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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陰謀敗露

    幽谷、古墓,聽到這聲冷森得毫無人味的笑聲,任你嶽小龍藝高膽大,也不覺悚然一驚;

    急急轉過身去,身後風吹草動.那有人的影子。

    但那低沉的笑聲,嶽小龍聽得清楚,明明發自身後!

    等了半晌,不見動靜,嶽小龍忍不住大聲喝道:“嶽某赴約而來,閣下何用躲躲藏藏……”

    “嘿,嘿!”

    嶽小龍話聲未落,突聽那低森的陰笑,又在身後響起!

    他方才面向古墓而立,那時的身後.是指平台前面,但此時他面向外立,身後就是古墓。

    嶽小龍這回聽的更清楚,這聲陰笑,彷彿就是從古墓中發出來的,他身形倏轉,沉喝道:“閣下還不給我現身出來?”

    只聽自己右後方響起一個低沙的聲音説道:“我就在這裏……”

    嶽小龍正在傾聽之際、那聲音忽然又在左後方響起:“你看不見我,又怪得誰?”

    縱是輕功絕世,也不可能在東邊説了上句,就已到了西邊,再説下句。

    嶽小龍心頭暗暗震驚,忖道:“今晚自己遇上了高人。”一面大聲喝道:“裝神作鬼.江湖上已屢見不鮮,閣下少在嶽某面前故作神秘,快給我出來吧!”

    話聲甫落,但聽低沉聲音在身後説道:“嶽盟主説得是,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嶽小龍回身看去,只見自己身後的平台上,相距三丈高,巍然站着一團黑影。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頭蒙黑布的人,渾身上下,一片黑色,分不清頭臉,也無法看出他是男是女?只有兩隻眼睛,透過兩個布孔,盯着自己。

    這種裝扮鬼的伎倆,嶽小龍見多了,絲毫不覺驚奇,微微一哂道:“閣下就是劫持梁姑娘,留書約我到這裏來的人了?”

    黑衣人道:“正是在下。”

    嶽小龍道:“嶽某不喜和蒙着臉的人説話,閣下可以取下蒙面黑布來了。”

    黑衣人道:“盟主夤夜趕來;該不是專為看我真面目來的吧?在下取不取下蒙面黑布,似乎無關重要。”

    嶽小龍被他説的一怔,點點頭道:“好吧,嶽某問你,你把梁姑娘藏在那裏?”

    黑衣人低沉的一笑道:“自然藏在最隱秘的地方了。”

    嶽小龍道:“你劫持梁姑娘,目的何在?”

    黑衣人道:“自然有目的,只不知嶽盟主肯不肯答應。”

    嶽小龍道:“你想和我談條件麼?”

    黑衣人低笑道:“這還用説?梁姑娘是貴盟總護法齊天宸的唯一傳人,無名島正在多方查證這位和他們島主同姓同名的人,究竟是誰!咱們只要把梁姑娘送給無名島去,他們就從梁姑娘身上,得到答覆,這不是一筆大買賣,在下約嶽盟主來,是先尊貴盟。”

    嶽小龍微微一笑道:“擄人勒索.這買賣不錯。”

    黑衣人笑道:“嶽盟主這麼説,那就見外了,咱們做沒本錢生意的,三年沒交易,一筆就得吃三年。”

    嶽小龍目中寒光直射,冷笑道:“閣下膽子不小,不怕嶽某宰了你麼?”

    黑衣人陰笑道:“人在在下手裏,料想嶽盟主還不至於魯莽出手,梁姑娘藏處只有在下一人知道,一旦殺了在下,梁姑娘也只有活活餓死了。”

    嶽小龍沉哼一聲道:“你有什麼條件,説出來聽聽。”

    黑衣人道:“在下聽説岳盟主是北嶽老神仙門下,老神仙有一套奇絕武林的‘同心劍法’,據説雙劍合壁,天下無敵,嶽盟主若能把這套劍法錄出來,在下立可釋放梁姑娘。”

    嶽小龍道:“我要先看看梁姑娘。”

    黑衣人陰笑道:“嶽盟主但請放心.梁姑娘是人質,在下保證她安全無恙。”

    嶽小龍道:“我要見了她才放心。‘”

    黑衣人道:“嶽盟主答應了,在下自然讓你和她見面。”

    嶽小龍道:“她在那裏?”

    黑衣人道:“嶽盟主是否答應了?”

    嶽小龍沉唔一聲,表示同意。

    黑衣人道:“你要看她可以.只是必須先讓在下點了你的穴道,才能進去。”

    嶽小龍目光一動,問道:“你究竟把她藏在哪裏?”

    黑衣人笑道:“告訴你無妨.她就在這古墓之中。”

    嶽小龍點點頭道:“好你給我帶路。”

    話聲出口,人已筆直欺來,三丈距離,一閃而至,出手如電,一把就扣上了黑衣人肩井穴。

    岳家“閃電身法”,原以快速著稱,他先前因對方現身之初,聲音飄忽無定,還以為黑衣人輕功極高,不敢輕舉妄動。

    這閃身撲來之時,還同時施展奕伯樂天民的“擒拿手法”雙管齊下,那知對方武功乎平,居然手到擒來,毫不費事。

    黑衣人沒來得及躲閃,只覺眼前一花,肩井穴已被人家鋼鈎似的五指,抓着正着,心頭驀吃一驚。

    要待掙扎,半身驟然痠麻,哪裏還能由你動彈,口中“啊”了一聲,厲笑道:“嶽盟主莫要忘了梁姑娘還在在下手裏。”

    嶽小龍沉聲道:“但你已經落在嶽某手裏了。”

    黑衣人道:“在下説過,你殺了我……”

    嶽小龍道:“我用不着殺你。”

    五指微一用力,黑衣人悶哼一聲,人已往下蹲去,矮了半截。

    嶽小龍冷哼道:“你帶不帶路?”

    黑衣人痛出一身冷汗,連連點頭道:“帶……帶……”

    嶽小龍道:“那就乖乖的走。”

    黑衣人不敢倔強,果然轉過身,往古墓走去。他身落人手,由不得自己,但他從蒙面黑布兩個眼孔中,卻閃爍狡黠和得意之色!

    只是他揹着身子,嶽小龍沒有察覺罷了。

    兩人走到墓前,嶽小龍沉聲道:“這古墓門户如何開啓法子?”

    黑衣人道:“就在墓碑底下。”

    嶽小龍道:“快去打開了。”

    黑衣人應了一聲,緩緩俯下身去。

    嶽小龍道:“閣下最好安份一點.嶽某擒拿手中暗藏鎖穴截脈,非我本人,誰也無法解得開,十二個時辰不解,氣血上逆,神仙也救不活你。”

    説罷,五指一鬆.果然放開了扣着的肩井。

    黑衣人連連點頭道:“在下既已落在你手裏,還有什麼好説的?”

    他在石碑底下掏摸了一陣,那座一人高的石碑,果然緩緩移動,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窟。

    看不到什麼東西,但可以看出裏面的確是一條墓道,往下延伸的石級。

    嶽小龍問道:“梁姑娘就在裏面麼?”

    黑衣人道:“還在下面,這是墓道。””

    嶽小龍道:“裏面有多大?”

    黑衣人道:“從墓道下去,下面只有一間房屋那麼大。”

    嶽小龍道:“是否另有出路?”

