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行通道,這時已到盡頭,石壁間.有着一扇黝黑的鐵門。
杜景康一路上指揮手下武士,遇有岔道,就留人把守。
胡關主腳下一停,擄擄袖管,雙掌緊貼門上,緩緩向右推去,鐵門隨着緩緩移動,露出一道門户。
身後眾人,但覺從門中湧出一股冷風。
凌杏仙問道:“這裏就是陰冰地獄麼?”
胡關主點點頭道:“正是。”
蕭不二嘆了口氣道:“小魯班被關在這樣笨重的鐵門裏面,他早該吐血而死。”
説話之時,胡關主一手提着鬼火燈籠,往裏走去。
不過七八步路.迎面又是一道鐵門,胡關主依然雙掌貼門,緩緩推開鐵門。
這道鐵門推開之後,但覺寒氣撲面而來,奇冷徹骨!
沈紫貴道:“好冷,果然是義陰義冰!”
邙山鬼叟道:“這裏是地底陰氣凝聚之處,敝派上代祖師.把這裏作為練功靜室,後來經過一場變亂,敝門‘太陰神功’失傳,這間靜室也就廢棄不用了。””
蕭不二哼道:“到了朱教節手中,就把這裏改作了囚人的地獄。”
這陰冰地獄,委實夠陰冷,每一個人都感到冷得難耐!
大家到得裏面,但見這數丈方圓的一間石室,除了四堵黝黑的石壁,哪有半個人影?
凌杏仙目光轉動,忍不住問道:“被囚的人,還在裏面麼?”
胡關主道:“對,就在這裏了。”
舉起燈籠,往壁間一照,只見裏首石壁上,裝着兩排十幾個鐵環。
唐繩武奇道:
“這些鐵環,做什麼的?”
胡關主道:“這壁上裝有十二個大抽屜,鐵環是拉大抽屜用的。”
唐繩武聽的更奇,問道:“這些大抽屜,放的是什麼東西?”
沈紫貴笑道:
“放的自然是人了。”
説話之時,胡關主已經緊握鐵環,緩緩抽出一個鐵板抽屜。
這哪是抽屜,簡直是一口鐵板做的棺材,裏面直挺挺躺着一個人,身上覆一條棉絮,看去早已氣絕。
凌杏仙心頭一震,問道:
“胡關主,他們已經死了麼?”
胡關主道:“沒死,他們在送到這裏來之前,已經服下了無名島送來的一種迷魂藥,除了心頭微温,完全和死人無異,因此必須放到陰冰地獄裏來。”
凌杏仙道:“要如何才能把他們救活過來?”
胡關主道:“這個兄弟就不清楚了。”
凌杏仙回頭看去,眾人之中,不見了邙山鬼叟和蕭不二兩人,口中不覺咦了一聲,道:
“鬼叟和蕭護法哪裏去了?”
丁捷侯道:“不好,朱友泉這老鬼説不定逃走了,蕭老哥是追他去了。”
沈紫貴道:“杜老哥和他手下,都留在外面,諒他也逃不出去。”
胡關主道:“不,陰冰地獄外面.另有一條甬道,也通向前洞,杜老哥只留了四名武士,只怕不是朱教主的對手。”
唐繩武道:“小可出去。”正待轉朝門外衝去。
只見如山鬼叟已經回了進來。
唐繩武問道:“朱教主剛才去了哪裏?”
邙山鬼叟笑道:“蕭老哥想起門外還有一條甬道,要兄弟陪他出去看看。”
唐繩武道:“他人呢?”
邙山鬼叟道:“他要兄弟先回來.獨自往甬道外去了。”
沈紫貴道:“他沒説去做什麼?”
邙山鬼叟雙手一攤,聳聳肩道:“他沒説,兄弟是降將,就不好多問了。”
凌杏仙道:“蕭護法足智多謀,咱們不用管他,朱教主,囚在這裏的人,都服了無名島的迷魂藥,昏迷如死,你可有解藥?”
邙山鬼受道:“解藥是有,只是在陰總管身上,不過據兄弟所知,還有還魂草,可以使他們清醒過來。”
唐繩武道:“小可身上帶有還魂丹。‘”
凌杏仙道:
“胡關主,這裏一共囚了幾個人?””
胡關主道:“一共是六個人。”
唐繩武屈指算道:“楚公子、梁師姐、小魯班、和黑石島的丁靈,只有四個,還有兩個是誰呢?”
邙山鬼叟陪笑道:“説實在,這些人,都是金嬤嬤着人送來的,兄弟也不太清楚。”
凌杏仙道:“這裏地方不大,只是太冷了些,咱們還是把這六人,一齊抬出去,到外面施救吧。”
胡關主道:“夫人説得是。”
當下就由大家一齊動手,拉開另外五個抽屜,把僵冷的人,裹着棉絮,抱了出來。
只聽丁捷侯道:“哈哈,你們道他是誰?原來金和尚也在這裏。”
唐繩武從抽屜裏抱出來是一個女子,他定睛一瞧,不覺失聲道:“會是珠珠。”
凌杏仙問道:“珠珠是誰?”
唐繩武俊臉一紅,説道:“她就是魔教教主韓仙子的女兒龍珠珠。”口氣微頓,接着補充道:“她也是總護法的記名弟子。”
凌杏仙道:“那也不是外人。”
大家抱着六個冰冷的人,迅快退出陰冰地獄,回到堂上,把六人放到地下。
因他們剛從陰冰地獄救出,身軀已被凍得僵硬,只有等他們漸漸暖和過來,再行施救。
這樣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六人手腳,才算轉和,唐繩武取出“還魂丹”,給每人餵了一粒。
半個時辰過去,依然不見蕭不二回轉,凌杏仙憂形於色,説道:“蕭護法莫要出了意外?”
