽身後呀然聲響,何嘉嘉已經掩上房門。心中雖覺可疑,但想到何嘉嘉替龍哥哥施為的“推宮過穴”,乃是魔教中的獨門手法,自然不願讓人看到,也就不以為意。

    姬真真躺在牀上聽到腳步聲,睜開眼來,只朝凌杏仙望了一眼,又緩緩閉上,似是十分疲累。

    凌杏仙但覺她雙目神光無力,臉上更是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似是傷勢突轉惡化,心頭不期大吃一驚,但姬真真只望了一眼,就閉上眼睛,自己也不好去驚動她,當下就在八仙桌的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天色漸漸昏暗下來!

    只聽姬真真微弱的叫道:“紀家妹子……”

    凌杏仙慌忙站起,走近牀前,低聲問道:“姬姐姐,你有什麼事嗎?”

    姬真真道:“再過一回,那盧大媽送上飯來,你不准她走近牀前,更不可讓她伸手動我。”

    凌杏仙聽的暗暗奇怪,忖道:“方才盧大媽説過姬真真小的時候,她還抱過她,而且從昨晚到今天,盧大媽伺候起居飲食,甚是巴結,但聽姬真真的口氣,似是對她並不放心一般!”一面點頭應道:“小妹記住了。”

    姬真真沒再説話,又過了一刻工夫,小摟上已經黑暗的對面看不清面目。

    凌杏仙堪堪點起油燈,只聽身後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盧大媽手端木盤,盤中放着飯菜,往桌上一放,衝着凌杏仙笑了笑道:“老婆子今晚送飯來了,嗜,何姑娘呢?”

    凌杏仙道:“何姐姐在隔壁陪我大哥。”

    盧大媽朝牀上呶呶嘴,輕聲問道:“真姑娘還沒醒來麼?她人怎樣了?”

    口中説着,人已輕手輕腳的走近牀前,似欲伸手去掀薄被!

    原來盧大媽上樓之時,姬真真已經拉起棉被,矇住了頭臉,敢情不願讓盧大媽看到她的臉色。

    凌杏仙忽然想起姬真真囑咐自己,不能讓盧大媽走近牀前,更不能讓盧大媽的手碰她身子,急忙低聲叫道:“盧大媽!”

    盧大媽伸去的手,趕緊一縮,回頭問道:“什麼事?”

    凌杏仙道:“姬姐姐睡熟了,你奠要驚動了她。”

    盧大媽目中陰晴不定,狩笑道:“以老婆子看來,只怕真姑娘的傷勢,並未好轉吧?”

    凌杏仙只覺她目光盯着自己,臉上似笑非笑,神色有些異樣,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盧大媽嘆了口氣,道:“真姑娘從小就是這股子脾氣,有了病痛,都不肯説,其實不問你們,我也看的出來,她內傷十分沉重……”説着,腳下又跨前了一步,面向姬真真,關切的道:“真姑娘,你讓老婆子看看傷勢,有什麼要緊?”

    她並不理會凌杏仙,顫巍巍的伸手去,又朝姬真真棉被上掀去。

    凌杏仙心中一急,正待喝阻,只見門口人影一閃,何嘉嘉當門而立,叉着手道:“盧大媽,大師姐方才曾有交待,她沒有醒轉,不準任何人驚動她。”

    盧大媽瞧瞧兩人,無可奈何的搖頭,道:“老婆子實是關心太過,真姑娘諱疾忌醫,我真是不放心,啊,老婆子已經把晚飯送來了,兩位姑娘請用飯吧!”

    步履蹣跚,自顧自下樓而去。

    何嘉嘉急步走近榻前,輕輕掀起棉被,只見姬真真滿頭大汗,卷伏着身子,只是喘息,心頭一驚問道:“大師姐。你怎麼了?”

    姬真真道:“我不要緊,你們快吃飯吧!”