    黑衣人道:“沒有。”

    嶽小龍道:“好,你在前面領路。”

    黑衣人暗暗運氣,果然覺得右肩隱隱有點痠麻.心知嶽小龍説的不假.被他閉住了經脈。他沒再吭聲.探手摸出一個火摺子,晃亮了,弓着身子,一步步往下走去。

    嶽小龍藝高膽大,雖然制住了對方穴道.依然不敢絲毫大意,緊跟在黑衣人身後,耳目並用,步步為營,往下走去。

    這條石級,盤曲而下,不下百數十級之多,嶽小龍暗暗估計,少説也下來了十五六丈深。石級盡頭,地形果然開敞,那是一間長方形的墓室,約有五丈方廣,只是黝黑如漆。

    黑衣人手上雖然點燃火摺子,但四周還是幽暗陰森,如入地獄。

    黑衣人下得墓室,立即大聲叫道:“梁姑娘,嶽盟主來了。”

    黑暗之中,只聽一個女子聲音低“啊”了一聲。

    就在此時,黑衣人手上的火把突然熄滅,“唰”的一聲,疾快無比的閃了開去。

    嶽小龍但覺眼前驟然一黑,登時伸手不見五指,心頭不覺大怒,沉喝道:“好個賊子,你往哪裏走?”

    揮手一掌,橫掃過去。但聽轟的一聲,掌風掃在右首磚牆,震得整座墓道,震動不已,灰沙滾箴下落,哪裏還有黑衣人的蹤影。

    只聽梁秀芬的聲音,驚喜的叫道:“嶽大哥,快來救我!”

    她聲音略帶嘶啞,敢情恨透了賊人,罵不絕口,把聲音都罵啞了。

    嶽小龍目光何等敏鋭,方才火光尚未熄滅之前,梁秀芬那一聲低啊,他雖然只有一瞥,已經看清地室右角一支木椿上,被綁着一個女子,正是梁秀芬。

    此時一聽她出聲呼喚,立即循聲奔了過去。

    這座墓穴深入地底,不透絲毫天光,一個練武的人,目力最強,一般人所謂目能夜視,也需藉着些微光線,才能看得清晰。像這般一團黑漆,縱然練成了夜視眼,也無濟於事。

    嶽小龍就憑着方才一瞥的位置,掠到梁秀芬身邊,低低的叫了聲:“梁姑娘。”

    黑暗中,梁秀芬驚喜的道:“嶽大哥,我在這裏。”

    小姑娘平日都叫他“盟主”,這回敢情墓穴中只有他和她二人,她才改口叫了“嶽大哥”。

    這是她心底裏積壓了許久的稱呼!

    雖然眼前一團漆黑,但嶽小龍聽得出,就因為她叫的親切,聲音才有些顫抖,也充滿了少女的羞澀和喜悦!

    嶽小龍是知道的,這位小姑娘對自己有着一份藴藏在內心的感情,這可以從她日常對自己脈脈含情的舉動中體會得到。只是自己實在無法接受她這份情意,總覺得對她有些負歉。

    他站在她身前,略微定了定神,才道:“你沒什麼吧?”

    梁秀芬道:“嶽大哥,我被他們綁在石椿上,你快給我解開了。”

    嶽小龍道:“我已經看到了。”

    説着,緩緩伸過手去,黑暗之中,摸到她的肩上。

    梁秀芬道:“嶽大哥,你有沒有火摺子,我身上綁的很緊,掙都掙不動,好像是牛筋。”

    嶽小龍道:“我知道。”

    他聽到她急促的呼吸,也聞到她身上的幽香,黑暗之中,他不敢出手得太快,雖然也許有敵人在暗中環伺。他伸出去的五指,摸索着她的香肩,再循手臂而下,輕輕掐斷了套在她手臂上的牛筋繩索。

    然後又把捆在她脅下、纖腰、和膝蓋、足踝等處的幾道繩索,—一用指力掐斷,口中説道:“好了,你快活動一下血脈,看看有沒有什麼地方穴道受制?”

    梁秀芬身子一傾,突然輕呼一聲.嬌軀一下撲入了嶽小龍懷裏,她似乎要把自己整個人都埋在嶽小龍胸膛裏,兩手拼命抱住頓了他的頸子.貼得緊緊的!

    口中幽幽的叫道:“嶽大哥……”

    她身子有些發顫,聲音更顫的厲害,因此,聽來也滿含着誘惑!

    小姑娘許是受了委屈,嶽小龍既不好把她推開,只得任由她偎在懷裏,一面輕撫着她披肩長髮,柔聲道:“不用怕,我不是來救你了麼?”

    梁秀芬緩緩抬起頭來,説道:“嶽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嶽大哥,我……

    我……心裏……只有……只有你……”

    她一顆頭又埋到嶽小龍的懷裏。

    嶽小龍皺皺眉,柔聲道:“梁姑娘,我一直把你當作妹子看待,好了,咱們出去吧!”

    梁秀芬雙臂環得更緊,咽聲道:“不,我不要離開這裏,我喜歡黑暗,只有在黑暗裏,才會得到你這一點的安慰……”

    説到這裏,忽然雙肩聳動,低低啜泣起來。軟玉温香,抱在懷裏,再加耳邊的嗚咽語聲,這是夠銷魂的!

    嶽小龍感到有些手足無措,低聲道:“梁姑娘,快別哭了,這墓穴深入地底,咱們尚未脱離險境。”

    説話之時,但覺一陣陣的幽香,不住的往鼻孔直鑽,簡直會使人渾淘淘!

    梁秀芬倒也聽話,果然止住了低泣,她一隻手還抱着嶽小龍的頭頸不放,另一隻手從她鼓騰騰的懷裏,抽出一條手帕,拭着眼淚。

    只要是女孩子家,不管是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或是武林兒女,誰都會把自己用的東西,弄的香噴噴的!

    梁秀芬自然並不例外,她這方手帕,可就真香,她在輕輕拭着眼淚,嶽小龍就飽聞香澤!

    香是最誘惑的東西,十個男人有九個半準會被香迷倒,那沒有迷倒的半個,也許是他有一個鼻孔,給傷風塞住了。

    嶽小龍縱然內功精深,也抵不住這香氣攻勢,覺得頭腦有些昏脹!

    只聽梁秀芬忽然“哈”的輕笑了一聲,説道:“嶽大哥,你聞聞我這手帕香不香?”

    纖手一送,把那香噴噴的手帕,朝嶽小龍鼻孔掩來。

    這一舉動.頓使嶽小龍心頭猛然一震,鼻中同時聞到一股濃蔭的異香,如今他江湖閲歷,增進了很多,已非三年前的嶽小龍可比!何況在他未到這裏之前,已聽谷靈子、蕭不二説過,心頭立時有數,眼前的梁秀芬,可能就是由青衣老婦給她梳頭的那個楚玉芝。

    所謂梳頭,也許就是易容。他心念閃電一轉,口中迷迷糊糊的道:“梁姑娘……快別這樣……給……給……!”

    梁秀芬格格嬌笑道:“給什麼?給盟主夫人看到了又怎樣.反正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嶽小龍當真成了她的人了,雙腳一軟,昏頭轉向的往地上躺了下去。

    ××××

    三更過後不久,嶽小龍青衫飄忽.滿臉春風的迴轉洛陽楚府。他身後緊跟着身材嬌小的美姑娘,正是從龍嘴救回來的梁秀芬!

