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回,杜景康急步走入,朝凌杏仙抱抱拳道:“夫人,有何指示?”
凌杏仙道:“賊黨勾結那山鬼叟朱友泉,已把楚公子兄妹和小魯班等人,撈往邙山鬼窠,咱們就得立時趕去邙山救人,這裏由沈大俠、丁大俠留守。你把擒下的賊人,點交丁大俠,咱們即刻就走。”
丁捷侯連忙還禮道:“杜老哥請。”
兩人匆匆往外行去。
一會工夫,杜景康回進廳來,朝凌杏仙躬身道:“屬下已把十四名賊黨,點交丁老哥了,特來聽候夫人差遣。”
凌杏仙起身道:
“好,咱們走。”
她這一站起,谷靈子、蕭不二也跟着起身。
黑石島主同時站起,雙目開闔,精芒四射,朝鵠立伺候的十二個門人洪聲道:“徒兒們跟着為師上邙山去。”説到這裏,不覺呵呵大笑:“咱們初到中原,就去破了邙山門,倒也不虛此行。”
十二門人一齊躬身應“是”。
黑石島主朝凌杏仙一拱手道:“夫人請。”
凌杏仙斂祆道:
“島主遠來是客,自然島主請先。”
黑石島主也不客氣.當先率領十二門人往外行去。
凌杏仙、谷靈子、蕭不二、杜景康相繼走出.他們身後,緊跟隨着一身勁裝,背插雙劍的迎春、迎風、迎香、迎月等,他們出了楚府,就分作兩撥,施展輕功,直撲北邙。
這兩撥人起落如飛,快如流星,在黑夜之中,根本就看不清人面,就是有一簇黑影.在山野間飛掠!
××××
玉簫郎君沈紫貴送走凌杏仙、黑石島主等人,立時回進廳來,吩咐使女,把楚府一干莊丁,召到廳前,然後朝大家問道:“你們都是楚府裏的老人,對不對?”
莊丁們轟應了聲“是”。
沈紫貴道:“好,兄弟要告訴你們一件事,就是總管楚福,勾結麻衣教,把楚公子兄妹,擄去邙山……”
他此話一出,莊丁們起了一陣竊竊私語。
沈紫貴道:“你們不必驚慌,現在已由盟主夫人趕去邙山救人,由兄弟和丁老哥在此留守,諸位可按照楚府原訂的緊急崗位,前去值崗,如若發現敵蹤,即以哨子為號,不得擅離崗位。”
莊丁們道:“小人遵命。”
沈紫貴點點頭,一揮手道;
“好,你們可以去了。”
這些莊丁都是久經訓練,朝沈紫貴躬身一禮,立即紛紛退出.各自依照規定的崗位而去。
沈紫貴目送他們離去.不覺微微一笑,伸手摸摸腰間玉簫回身朝前進走去。
跨進左首院落,只見杜景康手下的綵帶門健兒,兩人一崗,一個個虎背熊腰,背插長劍,好不威武?心中暗暗讚道:“無怪綵帶門在江湖上二十年來,盛名不衰,光看這些武士,身手就是不弱!”
綵帶門武士看到沈紫貴進來,紛紛朝他躬身行禮。
沈紫貴也含笑朝他們點點頭答禮,跨進廳堂,只見了捷候手捧雙亂坐在那裏,一見沈紫貴,立即起來,笑道:“沈老大,你都分派好了麼?”