    何嘉嘉又道:“方才盧大媽要掀開棉被,看你的傷勢。”

    姬真真淡淡的説道:“不用去理她。”

    何嘉嘉不敢多問,心頭卻有着很多的疑實。

    姬真真探手從枕下取出王瓶,傾了二粒藥丸,納入口中,就閉目不語。

    何嘉嘉,凌杏仙各懷心事,默默的走到八仙桌旁坐下,開始吃飯。

    姬真真服下藥丸,神色又漸漸好轉,蒼白的臉上,也泛起了紅潤之色,緩緩坐起抬腳跨下牀來。

    何嘉嘉慌忙放下飯碗,説道:“大師姐你要作什麼?”

    姬真真冷聲道:“你自顧自吃飯,不用多問。”

    凌杏仙雖已發現姬真真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但覺得她的舉動言行,近乎孤僻,何嘉嘉碰了個釘子,自己自然更不好多問。一邊低頭吃飯,一邊卻暗暗留神着姬真真,看她起來究竟要做些什麼?

    姬真真也沒理會兩人,一手扶着牀欄,走到妝台前面坐了下來,緩緩打開發髻,取起木梳一下又一下梳理着長垂的秀髮。

    何嘉嘉瞧的奇怪:“大師姐重傷未愈,幹麼要支撐着梳起頭來?”心中想着,忍不住問道:“大師姐,要不要我幫你梳?”

    姬真真沉着臉道:“不用你多嘴。”

    兩人堪堪吃好,盧大媽已躡手躡腳的走進房來,一眼瞧到姬真真坐在妝台前面梳頭,一覺怔的一怔,道:“真姑娘,你……傷勢真的好了麼?”

    姬真真舉手理了一下長長的秀髮,回頭道:“我沒有理由要騙盧大媽吧!”

    她這一回過頭來,一雙黑自分明的鳳目,膘了盧大媽一眼,漾着笑意。

    凌杏仙暗暗哦道:“原來她知道自己兩人吃過飯,盧大媽一定會來收拾碗筷,支撐着坐到妝台前梳頭,那是故意做給盧大媽看的了,她為什麼不讓盧大媽知道她的傷勢呢?”

    盧大媽雞皮疙瘩的臉上,綻出了笑容,雙手合十喜道:“謝天謝地,姑娘的傷勢,果然痊癒了,老婆子看你整整睡了一天,有些放心不下。”

    姬真真自顧自梳理着秀髮,她那美麗的粉臉上,笑意盡斂,代之而起的是一臉冷峻神色,緩緩説道:“盧大媽,我説你一大把年紀的人,還是那股急性子,我沒有告訴你,那是我傷勢雖愈,但困真氣耗損過巨,需要施展龜息養元大法,不能有人驚擾,你就有這麼嚕嗦,萬一運氣人岔,豈是玩的?”

    盧大媽舉手在頭上打了一個爆栗,連連陪笑道:“該死、該死,老婆子沒想到這一點上去。”接着口中哦了一聲,又道:“姑娘一天沒吃東西,大概肚子餓了,老婆子替你去熱一熱稀飯。”

    姬真真道:“不用了,今晚也許會有強敵尋來,你收過盤碗,早些熄燈睡覺,不論聽到什麼聲響,都不用起來。”

    盧大媽眼中神光一閃,道:“真姑娘,真要有強敵上門,老婆子縱然不濟,也……”

    姬真真冷峻的搖頭道:“你只管去睡覺,今晚人家不來則已,要是尋來,身手定然極高,我要在小樓四周,略作佈置,咱們又不和人家動手,你來了也幫不上忙。”

    盧大媽吃驚的道:“姑娘要在下小樓四周布毒?”

    姬真真冷冷一笑道:“你難道忘了咱們教裏有比毒更厲害的東西?”

    盧大媽一連“啊”了兩聲,陪笑道:“老婆子真是老糊塗了,姑娘莫非要施展……”

    她説到這裏,沒再往下説。

    姬真真也不讓她再往下説,打斷她的話頭,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快回去吧!”

    盧大媽應了聲“是”,收過碗盤,就下樓而去。

    何嘉嘉望着姬真真,問道:“大師姐,你幹麼要瞞着盧大媽?”