沈紫貴接着笑道:“夫人放心,蕭不二的失蹤,算不得意外,乃是意內之事。”
凌杏仙聽得一怔。道:“沈大俠是説蕭護法並無意外,那他到哪裏去了呢?”
沈紫貴道:“兄弟若是猜得不錯.蕭不二的陰魂早已回來了。”
凌杏仙忍不住抬眼朝眾人望去。
杜景康笑道:“夫人只要看誰在聳肩縮頭,蕭老哥的陰魂就附在誰身上了。”
郎山鬼空聳聳肩,但又很快伸了伸膀子、他這一舉動.看得大家都鬨然笑出聲來。
邙山鬼叟眼珠轉動,道:“諸位莫非懷疑兄弟,殺了蕭不二麼?”
沈紫貴哼道:
“你最好撤泡尿,照照自己的尊容。”
邙山鬼叟道:“沈大俠這話……”
唐繩武大笑道:“蕭老丈兩顆眼珠是黑的,邙山鬼叟的眼珠是綠的,只有這點不同罷了!”
邙山鬼叟跟着大笑道:“看來要扮朱友泉.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凌杏仙道:“你把朱友泉殺了?”
原來這邙山鬼叟竟然又是蕭不二扮的,他聳聳肩,笑道:“小老兒倒不是存心要殺他,這也許是他作惡多端,報應臨頭。”
凌杏仙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蕭不二道:“他方才只是假降,在陰冰地獄,乘大家不備,偷偷的溜了出來,他這一行動,自然瞞不過小老兒,因此就暗暗跟在他身後。哪知這老賊卻也機警.走了一段路,忽然揮手一掌,朝身後擊來,小老兒驟不及防,只好舉掌迎着擊去,雙掌對實,吃虧的自然是小老兒,被他震得後退了兩步。”説到這裏,忽然嘻嘻一笑,問道:“你們猜猜看,這一掌,到底是誰勝了?”
杜景康道:“你蕭老二什麼都好,就是説話嚕嗦。”
蕭不二道:“你不要聽,就把耳朵塞起來,我可並不是説給你一個人聽的。”
丁捷侯道:“蕭老哥快説下去吧!”
蕭不二“哈”了一聲,得意的道:“這老兒存心不良,這一掌上,居然暗施毒掌,須知小老兒早就經谷老哥遵古法炮製,變成了毒人,他用毒掌偷襲,又有何用?”
口氣頓得一頓,又道:“但朱友泉練的只是毒掌,並未練成毒人,他和小老兒一掌接實,兩種劇毒,碰在一起,變顯出誰的毒厲害了。但聽他大叫一聲,一個人緩緩弓了下去,立時氣絕而死,小老兒想過過這幽冥教主的癮,才脱下這身衣服,又送了他一些化骨丹,把他送上極樂世界去了,沒想到小老兒這對眼珠不幫忙,還是被唐小哥看出來了。”説到這裏,忽然目光一溜,喊道:“小朋友,不用開溜,你師父也來了,咱們是救你來的。”
大家回頭看去,原來黑石島主門下丁靈,身軀短小,藥力發散較快,是以第一個醒了過來,他發覺站着的都是敵人,身形骨碌翻起,悄悄往外跑去。
此刻聽到蕭不二的話聲,腳下一停,問道:“你説我師父也來了?”
凌杏仙接口道:“不錯,你師父業已加盟武林盟,我們進來救人,你師父的任務,是率領門人,封鎖邙山出入要路。”
這時龍珠珠,梁秀芬兩位姑娘也相繼醒來。
梁秀芬一眼瞧到凌杏仙等人.不禁大喜,叫道:“凌姐姐,這是什麼地方?”
龍珠珠口中咦了一聲.眨着一雙秋波,盯在唐繩武臉上,喜道:“阿福,是你……”
唐繩武臉一紅,忙道:“珠珠,你醒過來了,你怎會被他們囚在陰冰地獄來的?”
龍珠珠眼珠一轉,忽然哼道:
“好啊!你這老鬼……”
飛身朝蕭不二撲去,右手五指如鈎.直抓他的肩頭,左手掌影翻飛.一瞬間就劈出兩掌。她右手使的是魔教老祖宗七太婆的“旋風爪”,左手使的是“劍掌十三式”中的兩把掌法。
蕭不二隨着她撲來之勢,身形離地飄浮而起,雙手連搖道:“我的姑奶奶,快快住手,你打錯人了,小老兒不是邙山鬼叟。”
唐繩武慌忙阻攔着道:“珠珠.他是蕭老丈。”
接着又替龍珠珠引見了凌杏仙。梁秀芬聽説她也是師傅的記名弟子,不禁大喜,兩位小姑娘就手拉手的攀談起來。
接着楚嵩生、小魯班、金和尚三人,也相繼醒轉,大家自有一番敍説。
金和尚原是無名島的“毒人”,在終南山一戰,經蕭不二給他喂下“還魂丹”,他醒來之後,就悄悄離去。到得洛陽,就遭無名島人的圍攻,被擒來邙山鬼窟,在楚府中的金和尚,一直由賊黨尚三省所假扮。大家簡略的敍説彼此經過之後。
蕭不二聳聳肩膀,朝杜景康道:“杜老哥,我交給你的人呢,現在可以把他押過來了。”
杜景康點點頭,朝身後站着的武士道:“你們把左巡曹押過來。”
兩名武士答應一聲,押着一名鬼卒,走了過來。
蕭不二伸手拍開他被制穴道,連連拱手道:“左老哥,委屈你了。”
原來真的左巡曹被扮作了鬼卒。
左長生還沒開口,蕭不二又朝右巡曹賀志清,關主胡少良兩人一指,笑道:“賀老哥、胡老哥都已投效武林盟,朱教主已死,邙山鬼窩也破了,你左老哥自己盤算盤算,該當如何?”
