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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幸福

    籃球場上,裘振陽和杜峯的搭配所向無敵,殺得敵隊落花流水,連連喊暫停,丟盔棄甲,棄械投降應該是早晚的事了。

    而場邊,佇立觀賽的孟逸月身邊突然出現了一位嬌小清秀的女孩子。

    「呃……你好。」

    「你好。」孟逸月有點詫異,但還是很客氣的打招呼。

    女孩子的臉蛋嫣紅得很可愛。

    我能不能請教你一件事?」

    「請問。」

    女孩子遲疑片刻。

    「我聽説你和裘振陽是情侶,那你……你也跟他一樣是雙性戀嗎?」

    孟逸月更訝異了,還有瑟縮,在K大校園裏,雖然他和裘振陽的關係很明朗,但卻從來沒有人這麼直接的來問他這種事。

    他也遲疑了一下。

    「呃!不是。」

    「不是?」女孩子臉上的期盼突然轉為濃濃的失望。「你是説你不可能喜歡女孩子-?」

    困惑於她的失望由何而來。孟逸月又頓了片刻後才回答。

    「不是不可能喜歡女孩子,而是我跟女孩子的關係最多隻能怍朋友而已。」

    「這樣啊……」女孩子長長嘆息一聲。「那我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是嗎?」

    這下子,孟逸月終於明白了,這個女孩子喜歡他,一搞清楚狀況,他頓時感到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才好。

    女孩子赧然地瞟了他一眼,「我真的好喜歡你,其實不只是我,好多女孩子都很喜歡你,可是……」她不覺又嘆了一口氣。「那……我可以跟你作朋友嗎?」

    「好啊!」孟逸月忙點頭。「我叫孟逸月。」

    「我叫仇雨蘭,你叫我小蘭就可以了。」仇雨蘭甜甜一笑。「我聽他們都叫你孟大哥對不對?我也可以叫你孟大哥嗎?」

    孟逸月頷首。「可以啊!」

    仇雨蘭更開心地笑開了。「孟大哥,你知道女孩子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孟逸月有些尷尬。「呃!不知道。」

    「你的氣質!」仇雨蘭點着頭強調。「好憂鬱、好獨特,彷佛是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孟大哥你是文學系的吧?」

    孟逸月笑了。「不,我是台大建築系畢業的。」

    「耶?!」仇雨蘭頓時傻眼。「建築?差太多了吧?」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説呢?」孟逸月輕嘆。「我是喜歡文學,但是,我比較喜歡自由的去感受,不希望當我想看泰戈爾時,卻有人逼我去研究杜甫,希望它成為我心靈的一部分而非生命的表面。文學應該是用心靈去感受,而不是特意的學習,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念文學系。」

    「但是,教授可以幫助我們如何去感受啊!」仇雨蘭辯駁。

    「每個人的思想感情都不一樣,感受也同樣有所差異。我希望我的感受是完全屬於我自己的,我的心、我的感受、我的靈魂、我的夢想,或許太過,或許不足,但是沒有摻雜其它,那才是純粹的我。其它人的一個字就讓我變得不純粹了,我不喜歡那樣。」

    「純粹的你……是啊!所以你才會那麼獨特……」

    仇雨蘭呆呆的凝視他半晌,然後失望之色再度浮現。

    「為什麼你不是跟裘振陽一樣呢?」

    一樣?什麼一樣?孟逸月愣了愣,隨即恍然大悟。

    一樣是雙性戀!

    他又開始尷尬了。「呃!這個……我……呃……」

    「因為他生來就是要我在一起的!」

    兩人同時一驚轉頭,滿身大汗的裘振陽不知道在旁聽了多久,因為周圍人多,所以專注於談話的他們並沒有注意到。

    孟逸月毫不顧忌地伸臂摟住孟逸月,佔有慾十足。

    「趁我不在想搶我的人嗎?」

    仇雨蘭臉好紅。她還是鼓足勇氣大聲説回去。

    「你配不上孟大哥!」

    孟逸月猛一挑眉。「喂!-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或許我是不喜歡那些詩啊詞的,可也不能因此就説我配不上他啊!至少我能保護他、照顧他,會盡全力給他一個幸福的生活,這也多少給我一點資格了吧?」