沈紫貴道:“楚府所有崗位,都是鶴老在日,和幾位好友精心策劃.擬訂而成,每一個崗位,無論守望、攻擊,都是分派在最適宜的位置,只要吩咐一聲,他們自會各就各位,毋須操心。”一面接着又道:“兄弟平日一直覺得楚府莊丁,久經訓練。不失為江湖上一支勁旅,但看了杜老哥統率的綵帶門武士,人家稱霸江湖二十年,果然盛名不衰。”
丁捷侯點頭道:“沈兄説的極是,兄弟也有此感。”説到這裏.忽然壓低聲音笑道:
“天色快亮,看來蕭老哥這一着.沒算得準。”
沈紫貴突然鼻中聞到一股異香,急忙回頭看去,但見一縷白煙,從壁上一幅畫框後面,嫋嫋傳出。
沈紫貴看到眼裏,暗暗冷笑一聲,立即以“傳音入密”説道:“丁兄,快躺下,那話兒來了。”
打了一個阿欠,緩緩往地上躺卧下去。
丁捷侯聞言方自一驚,鼻中同時也聞到了一股香味,依樣葫蘆的打着呵欠,懶洋洋躺卧下去。
兩人口中已含了蕭不二暗中分給他們的“還魂丹”,自然不畏迷香,他們都是老江湖了,這躺卧下去之時,也早已準備好隨時躍起的姿勢。
過不一會,但聽壁間一陣輕震,畫框移動,緩緩裂開一道門户。接着走出一個五十出頭,身軀微胖的方臉濃眉漢子,這人身穿古銅因花長袍,腰束玉帶.赫然正是鄭州雙俠的老大八步戟丁捷侯!
這下直看得躺卧地上的丁捷侯,還當自己出了魂,心頭暗暗震驚,忖道:“這廝把自己扮得真像,但總有破綻之處。”
心中想着,只是眯着眼睛,注意假了捷侯的行動。
那假丁捷侯走出廳堂,目光朝躺卧地上的丁捷侯掠過,微微一笑,也不説話,就大步朝外走去。
丁捷侯看得奇怪,心想:十四名賊黨,全關在廂房之中,他不去救人,到外面去做什麼?
假丁捷侯緩步走到門口,在檐廊上站停,一手託着下巴,大聲説道:“諸位兄弟聽着,這時已是四更天氣,再過一個更次,天就亮了,但此刻天色將明未明,是最暗的一段時光,麻衣教賊徒,有這許多人落在咱們手裏,他們自然要想盡方法,把這些人劫走。方才盟主夫人、谷護法、蕭護法等人,都已趕去邙山救人,咱們這裏,卻成了空城計,因此咱們在這一個更次,可得特別小心。這座院落的四周,沈老大早已要楚府莊丁,佈下了崗位,一有動靜,自會吹口哨為號,咱們這裏,不論發生任何事故,自有兄弟和沈老大應付,諸位堅守崗位、不準擅離。”
他這滔滔不絕的説着,躺在地上的丁捷侯聽得暗暗一驚:“這廝不但面貌舉動,模仿得和自己十分相像.就是連聲音都並無多大差異,自己若是死了,這廝當真可以冒名頂替,瞞過天下人的耳目。”
院前綵帶門的武士,果然不辨真假,聽了假丁捷侯的一番言詞,同聲應着“是”。
假了捷侯話聲一落,立即大模大樣的轉身回進廳來,迅速趨近洞口,躬着身,低聲説道:“金嬤嬤請出。”
金嬤嬤,大概就是假扮奶嬤,給楚玉芝梳頭的那個青衣老婦了。
只聽地道中一陣呷呷尖笑,走出一個花白的青衣老嫗,笑道:“申令主這計策真是不錯,時間不多,咱們快救人吧。”説完,直向右首廂房走去。
假丁捷侯道:“邊老也被他們擄住了?”
金嬤嬤道:“你當邊老是誰?”
假扮了捷侯道:
“屬下不知道。”
金嬤嬤道:“那你就少問。”
假丁捷侯打了個哆嗦道:
“是是……”
金嬤嬤走到沈紫貴身邊,腳下忽然一停,説道:“咱們一直把他當作白少奎,沒想到這廝反過來假冒白少奎,以致咱們的機密行動,全部泄漏,沈紫貴,你真該死。”
舉腳狠狠的朝沈紫貴身上踢了一腳。沈紫貴既然裝作被迷香迷倒,只有忍痛由他去踢。
金嬤嬤敢情是心切救人,踢了他一腳,也就算了,依然舉步朝廂房走去。
廂房並沒鎖,金嬤嬤一手推開房門,一手迅快的打着火把子,回頭喝道:“王四柱,你隨老婆子進來。”
假了捷侯應了聲“是”,急忙跟着進去。
丁捷侯看兩人進入廂房,就以“傳音入密”説道:“沈老大,咱們該如何了?”