右巡曹點頭道:“左兄,蕭老哥説的是,這是咱們重新做人的機會,左兄也不用猶豫了。”
左長生道:“兄弟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要武林盟肯收留,兄弟自當執鞭相隨。”
蕭不二大喜道:“這才是英雄本色,來,左兄,這套官服,還是你的。”
左長生道:“兄弟投效武林盟,重新做人,這套鬼衣,又有何用?”
蕭不二嘻的笑道:“有用,有用,你看賀巴、胡兄,不是也依然穿着整齊?這裏可仍須諸位大力維持一段時間,才能取信無名島。”
左長生道:“蕭老哥之意,是要兄弟繼續扮演左巡曹?”
蕭不二連連點頭道:“正是,正是,左兄快穿戴起來,咱們找陰世鬼去。”
左長生聽他這般説法,果然又把紗帽紅袍,穿戴了起來。
蕭不二聳聳肩,朝凌杏仙笑道:“夫人還是暫時留在這裏.等小老兒辦完了事,自會着人來請。”
凌杏仙點點頭道:
“蕭護法不多帶幾個人去麼?”
蕭不二道:“小老兒要憑三寸不爛之舌,能把陰世鬼説服最好,若是沒法把他説服,那就只好把他宰了……”他頓了頓,接道:“要宰一個陰世鬼,用不着資多大的力氣,有我半個小老兒,也差不多了,何況還有左老哥、右老哥兩位同行。”
蕭不二向左長生和右巡曹催道:“‘喂.左老哥、右老哥.咱們走。”
話聲甫落,只見從石階上奔下一個人來.那是紀勝.他奔到蕭不二跟前,連連拱手道:
“蕭大俠,還有幾顆解藥,你老一併賜給在下了吧?”
蕭不二口中哦了一聲.聳聳肩笑道:“小老兒不是已經給了你一顆解藥?其實一顆已經足夠。小老兒是故意誑誑你的.不信你且瞧瞧手腕上的黑色指印,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紀勝低頭一看,兩隻手腕上的指印,果已消失不見,心頭疑信參半,問道:“你老沒騙在下?”
蕭不二道:“紀老哥但請放心,你已投效本盟,咱們就是自己人了,小老兒怎麼會騙你?”口氣一頓.接道:“對了,這座關門,還仍由胡關主派人看守,老哥可隨咱們一起出去,還有幾位麻衣教的人,要紀老哥費些口舌,把他們説服了。”
紀勝點頭道:“在下自當效勞。”
蕭不二這就偕同左右巡曹和紀勝三人,一齊朝石級上去。胡關主隨即指派了一名心腹鬼卒,上去看守關門。
凌杏仙目送蕭不二走後,她心中惦記着丈夫安危,自從進入幽冥洞府,這鬼策深藏地底,不見天光,好像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忍不住朝胡關主問道:“胡關主可知此刻已是什麼時候了?”
胡關主習慣的仰頭望望天色,其實他看到的只是山腹地窟的穹頂,説道:“唔,此刻差不多已時稍偏。”
凌杏仙道:
“那就快交午時了。”
胡關主道:“還不到,快了,大概還有半個時辰。”
凌杏仙道:“唉,咱們那就要快些出去才好。”
胡關主道:“夫人有什麼事嗎?”
唐繩武道:“盟主誤入黑風眼,據朱友泉説,只有正午一個時辰,才能進出。”
胡關主奇道:“嶽盟主怎會闖到黑風眼去的呢?”
唐繩武道:“就是朱老鬼設計把盟主引進來的。”
“這……”胡關主望了凌杏仙一眼,不敢再往下説。
凌杏仙忽然流下淚來,問道:“是不是沒有救了?他……若有不測,我也不想活了。”
梁秀芬道:“凌姐姐,吉人天相,武林妖氛,全仗嶽大哥去敉平,他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凌杏仙拭着淚道:“我和他出道江湖,歷盡許多艱險,每一次都是出生入死,都能化險為夷,但聽朱老鬼的口氣,這黑風眼威勢之強,不是人力可以抗拒,他終究是一個人……”
胡關主心中暗想:“黑風眼,莫説是人,就算神仙只怕也難逃一劫。”
過了約有一刻功夫,蕭不二打發紀勝前來,請大家到上面去。
一行人由凌杏仙為首,由胡關主陪同,紀勝在前引路,出了鬼門關,穿行市道,曲折向上。
不多一會,已到了一堵大石壁前面,紀勝伸手在壁上按了兩按,但見石壁中間裂開一個圓洞門,眼前頓時大亮,原來又回到“西花廳”來了。
一行人進入花廳,只見蕭不二、左右巡曹和一個衣着打扮極似那山鬼叟的人,一齊迎了上來。
不,這人同樣有一隻綠陰陰的眼睛.明明就是邙山鬼叟。
這下直看得大家心裏都暗暗納罕不止,邙山鬼叟不是和蕭不二對了一掌,已經毒發身死?