    他們是從後園進來的,剛到書房門口,就遇見楚嵩生,他向嶽小龍望了一眼,伸手摸摸左耳,説道:“盟主,梁姑娘.回來了。”

    嶽小龍一手摸着下巴,朝他微笑點頭,道:“回來了。”

    楚嵩生臉露喜色,趨上一步,説道:“盟主回來的正是時候。黑石島主就要到了,谷、蕭二位護法已經迎了出去。”

    説話之時,嶽小龍舉步跨進書房。

    凌杏仙一見二人回來,喜道:“你們回來的好快!”她嚼着嶽小龍問道:“你如何把小妹救出來的?”

    嶽小龍瀟灑的笑道:“他們想以小妹作人質,逼我交出同心劍譜,但他們焉知我使的閃電身法,快速絕倫,一下就制住了三個賊黨,逼着他們放出小妹來,我因黑石島主今晚要來,所以沒多耽擱,匆匆趕了回來。”

    凌杏仙一把拉起梁秀芬纖手,説道:“小妹子,你受了委屈麼?”

    梁秀芬一手掠掠鬢髮,氣鼓鼓的道:“大姐,這些麻衣教賊黨,壞死啦,他們原想用我為餌,把盟主誘去,如能出其不意,制住盟主,就可脅迫大姐,兼併綵帶門……”

    話聲未落,只見杜景康匆匆走入,抱拳躬身道:“啓稟盟主,黑石島主已經到了,請盟主出去迎過了。”

    嶽小龍點頭道:“好。”一面回頭朝凌杏仙,梁秀芬二人道:“咱們一齊出去。”

    三更過半,萬籟俱寂!

    離洛陽楚府半里左右,一條寬闊的大路,兩邊種着高大的柏樹,風聲細細,樹影迷離。

    這時,在這條幽靜的大路上,出現了一隊黑馬。

    這一列黑馬,都是異種良駒,毛色純黑,全身找不出一根雜毛,列隊緩行,共有十三匹之多。但這一列馬隊經過之處,竟然不聞絲毫馬蹄之聲!

    一十三匹黑馬,當先領頭的一匹,端坐着一個頭戴金色峨冠,身披墨氅的老人。

    這老人濃眉鷂眼,臉如重棗,胸前飄垂一部長髯,套着一個黑色絲囊,顧盼之間,雙目稜威逼人。

    最使人驚奇的,是這位黑袍老人身上披着的一件寬大黑氅,不但黑得發亮,而且還閃閃生光,望去好像有無數的金沙在閃爍着一般。

    他坐的這匹馬,由兩個黃衣童子,一左一右攏着馬頭,徐步而行。

    這峨冠黑蹩老人正是名震江湖,但大家都沒見過其人的神秘人物黑石島主。

    他身後十二匹黑馬上,是黑石島的十二門人。這一列人馬,出現在洛陽城中,時在三更之後,望去但見黑影幢幢,卻聽不到一點聲息!

    令人如遇幽靈蟋影,愈發顯得行蹤神秘。

    就在他剛到路口,林中已經閃出兩條人影,落到黑石島主馬前,拱拱手道:“武林盟主左護法谷靈子,右護法蕭不二,迎近島主大駕。”

    黑石島主在馬上拱拱手道:“二位老哥遠迎,兄弟如何敢當?”

    谷靈子道:“島主乃是一派宗主,盟主派老朽二人前來迎過,正是接待島主之禮。”

    黑石島主呵呵一笑道:“貴盟主三更前,趕去龍嘴赴約,已經回來了麼?”

    谷靈子、蕭不二兩人,聽得不由一怔,心中暗暗忖道:“盟主龍嘴赴約,他如何知道的。”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島主果然神通廣大,嶽盟主趕去龍嘴赴約,也瞞不過島主耳目。”

    黑石島主微笑道:“嶽盟主名動武林,他的一舉一動,兄弟焉得不知?”

    蕭不二心中暗道:“看來楚府左右,定然隱伏着黑石島的眼線。”

    谷靈子接口道:“盟主臨行時,指派老朽二人迎迓貴賓,大概島主抵達楚府,嶽盟主也可趕回來了。”

    黑石島主手持垂胸絲囊,點點頭道:“谷老哥説的是,兄弟對嶽盟主雖未晤面,卻是心儀已久,今晚就是特來拜訪的,那就有勞二位老哥領路了。”

    谷靈子、蕭不二拱拱手,轉身走在前面。

    黑石島主坐下馬匹,由兩名黃衣童子攏着馬頭,緩緩而行。

    氣勢壯觀的洛陽楚府,此刻燈火通明,大門敞開,門前石階上,鵠立着不少人。

    中間為首的是武林盟主嶽小龍,生得俊朗清逸,宛如鶴立雞羣,他右首是盟主夫人凌杏仙,風姿綽約,淡雅如仙!

    凌杏仙右首是嬌小如花的梁秀芬,再過去則是明豔照人的楚玉芝。

    這三位姑娘身後,伺立着四名青衣使女迎春、迎風、迎香、迎月。

    嶽小龍左首則是沈紫貴、金和尚、丁捷侯、楚嵩生、杜景康、唐繩武等人。

    階下左右,雁翅般排立着二十名一色青布勁裝,腰束五寸寬綵帶的漢子,一個個揹負長劍,神情肅穆,看去身手真個不凡,他們正是綵帶門的精鋭勁旅,如今成了武林盟班底。

    黑石島主坐騎剛到楚府前面一片草坪中央,嶽小龍已經率着眾人,迎了過來。

    谷靈子道:“島主,敞盟主已經親自迎過大駕來了。”

    説話聲中,和蕭不二兩人立即分左右站定。

    黑石島主翻身下馬,他一雙深送有神的目光,看到領先走來的藍衫人,自然就是武林盟盟主嶽小龍,不過是個弱冠少年,看去風度翩翩,年紀比自己想像中還輕,不由得暗暗一怔!

    這時嶽小龍已搶到面前,含笑拱手道:“在下久仰島主盛名,今晚幸會之至。”

    黑石島主拱手還禮道:“兄弟風聞嶽盟主駐曄洛陽.冒昧造訪,蒙盟主親迎,兄弟深感榮幸。”

    嶽小龍道:“島主過獎,在下只是在洛陽作客,無以盡地主之誼,島主遠臨,請到裏面奉茶,同來的諸位,也請一齊入內休息。”

    黑石島主身後十二騎黑馬上,十一名弟子(十二匹馬,最後一騎有鞍無人,只是一匹空馬)早已縱身下馬,肅立馬前,一齊朝嶽小龍躬了躬身。

    嶽小龍陪同黑石島主進入楚府,直上大廳,大家分賓主落坐。早有兩名青衣使女端上香茗。

    嶽小龍首先介紹了主人楚嵩生、楚玉芝兄妹,然後逐一介紹了其餘眾人。

    黑石島主朝凌杏仙拱拱手笑道:“兄弟早已聽説岳大俠賢伉儷,北嶽學藝歸來,即以綵帶門一旅之眾,誓與銅沙島周旋到底,果然得道多助,賢伉儷深獲武林同道愛戴,成立武林盟,嶽大俠出任盟主,夫人贊襄良多。”

    凌杏仙粉臉微微一紅,斂祆道:“島主過獎,賤妾愧不敢當。”

    黑石島主一雙精光炯炯眸子,掠過嶽小龍夫婦,心下暗暗奇怪!