    仇雨蘭撅了噘嘴。「那……你不能欺負他喔!」

    「欺負?」裘振陽翻了翻白眼。「拜託,我疼他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欺負他?」

    雖然裘振陽這麼説了,但仇雨蘭想想還是不太放心,她轉而朝孟逸月。

    「沒關係,孟大哥,他要是欺負你你就來跟我講,我會幫你的!」

    「嗄?呃……」孟逸月真的不知道該説什麼才好了。「……哦!」

    「孟大哥,下次我會帶同學一起來,我們到靜憶館好好聊聊。」仇雨蘭瞥了裘振陽一眼。「可是不要讓他來!」

    孟逸月不安地偷覷着裘振陽。

    「呃?哦……好。」

    仇雨蘭開開心心的走了,留下裘振陽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孟逸月。

    「只不過二十分鐘而已耶!」

    孟逸月一臉茫然。「嗄?」

    「阿振,下半場,快!」嗓門特大的杜峯吼了過來。

    裘振陽皺眉,隨即抓着孟逸月來到籃球社社會聚集處,把孟逸月交給社長。

    「我驚告你,如果讓我看到有任何想打他主意的傢伙跟他講話,不管男生或女生都一樣,我會立刻扔下這場見鬼的比賽走人,明白了嗎?」

    孟逸月更尷尬了。

    但是,他真的沒料到,明知他是同性戀,還是有人很樂於……不!是渴望跟他作朋友!

    或許,這真的是心態上的認同問題,或許,將來有那麼一天,同性戀不會再是個特殊名詞,或許……

    同性戀本來就是正常的戀情。

    水橙色的保時捷在大廈前停下,孟逸月提着一袋水果下車,剛踏上兩階,就聽到裘振陽越過乘客座探出窗外大叫着。

    「等我把筆記拿回來之後就順便去接小儒,你不必去了!」

    「好。」

    經過大廳管理員櫃枱前時,孟逸月習慣性打了聲招呼。

    「於伯。」

    正在看電視的於伯聞聲抬頭。

    「啊,孟先生,有兩位小姐找你喔!哪!我讓她們在那兒等,誰知道兩個人都睡着了!」順着指示,孟逸月朝大廳的另一頭望去。

    「小琴?小蘭?」

    十分鐘後,孟若蘭和孟若琴在風格新穎現代化的大客廳中坐下,四隻眼睛活像探射雷達似的到處亂瞟,在每一樣昂貴的物品上貪婪地流着口水。

    「凱子喔!」孟若蘭低語。「每一樣東西都是高級品哩!」

    「嗯!光是那張豹皮沙發,我在天母那邊看過,一張三十幾萬哩!」孟若琴也小聲説道:「還有這邊的房價,聽説一坪四十萬耶!-看這兒至少有七、八十坪,如果那個人真的像媽説的那麼疼大哥,我們就可以狠狠削他一筆了!」

    「不只一筆吧?」孟若蘭輕笑一聲。「而且除了媽要的數目以外,我們也可以私底下要一些吧!」

    孟若琴眨眨眼。「長期飯票?不可能,媽説他們暑假時就會去歐洲定居,大概只夠我們削兩、三回。」

    孟若蘭聳聳肩。「那就只好獅子大開口了!」

    孟若琴頷首不再説話,因為孟逸月從廚房出來了,手上還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有切好的水果和兩罐可樂。

    「來,吃水果,這水梨很甜的。」

    「謝謝大哥。」

    孟逸月感覺很怪異,因為兩個野蠻任性的妹妹沒對他這麼恭謹客氣過。

    「好久不見了,-們最近好嗎?」

    孟若琴暗暗打量着大哥,發現他改變得實在很多,豐潤許多的白-俊容上,過去那種沉重的苦澀哀愁都消失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恬淡安詳的微笑,原本削瘦疲憊不堪負荷的身軀,此時卻有玉樹臨風般的飄逸。

    還有他身上簡單卻昂貴的服飾,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的精緻手錶,還有閃亮的鑽戒,不知道他的過去的人,肯定要以為他是出身高貴的望族子弟。

    「大哥訂婚了?」盯着亮月鑽戒,孟若琴不答反問:「和那個大學生?」

    「呃?」孟逸月微微一愣,反射性地往自己的手看去,隨即悄悄落下兩抹緋紅在雙頰。「呃……是啊!在情人節那天。」雖然以前她們非常鄙視他是個同性戀的事實,甚至拒絕承認他這個大哥,但此刻,她們卻表現得那麼自然,也許成長後的她們,思想比較成熟而能夠接受了吧?他暗忖。