就在此時,只見蕭不二嘻嘻的給邙山鬼叟引見道:“這位就是本盟嶽夫人。”
邙山鬼叟趨上一步,神色恭敬的朝凌杏仙抱拳拱手道:“屬下陰世貴見過夫人。”
陰世貴,原來他是陰總管,由他扮邙山鬼叟,兩人眼睛都綠陰陰,確實找不出破綻來了。
凌杏仙含笑道:“原來是陰總管。”
此時紀勝也引着五個黑衣漢子進來,一齊朝凌杏仙抱拳施禮、凌杏仙—一答禮。
蕭不二聳着肩膀,笑道:“這裏一切照舊,暫時由陰老哥以邙山鬼叟的身份主持,這樣就不至於打草驚蛇,引起無名島的注意。”
凌杏仙道:“咱們殺了申惜嬌.無名島還會不知道?”
蕭不二低聲道:“申惜嬌之死,只有咱們知道,消息不會泄漏出去,小老兒正想替她找個替身,才能混進無名島去。”
凌杏仙目光一瞥,瞧瞧身後的梁秀芬,和迎春等四婢,説道:“她們不行麼?”
蕭不二搖搖頭道:“這幾位姑娘,都是心地善良的少女,哪能扮演得像九尾天狐?”
凌杏仙道:“那你又找誰去?”
蕭不二道:“小老兒就是為了此事,傷透腦筋,縱然找到申惜嬌的替身,那金嬤嬤也不易找得合適的人?”
凌杏仙點頭道:“找個武功高的老婆子,綵帶門倒有一個……”
蕭不二道:“夫人是指虎嬤嬤?”
凌杏仙點頭道:“正是。”
蕭不二道:“那麼夫人快打發人去把虎嬤嬤搬來,咱們這裏要瞞過無名島耳目,一切就都得恢復原狀。”
凌杏仙點頭道:“蕭護法説得是,我馬上要杜總巡察派人回去”
她回頭朝杜景康吩咐了幾句,杜景康只是點頭。
凌杏仙轉過頭來,説道:“蕭護法,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該去黑風眼啦。”
蕭不二道:“咱們出去,就得押着陰老哥,讓外邊的鬼徒們,只當咱們劫持了教主,才從陰冰地獄救出囚犯,這樣一來,都可掩過去。而且陰老哥去過黑風眼,對那邊的地形極熟,咱們押着他去找盟主,也正好給咱們做個嚮導。”
凌杏仙道:“如此甚好,咱們快些走了。”
蕭不二朝陰世貴、左長生、賀志清三人聳聳肩,笑道:“那就要委屈三位了。”話聲一落,朝身後武士招招手道:“來,把他們捆起來,押着走。”
三名武士依言把三人反剪雙手.押着往外行來。
出了“西花廳”,又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黝黑示道,轉折極多。但有陰總管走在前面,自然不會迷路。
這裏已是外洞,一路上,都有鬼徒、鬼卒扼守險要,但他們眼看凌杏仙一行人.押着教主走出.誰也不敢妄動。
蕭不二大喝道:“你們聽着,姓朱的在咱們手裏,誰敢出手,咱們就先所朱友泉的腦袋。”
一路無阻,不消片刻,就出了“幽冥界”。
蕭不二要武士先放左右巡曹,一面喝道:“姓朱的,你還得委屈一下,陪咱們上黑風眼去。”
就這樣押着陰總管登上山峽。
但見草叢中人影閃動.躍出一個身材苗條的黑衣女郎,迎了上來,朝凌杏仙欠身為禮道:“家師和谷師怕就在前面不遠之處,我給夫人帶路。”
這黑衣女郎一張鵝蛋臉,柳眉俏目.風情萬種,好不動人,就是皮膚黑了些!
她是黑石島門下五弟子黑娘子楚雲娘!
蕭不二看得大喜,哈哈笑道:“總算找到了。”
楚雲娘正待轉身,眼波一溜.問道:“蕭護法,你找到什麼呀?”
蕭不二聳聳肩笑嘻嘻道:“就是姑娘.小老兒正想找個合適的人,這回總算如願以償了。”
這話好沒來由?黑娘子俏臉一紅,回身就走,若不是兩家已經聯上手,姑娘家不給你賊老頭一個厲害才怪。
走沒多遠,楚雲娘柳腰一扭,縱身飛起,便是不見。凌杏仙當先跟蹤而上。身後眾人也紛紛躍起。
那是一個突巖,居高臨下,正好監視鬼峽動靜。
大石後面是一個丈許高的石窟,裏面坐着谷靈子和黑石島主,大弟子吉無咎侍立洞外,看到五師妹領着凌杏仙上來,立即躬身為禮。
谷靈子早已迎了出來,説道:“夫人已經把人救出來了麼?”
凌杏仙點點頭,道:“所有的人都救出來了,只有盟主誤入黑風眼,生死未卜……”
谷靈子驀然一驚道:“黑風眼在哪裏?盟主怎會闖人黑風眼去的?”
凌杏仙道:“是被朱老鬼設計引去的。”
一面就把邙山鬼叟所説黑風眼情形,大概説了。
谷靈子道:“此刻已交午時,咱們得趕緊去才好。”
這時蕭不二和黑石島主低低的説了一陣。
黑石島主聽得不住點頭,然後吩咐道:“雲娘,蕭護法要借調你一用,你可隨蕭護法去,一切須聽他指示,不得有誤。”
楚雲娘一怔,道:“師傅,蕭護法要弟子到哪裏去?”