沈紫貴也以“傳音入密”回道:“此事一切果然被老偷兒料中,自然依計行事。”
金嬤嬤跨進廂房,目光迅快一轉.就朝假楚玉芝走了過去,伸手在她身上連揉幾揉,解開被制穴道。
假楚玉芝雙目一睜,看到金嬤嬤,不覺一怔,低低問道:“你如何進來的?”
金嬤嬤低笑道:“回七姑娘,申令主已經趕來了,現在部山,這是令主的‘調虎離山’之計,把這裏一干人引上邙山去了,老婆子早就來了,就是要等他們動身,老婆子才現身。”
方才蕭不二説的沒錯,他們使的連環計;第一個是“窩弓待虎”,(指邙山鬼窠設有埋伏)第二個也只低低的説了,那就是“調虎離山”,把眾人引去邙山,他們可以救人)。
假楚玉芝口中“唔”了一聲.一雙鳳目朝假丁捷侯望來。
金嬤嬤叱道:“王四柱,見了香主,還不行禮?”
假丁捷侯聽得一呆,瞪大雙目,驚詫的道:“她……就是邊老……啊,啊……”慌忙躬下身去,連連打拱道:“小的王四柱,見過香……主……”
原來他們口中的“邊老”,竟是一個少女,她的真正身份,是“香主”。
假楚玉芝目中飛過一絲寒星,點點頭道:“咱們時間不多.快去解開他們穴道。”
金嬤嬤笑笑道:“老婆子只管和姑娘説話。差點忘了。”説罷,朝假丁捷侯揮揮手道:
“還不快去把他們穴道解開了,還要老婆子動手?”隨手拍開了梁秀芬的穴道。
假丁捷候沒命的應‘”是”,忙着替假嶽小龍、假楚嵩生.假金和尚、假楚福,以及八名莊丁,一齊解開穴道。
假楚玉芝目光一轉,朝金嬤嬤道:
“咱們可以走了。”
金嬤嬤慌忙搶前一步,餡笑道:“七姑娘且慢,老婆子替你引路。”
一手舉着火把子,當先跨出門去。
假楚玉芝嚴然是眾人中的首領.舉步跨出廳堂,其餘眾人,緊隨她身後魚貫跨出。
假楚玉芝霜刃般目光,掠過躺在地上的沈紫貴、丁捷侯二人.冷冷問道:“這二人是死的,還是活的?”
金娘娘低聲答道:“他們只是中了迷香。”一面朝假楚福吩咐道:“韓大奎,過去把他們廢了。”
假楚福應了聲“是”,正待奔去。
假楚玉芝喝道:“且慢。”
假楚福聽到喝聲,立即住足。
金嬤嬤忙道:“七姑娘,這兩人……”
假楚玉芝一擺手道:“擒回去再説。”一手理理鬢髮,朝假楚福吩咐道:“把他們帶走。”
説完,舉步往廳外行去。假楚福答應一聲,就指揮莊丁把兩人抬起。
金嬤嬤跟着假楚玉芝身後,暗暗扯了她一下衣袖,低聲説道:“七姑娘,咱們從地道走。”
假楚玉芝道:“怎麼,外面還有什麼人?”
金嬤嬤道:“這院落中,是由綵帶門的武士守護,外面還有楚府莊丁巡邏。”
假楚玉芝道:“咱們還怕區區一二十名綵帶門的武士?”
金嬤嬤陪笑道:“天快亮了,咱們多一番手腳,總是少一事的好,而且從地道退出去,也快得多。”
假楚玉芝只挑了挑柳眉,沒有再作聲。
金碗碗朝身後揮揮手,四名莊丁抬着沈紫貴、丁捷侯先行從壁間一道暗門中走了過去。
接着由金嬤嬤手擎火援子照路,巴巴結結的走在前面替假楚玉芝引路。
其餘的人,即悄無聲息的跟隨假楚玉芝身後,魚貫走下地道。
二里長的地道.不消片刻,便已通過,金驚晚手執火把子領先。打開了壁間門户、讓假楚玉芝走在前面。
一行人拾級而登。現在大家已置身在一間寬敞的客室之中。
假楚玉芝毫不客氣的在上首一張交椅上坐了下來。
金根驚陪笑道:
“七姑娘,天快亮了,咱們……”
假楚玉芝沒待她説完,截着道:“我知道。”
金嬤嬤望望她,又道:
“姑娘,申令主……”
假楚玉芝冷冷一哼道:“申令主怎麼樣?””