    姬真真冷冷道:“你不知道。”匆匆挽起頭髮,説道:“嘉嘉,你到小樓四周的樹上去撒些迷魂瘴,但不必太多。”

    何嘉嘉遲疑的道:“大師姐,咱們帶的不多,只怕……”

    姬真真道:“我知道,所以叫你少撒一些。”

    何嘉嘉答應一聲,正待轉身下樓。

    姬真真喝道:“從前面窗口出去。”

    何嘉嘉依言走近前窗,推開窗户,縱身穿窗而出。

    姬真真也突然站起,走到後窗,伸手推開木窗,但見遠處有人影一閃而沒。心中暗暗冷笑一聲,身形微撲,雙手連揚,飛灑出一蓬灰色和一蓬淡黃的煙霧,隨手掩上窗户,回到牀前,嬌庸無力的躺了下去。

    過不一回,何嘉嘉依然穿窗而入,關上了窗門。

    姬真真朝凌杏仙道:“紀家妹子,你去把令兄抱過來。”

    凌杏仙只當她要替龍哥哥治傷,心中暗暗懷疑道:“你自己的傷勢,不是還沒有好麼?”但她還是依言走到隔壁,雙手一抄,把嶽小龍連同被褥,輕輕托起,回到姬真真房中,不知該把龍哥哥放在那裏?正待開口!

    姬真真招手道:“把他抱過來,就放到我牀上就好。”

    話聲出口,嬌軀一側,讓出了半張卧榻。

    凌杏仙聽的不禁一怔,龍哥哥縱然昏迷不醒,但把他放到姬真真的牀上,孤男寡女,兩人同榻同卧,如何使得?

    姬真真郝然一笑,催道:“不要緊,你快些把他放下來嘛。”

    凌杏仙聽她這般説法,只好把嶽小龍和她並頭放到牀上。

    就在她堪堪放下,只聽牀上響起一陣軋軋輕震,牀上兩人同時往下沉去,但見另一塊木板,緩緩升起,木牀依然回覆了原狀,連牀上被褥都不見了。”

    凌杏仙瞧的大急,回頭一看,何嘉嘉也面露驚疑,一霎不霎的瞧着木板發怔,這就間道:“何姐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何嘉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大師姐……”

    話聲未落,忽聽牀下又響起軋軋之聲,牀土木板迅速往下沉落,但方才沉下去的那塊有被褥的牀板,此刻又冉冉往上升起,姬真真依然側身而卧,好好的躺在上面,只是不見了嶽小龍。

    凌杏仙看到姬真真回上來了,心頭略寬,急急問道:“姬姐姐,我大哥呢?”

    姬真真道:“只放心,難道我還會害他麼?”

    凌杏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姬真真道:“我把令兄送到地道里去了,那是因為今晚我療傷的緊要關頭,從此時起,前後需要五個時辰,不能有人驚擾。你和嘉嘉都得替我護法,如有敵人,就無法兼顧,把他藏到地道中去,那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凌杏仙鬆了口氣,道:“原來如此。”

    姬真真坐起身子,陸續從革囊中取出一個金色小香爐,和一大把三寸長的銀色小刀,看去不下三十柄之多!

    何嘉嘉問道:“大師姐,現在就要開始了麼?”

    姬真真道:“此刻已是戌正,自然該開始了。”

    何嘉嘉迅速過去,掩上房門,還落了閂。

    姬真真把金色小香爐,放到牀前空地中間,揭開爐蓋,點燃起一段小指粉細,黝黑如墨的東西,蓋上爐蓋。

    凌杏仙但見那小香爐中,嫋嫋冒起一縷色如胭脂的輕煙,心中覺得好奇。

    只聽姬真真道:“這是咱們教裏的桃花仙幛,不論武功多高,只要聞上少許,立即昏迷不醒,你把解藥含在口中,就可無事。”

    説着,把一顆藥丸遞了過來。

    凌杏仙接過藥丸,依言含在口中,但覺那藥丸又苦又澀,不禁皺了皺眉。

    姬真真笑了笑,又道:“你可是覺得藥丸很苦麼?待會你聞到桃花仙幛的香氣,就不會再感到苦味了。”