黑石島主笑道:“蕭護法自會告訴你的。”
凌杏仙的意思,有自己和唐繩武、梁秀芬、蕭不二、杜景康幾個人再加上丁靈身體較小,有些巖穴,別人不能進去,他可以進去,一共六人,同去黑風眼,其餘的人都暫時留在這裏。
但龍珠珠定要跟去,蕭不二也要楚雲娘跟着,這樣就增加了兩個姑娘,其餘的人,也爭着要去。但被凌杏仙婉謝了,説道:“據陰總管説,黑風眼岔道雖多,但快到接近風眼,地方就逐漸收小,人去多了,實有不便。”
大家聽她這麼説了,只好作罷。
當下由陰總管蹲着身子在地上畫了三條岔路,説道:“黑風眼附近,岔道極多,本來有一條可通幽冥洞府,但被朱友泉堵死了。現在只有三條路可通,咱們入洞之後,可把人數分成三撥,搜索前進,等到達黑風眼時,即可會合。”
當下決定,第一撥由陰總管領路,凌杏仙、龍珠珠、梁秀芬,共為四人居中。
第二撥蕭不二、楚雲娘、丁靈三人,走左側岔道。
第三撥杜景康、唐繩武兩人,走右側岔道。
大家分配停當,就由陰總管帶路直奔黑風眼而來。
這黑風眼,又名風雷洞,從幽冥洞府向北,不過一里來路。
陰總管一馬當先,領着大家走入一處兩山夾峙的幽谷,這是一條已經乾涸了的山澗,草長及人,到處亂石成堆。
山澗盡頭,果見壁上丈許高處,有着一個洞窟,看去黑越越的,好像一頭兇獰的猛獸,張着血盆大口,要吞噬生人一般!
凌杏仙問道:“這裏就是黑風眼麼?”
陰總管道:“這裏不過是入口,真正的黑風眼還在裏面。”
凌杏仙一晚不見嶽小龍的蹤影,本已憂心如焚,這時看到黝黑的石洞,靜寂如死.想到自己的丈夫.可能就葬身風穴之中,不由心頭一酸,含着滿眶淚水,縱身躍起,往洞中走去。
陰總管急忙跟蹤登上石窟,叫道:“夫人慢行,這裏岔道極多,但可通黑風眼的,只有三條,走岔了,就浪費時間,等屬下點起燈籠,再進去不遲。”
龍珠珠道:“是啊,還是點起燈籠再走,這等荒僻的山洞,説不定會藏匿着毒物。”
陰總管笑道:“毒物倒不用怕,這裏除了正午一個時辰,平靜得不聞半點風聲,其餘的時候,都是風聲如雷,越到裏面越響,最兇猛的野獸蛇蝨,也不敢進去。”
説話之時,已經點起了鬼火燈籠。
這是他們從幽冥洞府帶來的,縱然不亮,總是有些光,同來的人一個個都有一身內功,目力甚強,有這點鬼火,最黑暗的地方,也可以看得清楚了。
蕭不二、唐繩武也點起了燈籠,仍由陰總管領頭,往裏行去。
這道黝暗的山洞,地勢崎嶇不平,走不過兩丈,立時向左面彎去,而且愈走愈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縱有三盞鬼火燈籠,目力依然只能看到兩三丈遠,一路曲折盤轉,十丈之內,定然轉換一個方向。
這樣走了頓時光景,前面果然出現了三個岔道。
陰總管腳下一停,説道:“咱們就得在這裏分路,再進去,每一條路,都有無數岔道,但諸位記住,你們必須走最寬、最滑的一條,才能到達風眼。那裏地勢開闊,三洞如品字並列,再進去,下面是一個黑沉沉的深坑,那就是風眼,不論誰先到,都得在三洞前面一片空地上等候,大家會合再説。”
蕭不二道:“咱們都記住了,走,事不宜遲,咱們各走各的……”
話聲未落,陰總管忽然“咦”了一聲,腳下在地上輕輕撥動。口中説道:“諸位且慢。”
蕭不二問道:“陰老哥怎麼了?”
陰總管道:“兄弟腳下好像踩到幾粒砂子。”
蕭不二嘻笑道:“你老哥別這麼嚇唬人好不好,這裏又不是皇帝老子住的地方,打掃得不乾淨.就要砍頭,閣下尊腳踩到砂子,這有什麼不得了的?”
陰總管道:“你老偷兒精明一世,這回就懵懂了。”
蕭不二不服道:“小老兒哪裏懵懂了?”
陰總管道:“這裏洞口,雖在黑風威力範圍之外,但不是午刻,你老哥兒也休想站立得穩,不信你伸手摸摸地下,可是光滑如鏡?黑風午刻才收,離咱們進來,最多不會超過刻把時辰,地上應該半點灰塵都沒有,兄弟腳下踩到砂子,這就是説極可能有人先咱們進來,砂子是這人靴上帶進來的。”
蕭不二口中“唔”了一聲道:“不錯,看來你陰世鬼的鬼心眼,比小老兒還多上一竅。”
陰總管道:“有人比咱們先進來,此人敵友未分,咱們分三路搜索,此洞幽黑如墨,岔道又多,須得防人暗算。”
凌杏仙心急如焚,點頭道:“陰總管説得是.大家小心些好。”
蕭不二道:“幾丈之內,只要有人,就是看不到,小老兒鼻子聞也聞得出來,來、來,楚姑娘、丁小哥,咱們走了。”
三撥人正待分道,陰總管才跨了一步,口中又“咦”了一聲,道:“不對,這不像是石砂。”
不覺左手一沉,舉燈往地上照去。
這一照,他不由的一楞.忙道:“大家慢點走。”
蕭不二道:“你老哥踩到了金砂麼?”
陰總管已經俯下身去.撿起來幾粒,手掌一攤,説道:“是白米。”
“白米”,這話聽得大家齊齊一怔,朝他手掌上望去,那不是白米還是什麼?