這話語氣不太好。
金嬤嬤聽的一怔,這位七姑娘的口氣,她自然聽得出來,似是和申令主不睦,這就諂笑道:“沒什麼,老婆子來的時候,申令主交待,救出姑娘,囑咱們早些趕回去。”
假楚玉芝眼睛一橫.冷冷問道:“這裏由我負責,還是申令主負責?”
金嬤嬤忙道:“自然是七姑娘負責。”
假楚玉芝道:“由我負責,我就要在這裏問幾件事。”説到這裏,霜刃般目光,一下子投注到假丁捷侯身上,沉聲道:“王四柱”
假丁捷侯慌忙躬身道:“屬下在。”
假楚玉芝道:“你隨申令主多少年?”
假丁捷侯勝目道:“屬下原是麻衣教門下,從未跟隨過申令主。”
假楚玉芝冷冷一哼道:“在我面前,還敢狡辯?”
假丁捷侯打了個哆嗦,連連躬身道:“香主明鑑,屬下確是從未跟隨過申令主。”
金嬤嬤道:“七姑娘,王四柱説的一點不假,他確是麻衣教的人,是由韓大奎(假楚福)引進來的。”
假楚玉芝冷笑道:“你也被他瞞蔽了,他是申惜嬌派到我這裏來卧底的,你知不知道?”
金嬤嬤呆得一呆,道:“這……”
假楚玉芝怒聲道:“申借嬌究竟是何居心?她居然派人到我這裏來做奸細?”
假丁捷侯急得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香主,這是沒有的事,屬下有天大的膽子……”
“住口。”
假楚玉芝柳眉一挑,喝道:
“王四柱,你是韓大奎引進來的,對不?”
假了捷侯連聲應道:“是……是……屬下和韓大奎都是昔年麻衣教同事。”
假楚玉芝道:“你知道是誰向我告密的麼?”
假丁捷侯道:“屬下不知道,這是冤枉的。”
假楚玉芝冷哂道:“告訴你,這告密的人,就是韓大亞,他怕連累了自己,才不得不問我報告。”
假了捷侯朝假楚福道:“韓兄,你怎好……”
假楚玉芝道:“韓大奎,你説!”
假楚福已經撲的跪了下去,説道:“屬下説的句句屬實,那是前天晚上,王四柱説:他是申令主派來的,主要是調查香主言行……”
假丁捷侯雙目通紅,怒喝道:“韓大奎,你怎好血口噴人?”
假楚玉芝沉喝道:“王四柱,你好大膽子,在我面前,還敢咆哮?”説到這裏,冷冷一哼道:“申惜嬌又能把我怎樣?”話聲突轉嚴厲,一抬手道:“你們把他拿下。”
假丁捷侯道:“香主,屬下冤枉……”
假金和尚突然跨上一步,一把抓住假丁捷侯肩井,沉笑道:“這有什麼冤枉的?”
手起指落,朝他死穴上點去。
假丁捷喉頭“閣”的一聲,雙腳一軟,往地上癱瘓下去。
假楚玉芝轉過臉來.問道:“金嬤嬤,你覺得如何?”
金嬤嬤道:“申令主這種作法,也難怪七姑娘生氣,只是尚三省一下把他殺死,老婆子卻不敢苟同,留着他活口,正好去問問申令主,這是誰的主意?”
假楚玉芝哼道:“總不會是我師父的主意吧?”
假金和尚抱抱拳,嘿然笑道:“金嬤嬤原諒,這是香主的意思,可怪不得尚某?這種奸細,還留他作甚?”
