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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居心叵測

    這五人進入房中,跌坐在牀上的阮天華依然雙手伸屈,作各種動作,絲毫未停,對五人也視若無睹。

    長髯過腹老者看了他一陣,呵呵笑道:“五弟這開頂大法,果然大異尋法,老夫這套“北溟玄功”,普通人只怕三個月也未必練得好,此子只化了三天時間,果然已經練熟了。”

    祝神機道:“大哥誇獎了,所以小弟認為有三個月工夫,他就可以學會咱們兄弟五人的武功,匯於一身,再稍加練習,應付半年後的的大會,應該毫無問題了。”

    小紅暗道:“聽他的口氣,好像要阮相公去代他應付半年後的大會?不知是什麼大會?”

    長髯過腹老者一手撫着長髯,問道:“五弟閉住他的穴道,形同白痴,以後還能恢復嗎?”

    祝神機道:“小弟只是為了施展開頂大法,使他心無旁騖,才點閉了他‘玉枕穴’,只要待他武功練成之日,小弟解開他穴道,神志就可以恢復清明瞭。”

    小紅暗暗哦了一聲,忖道:難怪他説要三個月調理,才能完全恢復,原來他們用什麼開頂大法,貫輸武功,要三個月才能練成。

    長髯過腹老者道:“只是此子一且清醒之後,是否還能為我所用?”

    祝神機深沉一笑道:“大哥這是過慮了,兄弟可以使他在三個月之後,神志只在半醒之間,自會聽咱們調度.何況咱們奪了魁之後,此子一身學得了咱們兄弟五山不傳之秘,自然不能再留他了。”

    “哈哈!”長髯過腹老者聽得大笑道:“五弟果然好智謀!”

    小紅心中暗道:好啊,原來你們傳給阮相公武功,果然沒有安着好心!

    接着只聽另一個人洪聲笑道:“十年一次的大會,今後十年,就是咱們五山派稱雄了。”

    説完又是—陣大笑。

    接着眾人已經紛紛退出,祝神機陪同他們下樓。

    小紅眼看機不可失,慌忙長身掠起,從小樓後面掠入竹林,就隱伏不動,眼看四位山主業已遠去,五山主祝神機也回身進去,才悄悄繞出老遠,再循原路,小心翼翼的往前山奔去。

    回到巨宅後面,越過圍牆,輕悄的從後窗回進卧室,悄然脱衣上牀。

    現在,她幾天來心頭的疑慮,已經獲得證實,阮相公並不是受了風邪,生的傷寒重症,而是他們為了應付半年後一次什麼大會,而在阮相公身上使了手腳。

    她三天來憂心忡忡的心情,自然也稍稍放寬了。阮相公只是被祝神機點了腦後“玉枕穴”,神志受到影響,才形同白痴,至少目前並無危險,他們要在大會上奪了魁,才會對阮相公不利。

    現在剩下來的問題,只是自己該怎麼辦了?

    阮相公目前既無危險,自己就不用急着把他救出去,阮相公武功本來並不很高,如今這五位山主正在悉心傳授他們五山不傳之秘的武功,這也正是一個機會,目前就不如讓他們去傳授。

    聽五山主祝神機的口風,三個月之後,好像要使阮相公的神志在半醒之間,那是説,阮相公不會像現在一樣,一點都不知道了,到那時候,自己再悄悄進去,救他就比現在容易多了。她想到這裏,就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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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一個清朗的早晨,四月清和,正是不寒不熱的好天氣,三山廟前面,一條石板路上,正有兩個年輕相公,並肩走來。

    一個年齡稍長,約莫三十出頭,生得丰神俊朗,步履安詳。一個不過二十三四,個子也較矮小,生得修眉鳳目,臉如傅粉,唇若塗朱,更是俊美。

    這兩人一路行來,雖是邊走邊説,腳下卻相當輕快。只聽年小的道:“這裏是三山廟,再過去一二里,就可以看到一棵大槐樹,就到啦。”

    年長的道:“賢弟找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麼事?”

    年少的道:“我也不知道,是奶奶要我找一個人來的。”

    他們循着石板路,沒走多遠,年少的伸手一指,説道:“大哥,快看,那小山腳下,不是有一棵大樹嗎,大概就是大槐樹了,我們快走!”

    兩人腳下加緊,小山漸漸接近了,大樹也越來越高,那是一棵高逾十數丈,數人才能合抱的大槐樹。

    離大槐樹不遠.有一家農家,矮坦竹籬笆門,裏面是三間茅舍,一片小花圃,種着許多花木,中間一條小徑,鋪以卵石,田家風物,倍感清幽。

    年少的道:“這裏只有一家人家,大概就是這一家了。”

    他走近竹籬笆門,就大聲叫道:“喂,裏面有人嗎?”