蕭不二聳聳肩,道:“那是説黑風眼裏,會有人住家。”
陰總管臉色凝重,説道:“至少這白米是在風歇之後,有人從外面運進來的。”
當然,白米不會從裏面搬出來,否則黑風眼,豈不變成白米倉了?
杜景康道:“裏面若有人住,那就是説必有避風之處。”
蕭不二道:“這還用你説!”
杜景康接着道:“那就説不定盟主也在裏面。”
凌杏仙心頭一喜,忙道:“既然有人,那麼咱們快進去瞧瞧。”
陰總管道:“既然有此發現,兄弟之意,咱們也不用分作三撥了,最好還是先找到此人。”
杜景康道:“不錯,在敵友未分之前,咱們實力不宜分散。”
於是就由阻總管、蕭不二、唐繩武三盞鬼火燈籠走在前面,一路往地上照着尋去。
龍珠珠道:“我有火筒。”
杜景康忙道:“姑娘火筒還是留着吧!”
龍珠珠道:“這鬼火半死不活,討厭死了,打亮火筒,大家照得亮一些不好麼?”
杜景康笑道:“幽冥教用這鬼火做燈籠,是有道理的,這種火,在五六支以外,就看不到人,但人家也看不到我們,如果燃起火筒,咱們固然可以看得清楚,但人家看到咱們就更清楚,蕭老哥是賦祖宗,他身上不會沒有帶火筒,他寧願用這鬼火照路,這就是道理。”
龍珠珠想想有道理,也就沒有再作聲。三盞鬼火燈籠,循着地上的白米,朝右首一條甬道尋去。
敢情這人裝米麻袋有了破洞,漏出來的米,雖然不多,但一路都有。這條甬道,地面當真乾淨得不染纖塵,而且光滑如鏡,縱然只有一顆米,也一眼可以找到,但這人漏出來的米,當然不止一顆。
大家有跡可循,就只顧往裏行去.走得極快,不消一回,那白米忽然舍了寬敞的甬道,朝一處岔路轉彎。
陰總管走了十來步,這條岔路還沒有走完,地上白米,忽然不見。就在此時,突覺一陣陰森寒風。像潮水般湧了出來,陰總管首當其衝,手中燈籠登時熄滅!他為人機警,寒風尚未捲到,飛快往後疾退。
蕭不二也不慢,身子一側,橫閃出去.喝道:“陰老哥,你這是做什麼,”
陰總管雖是見機的快,但還是被寒風拂上身子,直震得他已經後退的人,又踉蹌倒退了四五步。
蕭不二話聲甫落,也被這一陣寒風撞上,同樣被吹退四五步,正好推到這條岔路之外。
兩人幾乎同時和凌杏仙撞個正着!
兩盞燈籠一熄,大家眼前也頓時一黑,凌杏仙大吃一驚,急忙雙掌齊出,在兩人身後輕輕一託,卸去了他們後退之勢,問道:“兩位遇上什麼了?”
陰總管喘了口氣道:“怪……”
蕭不二搶接着道:“風。”
凌杏仙一怔道:“什麼?怪風?”
陰總管道:“真是邪門,無緣無故衝出這陣風來,兄弟簡直連來處都弄不清楚。”
凌杏仙愈聽愈奇,説道:“沒有啊,我怎會一點風也沒有吹到?”
蕭不二道:“有,有,這陣風把整個岔路都灌滿了,不然,小老兒怎麼也被推了出來?”
凌杏仙道:“是掌風麼?”
陰總管搖搖頭道:“不像,八成倒像是黑風眼湧出來的黑風,但奇怪的是這裏根本不是黑風眼,就是黑風眼,這時候也一絲風都不會有的。”
凌杏仙道:“我去看看。”
蕭不二低聲道:“夫人且慢.還是小老兒再去試試。”
凌杏仙道:“不,我去。”
身形一側,搶在兩人前面,朝岔路上走去。這岔路像是一條弄堂,朝右彎去,足容三個人並肩而行。
凌杏仙走了十來步,剛到方才陰總管遇風之處,突覺一陣陰森的寒風,直向身前湧來。
這一陣風,果然不像是人發的,因為不論拳風、掌風,都是凝聚的內力,撞向人身,也是凝而不散,狀若有物,只有天然風散而不凝,故曰一陣。
凌杏仙感覺到這陣風像是從弄堂裏倒灌出來的,來勢洶湧,如同浪潮,但卻散而不聚。
她早已右掌當胸,凝神戒備,只不知這陣風從那裏發出來的?當下毫不待慢,右手一揮,朝前推出。
要知三年前,北嶽老神仙狄夫人傳給嶽小龍、凌杏仙的內功口訣乃是玄門正宗“太清心法”,她這一掌迎着怪風推出,立時有一陣柔和輕風,應掌而生。你莫要小覷了這陣輕風,一下子把洶湧的潮的怪風一齊擋住。
那一陣從弄堂裏出來的怪風,驟遇阻遏,敢情風勢無處宣泄,突轉強勁,大有朝外衝撞之勢,但凌杏仙發出的玄門罡氣,風勢雖輕,卻是柔中有剛.經對方這一擋擊,立生反應,雙方堵住一處,竟然各不相讓。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等凌杏仙發覺那陣怪風風力突然加強,正待全力朝前推出,怪風已經無息的消失。
這一陣風勢,來得奇突,消失的更快,簡直令人無跡可求!
凌杏仙不禁一怔,她已從怪風的突轉強勁,和突然消失,發現這陣風必然有人操縱.此人能把風勢收發自如,尤其這一陣風,散而不凝,純出自然,竟然能和自己的玄門罡氣抗衡,此人功力之深.決不在自己之下!一念及此.頓時抬目説道:“何方高人,隱居在此?
何不請出一見?”