金嬤嬤臉色微變,道:“你殺死王四柱,和老婆子何干?”
假金和尚聳聳肩,尖笑道:“金嬤嬤不怪在下就好,但據尚某所知,王四柱還是你老的乾兒子……”
金嬤嬤臉色倏沉,厲聲道:“尚三省你胡説些什麼?”
假和尚嘿嘿笑道:“金嬤嬤何須發這樣大的脾氣呢?你老收主四柱做乾兒子,盡人皆知,難道尚某説錯了?”
金妹媛簡直氣瘋了,就指假金和尚,厲聲道:“你説.還有誰知道?”
假金和尚指指假嶽小龍、假楚嵩生、假楚福,嘻的笑道:“你老問問他們,是不是大家都知道此事?”
金嬤嬤三角眼一轉,問道:“你們説,尚三省説的是真是假?”
假楚嵩生陪笑道:“金嬤嬤息怒,尚老哥這話倒是不假,這是王四柱親口告訴我們的。”
“該死!”金嬤嬤怒容滿臉,咒罵道:“這小子真該死。”
假楚玉芝目光一抬,冷聲道:“金嬤嬤,申惜嬌答應了你什麼好處,你連我也出賣了?”
口氣冷得出奇!
金嬤嬤悚然一驚,微現不悦道:“七姑娘,你這話從何説起?”
假楚玉芝目中寒芒閃動,沉聲道:“我對出賣我的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金嬤嬤臉色一變,氣道:“七姑娘居然聽信人言,要對付老婆子?”
假楚玉芝道:“不錯,我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金嬤嬤身軀一陣顫動,臉色獰厲,大聲道:“玉芝,你莫要忘了是老婆子的奶把你喂大,也是老婆子把你引到教主門下,你才有今日,你現在羽毛豐了……”
她這聲“玉芝”,聽得眾人齊齊一驚,假楚玉芝,原來並非賊黨假冒,她竟然真會是楚嵩生的妹子假楚玉芝!
假楚玉芝忽然笑了笑,低婉的道:“你錯了,我並不是楚玉芝。”
伸出一隻纖纖玉手、緩緩從臉上揭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來。
金嬤嬤身軀陡震,一雙三角眼睜得滾圓,盯着假楚玉芝,駭異的道:“你……”
假楚玉芝這一瞬間,已經變成了武林盟主嶽夫人凌杏仙,朝金嬤嬤嫣然一笑道:“金嬤嬤,你想不到吧?”
就在這一瞬間,座上諸人,紛紛揭下面具。
原來假嶽小龍是唐繩武所扮,假金和尚是蕭不二,假楚嵩生是杜景康,假楚福是綵帶門的一個頭目,梁秀芬是綵帶四婢中的迎春。
被點了穴道的沈紫貴、丁捷侯兩人,也在此時,一躍而起。
當然,還有八個莊丁,也是綵帶門武士改扮的了。
金嬤嬤眼看廳中全是對方的人,心知上當.目中厲芒連閃,身軀暴退,右手迅快的往懷中掏去。
蕭不二緩緩覆上面具,聳着肩笑道:“金嬤嬤,你別掏了,有小老兒在這裏,你身上的東西,那裏還會在你身上?”
説話之時,已從左手袖中,摸出一管九孔黃蜂針筒在手上揚了揚道:“這東西歹毒不過,只能用來對付無名島的賊黨,嬤嬤如果不需要,那就留在小老兒這裏吧!”
金嬤嬤眼看自己手無寸鐵,被眾人圍在中間,逃走已是無望,臉色獰厲説道:“你們要待怎樣?”
凌杏仙抬手指了指面前一把椅子,温和的説道:“你且坐下來,我有話問你。”
金嬤嬤也不客氣,就在她對面一把椅子上坐下,問道:“你要問什麼?”
凌杏仙道:“你是無名島派來的?”
金驚媛道:“這還用問?”
杜景康喝道:“老婆子,夫人問你,可要好好回答,若有半句虛言,我姓杜的道爺可不好説話。”
金嬤嬤橫了他一眼,沒有説話。
凌杏仙又道:“楚玉芝是你把她引介到銅沙島主門下去的?”