    嶽小龍眼神充足,精氣內斂,固然是一位傑出的少年高手,但他夫人臉上膚色,隱含紫氣,另有一種説不出來的光采。分明已練成了某種上乘玄門內功,何以嶽小龍反而不如他夫人的修為?

    雙方寒喧了一陣,嶽小龍就轉入了正題,含笑説道:“島主威震北海,從未親臨中原,此次折節枉顧,不知有何見教?”

    黑石島主撫垂胸絲囊,輕咳了一聲,才道:“嶽盟主見問,兄弟就直説了。”他巨目回顧了廳上眾人一眼.接道:“兄弟前來中原,原是查訪一件事而來……”

    他這回視了眾人一眼,又拖長語氣,似是不願公開他查訪之事,但只略作沉吟,又接着説道:“諸位都是江湖上的一時俊彥,敝島的人,縱然不在江湖走動,但在座諸位總聽人説過敝島的事。”

    在座羣雄不知他要説什麼?大家都覺得奇怪,黑石島主在江湖上素來都被目為談毒色變的神秘人物,不知他何以説話吞吞吐吐?

    嶽小龍道:“貴島一向不在江湖走動,因此對貴島,江湖上知道的人只怕不多。”

    黑石島主淡淡一笑道:“兄弟説的是敝島一向豢養毒物出名,這一點,江湖上大概都知道的了。”頓了一頓,徐徐説道:敝島數十年來,豢養的毒物,不是兄弟誇口,敢説集天下之身毒……”

    嶽小龍點頭道:“正是。”

    黑石島主忽然面呈鬱怒.沉哼一聲道:“但在三月之前,敝島遭遇了一場大變……”

    嶽小龍聽得一怔,道:“貴島發生了什麼事?”

    黑石島主道:“敝島豢養的毒物.在一晚之間悉數死去。”

    這話從黑石島主口中説出,自然不假,這倒聽的在座之人莫不大感意外。

    嶽小龍驚詫的道:“島主精調毒性.豢養多年之物,自然不可能全在一晚死去,想來必有原因。””

    黑石島主大笑一聲道:“嶽盟主説的極是,那是有人暗使手腳,把敝島拳養的毒物,一舉全數毒死了!”

    難怪他方才説話吞吞吐吐,黑石島以豢養毒物,名聞天下,毒物被人毒死,豈不丟臉?

    嶽小龍道:“貴島毒物,是有人毒死的?”

    黑石島主道:“不錯,兄弟懷疑此事系無名島所為。”

    谷靈子朝蕭不二望了一眼,蕭不二暗暗點了點頭。

    他兩人這一舉動,立時引起黑石島主的注意,問道:“谷老哥莫非已知端倪了麼?”

    谷靈子笑了笑道:“貴島所豢養的毒物,被害之後,除了僵死,可是找不出半點異樣?”

    黑石島主翟然道:“正是如此!”

    谷靈子朝蕭不二道:“蕭老哥拿出來給島主瞧瞧。”

    蕭不二點點頭,從袖中取出一管扁形噴筒。

    黑石島主雙目凝注,問道:“蕭護法,這是什麼?”

    蕭不二笑道:“島主可要試試?”

    黑石島主道:“如何試法?”

    谷靈子道:“島主不妨放出一件毒物來,一試便知。”

    黑石島主道:“兄弟放出一隻金天使來如何?”

    谷靈子道:“金天使天下奇毒,太可惜了。”

    黑石島主道:“不要緊,只不知谷老哥要如何試法?”

    谷靈子道:“島主讓它在空中飛翔就好。”

    黑石島主點頭道:“好。”

    “好”字出口,伸手一指,一隻小金蜂從他高峨的金冠中飛出,在廳上振翅飛翔。

    蕭不二目注小金蜂,一面説道:“島主看清楚了。”

    話聲甫出,只見他抬手之間,“嗤”的一聲,噴出一股靠霏濛濛的煙霧,向空中飛散,那小金蜂如遇剋星,立時跌落地上。

    黑石島主臉色大變,雙目精芒如電,直射蕭不二,嘿然冷笑道:“你這噴筒裏,裝的是什麼毒汁?”

    蕭不二已從地上把那隻死蜂取起,送到黑石島主面前,嘻嘻一笑道:“島主請看,貴島豢養的毒物,遭人毒死,是否如此?”説着,把那死蜂放到几上。

    黑石島主只看了一眼,就沉聲道:“敝島毒物,死狀正是如此,那麼就是這噴筒中的毒汁殺死的了。”

    蕭不二聳肩一笑,道:“那就不錯了,這管噴筒,名為滅毒噴筒,是小老兒從無名島賊徒身上搜來的……”

    嶽小龍眼中神色一動,但並沒作單。

    黑石島主怒哼道:“果然是無名島的人做的手腳。”

    蕭不二道:“據説這是無名島副總護法管蠡子製造的,凡是無名島的人,每人身上,都備有一具噴筒。”

    黑石島主厲聲道:“老夫和無名島誓不兩立。”

    嶽小龍道:“島主還沒説出此行來意呢?”

    他身為武林盟主,黑石島主既然説出和無名島誓不兩立的話來,該趁機加以籠絡,大家同仇敵愾,正好共同對付無名島,但他卻在黑石島主忿怒之際,忽然拿話岔開了去,豈不怪哉?

    黑石島主一手撫着垂胸絲囊.點點頭續道:“兄弟就是因為懷疑敝島毒物,是無名島做的手腳,但咱們對無名島不説旁的,就是他們究在何處?都一無所知、當時就派出十幾批人,在東南沿海搜索達一月之久,依然一無所獲。”

    嶽小龍微微一笑道:“如此説來,無名島這幫人,真是出沒無常,無法找到他們住處了。”

    黑石島主哼道:“兄弟懷疑他們老巢仍在銅沙島。”

    嶽小龍道:“這恐怕不可能,銅沙島出事後,在下去過兩次,除了一片沙灘,確實已無人煙。”

    黑石島主一陣嘿嘿尖笑道:“嶽盟主是陸上英雄,沒在水上住過,兄弟島居數十年,焉會看不出來?”

    嶽小龍眼中寒芒一閃,問道:“不知島主看出什麼來了?”

    黑石島主笑道:“銅沙島四周海底,俱是山岩巨礁,且有不少突露水面,只需修建隧道,深入海底.就可瞞過大家耳目了”

    嶽小龍臉色微變,勉強笑道:“他們已在銅沙島上,建立基礎,又何用把它毀去了,再建到海底去呢?”

    黑石島主道:“這個兄弟也不清楚。但經兄弟親自查勘之後,總覺得銅沙島海底,大有可疑,因此要門下劣徒遠來崤山,禮聘賽魯班司馬機之子小魯班司馬長弘,前去銅沙島,協助查勘海底島嶼。”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原來小魯班是被貴島請去了。”

    黑石島主道:“小魯班若是已被敝島請去,兄弟就不到洛陽來了。”目光一瞥楚嵩生,拂髯笑道:“小徒了靈和小魯班司馬長弘、都被豫州幫請來了。”

    沈紫貴愕然道:“島主許是誤會,豫州幫只是咱們擬議中的一個腹案,後來蕭老哥來了之後,聽説武林同道為了對付無名島,已經成立武林盟。咱們就不用另起爐灶,因此豫州幫並未正式成立;對外更沒有任何行動,根本不曾劫持貴島徒弟和小魯班。”

    嶽小龍忙道:“這位沈兄,就是前些日子負責籌備豫州幫的大當家,他説的話,自然可信,島主許是誤會了。”

    黑石島主微哂道:“嶽盟主這麼説了,兄弟本該相信,只是據兄弟大劣徒查訪所得,小徒丁靈和小魯班二人,至今仍被囚禁楚府之中,似乎不假。”

    嶽小龍道:“會有這等事?”