    説話之時,她自己也將一顆解藥,納入口中。

    凌杏仙心中有些不信,這藥丸噙在舌下,又苦又澀,連舌頭都麻木了,聞到香氣,那會不苦?不覺舉目朝那小香爐望去。

    説也奇怪,從那小香爐中冒起的嫋嫋輕煙,居然凝而不散,一縷縷啡紅煙頭,懸掛半空,瓔珞繽紛,漸漸的向四外擴展。

    如彩絲,如輕紗,如樟如幔,桃花仙樟,這名字委實取的最恰當也沒有了!

    忽然鼻中聞到似蘭似麝的幽香,沁人慾醉,就在這剎那之間,含在口中的藥丸,苦澀之味,頓然消失,但覺滿口回甘,芳涼無比,不禁暗暗稱奇不止!

    只聽姬真真道:“時間差不多了,我立時就要施展金刀解厄大法,紀家妹子,你和嘉嘉守住前後兩處窗户,如若有人闖進屋來,任他進來,不可出手,但來人若圖逃走,務必全力阻攔,不論他武功多高,只要支持住三二個照面,即可無慮,此事關係極大,你千萬小心。”

    凌杏仙點點頭道:“小妹記住了。”

    姬真真道:“好,你們先藏好身形,只要不讓外面看到就好。”

    凌杏仙不知自己藏到那裏才好?舉目望去,何嘉嘉已在南首窗下,側身倚壁坐下,把長劍放在膝上。

    當下也就在後窗陰暗之處,席地坐下,輕輕抽出長劍,放到身邊,心中暗想:“不知姬真真説的‘金刀解厄大法’,要如何施展,看她佈置的這般周密,想來這療傷大法,定是非同小可!”

    這陣工夫,那縷縷緋色輕煙,已然瀰漫全室,整間小樓,似像掛起了一層桃紅的紗帳。

    姬真真長髮披散,盤膝坐在榻前地板之上,雙目垂簾,似是運功調息,她身前排列着三十六柄柳葉銀刀,一柄柄刀尖向下,豎插地上。

    凌杏仙瞧的暗暗奇怪,不知她這些刀,有何用處?

    室中靜的沒有一絲聲音,時間在靜寂中慢慢過去,凌杏仙睜大眼睛,一霎不霎的瞧着姬真真!

    漸漸她看出姬真真的臉色,越來越紅。雙頰如火,好像有一雙大火盤,烤着她一般!

    足足過了一刻工夫之久,姬真真的呻吟,已然愈來愈是厲害,盤膝坐着的身子,也隨着呻吟,不住的顫動,連滿口的銀牙,都咬的格格作響。

    凌杏仙睹狀大感驚凜,只當她已是支持不住,急忙朝何嘉嘉望去。

    何嘉嘉只是朝她微微一笑,接着搖了搖頭,意思是説:“不要緊的。”

    這樣又過了頓飯時光,姬真真突然有如發瘋一般,一躍而起!

    凌杏仙只覺她雙目通紅,平日一張清麗絕俗的臉孔,此刻竟然獰厲的怕人,加上她長髮披散,看去簡直像個女鬼,心中方自一驚!

    姬真真突然雙手亂舞,身軀一搖,身上衣裙,倏地卸落,只剩了緊緊裹着胴體的大紅繡花兜肚。曲線玲瓏,凹凸畢露!

    凌杏仙雖是女兒之身,也不禁瞧得臉紅耳赤,心頭暗暗納罕:“她這是幹什麼呢?”

    就在她心念轉動之際,姬真真已然一個筋斗,翻了下去,兩腳叉天,以頭支地,倒豎而立,右手拔起一柄鋪刀,朝“心坎”穴上插去!