    「什麼時候結婚?」孟若蘭問。

    「大概八月吧!」孟逸月沉吟。「手續已經辦好了,等他這種學期結束就要動身到荷蘭去,我們會在那兒結婚。」

    「他對你好象很好。」

    「他叫裘振陽。」孟逸月微微一笑。「是的,他對我很好,雖然比我小,但幾乎都是他照顧我,他是個堅強也很霸道的人,總是以我的保護者自居。」

    「看樣子大哥過得很幸福嘛!」

    孟逸月笑得更深了。

    「是的,我很幸福。」

    姊妹倆互覷一眼,眼神中各有所示,隨即很有默契地同時嘆了一口氣。

    「可是我們就不幸福啦!」孟逸月微微一愕,笑容旋即消失。

    「發生什麼事了嗎?」

    孟若琴再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們原來住的大房子賣掉了嗎?」

    孟逸月點點頭。「陽告訴過我。」為什麼要賣,他也很清楚。

    「不但如此,現在我們住在什麼樣的地方,你知道嗎?」

    孟逸月再點頭。「陽説是三重的公寓。」這個裘振陽就沒有説得很詳細了。

    「公寓?」孟若蘭恨恨的咬牙。「説是鴿籠還差不多吧?才兩房一廳,連廚房浴室全部加起來連二十坪都不到,還要爬五層樓梯,下雨會滲水,我住得都快發瘋啦!」

    孟逸月聞言,不由得困惑地蹙起了眉頭。

    「可是……陽説他每個月都有匯六萬給-們啊!-們應該可能租好一點的房子吧?」如果不要求奢侈的生活,以三個人的生活費用而言,六萬應該足夠了才對。至少,繼母也該學着料理家務、煮菜洗衣等,不要老是吃餐廳、衣物送洗,或者少上幾次美容院,這樣就可以省下許多花費了。

    「六萬?拜託,大哥,六萬怎麼夠啊?」孟若蘭不滿叫了起來。「難道我們都不用買新衣服了嗎?同樣的衣服穿太多次會被人家笑的啦!還有,我們出去玩的時候也不能老教人家請我們吧?那樣很沒面子的耶!」

    「是啊!大哥,」孟若琴也很嚴肅地板着臉,「我們現在過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媽只給我們一人六千塊餐費,其它的都嘛不管了,大哥,才六千塊耶!頂多買三件衣服就沒有了啦!至少……」她瞟一眼孟若蘭。「至少每人要三萬才夠嘛!還有啊!媽也説好一點的房子房租至少要三萬,而且現在物價那麼高,一個月至少要給她十萬才行喔!」

    孟逸月實在很無奈,他該怎麼説呢?是她們自己虛榮心太重、太好享受、花錢太兇了啊!從來不知道何謂節制的人,錢再多也不夠,何況現在匯給她們的生活費都是裘振陽在掏腰包的,若是任由她們開口,恐怕胃口會更大。

    「-們還是學生,不需要過得這麼奢侈吧?等將來出社會之後,-們再自己賺自己花不是更有滿足感嗎?還有房子的問題我會幫-們問問看,不需太大,只要夠舒適就行了吧?而且既然媽不想出去工作,那麼她應該可以自己煮飯、洗衣,這樣就可以省下很多錢了啊!」

    孟逸月輕嘆。「-們應該知道現在給-們的費用都不是我賺的,因為我身體不好,所以陽不准我去工作,因此我很難按照-們的要求給-們。但是,我相信只要-們正常的過日子,不要太奢求,生活應該還是可以過得很舒適的。」

    好象不是那麼簡單喔!

    姊妹倆又在打無線電了,片刻後,兩姊妹又一塊兒沉下臉去。

    「大哥,你很過分喔!你自己過得這麼奢侈,卻讓我們過得那麼悽慘,要是讓人家知道了,恐怕……」言下之意不言可喻。

    孟逸月聽了不禁攢起了眉宇。

    「小琴,我説過了不是嗎?-們的生活費不是我出的啊!」

    孟若琴嘴一噘。「那大哥就叫那個什麼陽的提高我們的生活費嘛!」

    「裘振陽,他叫裘振陽。」孟逸月搖頭。「即使我開口了,他也不會答應的。」

    「為什麼?」孟若琴追着問:「你不是説他對你很好嗎?」

    為什麼?

    因為他很討厭-們!

    可是他能這麼老實的跟她們説嗎?