金嬤嬤道:“不錯,她在教主十個女弟子中,排行第七。”
凌杏仙道:“她哥哥呢?是不是無名島的人?”
金嬤嬤道:“不是。”
蕭不二道:“慢點,老虔婆你少撒謊,她根本不是楚玉芝。”
金嬤嬤道:“不是楚玉芝是誰?”
蕭不二道:“大家都叫她邊老,她應該姓邊才對。”
杜景康哼道:“這老虔婆不給她吃些苦頭,她是不會説實話的。”
凌杏仙和聲道:“金嬤嬤,你還是老老實實的説好。”
金嬤嬤無可奈何的了眾人一眼,才道:“她叫邊玉瑛。”
凌杏仙道:“楚玉芝呢?”
金嬤嬤道:“三年前死了。”
凌杏仙道:“是你把她害死的?”
金嬤嬤點點頭。
沈紫貴憬然道:“如此説來,十字刀楚鶴皋也是你們害死的了?”
金嬤嬤道:“正是。”
凌杏仙問道:“邊玉媒在這裏的任務是什麼?”
金嬤嬤道:“七姑娘是負責監視河南地區,各門各派的行動。”
凌杏仙道:“你呢?”
金嬤嬤道:“老婆子只是奉命協助七姑娘……”
話聲未落,坐着的人突然一躍而起,雙手箕張,十指如鈎,朝凌杏仙當胸抓來。雙方相距極近,她這一突起發難,早就看好四周形勢,出手奇快。
這主意沒打錯,擒賊擒王,只要擒住了凌杏仙,你們人數雖多,也得乖乖的恭送老婆子出去。
凌杏仙敢情因她有問必答,疏於防範,因此金嬤嬤對她這一突起襲擊,竟然也措手不及!
金根姣出手如電,鳥爪般的十指,觸到凌杏仙的衣衫,凌杏仙還是端坐不動,沒有絲毫抵抗。
金嬤嬤暗暗冷哼:“這婆娘還是盟主夫人,真是徒有虛名!”
十指如鈎.這一抓,何等凌厲?但等她十指抓落,已經發覺不對,人家年紀雖輕,當上盟主夫人,可不是徒具虛名!
原來她十指抓落,凌杏仙明明一動沒動,抓動之處,明明是凌杏仙的胸前.但十指一攏,竟如摸在雲堆裏,抓了個空,心頭暗暗一驚,再定睛瞧去.凌杏仙明明就在自己眼前!
怪的是自己雙手,僅僅觸及對方衣衫,還沒夠到部位,就抓了下去,無怪要抓了個空。
就在此時,凌杏仙纖手抬處,已經點了金嬤嬤三處大穴,砰然一聲,跌坐下去。
凌杏仙舉手掠抗鬢髮,笑道:“好啦,我們可以走啦!”
沈紫貴看了蕭不二一眼,説道:“蕭老哥這將計就計,只使了一半,依兄弟之見,咱們明仗殺奔邙山,倒不如仍然給他來個將計就計。”
凌杏仙眨着一雙清澈大眼,説道:“沈大俠是説我們仍然假扮他們的人,混進鬼窠去?”
沈紫貴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凌杏仙望望跌坐地上的金嬤嬤,道:“我們沒有人扮老婆子呢!”
沈紫貴看看蕭不二,笑道:“蕭老哥身材和這老虔婆差不多,而且據兄弟看,這老虔婆名義上雖是配屬邊玉瑛手下,但實際上卻是無名島派來監督邊玉瑛的人,份量不輕,也非蕭老哥不能勝任。”
蕭不二道:“好啊.你要小老兒扮老太婆,你為什麼不自告奮勇去扮老虔婆呢?”
沈紫貴大袖一揮,笑道:“兄弟身材要是和她差不多,兄弟早就自告奮勇了,還用你説?”