    茅屋中寂無人聲,沒人答應。

    年少的又道:“請問一聲,伏大娘在家嗎?”

    裏面還是沒人答應。

    年少的奇道:“怎麼會沒人答應的呢?”

    年長的道:“江村四月間人少,採了蠶桑又插秧,家裏沒人,很可能到田裏去了。”

    年少的道:“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站在這裏等他們回來。”

    年長的笑道:“賢弟真是急性子,等一會兒,又有何妨?”

    年少的道:“我看我們還是進去看看的好,奶奶要我來找大娘,自然是個女的,怎麼會到田裏去呢?”

    他不待再説,一手推開竹籬門,走了進去。年長的只好跟着走入。

    越過花圃,走近茅屋,兩扇木門果然虛掩着。年少的走上一步,推着門叫道:“伏大娘在家嗎?”

    裏面還是沒有人回答,但兩扇木門卻應手呀然開啓!

    年少的不覺啊一聲,慌忙後退。

    年長的道:“賢弟怎麼了?”

    年少的道:“這兩扇門無故開啓,嚇了小弟一跳。”

    年長的笑道:“賢弟膽於也太小了,連開門都會嚇上一跳。”

    年少的道:“換了你,也會嚇一跳呢!”

    隨着話聲,舉步走入堂屋,探首朝兩邊廂房望了一眼,口中説道:“奇怪,這伏大娘會到那裏去了呢?唉,奶奶也真是的,叫我來找她,也不和人家説説清楚,現在找不到人,我可不管了。”

    年長的道:“我看伏大娘出去,也不會太久,賢弟既然來了,不如坐下來等一回再説。”

    年少的只得説了句:“好嘛!”

    拉過一把竹椅,和年長的一同坐了下來。那知一直等到過了午刻,依然不見伏大娘回來。

    他那裏知道伏大娘等人在三山廟遭到鐵手五煞襲擊,已隨同於老夫人離此而去。

    年少的漸漸不耐,站起身道:“大哥,我們不用等了,我去找一塊木炭,在門上寫幾個字就好。”

    他走到屋後,找了一塊木炭,就在門上寫道:伏大聲,我奉家祖母之命,前來拜訪,久候未遇,於立雪留字。

    原來這年少的正是於立雪,年長的自然是範叔寒了。

    於立雪隨手丟去木炭,説道:“大哥,我們走吧,午牌已過,我們還沒吃東西呢!”

    範叔寒道:“這裏那有賣酒食的地方?”

    於立雪笑道:“有,我們方才經過崇仁城外,那裏有一個麪攤,離這裏不過三四里路。”

    範叔寒道:“好吧!”

    兩人走出茅屋,循着原路走了三四里路光景,面臨大路,果然有一處麪攤,範叔寒笑道:“還是賢弟細心,方才愚兄,就沒有注意。”

    於立雪道:“小弟也是無心看到的,松棚底下有人在喝茶。”

    兩人走近松棚,這時午刻巳過。麪攤的生意也忙過丁,幾張板桌上,只有疏疏朗朗的幾個人,有的還在喝酒。有的正在喝茶。

    範叔寒目光一注,口中不覺咦了一聲,舉步朝右首一張桌邊走去,雙手抱拳,叫了聲:“三師兄。·原來那個低頭吃麪的正是他三師兄夏鴻暉,他聽到範叔寒這聲“三師兄”,不覺抬起頭來,一下放下面碗,驚喜的道:“會是四師弟,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天華呢?沒和你同來?”

    範叔寒回身朝於立雪道:“賢弟,這是我三師兄夏鴻暉。”

    接着又朝夏鴻暉道:“他是小弟的口盟兄弟於立雪。”

    於立雪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夏大俠,在下久仰。”

    夏鴻暉含笑道:“你是四師弟的兄弟,也是夏某的兄弟了,大家是自己人,大俠二字,可不敢當,四師弟,你們大概還沒吃東西吧,快坐下來好説。”

    範叔寒、於立雪就在他橫頭坐來。

    一名夥計送上兩盅茶來,範叔寒也叫了兩碗麪,另外又關照他切一盤滷菜,一起送來。

    夥計退去之後,夏鴻暉問道:“四師弟怎麼沒和天華一路嗎?”

    範叔寒道:“此事説來話長,三師兄沒和二師兄在一起嗎?”。夏鴻暉目光左右一溜,忽然壓低聲音道:“愚兄原是要趕回去找你的,在這裏遇上你就好,大師兄已經有眉目,被一批不知路數的人所劫持,囚禁在一處大宅之中,二師兄怕人手不夠,特地要愚兄趕回來通知四師弟的……”

    範叔寒聽得心頭一震,急急問道:“大師兄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夏鴻暉聲音説得更低,悄聲道:“杜家園。”

    範叔寒道:“離這裏遠不遠?”