    楚嵩生忙道:“島主這是誤會……”

    黑石島主嘿然冷笑道:“兄弟若無事實證明,豈會亂説?”

    楚嵩生道:“不知島主所謂事實,究竟有何所據?”

    黑石島主沉哼道:“兄弟門下,隨身都帶着毒物,小徒雖被囚禁在貴府密室之中,但他身上毒物,已和他大師兄取得聯絡了。”説到這裏,抬目喝道:“吉無咎。”

    伺立他身後的大弟子吉無咎躬身應道:“弟子在。”

    黑石島主道:“你放出蛇來,要它領路,看看你小師弟被囚在哪裏?”

    吉無咎道:“弟子遵命。”

    探手從懷中捉出一條竹筷大小的青竹蛇.俯身放在地上。

    黑石島主側臉朝嶽小龍笑道:“此蛇就是小徒放出求救之物,它自然識得小徒被囚之處,嶽盟主若是不信,就和兄弟同去如何。”

    嶽小龍笑道:“島主既是如此説了,在下自當奉陪。”説到這裏,回頭朝楚嵩生等人説道:“楚公子、沈兄、金兄請隨在下同去。”隨着話聲.當先站了起來。

    楚嵩生、沈紫貴、金和尚三人答應一胄。跟着站起。

    楚玉芝、梁秀芬二人同時起立.搶着叫道:“盟主我也去。”

    嶽小龍點點頭道:“好吧。”

    話表出口,左手往上一抬,從他袖中打出一支響箭,雙肩一晃,人已快逾閃電,飛射出去一丈來遠。

    響箭“奪”的一聲,落在他原來立身之處。

    就在這一瞬間.沈紫貴、金和尚、楚嵩生、楚玉芝、梁秀芬五人迅快的散開,搶到四角,同時揚了揚手。

    黑石島主在嶽小龍啊箭出手之際,他已發覺情形不對,虎的站起身來。沉喝道:“姓岳的,你這是幹什麼?”

    凌杏仙同樣的大感意外,方自愕然相顧!

    谷靈子安坐不動,呵呵笑道:“島主請坐.沒有什麼?”

    嶽小龍飛竄出去一大開外,急急探手入懷,但這一摸,不由臉色大變!

    那沈紫貴、金和尚等五人,各據一方揚了揚手,卻是空無所有,也傻了眼!

    蕭不二聳聳肩,嘻嘻一笑道:“盟主恕罪,東西在小老兒這裏!”

    説完,探手入懷,慢條斯理的一支又一支,摸出六個銀亮圓筒,放到几上,赫然正是從六人身上摸來的“青磷箭”!

    嶽小龍厲哼一聲道:“原來是你壞了我的大事!”

    凌杏仙驚疑的道:“蕭護法,這是什麼?”

    蕭不二聳肩道:“夫人不識得這東西麼?”

    凌杏仙道:“我從未見過。”

    蕭不二道:“這是昔年火器名家火神羅煌的‘青磷箭’,據説威力極強,只要被它射中,一丈之內,遇物即燃,不等它燒完,無法撲滅,這六支東西,大概可以把咱們在場之人,統通燒死……”

    凌杏仙失色道:“他……不是盟主……”

    蕭不二嘻的笑道:“他本來就不是。”

    凌杏仙嬌軀一震,吃驚道:“那麼盟主呢,莫非中了賊人詭計?”

    蕭不二低笑道:“夫人但請放心,盟主諸毒不侵,方才小老兒又給了他一料‘還魂丹’,迷香、迷藥,都對他無效,若憑真實武功,咱們就不用替他耽心。”

    凌杏仙聽到這裏,心裏一寬,嫣然笑道:“蕭護法説的也是。”

    就在蕭不二從懷中摸出“青磷箭”之時,嶽小龍朝沈紫貴等五人,打了個手勢,要待縱身掠起,奪門而出,但那知一雙腳釘在地上,竟然聽不得使喚,任你晃肩頓腳,兀自動彈不得,接着身子晃了兩晃,一個個跌坐下去。

    只有沈紫貴是假扮的賊黨,自然沒有跟着倒下去。

    黑石島主看得大奇,忍不住皺皺眉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蕭不二聳聳肩道:“他們都是麻衣教的賊人。”

    黑石島主驚詫的道:“連嶽盟主都是他們偽裝的麼?”

    蕭不二道:“麻衣教賊黨,精於易容,除了氣度和笑聲稍異,真把嶽盟主扮的維妙維肖了。”

    凌杏仙插口道:“蕭護法是如何看出來的呢?”

    蕭不二笑道:“他一進門,小老兒就看出來了,嶽盟主氣度雍容,自然滯灑,這廝想學蔚灑,就流於輕佻.小老兒發現不對,就動手摸他身上,結果果然發現了一支‘青磷箭’。”

    一面又指指沈紫貴,笑道:“但有許多消息,是沈兄透露的.他是唯一貨真價實的沈紫貴。但這幾天、他扮演的是一個姓白的賊黨假冒的沈紫貴。”

    正説之間,杜景康、唐繩武兩人並肩走了進來。

    蕭不二聳聳肩問道:“杜兄二位,收穫如何?”

    杜景康一抱拳笑道:“谷護法、蕭護法二位算無遺策,兄弟和唐小哥分頭搜索的結果,楚府總管楚福和八名賊黨,果然準時毒發倒地,業已全數拿下,只有搜索後園之時,被楚姑娘手下幾個丫頭阻撓了一陣.那青衣老婦業已在逃,沒有捉到。”

    黑石島主摸着他垂胸絲囊,微笑不語。

    凌杏仙奇道:“他們怎會中毒的呢?莫非谷護法早就知道他們是賊黨麼?”

    谷靈子笑道:“老朽又不是神仙,哪會知道?楚府中隱匿賊黨,也許不止這九個人,那是昨晚襲擊了老哥的賊黨,被老朽在他們每人身上,放了一個蝨子,這些蝨子,都經老朽特別訓練的,叮着你不放,你就立時中毒,如若它把毒血吸出,你就會清醒過來。”

    黑石島主聽的大是驚異,洪笑道:“谷老哥役使毒物,已到了出神入化,兄弟自愧勿如。”

    谷靈子笑道:“島主誇獎了,咱們應該誼屬一家,不是外人。”

    黑石島主張張口,正待説話。

    這時唐繩武已指揮綵帶武士,把假嶽小龍、假楚嵩生等一干人,一齊押了下去。

    杜景康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夫人對這些人,應當如何處置?”

    凌杏仙望了望谷靈子、蕭不二兩人,説道:“這些人的底細,咱們都不清楚,我想還是先把楚公子兄妹救出來再説,他知道的比較清楚,那時盟主也好回來了,暫時還是先押着吧。”

    蕭不二點頭道:“夫人説的是,這些賊黨,可能都是無名島的人。”

    黑石島主聽的一怔:“蕭老哥認為他們是無名島的人麼?”