凌杏仙看看蕭不二,抿抿嘴笑道:“説真的,蕭護法身材和金嬤嬤確實有幾分相似。”
蕭不二聳聳肩,忽然尖沙着喉嚨,呷呷笑道:“我老婆子的聲音,也只有姓蕭的老偷兒學得像。”
他這幾句話,果然説得和金嬤嬤的聲音一般無二,尤其那聲呷呷尖笑.簡直就是從金嬤嬤嘴裏笑出來的。
凌杏仙驚喜的道:“蕭護法,你學得真像!”
蕭不二拱拱手笑道:“夫人誇獎。”
沈紫貴道:“這是他的本行,當偷兒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雞鳴狗盜,何況蕭老哥還是賊祖宗。”
凌杏仙催道:“不用説啦,時光不早,咱們可得走了,蕭護法那就快些改扮吧!”
蕭不二聳聳肩道:“小老兒活了幾十年,扮老虔婆還是第一遭,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沈紫貴笑道:“扮老婆子.總比學雞叫狗跳的好。”
蕭不二道:“好.好.幾時找個機會,小老兒非要你沈老大也學雞叫狗跳不可。”説到這裏.朝迎春拱拱手道:“這件事要麻煩姑娘,把老婆子一身衣衫剝下來。”
迎春答應一聲,立即動手從金嬤嬤身上剝了藍布衫褲。
蕭不二從懷中取出一張薄薄的人皮面具,依照着金嬤嬤的臉形,用易容藥物.仔細描摹了一陣.覆到臉上。然後又從金嬤嬤頭上,解下包頭,縛到自己額上,又把她簪發的金鐵、金簪等物.一齊拔下,插到自己頭上。
沈紫貴大笑道:“看,蕭老哥.這些金飾,少得也值個幾十兩銀子,你沒白扮吧?”
蕭不二瞪瞪豆眼,道:“你沈老大眼紅,就送你好了,可惜這些東西,都是包金的。”
説話之時,已從身上脱下一件半長不短的長衫,換上從金嬤嬤身下脱下來的藍布衫褲。
蕭不二已經不折不扣,變成了金嬤嬤了,只是一雙腳稍嫌大了些。他兩手拉拉衣袖,扭扭捏捏的走了幾步,朝凌杏仙福了福.尖沙着嗓子,説道:“老婆子給夫人領路。”
這一舉動.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凌杏仙又朝沈紫貴、丁捷侯兩人説道:“還得委屈沈大俠、丁大俠二位。”
蕭不二道:“不錯,戲假真做,須得點了他們穴道才是。”
凌杏仙道:“那倒不用,只要裝作穴道受制就好。”
蕭不二嘿然道:“沈老大,這回便宜了你,不是夫人説了,小老兒就得點你痠麻穴,讓你又酸又麻,待上一兩個時辰,也出出我的氣。”
沈紫貴笑道:“蕭老哥這話不對,兄弟應該改扮金和尚,丁老哥改扮王四柱,才是道理。”
蕭不二道:“這話不錯。”
凌杏仙已經站起身來,説道:“要他們把金嬤嬤送到地底石室去,咱們走吧!”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一行人由凌杏仙為首,出了大宅,一路朝北邙而來。
邙山也叫做芒山,為涯水所出,因洛陽在其北,故大家都把它叫做北邙。
邙山多古代帝后陵墓,也是洛陽近郊最好的墓地,王建詩有:“北邙山頭少閒土,盡是洛陽人舊墓”之句。
邙山幽冥教主朱友泉的老巢,是在後山九幽谷,地勢幽僻,常人不到。自從幽冥教在這裏開山,更沒人敢來。
一行人由蕭不二假扮的金嬤嬤領路,接着是凌杏仙假扮的楚玉芝,(邊玉瑛)沈紫貴假扮的金和尚(尚三省),丁捷侯不用假扮,仍然是丁捷侯(王四柱),杜景康假扮的楚嵩生,(不知賊黨叫什麼名字),唐繩武假扮的嶽小龍,(不知賊黨姓名)綵帶門武士頭目假扮的楚福,(韓大奎)迎春假扮的梁秀芬,(不知賊黨姓名)和八名由綵帶門武士假扮的喊黨,一路疾行。
片刻工夫,已經趕到冰山山麓。蕭不二腳下一停,正待朝四下打量,突聽“嘶”的一聲,一顆石子從左側大樹上射下。
蕭不二一下抄到手裏,低頭一瞧,石子外面還包着一張紙條,打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一行小字:“方才曾擒住一名賊黨,由山下趕來,不及訊問,已服毒自找,也許我方行動已泄,該賊黨繫上山報訊而來,此行不可大意,島主師徒,已在九幽谷外,依計行事。”
這張紙條,不用説是谷靈子寫的了,他隱身樹上,是在監視對方行動,因此不好露面。
蕭不二微微一笑.把字條朝凌杏仙遞去。
凌杏仙看得一怔.道:“咱們行動已經泄漏?”