    夏鴻暉道:“只有三四十里路。”

    範叔寒問道:“二師兄呢?”

    夏鴻暉道:“二師兄留在那裏暗中監視。”

    範叔寒道:“對方是什麼人,摸不到一點底嗎?”

    夏鴻暉微微搖頭道:“二師兄説那裏是一座空宅,佔地極廣,對方的很少進出,進出都在晚上,而且以黑布蒙面,看不清他們面目,但身手都極高強。”

    範叔寒道:“那是什麼路數呢?”

    夏鴻暉道:“二師兄經驗老到,連他都看不出這些人的來歷,可見這些人的神秘了。”

    範叔寒遲疑的道:“他們劫持大師兄,總有個目的吧?”

    夏鴻暉深沉一笑道:“四師弟總有耳聞,對方劫持大師兄,還不是為了‘形意真解’嗎?”

    剛説到這裏,夥計切了一盤滷萊送上,接着又端上兩碗麪來。

    範叔寒等夥計退去,才道:“大師兄若是得了,形意真解,怎麼會從未跟小弟提起過?小弟總覺此事,也許是外面的謠傳罷了。”

    夏鴻暉嘿然道:“大師兄沒和四師弟提過,形意真解,並不能證明大師兄沒有得到,就算大師兄真的沒有得到,但外面言之鑿鑿,外人怎麼知道,是真是假,他們劫持大師兄,目的不是很明顯嗎?”

    範叔寒點頭道:“三師兄説得也是,目前該怎麼辦呢?”

    夏鴻暉道:“咱們和二師兄會合了,再作計較,四師弟不是和天華一路的嗎,天華怎麼沒來?”

    範叔寒道:“小弟是四天前追蹤一個黑衣人,被他‘九陰爪’所傷,幸蒙這位於賢弟相救,養了三天傷,並沒回到莊上去,小弟覺得天華毫無江湖閲歷,還是留在莊上的好,因此沒和他同來。”

    他因賊人假冒三師兄的話,不好説出來,才輕輕帶過。

    夏鴻暉點頭笑道:“他留在莊上也好。”

    三人匆匆吃完了面,範叔寒取出一綻碎銀,會過面帳,就站起身道:“三師兄,咱們可以走了。”

    夏鴻暉望望於立雪,朝範叔寒問道:“這位於兄弟也去嗎?”

    於立雪沒待範叔寒開口,就搶着道:“小弟和範大哥一路,範大哥的事,也是小弟的事,小弟自然也要同去,就是幫不上忙,多個人手打打接應也好。”

    夏鴻暉笑道:“於兄弟好説,夏某原因這是敝門的事,不好麻煩於兄弟,有於兄弟同去,多一個人手,那是最好也沒有了。”

    三人走出松棚,範叔寒問道:“三師兄,杜家園……”

    夏鴻暉不待他説下去,就接口道:“四師弟隨我來。”

    他走在前面領路。

    範叔寒、於立雪緊隨他身後,一路往北行去。

    三四十里路,以三人的腳程,自然不須半個時辰,夏鴻暉卻領着兩人折入一條小徑,來至一座茅舍門口,才腳下一停,回身道:“二師兄就在這裏落腳,你們隨我進去。”説着,舉步跨了進去。

    範叔寒,於立雪跟着走入。這間茅舍,只有一間堂屋和左首一個房間,堂屋後面就是廚房,堂屋中只有兩條板凳,就別無他物。

    夏鴻暉跨入屋中,就叫了聲:“二師兄,四師弟來了。”

    屋中沒人答應。

    夏鴻暉口中“咦”了一聲,迅即走到左首房門口,探頭望了一眼,就朝後面走去。

    堂屋不大,後面的廚房當然更小,他只看了一眼,就回身走出,説道:“二師兄這會到那裏去了?”

    範叔寒道:“三師兄,這裏離杜家園遠不遠?”

    夏鴻暉道:“不過一二里光景。”

    範叔寒道:“二師兄會不會一個人找去了?”

    夏鴻暉道:“這不可能,二師兄和愚兄約好了的,愚兄趕去聽濤山莊,最遲上燈以前一定可以趕回來,咱們在這裏會齊了,再商量救人之事,他不可能一個人找上杜家園去。”

    於立雪道:“那會不會是賊人得了消息,知道端木大俠一個人在這裏……”

    她底下的話,就不好説出口來,意思自然是説端木讓對方擒去了。

    夏鴻暉道:“這也不可能,二師兄一身武功,勝過兄弟甚多,縱是對方人多,要把二師兄擒去,也得經過一場拼搏,這屋子裏沒有絲毫打鬥痕跡。我看二師兄可能有事出去了,好在咱們救人之事,至少也要等到入夜之後,才能行動,我想二師兄一定會趕回來的。”説完,拉過一條板凳,坐了下來。

    範叔寒和於立雪也各自坐下。等人是最令人不耐的一件事,三人一直等到天色漸漸昏暗,依然不見端木讓回來。

    範叔寒不禁替二師兄暗暗耽心,攢着眉道:“二師兄會不會出了事?”