話聲甫落,只聽一個女子聲音冷冷説道:“你們快快退出去,我不見外人。”
聲音雖冷,但卻甚是嬌脆,分明是個年輕女子。
凌杏仙聽得大疑.細辨對方的話本,似是發自右首壁間。既然發現有人在此居住.豈肯就此退出?當下就緩步朝裏走去。
蕭不二手上燈火已熄.此刻聽到黑風眼果然有人居住,立即“凜”的一聲,打亮了火筒.跟着凌杏仙身後走來。
山窟中火光一閃,登時照得大亮,凌杏仙走前面,因為火筒照明,數丈之內,已可看得十分清楚。但她回對方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不敢絲毫大意,行走之時,雙目凝注,不住的朝左右兩邊石壁:搜索行進。走了不過七八步路.突聽一聲清叱,起自右首壁間:“你們給我站住。”
凌杏仙聞聲止步,急急舉目望去,蕭不二更不待慢,手中火筒,隨着聲音照去。
原來石壁間,有一道裂縫,斜斜向內延伸,縱有燈光,但裂縫被暗影遮住,不到近前極難發現。此刻只見一個頭蒙黑布,一身青衣的女子手中橫着一柄長劍,擋在那條裂縫前面,凜然而立。
凌杏仙身形一停,目注青衣女子,説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女子冷冷的道:“不用多問,你們快快給我退出去。”
凌杏仙道:“我們是找人來的,自然各處都要看看。”
青衣女子道:“我不喜歡外人多説,我這裏也沒有什麼好看的,你們要找人,到別處去找吧!”
凌杏仙因時間寶貴,眼看這青衣女子,語氣冷漠,似是不願有人打擾,嶽小龍不可能會在這裏,聞言正待退出。
蕭不二嘻的笑道:“姑娘這般急着轟咱們走,看來像是有情郎等着你……”
青衣女子怒叱道:“你是找死!”
抬手一指,點了過來。但聽一縷尖鋭指風,破空生嘯,朝蕭不二激射而至,光聽指風,就可知道她這一指足以洞穿金石,凌厲無匹!
蕭不二大吃一驚,一顆頭急急往脖子裏縮去。但奇怪的是這道指風雖然勢過勁急,卻只是像流星般掠過蕭不二頭頂,並無傷人之意。
凌杏仙聽了蕭不二的話,口中不禁一動,接口道:“我説過我們是找人來的,看上一眼就走,你沒有理由拒人於千里之外。”
青衣女子道:“我住的地方不喜有人進來。”
蕭不二以“傳音入密”在凌杏仙耳邊説道:“此女大是可疑。”
凌杏仙心中本已覺得可疑,再經蕭不二一説,更覺她行動顯得鬼祟,不覺冷冷一哼道:
“我説過要看,那就非看不可。”
青衣女子也冷冷一哼道:“我對你們已經夠客氣了,真要不識好歹,莫怪我劍下無情。”
凌杏仙道:“你劍下無情,又是怎樣?”
青衣女子目中殺機漸熾,逼上一步,寒聲問道:“你們出不出去?”
凌杏仙道:“你手上縱然有劍,也唬不了人。”
“同心劍”天下無敵,她自然不會把對方放在眼裏。
青衣女子道:“你過來試試?”
凌杏仙微哂道:“過來就過來,我本來就是要看看你住的洞窟。”隨着話聲,果然舉步迎了上去。
青衣女子忍無可忍,揮手就是一劍,迎面劈了過來。
蕭不二看凌杏仙毫無防備,連劍都沒有出鞘,不由大吃一驚,急忙叫道:“夫人小心。”
凌杏仙淡然笑道:“她還傷不了我。”
身形輕側,巧妙的避過對方一劍。
青衣女子微微一怔,又是一劍,斜劈過來,她這一劍,劍光凌厲,帶起一片寒風,嘶然有聲!
凌杏仙身如輕絮,飛旋而起,一下欺到青衣女子身側,右手一抬,中指迅快的朝她“臂儒穴”上點去。
這一下不但身法奇突,手法更是古怪!原來她使的這記手法,是從奕仙樂天民下棋時搶着吃子的手法中,領悟來的“三十六手點穴法”。
青衣女子第二劍落空,她雖黑布蒙面,但眼中神色,為之一變,急急後退半步,使自己身前稍為寬敞,突然一聲清叱,長劍揮處,劍光錯落,接連攻出五劍!
這五劍由終南劍法的“天道中和”直攻心坎,一變而為武當劍法的“左右逢源”,華山“雙星渡河”,青城“幹峯雷雨”,和峽山的“紫氣東來”。
五招之中,竟然使出五個門派的不同劍法!
而且這五招劍法,雖各有所長,卻也並不足奇,但經青衣女子這一連貫使用,竟然化平凡為神奇。劍勢飄忽,寒芒流動,辛辣詭異,不可捉摸,居然把凌杏仙逼得退了三步。
凌杏仙臉上神色不禁大變,目注青衣.女子,冷冷喝道:“原來你是銅沙島主齊天宸的門下。”
“鏘”的一聲,已從身邊撤出劍來。
青衣女子冷冷道:“你看錯人了,我不是銅沙島的人”。
凌杏仙冷笑道:“只怕你瞞不過我的眼睛。”
青衣女子哼道:“我何用瞞你?”