    蕭不二嘻的笑道:“不是無名島的人,會劫持小魯班麼?

    這叫做賊心虛,就怕有人把小魯班弄到銅沙島去,看出破綻,所以不能羅致,就非殺他滅口不可。”

    黑石島主聳然動容,連連點頭道:“説得也是。”

    凌杏仙道:“谷護法、蕭護法,楚公子兄妹全落在賊人手中,咱們該先去救人才好。”

    谷靈子笑道:“夫人但請放心,此宅前後,老朽都已小有部署,賊黨一個也休想逃走。”

    凌杏仙道:“我聽蕭護法説,這座房屋和另外一座,相隔二里,下有地道可通,咱們光是守住這座房屋,那也沒用。”

    蕭不二輕笑道:“小老兒今晚早已和谷老哥去過了,二座房屋四周,都下了毒,只要有人進出,一個也不會讓他漏網的。”

    谷靈子回頭朝黑石島主拱拱手笑道:“老朽約島主前來,原是為了一敍淵源,老朽手頭,存有二毒門歷代師祖世系,請島主過目。”説罷,回頭朝唐繩武道:“繩武,你把‘草木經’取出來。”

    一面探手人懷.取出一冊手抄的‘蛇蝨經’,放到几上。

    唐繩武也從懷中取出“草木經”,雙手放到几上。

    黑石島主看到這兩冊厚厚的秘本.神情為之一動,手持絲囊,徐徐説道:“谷老哥,這是貴門不傳之秘.兄弟能看麼?”

    谷靈子微微一笑道:“島主門下在楚府四周下的毒物,老朽均已看過,練制之法,和本門完全相同,足見淵源頗深,老朽出示秘本,正是最好的查證。”説罷.隨手取起一冊‘蛇蝨經’,翻開首頁.抬目道:“敞門原稱二毒門,二毒是指蛇蝨和草木二類,歷代相傳,只准備收一個門徒,因此很少人知,老朽學的是蛇蝨一門,唐繩武是我師侄,他學的是草木門。”

    一面指着書中前面幾頁.説道:“這是蛇蝨門歷代師祖的名諱,島主看看,是否有貴島祖師的名諱?”

    黑石島主心中雖然不信,但還是接過書來,一頁一頁的看去,一直看到第六頁上,只見上面寫着:“第十二世師祖姓紀、諱世英、江西饒州人。”

    底下有一條橫的紅線,寫着兩個門人的姓名。“殷長榮”

    名字下面有一行小字,注着:“習藝未滿三年,不辭離去。”

    第二個門人“袁守愚”,下注“繼承道統”字樣。

    黑石島主看到“殷長榮”三字,心頭猛然一震,殷長榮正是自己的高祖父,也就是手創黑石島的始祖。

    黑石島主根據記載,只知高祖父精於飼養毒物,少時遠遊南海,邂逅五毒教主之妹何氏,以技勝之,遂結為夫婦,借隱北海黑石島,卻不知道高祖是二毒門下蛇蝨門的弟子。

    看到這裏,心中暗暗忖道:“高祖習藝未滿三年,就離開師門,無怪自己的道行,要比谷靈子遜上一籌。”心中想着,一面正容道:“谷老哥説的極是,這上面記載的殷長榮,就是兄弟先高祖父了。”

    谷靈子大喜道:“如此説來,島主果然和本門有着極深淵源。”

    黑石島主赧然道:“先高祖習藝未滿三年,就離開貴門,已經算不得是貴門中人了。”

    谷靈子笑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令高祖既拜在本門第十二代師祖門下,自然是本門中人,那是毫無疑義的事。”

    黑石島主一臉肅穆,站起身來,朝谷靈子拱手作了個長揖道:“既是如此,小弟殷天行拜見師兄。”

    谷靈子還了一禮,呵呵大笑道:“老朽有島主這麼一位師弟,深以為榮。”一面回頭朝唐繩武道:“娃兒,快去見過師叔”

    唐繩武答應一聲,過去朝黑石島主叩了幾個頭,口中説道:“弟子唐繩武叩見師叔。”

    黑石島主大為高興,點頭道:“你是草木門的唯一傳人,快快起來。”

    唐繩武站起之後,黑石島主也朝十二個門人吩咐道:“你們也來拜見大師伯。”

    十二個門人由大弟子吉無咎率領,一齊拜倒地上,朝谷靈子叩了幾個頭。

    凌杏仙、蕭不二、杜景康、沈紫貴、丁捷侯等人紛紛向二人道賀。

    谷靈子起身道:“現在咱們該去救人了。”

    黑石島主跟着站起,説道:“小弟和師兄同去。”

    蕭不二笑道:“二位都不用去,島主門下和楚公子、小魯班等人,自然都被囚禁在地室之中,咱們只要派幾個去,把他們放出來就是了。”

    谷靈子道:“依蕭老哥之見,派誰去的好?”

    蕭不二嘻笑道:“第一.這楚府地下是一座設有不少埋伏的地底石室,去的人至少要懂得一些機關埋伏。”

    谷靈子點頭道:“不錯。”

    蕭不二笑道:“這懂得埋伏的人,小老兒就當之無愧。”

    谷靈子笑道:“好!好!就算你一份。”

    蕭不二道:“第二,這地下石室。可能已被麻衣教的人控制,也許仍有楚府舊人,這些人都認得沈老哥,就請沈老哥一行。”

    沈紫貴點頭道:“好吧,兄弟也算一個。”

    蕭不二道:“島主門下,不認識咱們這些人,島主也得派上一個了。”

    黑石島主點點頭道:“蕭老哥説得是,吉無咎,你隨蕭前輩去。”

    吉無咎躬身道:“弟子遵命。”

    蕭不二朝唐繩武一指,笑道:“還有就是你娃兒。”

    凌杏仙道:“你們四個人,就夠麼?”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夠了,夠了,咱們四個人中,有用毒能手,也有不畏毒的高手,這地下石室,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足夠應付了。”

    沈紫貴笑道:“咱們走吧,兄弟替三位帶路。”

    説完,朝凌杏仙、黑石島主等人拱拱手,舉步往外行去。

    蕭不二道:“沈老大,我看楚姑娘的奶嬤,可能就是賊黨幕後主持的‘邊老’了。”

    沈紫貴道:“有可能,這老婆婆狡銩如狐,咱們可不能小覷了她。”

    吉無咎道:“家師未到之前,在下已在楚府四周,布了毒物,諒她也逃不出去。”

    蕭不二笑道:“老弟這可小估了洛陽總督府,楚府有一條地下隧道,通向二里外另一條巨宅,光是楚府四周下毒,是困不住他們的。”

    吉無咎點頭道:“原來如此。”

    一行四人在説話之時,已經進入書房,沈紫貴走到書案後面,伸出手去,轉動錦墊交椅。但見一排書櫥,悄無聲息的緩緩移開,露出一道門户,垂着綠色布簾。

    沈紫貴正待伸手去掀!

    蕭不二一把扯住,朝裏呶了呶嘴,沈紫貴立時會意,揮了一掌,拍了過去。他這一掌捏的恰到好處,掌風驟揚,正好把布簾下截,吹括得捲了起來,赫然露出一雙人腳。

    沈紫貴冷冷一笑道:“閣下馬腳已露,還是自己走出來吧!”