    孟逸月為難地望着她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就在這當兒,大門開了,小儒和裘振陽的笑鬧聲先一步傳來,跟着是抱着兩個玩具盒的小儒興奮的衝進來。

    「爸爸、爸爸,你看,叔叔給我買了一輛新的遙控車,還有遙控飛機喔!待會兒我們一起去試……姑姑!」

    小儒緊急煞住了腳,隨即轉身望向緊隨在後的裘振陽。

    「叔叔!」

    接收到小儒求助信號的裘振陽先瞄一下孟家姊妹,然後笑着揉揉小儒的頭髮。

    「這裏交給我吧!小儒,回你的房間去把遙控車和飛機弄好,等會兒叔叔就帶你和你爸爸一起公園去試機。」

    緊張的神色立刻鬆弛下來,小儒信任地了一聲,隨即抱着玩具回房去了。

    裘振陽則慢吞吞地走到他的寶座──豹皮沙發坐下,右腳抬起放在左大腿上,左手撐在扶手上支着下巴,雙眼緊盯着那對有些瑟縮的姊妹倆。

    「月,你的妹妹嗎?」

    孟逸月不安地點點頭。「她們……呃……是來看我的。」

    「是嗎?」裘振陽懶懶地説,一點相信的意思都沒有。「月,煮點咖啡來好嗎?」他喝咖啡一向很講究,但要現磨現煮,還要配鬆餅才行,所以時間當然是要耗費很多,應該足夠他打發這對姊妹了。

    「咖啡?」孟逸月看看妹妹們。「可是她們……」

    「交給我,」裘振陽依然是懶懶散散的,彷佛一隻剛睡醒的豹。「我會好好的招呼她們的。」

    交給他?好好招呼?

    為什麼聽起來意思好象剛好相反?

    孟逸月遲疑着。

    「快點啦!月,等會兒還要帶小儒出去試機呢!」裘振陽催促。

    好吧!至少他在廚房,妹妹們如果叫救命,他還是來得及衝出來救人的。

    孟逸月進廚房了,裘振陽突然露齒一笑,在孟家姊妹倆的感覺上卻像是豹子咧開了森森白牙,隨時準備撲出來咬住獵物的喉嚨,她們情不自禁地吞了一下口水。

    難怪媽媽會認輸!

    這人雖然跟她們差不多年紀,但是,他那副高大挺拔的身材和高高在上的霸道氣勢卻教人不由自主地先一步退讓了,尤其那雙犀利嚴酷的眼睛更有如惡魔詛咒般令人不寒而慄。

    難怪媽媽要推她們出來冒險!

    「-們真的只是單純的想來看看-們的大哥而已嗎?」

    姊妹倆互覷一眼,然後-推推我、我推推-,誰也不肯先出來作赴死先鋒。

    裘振陽暗暗冷笑,他抬手指了指孟若琴。

    「-説!」

    驟然被點到,孟若琴停了三秒的呼吸,然後才勉強翹了一下嘴角。

    「這個……主要目的當然想來看看大哥的。」

    「主要目的?」裘振陽哼了哼。「那次要目的當然就來要錢-!」

    姊妹倆畏縮了一下,不知道是該否認,然後拍拍屁股走人,還是老實承認,然後等待被咬喉嚨?

    裘振陽挺身往後靠,用一種唯我獨尊的睥睨神情鄙視着她們。

    「我是很有錢,事實上,我只要花個十五分鐘畫一張圖就有三十萬的進帳,只要掛個單再蹺腳等幾天就是幾百萬,只要我想,愛賺多少都隨我,但是……」他的嘴角不屑地一撇。「除了月答應給-們的生活費,我一毛錢也不會多給-們!不要問我為什麼,-們心裏明白。」

    他冷冷地盯着她們。

    「回去告訴-們的母親,不要再來要求施捨了,那隻會令我更看不起-們而已,也不要妄想月會替-們説話,因為他太瞭解我要多厭惡-們,就算-們要死了,我也不會浪費一丁點同情心給-們。所以,死心吧!」

    當孟逸月端着咖啡鬆餅出來時,發現裘振陽正在和小儒研究遙控飛機,而他那兩個妹妹卻不見了。

    「她們呢?」

    「走啦!」

    「你趕她們走的?」

    「No,No,No,是她們自己嚇跑的,關我屁事!」

    「可是……」

    「啊!有鬆餅!爸爸做的鬆餅最好吃了,對不對,叔叔?」

    「是啊、是啊!快來吃吧!」

    什麼時候他這個爸爸被踢開,反而是他們叔侄倆變成一國的了?