    凌杏仙幾乎驚叫出聲,但姬真真出手極快,右手銀刀刺人心窩之際,左手同時拔起一柄銀刀,反手刺入了背後“脊心”穴。

    她雙手隨拔隨刺,不但動作如電,而且認穴奇準,轉眼之間,已把三十六柄柳葉銀刀,插入了三十六處的穴之中。

    一個細膩白嫩得有如羊脂美玉般的胴體上,插上了這麼多鋒利尖刀,已是驚心魂魄之舉,何況這三十六處穴道,又無一不是致命大穴!

    凌杏仙已是瞧得目定口呆,但想姬真真方才曾經説過,她施展的是“金刀解厄大法”,一顆心也就漸漸平靜下來,暗暗忖道:“難怪大家把魔教視作旁門左道,只要看她這種療傷法子,就透着邪門,不知她要和龍哥哥治傷,會不會也是如此,那真嚇死人了!”

    姬真真倒豎靖蜒,身上又插着三十六柄尖刀,但她似乎絲毫沒有痛苦之色,雙目緊閉,臉上神色,也極為安祥,以頭支地,一動不動,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已是三更!

    姬真真依然倒立如故,何嘉嘉倚劍假寐,不知她是否已經睡熟了?只有凌杏仙睜大眼睛,絲毫沒有睡意。

    這時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口哨之聲,更深入靜,聽來自然分外清楚。

    凌杏仙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真有敵人來了?”

    側耳細聽,那口哨之聲,似是起自十丈之外,吹得極輕,而且時斷時續,飄忽不定。

    凌杏仙暗暗凝神戒備,過了一回,口哨聲忽然停止,仍不見有什麼異狀發生!

    那知就在此時,忽聽南面窗榻上,發出細微的沙沙之聲,急忙抬目一看,口中禁不住驚啊了一聲!只見一條全身花紋班斕的毒蛇,從前窗花格子中蜿蜒遊入,一顆三角眼,吐着紅信,沿窗而下!從頭到尾,足有一丈多長,這時距離何嘉嘉坐處,已只有數尺距離!

    凌杏仙忍不住低聲叫道:“何姐姐,有蛇……”

    何嘉嘉望着她嫣然一笑,搖頭示意,似是根本不把那條蛇放在心上,反而叫她不可出聲。

    凌杏仙暗道:“難道你會不怕蛇?”

    只見那蛇沿窗而下,游到何嘉嘉身前,不知怎的,竟然懶洋洋的遊不動身子。

    何嘉嘉坐着不動,只是用劍朝蛇頭打去,説也奇怪,那蛇經她輕輕一拔,蛇頭一歪,整條蛇身在地上打了個滾,就躺着不動!

    凌杏仙瞧的奇怪,暗想:“自己根本沒有見過何姐姐出手,那蛇怎會無緣無故死去了?”

    心念方動,只見一團黑影,從頭頂直摔了下來,“叭噠”一聲,落到身旁不遠的樓板之上,赫然又是一條全身班斕的毒蛇!這一下嚇得凌杏仙又驚又怕,連滾帶跳,朝邊上躍開,一顆心還在狂跳不止!

    何嘉嘉望着她笑了笑,壓低聲音説道:“紀家妹子,不用害怕,那蛇到了桃花仙樟,已然昏死過去,不會咬人,你把它移開一些就是了。”

    凌杏仙聽她一説,不覺恍然大悟,暗想:“原來這桃花仙樟竟有這般厲害,連毒蛇聞到香氣,都會禁受不住!”

    但她看到了蛇,就會手腳發軟,明知那蛇已經昏死過去,那裏敢去碰它,只是站的遠遠的,倚壁而立。

    就在此時,但聽“拍”的一聲輕響,從屋頂瓦縫中摔下一條八寸來長的蜈蚣,落到地上,百腳朝天,一陣蠕動,就漸漸靜止下來。接着又是“拍”的一聲,另一條蜈蚣,跟着摔落,不到盞茶工夫,連續落下七八條之多!

    凌杏仙看的頭皮發炸,暗想:“真沒想到屋頂上會有這麼多的蜈蚣。”

    何嘉嘉這時也已站了起來,貼壁而立,臉上神色有異,一手握長劍,説道:“紀家妹子,這些毒物,是有人放進來的,這人如果不見屋中動靜,可能會破窗而入,你要小心戒備才好!”