    夏鴻暉笑道:“咱們已經等了這許多時候,不如再等上一回,二師兄為人沉穩,出事的機會不多,咱們等到天色全黑,二師兄再不回來,咱們就不用再等他了,現在不妨在這裏多坐息一回。”

    於立雪忽然感到範大哥這位三師兄目光深沉,笑的時候,皮笑肉不笑,不像是個好人,因此,對他説的話,心中頗覺懷疑,但他和範大哥是同門師兄弟,自己不好多説,只是對他暗暗留神。

    天色只要一昏暗下來,就黑得很快,現在天色已經全黑了!

    範叔寒站起身道:“三師兄,我看二師兄準出了事,咱們還是早些去吧!”

    夏鴻暉點點頭道:“早些去也好,天色已黑,差不多是時候了。”

    三人出了茅舍,仍由夏鴻暉領頭,往北奔行。

    這時夜暮低垂,田野間一片昏暗。三人奔行極快,不多一回,已可看到面前不遠,矗立着一座黑壓的莊院。

    夏鴻暉朝身後兩人打了個手勢,老遠就避開莊院正面,朝左首繞了過去。

    這座莊院,佔地頗廣,四周圍以高牆,三條人影很快就繞到後園,夏鴻暉腳下一停,低聲道:“四師弟,你們在這裏稍候,愚兄先上去看看,你看我手勢行事。”

    説完,一伏腰,嗖的一聲,一道人影宛如夜鳥一般,一下躍登牆頭,迅快伏下身子,目光朝左右一瞥,左手向後打了個手勢,就倏地往下躍去。

    範叔寒低聲道:“賢弟隨我上去。”

    雙足一點,人隨聲起,跟蹤躍登牆頭,於立雪也相繼躍上。

    但見偌大一片花園,敢情已有多時無人整理,不僅到處雜草叢生,一片荒無,也使人有陰森之感。

    夏鴻暉早已落到三丈外一條小徑上,高舉右手打着招呼。

    範叔寒、於立雪立即縱身飛落,跟了過去。

    這是一條花林間的小徑,曲折通幽,三人半俯着身子,穿林而走。不多一回,前面即將穿出林去,走在前面的夏鴻暉忽然身子往後一縮,迅快的伏下身去。

    範叔寒緊跟在他身後,也急忙隱住了身形,凝目看去,只見林外不遠已是一條通往水榭的石橋,這時正有兩條人影從水榭飛起,掠空而逝,只需看他們飛掠的身法,武功顯然極高了。

    夏鴻暉站起身低聲道:“我們快過去。”

    急步往石橋上奔去。

    範叔寒想問他:“水榭中會沒有人嗎?”

    但話未出口,三師兄已經急匆匆奔了出去,也只好隨着他身後奔去。

    這是一座三面都有地雕花門的水榭,裏面果然沒人。

    夏鴻暉毫不怠慢,輕輕推開兩扇長門身而入,一面又朝身後兩人招了招手。

    範叔寒,於立雪迅快的跟着閃入。

    夏鴻暉回過頭來壓低聲音道:“快把門掩上了。”

    於立雪走在最後,依言掩上了門。夏鴻暉已經奔近裏首一座神龕的右首,用力向左椎去。神龕緩緩向左推開,地面上露出一個長方大洞。

    夏鴻暉急急説道:“四師弟,你們快先下去,時間無多,我還要把神龕恢復原狀。”

    範叔寒略為遲疑,就舉步走了下去,於立雪只好跟着下去。

    夏鴻暉也迅快跟着下來,伸手摸到左首一個鋼環,緩緩拉動,上面的神龕果然隨着移動,蓋住頭頂洞口。

    夏鴻暉吁了口氣,從身邊摸出一個火筒擦擦的一聲打着了,才道:“現在好了,不虞被他們發現了。”

    於立雪朝右壁上看了一眼,原來左右兩邊各有一個鋼環,方才夏鴻暉拉動的是右首一個,神龕就恢復原狀,那麼拉動左首一個,就是移開神龕之用了。

    範叔寒道:“三師兄,大師兄就囚在這裏嗎?”

    夏鴻暉點點頭。

    範叔寒又道:“三師兄怎麼會知道此處的機關呢?”

    夏鴻暉已經越過兩人,走在前面,説道:“愚兄是聽二師兄説的,他已經來過,看到有人送飯下來,所以知道,你們快隨我來。”

    地道一路往下,走了個數丈後,漸漸平坦,再前行數丈,地勢漸逼,前面地道盡頭,已有一道鐵門攔住去路。

    夏鴻暉激動的道:“大師兄大概就被囚禁在裏面了。”

    他手中火筒照處,看到鐵門上鎖着一把鐵鎖,不禁一怔:“咱們沒有鑰匙,這該怎麼辦?”

