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巫術
在原始社會里,巫司是族人的慈父、導師和精神領袖,也是族中最具見識的人,那時巫術的作用完全是正面的,這種模式的社會仍殘存在非洲、南美洲、東南亞等一些文明還未伸延到的地方。
在那些古老的日子裏,巫術使人類與自然合而為一,渾融一體。當巫師在將黑夜照得發紅的火耀閃爍中,隨着鼓聲跳着祭祀的舞步時,圍繞着他拍手舞動的族人,在熱切和專一的信念融合下,整個團體脱離了現實的囚籠,提升到一種深入的宗教經驗裏,“看”到平日看不到的東西,踏過平日碰也不敢碰的妁熱火炭,和亡靈接觸,那是他們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如現代人,想想沒有了你現在擁有珍貴的科學世界觀,是多麼令人不寒而僳的一回事。
隨着人類文明的興起,尤其是城市的形成,人與自然日漸分離,一種新的精神亦出現,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情形,在城市裏比任何一個地方更激烈,人類開始發展他的野心和侵略性,只有騎到別人頭上,自己才可以出頭,在這種情形下,巫術變成個人事斗的恐怖工具,成為人所懼怕的黑巫術,巫術至此亦為大多數人唾棄。
它卻不會消失,從一開始它就是我們血肉的一部分。
不立文字
禪宗是拈花微笑式的以心傳心,不立文字,在某一程度上,又或在潛意識的層次裏,我們總隱隱覺得有一定的道理,語言似乎令我們失去了某一種難言的精粹,於是有“沉默是金”、“此時無聲勝有聲”等境界。精神的世界就像一湖清潭,語言和利用語言去進行的思想,就像投往潭裏的雜污,使水由清變濁。
語言中心完全侷限在左腦,左腦受損,休想説出一個字來。
問題來了,我們大多數時間都在説話,日中不説、心中也説,所以絕大部分時間,我們只是運用左腦,而沉默一半的右腦卻在暗處冷冷看着,那是否便是我們潛意識的世界。
或者可以説整個文明都是左腦的文明,那是由文字和語言孕育出來的成果,在以萬計的年月前,人類祖先作出了這樣的抉擇。
右腦的功用神秘莫測,已知的會是與空間感、關係感等較語言更抽象的感覺有關,當藝術家進入忘我的創作,舞蹈家忘情地舞動時,便由左邊的中心移往右邊的中心。
禪坐首要之務是凝心淨慮,不想而想,那是否也是將控制權由左腦交往了右腦,夢裏的奇異世界,是否也是貫通了左右的通道,使分離的重為僕體,這都是趣味盎然的問題。
文字語言之外,實在別有洞天。
大話西遊
《西遊記》是部奇異的書,充滿寓意,轉一個角度去看,便可得出不同的東西。
例如徵西團的組合。
孫悟空和龍馬合起上來是心猿意馬。孫悟空精靈活潑,千億根毫毛變化無窮,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正代表人類變化萬千的想像力,無遠弗達,這刻還在這裏,下一刻已神遊世外,難察其綜。
他的獨門兵器,原為定海神針的鐵棍,更是可堪玩味,可大可少,可長可短,和人類男性的性器官異曲同功。在道家修練上,腹以下處稱為海底,所謂歸根覆命之處,定海神針,不言可知是甚麼。
孫悟空和龍馬代表了道家修練中的“識神”,而唐三藏代表了“元神”。這有些類似現代心理學的“清醒意識”和“潛意識”的分別。我們平時營營役役,為了生存而禪思竭智的一思一慮,都是識神所為。但元神卻像靈魂一樣,靜靜地潛伏在心靈的至深處,我等凡人休想觸摸得着。只有當識神被制服時,沒有了意馬心猿,我們才能晉人元神的奇異天地,感受到怫道高人所述説的禪定境界。
我們的神經有若一池深不見底的潭水,每一個念頭,都能激起陣陣漣漪,只有排除萬念後,潭水才能回覆清澈,反映出存在的真理。只有當識神退避,元神才能出而主事。
識神元神,兩者缺一不可,因為説到要應付這世界,還須要孫悟空去化緣和打妖怪和龍馬用不完的腳力,唐三藏只是坐享其成吧,不過最後的成敗卻是大家的。識神元神本就二而為一。
孫悟空和龍馬的心猿意馬代表道家所説的“識神”、唐三藏代表渾渾噩噩、至純至淨的“元神”,現在便只剩下從來沒有停止犯錯,不斷顯示人類劣根性的豬八戒。和任勞任怨,所有擔擔拾抬都落到他身上的沙僧“悟淨”。
道家修練之法,又被稱為“性命相修”,所謂性藏於目,屬陽火;命藏於腎,屬陰火,水火相交才生大藥,有藥才可下手採取。
未涉獵過道家的朋友,看到這樣的描述,自然覺得抽象難明,不知所云,其實換句話説,性就是人性,是我們的精神;命就是我們的性能力。只有通過精神鍛鍊,才能以種種玄妙的方法,將性的能量轉化為精神的力量,謂之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
豬八戒代表的正是性,故而此君好食懶做,在在表現出人性的弱點,而沙僧代表的則是命,性的能力。
性屬火,命屬水。所以沙僧居住於流沙河底,而收復沙僧,則必須仰仗豬八戒的力量,以性制命。
不修其性,如何可不為性慾所役。
所以猴王叫悟空,因為在佛道而言,識神所見所感,無一不空;沙僧梧淨,因為性能力本屬至淨至潔之物,所謂“順出生人,逆回成仙”。