    凌杏仙點點頭,一面問道:“來的是不是銅沙島的人?”

    何嘉嘉道:“不知道,方才那一陣口哨,分明就是指揮蛇蟲的哨音!”

    凌杏仙道:“原來你也聽到了。”

    何嘉嘉道:“自然聽到了,這種指揮蛇蟲的口哨,我雖沒學過,也聽的多了。”

    兩人説話之際,突聽樓外又響起一陣尖細的口哨之聲,遠遠傳來!

    何嘉嘉冷冷一哼道:“他放進來許多蛇蟲,依然不見樓上動靜,這是它們撤退的哨音了,假如蛇蟲並沒循音退去,除非他知難退走,否則就要來窗前窺探,咱們快隱好身子,不可出聲。”

    説完,立即閃入暗陬,貼壁而立。

    凌杏仙也在窗右陰暗角上,貼壁站定,一手緊握劍柄,摒息凝神,望着窗外。

    時間緩緩過去,小樓外面靜悶得沒有絲毫聲音!

    敢情那施放毒物的人,已經走了,至少他已知厲害,不敢冒險進入,但何嘉嘉、凌杏仙可不敢稍有大意,依然緊貼牆壁,凝神戒備。

    現在快四更天了,遠遠傳來雞聲!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奪奪輕響,釘在姬真真身上的三十六柄銀刀,一齊落到地上,姬真真也如大病初癒,全身汗出如漿,委頓於地。

    何嘉嘉趕忙奔了過去,把她輕輕抱起,放到榻上,盤膝坐好,然後拉過一條薄被,圍在她身上,一面喜道:“大師姐,這時還不到五更呢,你已經好啦?”

    姬真真雙目微睜,點點頭,又緩緩閉上了眼皮。

    何嘉嘉迅速收起銀刀,朝凌杏仙招招手,輕聲道:“紀家妹子,你去叫盧大媽燒一壺開水送來。”

    凌杏仙答應一聲,轉身打開房門,正待出去!

    何嘉嘉又道:“你出去可要小心,也許敵人還在附近覷伺。”

    凌杏仙回頭笑道:“不要緊,真要遇上敵人,我會打發的。”

    匆匆下樓,開出門去,心中確也有些緊張,左手取了幾支太白針,右手按着劍柄,走下石階,目光迅速朝四外打量了一眼。

    這時四更才過,一輪皓月,斜掛天空,清光如水,照得園中分外荒涼,迷離樹影,叢草萎萎之間,就好像隱伏着人一般!

    前面那樟小樓上,還有燈火,從紙窗上透出!

    凌杏仙心中不禁一動,暗想:“盧大媽房中,這時還點着燈火,她到底在做什麼?”

    她原是叫盧大媽燒水去的,但心中起了疑念,要想先看看她的動靜,這就循着碎石小徑,悄悄掩去。到得樓下,正好左首有一顆桂樹,靠近窗口,枝葉極密,當下毫不猶豫的縱身一躍,隱入樹中,找了一枝較粗的橫柯,緩緩向窗前移近。一手攀住屋檐,湊過頭去,在紙窗上找了一個小孔,往裏望去。

    只見屋中陳設簡單,一盞油燈,卻放在窗前樓板之上,此刻正有一個短髮黑衣女子蹲着身子,不知在做什麼?

    那女子自然不是盧大媽,但房中除了這短髮女子,不見盧大媽的影子。

    凌杏仙多看了一眼,覺得短髮女子的衣服和她的俊形,又有幾分和盧大媽相似,心中覺得奇怪!那知抬目之間,瞥見牀頭掛着一蓬花白頭髮,發下還連接了一張人皮頭臉,一眼望去,那皺得如同雞皮的臉形,正是從盧大媽臉上剝下來一般!

    凌杏仙暗暗吃了一驚,忖道:“原來她不是盧大媽!”