    因為他走在前面,沒有鑰匙開鎖,立即把火筒交到左手,右手五指運勁,一把抓住鐵鎖,用力一扭,早聽“喀”的一聲,鐵鎖果然被他一下扭斷,但口中卻在此時輕“啊”一聲。

    範叔寒急忙問道:“三師兄,你怎麼了?”

    夏鴻暉舉起右手,低頭一看,吃驚的道:“鐵鎖上有毒!”

    這下範叔寒也看到了,他扭斷鐵鎖的右手,掌心已呈一片烏黑。

    夏鴻暉迅速把火筒一處給了範叔寒,然後用左手連點了自己右臂幾穴道處,口中低聲説道:“愚兄必須立時運氣逼毒,時間寶貴,你快去打開鐵門,看看裏面囚禁的可是大師兄?”

    説完,立即以身貼壁,讓開了走道。

    範叔寒答應一聲,走上前去。

    於立雪忙道:“大哥,小心鐵門上有毒。”

    範叔寒點點頭,伸手撕一塊長衫下襬,裹住鐵閂,打開鐵門,裏面是一間黝黑而縱深的石室,此時雖經火光照耀,還是依然照不到裏面,但裏面的人經燈光一照,自可看到外面的人了。

    只聽有人叫道:“是四師弟嗎?”

    範叔寒聽得一喜,忙道:“果然是大師兄。”

    急忙舉步走入。

    只聽二師兄端木讓的聲音急急説道:“四師弟,你怎麼進來的?快退出去,莫要……”

    範叔寒走進去了,於立雪也跟上了一步,就在門口站停下來。

    就在端木讓話聲還沒説完,只聽身後的夏鴻暉道:“你也進去。”

    突然伸手推來。

    於立雪冷不防被他推得朝前衝出三步,但聽“砰”然一聲,身後鐵門已經關起來了。

    於立雪口中“啊”了一聲,迅即轉過身去,只聽鐵門外“嗒”的一聲,已經拴上了鐵閂,不覺驚怒的道:“大哥,原來他是騙我們進來的。”

    裏面響起端木讓的聲音,嘆了口氣道:“愚兄説遲了一點,四師弟也中了他的圈套,唉,老三真是喪心病狂,無可救藥了。”

    就在此時,只聽鐵門又是“嗒”的一聲,一人高處,開啓了一方小鐵窗,這扇小鐵窗只有一尺見方,想是傳遞飲食之用了。

    夏鴻暉湊着臉,大笑道:“二師兄罵得好,現在大師兄、二師兄、四師弟都在這裏了,你們可以好好聊聊,還有天華,小弟也會把他接來的。”

    端木讓怒喝道:“老三,你敢動天華,我總有一天會劈了你。”

    夏鴻暉陰笑道:“二師兄就是要劈了我,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等小弟把天華接來了,再向大師兄求教了。”

    坐在裏面的阮松溪哼了一聲。

    夏鴻暉已把小鐵窗嗒的一聲關了起來。

    於立雪氣道:“原來他手掌中毒,都是假的,這人壞透了,啊?大哥,這麼看來,打了你一記,九陰爪,的也是他了。”

    範叔寒道:“那不可能是他,三師兄從沒練過‘九陰爪’。”一面招招手道:“於賢弟,你快來見過我大師兄,二師兄。”

    於立雪依言走了過去,只見地上盤膝坐着貌相清癯的老道人,和一個濃眉紫醬臉的矮胖老者。

    範叔寒給他引見了兩人,然後又指着於立雪道:“他是小弟的口盟兄弟於立雪。”

    於立雪望望兩人,朝範叔寒為難的道:“範大哥,你是我大哥,這二位又是你的師兄,但他們年紀都大過我很多,我怎麼稱呼才好呢?”

    這話也把範叔寒給問住了,一時竟然答不出話來。

    阮松溪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是我四師弟的口盟兄弟,自然也是我們的小兄弟了,你就叫我阮老哥,叫他端木老哥好了。”

    端木讓呵呵笑道:“好,好,小兄弟隨便叫什麼都好。”

    回頭朝範叔寒問道:“四師弟,你們怎麼會上老三當的?”

    範叔寒道:“小弟和於賢弟是在祟仁城外一處麪攤上遇上三師兄的。”他把此行經過大略説了一道。

    端木讓問道:“天華還在莊上?”

    範叔寒應了聲“是”。

    端木讓怒聲道:“老三把你騙來了,準是回莊又去騙天華了。”

    阮松溪道:“他就是把天華騙來,愚兄根本沒有‘形意真解’,他也是白費心機的了。”

    端木讓忽然哦了一聲.問道:“四師弟,方才小兄弟説你中了老三一記‘九陰爪’,這是怎麼一回事?”