蕭不二道:“這也極有可能,楚府之中,除了八名莊丁,自然還有其他賊黨潛伏。”
凌杏仙道:“有谷護法隱身樹上監視,報訊的人未必能把消息傳到九幽谷去。”
蕭不二道:“賊黨趕來報訊,自然不怕他逃過谷老哥眼底,但若用飛鴿傳訊,那就非谷老哥所能截得住了。”
凌杏仙柳眉微皺,問道:“賊黨萬一已經得到消息,咱們該怎麼辦呢?”
蕭不二道:“咱們只好到時再説.見機行事,他們不知道更好,知道了,就給他來個硬攻,反正有黑石島的人,在谷外埋伏,不怕他們落網。”
凌杏仙點點頭道:“蕭護法説的是……”説到這裏,她忽然幽幽一嘆道:“盟主一晚未回,我耽心他只怕是中了賦人詭計。”
蕭不二早就想到這一着,但卻沒敢説出來,一面寬慰道:“盟主一身所學,江湖上已極少對手,何況他既不怕毒,又不怕迷,夫人還有什麼好耽心的?”
凌杏仙搖搖頭道:“他年紀輕,閲歷總究不夠,江湖上牛鬼蛇神,人心叵測,有許多事,並不是光靠武功就可以通行無阻。”
蕭不二點頭道:“夫人説的也是……”話聲一落,忽然低聲道:“夫人禁聲,前面有人。”
原來他們説話之時,腳下並未稍停.這一陣工夫,已經翻過一重小嶺,這一帶地勢朝北,到處都是參天古木,不見天日。雖然在大白天裏,使人身上有些陰颼颼的感覺!
蕭不二忽然尖着嗓子,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還不給老婆子出來?”
只聽三四丈外“吱”“吱”兩聲鬼叫,貼地低飛。這聲音難聽刺耳.大家明知是人.也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蕭不二學着金嬤嬤的聲音,呷呷尖笑道:“朱友泉只會教門下弟子玩這些鬼把戲,七姑娘在此,你們這些鬼子鬼孫.還不給我老婆子滾出來?”
這句話果然有力量。但見前面不遠,晃悠悠閃出兩個黑衣人,朝凌杏仙躬身道:“邙山門下,參見七香主。”
蕭不二揮手道:“前面領路。”
兩個黑衣人躬身領命,果然恭恭敬敬走在前面,替眾人領路。又越過幾重山嶺,兩個黑衣人忽然朝漆黑如墨的一道黝黑深谷中走去。
這道狹谷愈下愈黑,十分險惡,若是沒有兩個鬼徒領路,當真寸步難行。
這樣足足走了盞茶光景,才落到谷底,凌杏仙暗暗估計,這一陣工夫,自己一行少説也下落了三四十丈之深。
到得谷底,但見兩邊石壁夾峙之中,已出現了一條寬約四尺的窄徑,地下倒是十分平整,顯然是經過人工開闢而成。只見峭壁上濃林如墨,遮斷了一線天光.因而縱使是日值午時,谷底也依然一片幽暗,鬼氣森森.連吹來的風,都陰寒刺骨,使人汗毛直豎。
一行人縱然都有一身武功,但到了這等幽冥絕地,也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行約半里,地勢忽然開朗,但見當前是一塊圓形空地,中間矗立着一座青石牌樓,上面有三個字。閃爍着慘綠微光.那是“幽冥界”三字,看去有如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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