    那人隱藏簾後,依然沒有出聲,也不見動靜。

    唐繩武自告奮勇道:“小可去把他抓出來。”掠上一步,一把掀開門簾。

    只見布簾裏面是一間很小的斗室,一個身穿半截黑衣的老人,兩手扶着牆壁,直立不動。

    唐繩武大喝一聲:“好傢伙……”

    正待伸手朝那人肩頭抓落!

    蕭不二喝道:“別動。”

    走上一步,朝那人背後指了指道:“此人背上中人暗算,已經死了。”

    大家經他一説,果然發現那人背後衣衫上,有幾個極細的針孔!

    沈紫貴道:“蕭老哥目光敏鋭.委實有過人之處!”

    蕭不二聳聳肩笑道:“幹小老兒這一行的.目光不快,豈不要經常失風了?”

    唐繩武仔細打量了那死屍幾眼.説道:“這人兩手十指,都插入在磚牆之內,是以維持住身子沒有倒下去,足見此人生前,一身功力,甚是得了。”

    蕭不二道:“他在死前竭盡全力,把十指插入牆內,來維持他的身子不倒,定有原因,小哥慢慢把屍體放下,瞧瞧他胸前可有什麼?”

    唐繩武依言把那人雙手十指,緩緩從磚牆上拔出,放倒屍體。

    沈紫貴目光一接,驚咦道:“他是楚府的副總管楚祿!”

    總管叫做楚福、副總管叫楚祿.自然都是昔年十字刀楚鶴羣的得力隨從了。

    蕭不二道:“他是負責管理地底石室的了?”

    沈紫貴忽然目光一注,輕嘆一聲道:“什麼事好像都瞞不過蕭老爺。”

    蕭不二舉目望去,果見牆上有着一行極細的字跡,那是用手指甲劃的,寫着:“麻衣教和邙山鬼叟勾結,小姐已被……”

    底下就沒有了,敢情他字未寫完,就已被人發覺,中了暗算,他為了讓這幾個字保存下來,用盡全力,十指插入壁內,支持身子不倒,用他身子,遮住了壁上的字跡。

    “小姐”自然是指楚玉芝,“已被”什麼呢?根據他上面的語氣,麻衣教和邙山鬼叟勾結,那一定是把小姐送到邙山去了。

    蕭不二看了字跡,冷冷一哂道:“他們果然是無名島的人。”

    沈紫貴道:“何以見得?”

    蕭不二道:“邙山朱友泉,早已投靠了無名島,楚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還當麻衣教和朱友泉勾結。”

    説到這裏,忽然“唔”了一聲,道:“如此説來!嶽盟主可能也被引到邙山去了,朱友泉這老鬼鬼計多端,他老窠裏也可能有些鬼花樣,嶽盟主年紀輕,江湖閲歷不深,單人雙劍,闖進鬼巢裏去,可有問題……”急忙回頭道:“唐小哥,你不用下去了,快出去告訴總巡察,嶽盟主可能闖進邙山朱老鬼的鬼窠裏去了,咱們立時就得派人趕去支援。”

    唐繩武聽蕭不二説得鄭重,立即應道:“小可省得。”説完,匆匆退了出去。

    蕭不二道:“沈老大,咱們走吧!”

    沈紫貴點點頭,舉足在裏頭牆腳上連踩了幾踩,但聽一陣軋軋輕震,露出一個黑越越的洞窟!

    沈紫貴從腰間摘下玉蕭,一手打亮火把子,舉步往下行去。

    蕭不二、吉無咎跟在他身後.盤曲而下,到得底下,面前出現了一條寬闊的市道,這條市道,兩邊還有幾條岔道,通向幾處入口。

    每一條岔道上,都有八九間石室.連在一起,自成一組。

    一行三人,由玉蕭郎君沈紫貴領頭,路上並無耽擱,走過兩條岔道,就發覺情形有些不對!

    這一路上竟然並未遭遇襲擊,甚至連半個人的影子也沒見到。

    第一、第二兩條岔道上的石室.一叫司間的打開門户,仍然看不到人。

    沈紫貴心裏暗暗嘀咕:“地底石室,雖沒多大用處,但這裏派有副總管負責管理,每一條岔道,少説也有兩三個人,這些人怎麼一個不見?”

    蕭不二和他想法不同,認為這地底石室,早已被賊黨佔據,才會把黑石島門人和小魯班囚禁於此,那麼這些賊黨呢?

    又到哪裏去了。

    走完第二條岔道,剛進入第三條岔道。

    吉無咎但覺小師弟派來求援的那條青蛇.在袖中不住竄動,心知已到地頭,忙道:

    “‘蕭大俠、沈大俠,敝師弟大概就被囚禁在這裏了。”

    蕭不二笑道:“咱門挨次搜索過去.吉老弟既已知道令師弟就被囚禁在這條岔道之中,那就先去把他放出來吧。”

    吉無咎點頭道:“在下就去。”

    説完.俯下身去.從袖管中放出一條竹筷細的青竹蛇來。

    黑石島豢養的毒物,果然久經訓練,這條青竹蛇才一落到地上,就箭一般朝左首第三間石室遊了過去。

    吉無咎那還怠慢,跟着掠了過去,飛落門口,舉手一掌.朝門上拍去。

    但聽“呀”然一聲,木門隨手推開,原來這道門只是虛掩着的。

    吉無咎一手高舉千里火筒,叫道:“小師弟,愚兄來了。”

    一步跨進石室,火光照處,斗室之中,靠壁放着一個鐵絲籠,就空無一物,哪有小師弟了靈的影子?一望而知這個鐵絲籠,就是囚禁小師弟的。

    因為小師弟了靈原是一個侏儒,身高只有二尺四五,望之如三四歲的小孩,關在鐵籠之中,自然正好。

    那青竹蛇游到鐵絲籠中,找不到主人,只是在籠中四處竄動。吉無咎口中發出一聲低嘯,伸手提起青竹蛇,依然收入袖中,回身退出。

    這時蕭不二和沈紫貴也已搜索過幾間石室,其中發現了三具屍體,沈紫貴認出那是派在地室的楚府莊丁。

    蕭不二一眼看到吉無咎退出身來,問道:“沒找到令師弟吧?”

    吉無咎道:“石室中沒人。”

    蕭不二晤道:“由此看來,小魯班等人全被送到邙山鬼巢裏去了。”

    沈紫貴道:“但這裏每一間石室,咱們總要逐一查看過才行。”

    蕭不二道:“這個自然,咱們正好剩下一間沒瞧,人可能就被囚禁在這一間裏,這樣好了,咱們三個人,分頭搜查,發現有人,立時以口哨為號。”

    沈紫貴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

    三人分頭搜索,不過頓飯工夫,已把幾條岔道上的石室,全已查遍,不但不見了靈、小魯班、楚嵩生等人的下落.甚至不見一個生人。

    沈紫貴面色沉重.説道:“蕭老哥.楚祿壁上留的字這就沒錯,敢情他們發現假扮嶽盟主之事失敗,把四在這裏的人,一起帶走.逃到邙山去了”。

    吉無咎道:“谷師伯不是説在兩處房屋四周,都已用毒物封鎖了麼?”