    範叔寒道:“此事説來話長,那天二師兄、三師兄是向北找尋大師兄的下落,小弟和天華本來説好了是往南去的,當天晚上……”

    他把追蹤一個黑衣人(於立雪)如何在路上聽到三師兄的呻吟,被他“九陰爪”所傷,以及幸蒙於立雪相救,説了二遍.端木讓怒道:“他居然練成了如此歹毒的‘九陰爪’!”

    範叔寒道:“據小弟想來,不可能會是三師兄……”

    端水讓嘿然道:“大有可能,老三有一個遠房堂姑姑,就是昔年玄陰教的外三堂護法,這‘九陰爪’就是玄陰教的武功。”

    “善哉,善哉!”阮松溪攢着眉道:“老三真要是練成了‘九陰爪’這類邪派武功,那就墮入魔道中去了。”

    他手這一動,身上就發出一陣輕微的當啷之聲。

    範叔寒目光一注,才發現大師兄、二師兄兩人雙手手腕和雙足躁上,都套着一個鐵圈,圈上連着一條比拇指略粗的鐵煉,通向身後石壁之上。心想:這鐵圈和鐵煉必然都是純鋼所鑄,否則這鐵煉並不粗,如何困得大師兄?

    一面憤然道:“三師兄居然還用鐵煉鎖着大師兄、二師兄?”

    阮松溪輕輕嘆息一聲道:“老三逼着要愚兄交出‘形意真解’,愚兄會告訴他,去年三仙廟後壁倒坍,有幾塊宋磚出土,其中一方會刻有‘形意真解,以形使意,以意使形’十二個字,三仙廟主持因愚兄是形意掌門人,磚上刻有‘形意’二字,就把那方磚送到莊上來,還是四師弟收下來的,這外間傳説愚兄得了一冊本門練功秘笈‘形意真解’,可能是由此來的,但他竟然不肯置信,硬説愚兄得了本門秘笈,秘而不宣,這真是從何説起?”

    範叔寒道:“就是真有‘形意真解’,大師兄是掌門人,他也不能用鐵煉把大師兄、二師兄鎖起來。”

    剛説到這裏,只聽站在身邊的於立雪低低的叫了聲:“大哥。”

    範叔寒回頭間道:“賢弟有什麼事嗎。”

    於立雪道:“小弟身邊有兩柄匕首,其中有一柄極為鋒利,可以削鐵如泥,不知他們手上的鐵削得斷削不斷?”

    他有兩把尺許長的短劍,範叔寒曾經和她動過手,自然知道,不覺笑道:“賢弟以為大師兄,二師兄手上的鐵煉是普通鐵嗎?若非純鋼所鑄,以大師兄的功力,早就扯斷了,還能困得住大師兄嗎?”

    於公雪被他説得臉上一紅,説道:“小弟的兩柄匕首,一柄是後來找鐵匠配上去的,另一柄是我爺爺傳下來,據説刀劍一削掠斷,你不會給阮道長試試看?”

    説着已從身邊取出兩柄短劍,低頭看了一眼,就把其中一柄遞給了範叔寒。

    範叔寒拇指一按吞口,但聽“錚”的一聲,劍身自動彈出來了三寸有餘,接着就抽了出來,短劍這一出匣,只見白芒如雪,寒氣砭人,口中不覺叫了兩聲:“好劍!”

    阮松溪看得一怔,矍然道:“秋霜劍,小兄弟姓於,莫非是天罡門於勿用的傳人?”

    於立雪道:“我爺爺叫於潛。”

    阮松溪笑道:“那就不錯了,令祖單名一個潛字,字勿用。”

    於立雪道:“但我沒聽説過天罡門三個字。”

    阮松溪奇道:“你身佩秋霜劍,應該繼承令祖道統才對,怎麼連天罡門三字都沒聽人説過?”

    範叔寒道:“大師兄,這柄秋霜可以削得斷鐵鏈嗎?”

    阮松溪微笑道:“你試試就知道了。”

    範叔寒舉起短劍朝鐵鏈上揮去,但聽“嗤”的一聲,毫不費力就把鐵煉砍斷了,不覺吃驚的道:“好鋒利的劍刃!”

    阮松溪笑了笑道:“秋霜劍是當今武林中僅存的三柄古劍之一,斬金切玉,犀利無匹,區區鐵煉,如何經得起它一削?”