凌杏仙長劍一指,説道:“因為你是銅沙島門人,我更要搜查你住的洞窟不可,我想你大概也不肯束手就縛的,這樣吧,咱們一對一,在兵刃上分個高低,你勝了,我立時率人就走,你敗了,我要搜索你住的地方。”
青衣女子似是被凌杏仙激怒、冷笑道:“我敗了,就自絕在你面前。”
核杏仙道:“那也用不着自絕。”
青衣女子道:“你也未必會勝。”
話聲出口,劍招連綿而出,但見寒光飛繞,劍光錯落,直向凌杏仙迫攻過來。她這一輪搶攻,劍法為之一變,和先前的劍路竟然大不相同。
凌杏仙但覺對方劍勢之中,含藴極強風力,心中暗暗覺得奇怪,手中長劍起處,封開對方劍勢,借勢反擊.刷刷刷,連攻三劍。
雙方劍招,均極凌厲,幾招攻全相接.竟然各擅其妙其長,劍劍相觸,暴射出一片火星!
凌杏仙這三年來.功力大進.在她想像中,自己這三劍快攻,縱然不能傷到對方,也可把她迫的措手不及,哪知青衣女子劍勢奇詭,居然從容化解開去.心頭不覺肩氣.暗想:
“我倒不信她還能接我幾劍?”
心裏在想,手中劍勢一緊.使出“同心劍法”,森森寒鏑.幻出一片劍氣,千朵銀花.疾捲過去。那青衣女子竟似有着極深內力,劍風愈來愈盛,呼嘯有聲,硬接巧封,門户嚴謹無比。
要知“同心劍法”乃是北嶽老神仙的曠世奇學,雖須雙劍合壁.才能天衣無縫,威勢無窮,單是一個人施展,劍法的奇奧之處,無法完全發揮.但凌杏仙今非昔比,以她目前的造詣,武林中已罕有其匹,她會連銅沙島主一個門人都收拾不下?
但事實偏是如此,一時打得心頭又驚又怒。一會工夫,兩人激戰了二十餘回合.青衣女於一柄長劍使到極處,全身競然黑氣線繞,人影愈來愈淡。政杏仙長劍幾次乘隙刺入,都被她強風擋了回來。
這是凌杏仙三年前北嶽學藝回來。第一次遇上的強敵,就是無名島總令主張寒望,也不過如此!
就在此時,只聽青衣女子喝道:“住手。”
凌杏仙長劍當胸,問道:“你有什麼話説?”
蕭不二在兩人停手之際,悄悄跟丁靈説了兩句,丁靈只是點頭。
青衣女子已經緩緩舉起左手,但見她那隻白嫩如玉的手掌,似是在冒着縷縷黑氣,口中緩緩説道:“我不想傷你,你們還是回去吧!”
凌杏仙冷笑道:“你的口氣倒是不小!”
青衣女子道:“你等我掌勢出手,非死即傷。”
凌杏仙道:“好吧,我們劍上分不出高低,就在掌上分個生死也好。”
青衣女子忽然搖搖頭道:“不,你還是走的好。”
凌杏仙哼道:“你認輸了,那就讓開,我進去看過了就走。”
青衣女子怒聲道:“真是不識好歹,你當我怕你了。”
凌杏仙道:“我也未必怕你。”
青衣女子緩緩垂下的雙手,又舉了起來,冷笑道:“那你就接我一掌。”
纖纖手掌,帶起一片黑氣,緩緩推出。
凌杏仙早有準備,長劍返鞘,雙掌平推過去。
兩人相距八尺,手掌只是遙遙作勢。
青衣女子一掌推出,這條不算太窄的弄堂中,站着的人,頓覺陰氣大盛!
説不是風,還是寒,總之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陰氣。就如站在明月涼露之下,不是冷,也不是涼,是陰!
也像黑夜談鬼,説到可怖之處,不是怕,也不是寒,自然毛骨悚然,也是陰。
凌杏仙雙掌推出,使的是岳家“七步推雲掌”,她如今練成玄門太清心法,這一推之勢,一片柔和的無形潛力,應掌而生,朝前湧出。
這兩人推出的手掌.都不帶絲毫風聲.但兩股內力才一接觸,兩人都覺得身上好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身不由己的各自後退了一步。
就在此時,蕭不二手上火筒,驟然熄滅,眾人眼前一黑,但聽“嚓”的一聲,火光又亮。
青衣女子眼中飛閃起無限驚異之色.注視凌杏仙道:“你真接下我一掌?”
言下之意,似是不敢相信。
凌杏仙道:“難道接下你一掌,還是假的?”
忽然一條小黑影,從青衣女子裙據邊閃了出來。
青衣女子大吃一驚,喝道:“什麼人?”
那人影身法奇快,一下掠出丈許開外,落到地上,原來正是丁靈。
青衣女子怒,哼道:“你是黑石島門下。”
原來她也認得丁靈。
丁靈朝她搶了個鬼臉,然後朝凌杏仙躬躬身道:“稟報夫人,盟主果然就在洞內。”
凌杏仙心頭一陣震動,臉色劇變.問道:“他……他怎不出來?”
丁靈道:“盟主躺在榻上,好像負了重傷,我叫了他幾聲,都沒叫醒。”
凌杏仙先前聽説丈夫就在洞內,還當被青衣女子色相迷住了,此時聽到了靈説丈夫負了重傷,鏘的一聲,掣劍在手,切齒道:“你還有何説?你……你把我丈夫怎麼了?”
青衣女子望着凌杏仙呆得一呆,問道:“你是他的妻子?”
凌杏仙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你當我是誰?哼,是不是你暗算了他?”
青衣女子道:“夫人這是誤會,嶽少俠誤入此洞,正當子夜,黑風最強烈的時候,經我把他救來,已是傷得不輕,此刻服藥之後,經我點了他睡穴,夫人如不相信,請到洞中去看。”
説完,果然回身引着凌杏仙往壁縫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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