    蕭不二搖搖頭道:“谷老哥雖是善於用毒.但無名島也有用毒能手,遠的不説,就是邙山朱老鬼.在江湖上也以毒藥暗器馳名……”

    沈紫貴道:“咱們快走。”

    當先朝南道上急步走去。這條甬道,當真有二里光景,三人腳下加緊,片刻工夫,便已趕到盡頭,沈紫貴打開壁間門户,魚貫走出,但見已置身在一間佈置精雅的客屋中。

    沈紫貴道:“咱們先看看這座屋裏,有沒有人了?”

    此時差不多已是四更天氣,夜色如墨,這座巨宅,生似久無人住,一片漆黑,靜寂如死。

    三個人穿廊越房,從大廳而廂房,再由中院進入後院,果然被他們逃走了。

    蕭不二道:“也由此可見對方已經搬到救兵了。”

    沈紫貴一呆道:“何以見得?”

    蕭不二嘻嘻一笑道:“假扮嶽盟主、楚公子、梁姑娘等人的賊黨,是被谷老哥毒蝨子叮了一口.中毒昏過去的,楚福和八名卧底(冒充楚府應了)賊黨,也是中毒倒地,才被拿下的,但此時那個叫邊老的老虔婆,居然不怕谷老哥預布在此屋四周的毒物,率着一干賊黨,把小魯班等人一起運出,若非來了一個善於用毒的高手,他們如何出得去?”

    沈紫貴連連點頭道:“此話不錯,咱們快回去再説。”

    當下仍由原路退入而道,回出書房,趕到廳上。

    只見廳上坐着凌杏仙、黑石島主、丁捷侯三人,不見谷靈子和唐繩武兩人,敢情已經趕上都山去了。

    凌杏仙一眼瞧到蕭不二,立即問道:“蕭護法,裏面沒人了麼?”

    蕭不二聽得一怔道:“夫人如何知道的?”

    凌杏仙從几上取過一封信柬,説道:“蕭護法請看,這是他們派人送來的。”

    蕭不二接到手上,抽出信箋,只見上面潦潦草草的寫着幾行字,那是:“字奉嶽夫人:

    我方雖有多人為貴屬所擒,但尊夫已落本教之手,尚有梁秀芬、楚嵩生兄妹,黑石島門下丁靈,及小魯班等人,亦在本教手中,為特通知夫人,請於明日午前,派人至興隆茶園等候,洽談雙方交換人質事宜。”

    蕭不二看完書信,聳聳肩笑道:“夫人相信他信上説的話麼?”

    凌杏仙眨着一雙清澈大眼,説道:“我沒有主意,就是要等蕭護法來了,看看該怎麼辦?”

    蕭不二連連拱拱手道:“夫人言重,夫人言重。”一面問道:“谷老哥和唐小哥是跟蹤那個送信來的賊人去?”

    凌杏仙點點頭笑道:“蕭護法算的真準!”

    話聲甫落,檐前微風一颯,谷靈子已飄然走了進來。

    蕭不二迎着問道:“谷老哥把人追丟了麼?”

    谷靈子雙目一瞪,道:“誰説的,老朽一直跟到邙山,看他鑽進鬼窠,才趕回來的。”

    蕭不二道:“唐小哥呢?”

    谷靈子道:“老朽要他守在那裏,暗中監視。”

    蕭不二攢攢眉道:“這就不對了。”

    谷靈子詫異的道:“那裏不對了?”

    蕭不二道:“他縱然沒發現你跟蹤.至少也該在洛陽城中繞上一個圈子再回去才是道理,他直接把你老哥領到老窠裏去,就是不對。”

    谷靈子聽得一呆,點頭道:“對,對,這等於是故意把老朽領去的。”

    凌杏仙道:“這有什麼不對呢?”

    蕭不二聳聳肩道:“自然不對了,他們故意給夫人下書,約咱們派人明天午前去興隆園談判換人,信上既沒説把咱們的人囚在哪裏?他們自然想得到咱們一定會有人跟蹤;但他卻毫不遮掩,退自迴轉邙山,這不是告訴咱們人囚在邙山麼?”

    凌杏仙眨動眼睛,點頭道:“是啊。”

    “那楚祿在牆上留的字,也曾提到邙山……”

    蕭不二敲腦袋瓜,忽然嘻嘻笑道:“原來如此,好傢伙,該死!該死……”

    凌杏仙眨大眼睛.問道:“蕭護法你説什麼?”

    蕭不二道:“小老兒是説楚祿那廝,真是該死,這明明是設計好了的陷阱,好讓咱們一齊送上去。”

    凌杏仙道:“你別打啞謎了好不好?我越聽越糊塗啦!”

    沈紫貴道:“別説夫人聽不懂,就是兄弟也聽不懂你蕭老哥究竟在説什麼?”

    蕭不二回過頭去,搖搖頭道:“沈老大,真是老江湖走沙漠,你越走越迷糊了。”

    沈紫貴不服氣道:“你倒説説,兄弟那裏迷糊了?”

    蕭不二聳肩笑道:“咱們既然知道人在邙山鬼窠裏,要不要去救?”

    沈紫貴道:“自然要去救。”

    蕭不二道:“他們為什麼要約在明天午前派人去呢?一句話,就是要咱們趁天色未明,去闖鬼窠救人。”

    沈紫貴聳然道:“不錯。”

    蕭不二道:“這就對了。”口氣一頓,接道:“他們算準咱們一定會去地室救人,而且算準咱們會從書房那道暗門進去,先在那裏弄上個楚祿,讓咱們知道麻衣教和邙山有勾結。

    等到咱們走遍地室,沒找到人,這時就會想到人被送到邙山去了,但他們怕這樣還不夠,又差人下書,故意約在明日午前,一面又故意把跟蹤的人引去,證明他們確在邙山……”

    沈紫貴道:“好了,好了,總括一句,他們在邙山設了埋伏,想引咱們入伏,咱們難道還怕他們區區埋伏?”

    蕭不二一顆頭搖得像貨郎鼓一般,説道:“不是,不是.小老兒不是這個意思。”

    這下連谷靈子也忍不住了,説道:“這是你自己説的,他們設計好陷阱,等着咱們去跳。”

    蕭不二道:“他們設計好陷阱等着咱們去跳,固然沒錯;但他們也得估量估量,那些陷阱,也許困不住咱們,因此他們主要不是靠陷阱。”

    沈紫貴道:“那靠什麼?”

    蕭不二伸出兩個指頭,説道:“這是連環計,一個是‘窩弓待虎’……”

    他口中説兩個計,但只説了一個,就住口不言。

    沈紫貴道:“還有一個呢?”

    蕭不二目光如鼠,迅速左右一動,聳聳肩膀,低低的説了兩句。

    凌杏仙聽得柳眉連挑,沉吟道:“蕭護法説的是,那麼咱們該如何辦呢?”

    蕭不二嘻嘻笑道:“這個容易.咱們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一面又向幾人低低説了一陣。

    沈紫貴連連點頭道:“好,好,將計就計,這辦法不錯。”

    谷靈子笑道:“這種鬼主意.也只有蕭老哥想得出來。”

    黑石島主一手摸着垂胸絲囊.大拇指一挑,笑道:“蕭護法真乃江湖奇人,兄弟欽佩得很。”

    凌杏仙道:“時光不早,咱們那就該走了。”一面朝身後侍立的使女吩咐道:“迎春,你快去請杜爺進來。”

    迎春躬身領命,匆匆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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