    心念一動,自然更要瞧瞧她蹲在地上,究竟在什麼?但就在此時;突然聽到身邊枝葉,沙沙作響,急忙回頭瞧去,月光之下,但見枝葉蠕動,正有一條斑斕大蛇,婉蜒向自己足邊游來!

    這一下直嚇得她手足發軟,尖叫一聲,一個身子往樹上直跌下去,等到警覺,慌忙一挺腰肢,輕輕落到地上,但口中尖叫已然出聲,再也收不回來!只好接着叫道:“盧大媽……”

    她這一開口叫喊,果然把自己形跡,掩蓋過去。

    小樓中響起盧大媽蒼老的聲音,應道:“是紀姑娘麼?”

    窗户呀然開啓,探出花白頭髮,滿臉乾癟的一顆頭來,那不是盧大媽是誰?

    凌杏仙定了定神,一手掩着胸口,仰臉叫道:“盧大媽,我方才差點踩到一條大蛇。”

    盧大媽笑了笑道:“這裏荒廢了多年,從來沒有人跡,難免不有毒物,何況驚蟄過了。

    蛇蟲都會出來,老婆子毒蛇看的多了,夜晚起來,手裏總要拿根竹竿,邊走邊敲,這樣蛇蟲就會避開……”她嘮嘮叨叨的説着,忽然“哦”了一聲,問道:“這時候天還沒亮嘛,紀姑娘找老婆子有什麼事嗎?”

    凌杏仙道:“是姬姐姐叫我來的,想請盧大媽燒一壺開水。”

    盧大媽笑道:“老婆子馬上就去燒,紀姑娘請回去吧!”

    凌杏仙道:“謝謝盧大媽。”

    盧大媽道:“這是老婆子份內之事,那裏説得上謝,倒是紀姑娘受驚了。”

    凌杏仙想起那條大蛇,心有餘悸,立即轉身走去,但心中對盧大媽疑念愈來愈重!她明明是個年輕女子,為什麼要假扮盧大娘?一時測不透她究竟是何來歷?匆匆回到樓上,推門而入。

    何嘉嘉迎着問道:“紀家妹子,你沒事吧?”敢情她也聽到凌杏仙的那聲尖叫了。凌杏仙搖搖頭道:“沒什麼,小妹方才遇上了一條大蛇。”

    何嘉嘉道:“我方才聽到你的尖叫,只當發生了什麼意外,正想趕出來瞧瞧,後來聽你在叫着盧大媽,大概沒事,這裏大師姐又在運功緊要關頭,分不開身。”

    凌杏仙壓低聲間道:“何姐姐,我方才發現了一件秘密。”

    何嘉嘉看她神色有異,不由問道:“什麼事情,是不是和盧大媽有關?”

    凌杏仙低聲道:“那盧大媽戴着入皮面具,她不是盧大媽。”

    何嘉嘉微微變色道:“她不是盧大媽,那是什麼人?”

    凌杏仙道:“她年紀似乎不大,我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沒看到她面貌。”

    當下就把自己所見,仔細説了一遍。

    何嘉嘉臉色凝重,攢攢眉道:“有這等事?”口氣一頓,接着徐徐説道:“我早就覺得她可疑了。”

    凌杏仙道:“我想姬姐姐一定知道,昨晚你替我大哥在推宮過穴,姬姐姐就交待説,盧大媽上來,別讓她走近牀前,更不許盧大媽的手碰到她。”

    何嘉嘉道:“大師姐就是這樣,什麼事都放在心裏,不肯説出來。”

    凌杏仙道:“這人假扮盧大媽,説不定有什麼陰謀。”

    何嘉嘉冷笑道:“好在大師姐傷勢已愈,諒她也變不出什麼花樣來了。”

    凌杏仙心中暗道:“姬姐姐傷勢雖然已好,但龍哥哥還沒好呢!”但這話卻沒説出口來。

    過不一會,東方漸漸透出魚白!