    多年的勞累一旦停頓下來,剛開始還好,反正即使想做什麼也很疲憊,可是隻要身體稍微健朗一些,就覺得什麼也不做而比較累,所以孟逸月開始暗示裘振陽他可以恢復工作。

    可是一向機靈過人、聰明過火的裘振陽,這時候突然變成正宗呆瓜一顆,明講都不一定會懂了,何況是暗示。

    莫宰羊在説什麼!

    他那雙故作茫然的眼神就是這個意思。

    真是拿他沒辦法!

    「陽,我可以接俱樂部的中班,」對那種論箱拍賣的空心呆瓜,孟逸月只好講白一點了。「時間比較短,中午十二點到六點,客人也不多,這樣應該可以吧?」

    裘振陽的雙眸無辜地眨了眨。

    「你想去俱樂部坐坐?好啊!晚上我帶你去。」

    孟逸月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陽,我已經二十九歲了,出門不需要大人帶路,也不需要大人亦步亦趨地跟着照顧,因為我自己就是個大人了。我很開心你這麼關心我,但是你也不能就這樣把我關起來啊!」

    「我沒有把你關起來嘛!」裘振陽還是很無辜。「我們天天一起去上課的不是嗎?」

    孟逸月沒有反駁,只是看着他,用一種柔和卻洞悉一切眼神看着他。良久,裘振陽抓抓頭髮,而後聳聳肩。

    「OK、OK,我懂了,我知道每個人都想有點自己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反正你的身體已經好很多了。但是不能去工作,任何工作對你來講都太吃力了。你可以自己去逛逛書店、看看畫展什麼的,隨你高興,可就是不准你工作,也不准你把自己搞累了,否則我還是要把你帶在身邊,看你的決定-!」

    孟逸月又嘆氣了。

    雖然他一直希望能有個安全的懷抱讓他依靠,希望能有顆體貼的心與他分擔,希望能有雙強壯的臂膀護衞他,但為什麼是一隻老母雞呢?

    「好吧!我答應你我不會去工作,這樣可以了吧?」

    於是從那天起,只要兒子上幼兒園,裘振陽去上課之後,孟逸月就開始學習如何讓自己的無所事事有建設性一點。然後,他真的跑去逛書店,買了一大堆文學和建築書籍回去。

    老實説,他太久沒有過過這種悠哉閒逛的日子了,剛開始多少有點「現在我怎麼辦?該到那去?」的失措感,甚至還在路邊茫然呆立許久,最後才決定,既然不能工作,他就找自己喜歡的事來做。

    一個是看書,一個就是建築設計。

    裘振陽説過讓他依照自己的喜好來設計未來的家,他現在就可以着手了,若是累了就看看書、睡個覺,時間到了再進廚房,清理則由裘振陽負責。這樣的輕鬆方式,裘振陽沒有異議,他也不會覺得浪費時間。

    不過,裘振陽倒是相當意外,因為孟逸月在畫設計藍圖時簡直是變了個樣,俊秀的臉容凝神專注,目光嚴厲深沉,完全是那種專業人員特有形象,再也不見一絲原來的柔弱無助。

    若是他父親心臟沒有罷工,若是他沒有遭受到那些痛苦際遇,以他的聰慧、以他的細膩、以他的認真、以他的藝術氣質,他應該會成為一個出色的建築設計師的。

    裘振陽斜倚在書房門邊,以審慎的態度觀察着孟逸月,看孟逸月坐在繪圖桌前專心地繪製,專心得連他的出現都沒有注意到。

    他也感覺得出來孟逸月很喜歡這份技術,雖然孟逸月那種斯文飄逸的形象配上這種剛硬的工作似乎有些不搭調。不過話又説回來,建築也有它的藝術性存在,這樣也是説得過去了。

    再怎麼柔弱,孟逸月也是個男人,男人就需要有工作重心來維持自尊與活力,他早就該理解到照顧孟逸月並非把他變成一個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而是要成為孟逸月的避風港、戰友、盾牌,甚是武器。

    孟逸月不是他的女人,而是他的男人!