    範叔寒喜道:“這樣就好,大師兄快把鐵煉削斷了。”

    鐵環是緊緊箍在他們手腕,腳踝上的,只有自己把它削斷,才不會傷及皮肉。

    阮松溪含笑接過,右手一揮,先削斷了左手腕上的鐵環,短劍又連續揮出,雙腳腳踝上去,説道:“二師弟,現在該你了。”

    於立雪站在一旁,阮松溪揮劍削環,雖然一連削了四劍,但出手極快,她只看到劍光連閃,他雙手雙腳的鐵環已一齊削斷,心中暗暗驚異,忖道:“阮道長好快的劍法,當真不愧是形意門的掌門人!”

    就在她心中沉思之際,端木讓也已把手上腳上的鐵環一齊削斷,隨着把短劍遞了過來,説道:“小兄弟,真謝謝你,快把劍收好了。”

    於立雪接過短劍,叫道:“大哥,這劍可以削斷鐵煉,自然也可以削得斷鐵門上的橫閂了,我們不是可以破門出去了嗎?”

    範叔寒喜道:“賢弟説得不錯,你快把劍給我。”

    端木讓道:“慢點!”

    範叔寒道:“二師兄……”

    端木讓道:“咱們此時不可破門出去。”

    於立雪道:“為什麼呢?”

    端木讓道:“老三把四師弟騙來之後,不是説要去接天華嗎,天華是大師兄哲嗣,他只有把天華弄來,才能脅迫大師兄交出‘形意真解’來,此時當然已在途中,若是咱們破門而出,勢必驚動他的同黨,趕去報訊,他擄了天華,就不敢再回到這裏來了,咱們當然要設法去救天華,他藏匿起來,一時要去那裏找他?不如在這裏等着,讓他把天華送來,咱門再破門出去,豈不省了許多手腳?”

    範叔寒點頭道:“二師兄説得極是,咱們掠在這裏等三師兄來了再説。”

    説到這裏,就席地坐了起來,一面説道:“賢弟,你也坐下來歇息。”隨手熄滅了火筒。

    於立雪口中“嗯”了一聲,果然也就席地坐下。

    端木讓心中暗道:這位小兄弟怎麼有點女孩兒模樣?

    地室之中,火筒熄了,登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阮松溪、端木讓都闔上眼皮,像老僧入定一般。

    範叔寒也因此時已在子夜,盤膝坐好,運起功來,沒再和於立雪説話。

    於立雪坐了一陣,覺得眼皮沉重,也就坐着打起盹來,一個人緩緩的朝範叔寒身上倚去。

    範叔寒本在運功的人,發覺於立雪一個人朝自己身上靠來,就緩緩睜開眼睛(其實這地底石室之中,黝黑如墨,你睜不睜開眼睛都是一樣,但這是習慣,運功完畢,必然先睜開跟來的)同時伸出了手,想把他扶起。

    那知在黑暗之中這伸過去的手一把扶在他胸口之上,五個手指正好托住一雙裹得緊緊的軟綿綿的圓形肉球上面。

    男子胸脯的肌肉當然不可能發展成兩個球形。

    這下直把平日從未接觸過女性的範叔寒大吃了驚,他做夢也沒想到這位救了自己性命的口盟兄弟,竟然會是個女子。

    就在他手指託上一雙玉球的同時,於立雪鼻中發出一聲輕嗯!

    範叔寒自然趕緊縮手,但於立雪一個軟綿綿的人卻在他縮手之際,斜斜偎入他懷中,她雖然嗯了一聲,卻依然睡得很甜。

    這回範叔寒可不敢再用手去扶她了,她偎在自己的懷裏睡熟了,也只好由她去,一面挺直了身子,用左手小臂擱住了她的頭。

    於立雪偎在大哥懷裏,似乎睡得很舒適,蘭息輕勻,毫不覺得異樣,但範叔寒這活罪可受大了。

    他挺直了胸,不敢動一下,於立雪一顆頭靠在他左腕上,吐出來的蘭息,和女孩兒身上特有的氣息,那一縷縷似有若無的幽香,沁入他鼻孔,使他一顆強自按捺的心不自禁的活躍起來。

    古時候有一個柳下惠,坐懷不亂,如今範叔寒裹躺着一個少女,他居然也“躺懷不動”!

    不動的可不是心,他心跳得很厲害,不動的是他的人,他怕稍微動一下,就會把“賢弟”驚醒,有女人躺在懷裏,尤其是少女,這叫做“軟玉温香抱滿懷”,這該是多麼香豔的事?但任你如何香豔,也不能抱得太久,抱久了,就是大力士也會吃不消,範叔寒挺直的腰骨,挺久了腰骨會酸,左手腕枕着於立雪的頭,枕久了,手腕也會麻木。

    現在他已經感到腰骨發酸,手腕麻木了可是他還是支撐着不敢稍動。

    範叔寒今年三十有三了,像這樣有姑娘躺在他懷裏,還是平生第一回,讓他吃足香豔苦頭,自然也是破題兒第一遭,但這種香豔苦頭,他是心甘情願吃的,所以他還在繼續吃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於立雪終於醒過來了,她敢情發現自己倚在人家懷裏了,口中不禁發出一聲輕啊,慌慌張張的坐起身來。

    範叔寒身上已在冒汗,她坐起來了,頓時如釋重負,舒了口氣道:“賢弟醒過來了嗎?”