徵西團往西天取經,西屬金,正暗合道家金丹大法之義。沿途險阻重重,喻示了道家煉丹之險阻,例如唐僧喝了子母河的水,腹大便便,這亦是道家氣盛腹脹之患,解法是往正南某處幹某某事,南屬火,正南是“午”,午為頭,故守頭部“泥丸宮”,其氣自化,暗喻之妙,令人歎為觀止。
(西遊記》是外佛內道的奇書,給我們看到了人性的複雜,所以説若能戰勝自己,便可以戰勝世界,取得藏在大雷音寺內的寶經。
心靈力量
一直以來,心靈學家都希望能在今天的科學裏我到一種足以去支持超自然現象的理論;正如科學界裏的死硬派或基於政治信仰立場的人亦想我到否定它的法門,而兩者都像一羣在爭論光是甚麼顏色的盲子。
經典物理學承認的四種基本力量是“重力、電磁力、弱相互作用力與強相互作用力。”
這四種力量都會隨着距離的增大而衰減。例如第一種重力,亦即是萬有引力,以地球為例,離開地球愈遠,吸力愈減低,所以這四種力都有這種被距離規限的力場現象。而心靈力量那漠視時空的特質,應該是完全超越這四種力量的。
有人提出心靈力量是藉超低頻的電磁波、超光速粒子、引力子等而存在,則完全是一種沒有根據的馳想,尤其是超光速粒於還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證實其存在。
還是愛恩斯坦提出了最大膽的椎論,他説信息可以從一個粒子於瞬時間超越廣闊的空間,傳輸往相距十光年之遙的另一個粒子。
這個完全不可想像的事,竟被現時領一代理論風騷的“量子力學”支持和同意。那是説當一個粒子被測量時,另一粒遙遠的粒子就會“知道”測量的結果。
剎那芳華
人類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平凡的苦悶”。
以先前所述實驗為例,以精神力量去影響一粒自由落下骰子的點數,每一個人第一次去做時,他的成績一定比第二次和以後的好。合理的估計,就是當他們第一次做時,因為新鮮的關係,故而興致勃勃,得出了最佳的業績。
這也是我們的通病,任何事做得多了,變成平平無奇時,新鮮感失去,d切都變得沉悶乏味。所以説婚姻是戀愛的墳墓,請回想一下第一次和她或他釣會的滋味,為甚麼不能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樣?
滿足只是剎那之間的事,當以往朝思暮想的事變成平常生活的一部分,起始的興奮和濃烈便煙消雲散,了無痕跡。所以哲學家説“理想是永不能實現的”,當理想變成現即時,將失去了不平凡的吸引力,因為它已變成了日常平凡的一部分。
於是我們開快車、看電影、旅行、偷情……希望能暫別這個平凡的世界,享受新鮮不同的樂趣,雖然之後我們又要回平凡的苦悶裏,但已有了剎那的芳華。
神遊
神遊是人類的一個巨久長存的夢想。
肉身雖有侷限,但精神卻像西遊記中的孫梧空,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無遠弗屆,況且從身具異能的人士、致力潛修的禪道高人,甚或普通人在某些特殊的情形下,我們都能找到神遊的一些蛛絲馬跡,使我們燃起希望之火。
人類的進化,使我們失去了一些原始的技能,也得回了一些原始人沒有的東西,例如比較不倚賴體力的現代人腦袋,要比原始人大了和重了,特別是隆起的前額,便使現代人更能計劃和掌握將來,所以説不定人類進化到某一階段,一向若現若隱的神遊力量,或會變成走路呼吸那麼普遍。那時只要集中精神,剎那問便能到達某一遙遠的處所,清楚地看到那處的一切。神遊或者是唯一能使人類往來遼闊空間的方法和形式,據愛恩斯坦的椎論,這宇宙內物質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就是光速,假若這是真,我們將走不了多遠,星系和星系的距離是千萬光年計的距離。何況光速只是夢想裏的痴想。物質變成光時亦代表了物質的毀滅。
但神遊卻是非物質的精神旅行。
它或許是完成人類遨遊宇宙的唯一方法。
在美國科幻小説家阿爾弗雷德.貝斯特爾的作品《星辰我之目的地》THESTARSMY
DESTINATION裏,對神遊有深入的描述。
書中所説的神遊在開始時是有界限的,不能超越地球的表面,試圖往宇窗無限深處闖去的人都消失得無影無綜。不過這樣已破壞了所有已存在的社會規律,舊世界徹底崩潰,產生無政府狀態,就像一個不懂事的頑童,拿着威力龐大的武器,做成的只有破壞。
書的結尾是主人翁在一隻宇窗飄浮的救生艇上成功地進行了破天荒第一次的宇窗神遊。最後看到了創造宇宙的情景,遊歷在地球上看上去只是一點點星光的獵户、天琴、織女、金牛、蠍子星座,完成了“星辰我之目的地”的夢想。
這數百年來科學的長足發展,諷刺的是使我們更清楚自己在宇窗的卑微位置,最先進的國家竭盡財力,才能勉強送幾架穿梭機離開地球少許作了那無足道的短距離旅程,還要求神拜佛希望沒有出錯,征服星空只是科幻書內的情節,人對於廣闊的字窗是否真是那樣無能為力?
現代文明將注意力全放到外太空去,但心靈內無窮盡的內太空,或者才是答案的所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