    或許因為他是雙性戀者,所他才會有過去那些偏差的作法;或許,是他太急於保護孟逸月,而忽略了「尊重」這兩個字……

    「你沒有想過再回建築那一行嗎?」裘振陽突然出聲了。

    孟逸月似乎被他嚇了一跳,他捂着胸口籲出一大口氣。

    「老天,拜託你以後不要這樣嚇人好嗎?」

    「抱歉,不是故意的。」裘振陽慢慢走到他身後看看他所繪製的圖,他看不懂,只知道是類似房子的平面圖之類的。「你很行嗎?」

    孟逸月聳聳肩。「我也不知道,雖然我是以最好的成績畢業的,但是,正式工作的時間也只有一年,又脱離了那麼久……」

    裘振陽斜睨他片刻。

    「你應該得過什麼獎吧?」

    孟逸月愣了愣。「你怎麼知道?」

    得意地笑笑。「猜的,很準吧!」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獎,不過是類似鼓勵新人的獎項而已。」

    「可是他們不給別人,卻給了你呀!」裘振陽説着,俯身搭在他肩上靠在他耳邊吐氣。「我在想,等我們結婚後,你有有興趣再回去大學念一兩年,修一些外國才有的課程,或者乾脆修個碩士、博士什麼的。之後如果你想要的話,你可以認真的往這一條路走,我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很出色的建築師的。」

    孟逸月沉默半晌。

    「你認為這樣可以嗎?」幾分猶豫、幾分渴望,還有幾分興奮。

    「當然可以!」裘振陽挺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頭。「行了,就這麼決定,趕快決定你希望在哪兒定居,我就可以拜託老媽先幫你找一找那邊的大學資料了,OK?」

    孟逸月抓住裘振陽落在肩上的大手回頭仰視着高大的他,「謝謝你。」他感激地説。

    裘振陽俯身親了他一下。「不客氣,不過你還是要先把我們的家設計好喔!」

    孟逸月遲疑了一下。

    「陽,我們……我們可以養貓嗎?」

    「為什麼不可以?」

    「那……狗呢?」

    「可以啊!」

    「那……羊呢?」

    「羊?呃……如果你喜歡的話。」

    「那……馬呢?」

    「馬?!拜託,是不是我説可以的話,你還要問我是不是可以養牛了?」

    「可以嗎?」

    破舊的小公寓,儉樸的小客廳,伍雪和蔡子安兩個人默然對坐良久,耳朵雖然聽到兩個女兒陸續回來了,但他們依然一動也不動。而以往回家來必定喳喳呼呼的孟若琴和孟若蘭也僅是靜靜的溜回房去,只心被母親逮到會叫她們去做些她們不想做的事。

    「恐怕我們不論擺多低的姿態,那個人也不會多給我們半毛錢。」這是伍雪想了半天之後的最後結論。

    「那就不要妄想那個人的錢了,還是從逸月那邊想辦法吧!」蔡子安説。別人的兒子愛怎麼糟蹋就怎麼糟蹋,還是這樣比較方便。

    她也這麼想,但是……「可是隻要那個人在,逸月是絕不可能聽我的。」這是最大的問題。

    蔡子安聳聳肩。「那就讓那兩個人分開-!」

    「怎麼做?」伍雪不以為然地瞟他一眼。「那個人看子真的是很喜歡逸月,明明知道逸月那麼下賤,他還護成那個樣子,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讓他們分開?」

    蔡子安沉思片刻。

    「讓逸月自己離開他。」

    「哈!那就更不可能了,想想看,好不容易能有個人這麼照顧他、保護他,他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了?」

    蔡子安詭譎地睇着她,唇邊噙着一抹奸詐的笑容。

    「其實我一個月前就開始在想辦法了,我一直在跟縱他們,要先了解他們之間的情況才好謀思對策,對吧?」

    「咦?真的?」伍雪頗為意外地驚呼。「結果如何?」

    「結果?」蔡子安胸有成竹嘿嘿兩聲。「結果就是有一個死追着那個人不放的女孩子如果能夠好好利用她的話,逸月很快的就主動離開那個大個子了。因為逸月是個善良的大笨蛋,他應該是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傷害那個人,否則他怎麼可能讓我們利用這麼久而不反抗呢?」

    「女孩子?」伍雪愕然。「可是那個人不是……」

    「他是雙性戀着,男孩女孩都喜歡。」

    伍雪恍然。「哦!那就難怪了。那……你打算怎麼辦?」

    蔡子安臉上又出現那抹奸詐的笑容。

    「找那個女孩子喝杯咖啡好好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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