    何嘉嘉如釋重負,長長吁了口氣,俯身從地上拾起金色小鼎,揭開蓋子,吐了些香唾,把香頭熄了,收入姬真真的革囊之中。然後把前面兩扇窗户,一起打開,一面説道:“紀家妹子,你也把後窗開了。”

    凌杏仙依言打開後窗,但覺晨風吹來,神氣為之一清!

    瀰漫房中的啡色煙霧。經風一吹,也慢慢的消散。

    這時只聽樓梯傳來一陣腳步之聲,房門啓處,盧大媽提着一壺開水,走了進來。當她一眼瞧到樓板上死着七八條蜈蚣,不禁呆的一呆,吃驚道:“怎麼樓上有這許多蜈蚣?”

    何嘉嘉伸手一指,冷聲道:“還有兩條蛇呢!”

    盧大媽道:“不得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何嘉嘉道:“你還不知道呢!這些毒蛇蜈蚣,是昨晚有人放進來的。”

    盧大媽用手敲着後腦,驚奇的道:“該死,該死,老婆子半個晚上,都沒睡熟,怎會一點也不知道,那賊人可是逃跑了麼?”説話之時,用腳尖撥着死蜈蚣,又道:“姑娘們怎麼把它打死的,連一點傷痕也沒有。”

    凌杏仙笑道:“那裏是打死的,都是它們自己跌死的咯!”

    盧大媽輕輕哼了一聲,望望姬真真又道:“老婆子已經把開水燒好了,真姑娘還沒醒麼?”

    何嘉嘉道:“盧大媽,你這裏有沒有浴盆,大師姐運功醒轉,要洗澡呢!”

    盧大媽連聲道:“有,有,老婆子這就去拿。”回身下樓,接着就拿了一個紅漆腳盆進來,説道:“真姑娘要洗澡,還是由老婆子來服侍她吧!”

    何嘉嘉道:“你放着就好,大師姐醒來,自己會洗的。”

    盧大媽道:“這怎麼成,老婆……”

    何嘉嘉揮揮手,不耐煩的道:“你快下去吧,別再嚕嗦了。”

    盧大媽目中閃過一縷異色,嘿嘿乾笑了兩聲,轉身走去。

    何嘉嘉目送她下樓而去,沉吟道:“她這張人皮面具,一定連着頭頸,居然一點也看不出來。”

    過了不到盞茶工夫,姬真真緩緩睜開眼來,間道:“盧大媽水燒好了麼?”

    何嘉嘉道:“早就送來了,大師姐快洗吧!”

    説完,拉着凌杏仙的手,一同退出房門,朝隔壁房中走去。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晨曦將升未升!”

    姬真真匆匆洗了個澡,就開出門來,叫道:“嘉嘉,你們快來,時間差不多了,該替紀少俠療傷啦!”

    凌杏仙聽説就要給龍哥哥療傷,心頭感到一陣緊張,忖道:“看來姬姐姐也是要用金刀刺穴,替龍哥哥療傷了!”

    跟着何嘉嘉走進房中,但見姬真真臉上晶瑩有光,傷勢果然全已復原,心中暗暗稱奇。

    姬真真也沒和她們多説,走近妝台,對鏡坐下,雙手輕輕按動,起身回到榻上躺下,右手一按,只聽一陣軋軋輕響,她連人帶板緩緩往下沉去,另一塊牀塊,立刻升了上來。

    凌杏仙暗暗的忖道:“原來這榻上裝着雙重開關,必須先把妝台上的機關打開,才能升降……”

    突然又是一陣軋軋樓震,牀板上沉,只有姬真真一個人往上升起,只見她臉色鐵青,腰肢一挺,躍落樓板,怒喝道。“嘉嘉。紀家妹子,快跟我去。”

    凌杏仙忍不住間道:“姬姐姐,我大哥呢?”

    姬真真道:“地窖中不見令兄蹤影,大概是被盧大媽抱走了。”

    何嘉嘉吃驚道:“她怎會把紀少俠抱走的呢?”

    姬真真道:“這地道原有很多通路,自然也通到她住的小樓之下。”話聲一落,接着催道:“我想人一定還藏在她樓上,你們快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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