    於立雪聽得羞紅了臉,恢低的道:“對不起,我睡熟了,不知天亮了沒有?”

    範叔寒道:“大概也快亮了。”

    只聽端木讓接口道:“應該已經亮了,我想老三也快來了,”

    範叔寒道:“賢弟,待回三師兄來了,你有一件事可做。”

    於立雪睜大眼睛道:“大哥要我做什麼事呢?”

    範叔寒壓低聲音,和她低低的説了幾句。

    於立雪欣然道:“我知道了,這我會做的。”

    範叔寒笑道:“那就等他來了。”

    夏鴻暉當然是連夜趕到聽濤山莊去找阮天華去了,但他並沒有找到阮天華,因為阮天華這時已經躺在五山主祝神機的小樓上了。

    他沒找到阮天華,當然也要急着趕回來,現在他已經來了。

    鐵門外面,已經傳來了腳步聲,接路響起嗒的一聲,鐵門上的小窗隨着打開。夏鴻暉湊着臉,叫道:“大師兄,小弟已經把天華接來了。”

    這當然是謊話。

    答話的範叔寒,問道:“三師兄把天華怎麼了?”

    夏鴻暉道:“愚兄把他帶來了,自然已經把他安頓好了,只要大師兄肯點頭,説出形意正解存放在那裏,愚兄取到了自會把你們一起放出去。”

    範叔寒道:“三師兄的話,咱們如何還能相信?”

    夏鴻暉自然知道大師兄、二師兄手上腳上都有鐵環,繫着鐵練,走不到門口,四師弟的武功差過自己,他當然不怕,聞言怒聲道:“老四,你走開,我要和大師兄説話。”

    範叔寒道:“小弟就是奉大師兄之命,和三師兄談的,三師兄要想得到真解,就該先讓咱們能夠相信你。”

    夏鴻暉道:“你説好了,你們怎麼才相信?”

    範叔寒道:“大師兄已把存放秘笈的地方,寫在紙上了,至少你該打開大師兄、二師兄手腳上的鐵環鑰匙先交出來,等你取到秘笈,再放我們出去,不知三師兄意下如何?”

    “好!”夏鴻暉答應得很快,那就是説不會真的把鑰匙交出來。

    範叔寒暗暗一笑,説道:説道:“那就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三師兄先把鑰匙交出來,小弟也把字條交給三師兄,雙方誰也不會吃虧。”

    夏鴻暉身邊果然響起一串鑰匙的聲音,然後一手握着摯伸了進來,説道:“你字條呢?”

    於立雪在伸進手來的時候,早巳取了一支冰魄針,在他手腕上刺了一下。

    夏鴻暉口中啊了一聲,急忙縮回手去,怒聲道:“好冷,老四,你這是幹什麼?啊,啊!”

    一句話的功夫,他已經冷得啊啊連聲,敢情已在打着抖索!

    於立雪冷笑道:“夏鴻暉,是你把我推進來的,我當然要刺你一針出出氣,現在你一條手臂已經凍得僵硬了對不?

    再過一個時辰,寒毒就會攻心,沒餚我的獨門解藥,你就等着焦吧!”

    其實被冰魄針打中,沒把針起出來,確實會凍得肉身痹麻,但夏鴻暉只是被針刺了一下,一條手臂雖會被凍得發僵,但只要過上盞茶工夫,寒氣自會慢慢消失,這不過是於立雪嚇唬嚇唬他的。

    夏鴻暉不明就理,當然信以為真,因為他一條左臂這時確然已經凍得僵硬了,聞言急道:“你……肯給我解藥嗎?”

    於立雪笑道:“給你解藥不難,你怎麼把我推進來的,就該知道怎麼把我請出去。”

    夏鴻暉道:“你要我打開鐵門?”

    於立雪道:“難道你想我把解藥從窗口處給你嗎?”

    夏鴻暉身上冷得發抖,心想:“反正鎖住大師兄、二師兄手腳鐵環的鑰匙,並不在自己身上,開了鐵門,最多把四師弟放出來,有人質在自己手裏,四師弟投鼠忌器,未必敢對自己如何?”

    他還未開口,於立雪已經開口了,説道:“你再不請我出去,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縱有解藥,你這手臂會要報廢,那可不能怪我事前不告訴你了。”

    夏鴻暉確已感到全身發冷,那敢猶豫,説道:“好,在下這就打開鐵門,但你解藥……?”

    於立雪道:“我出來了,自然給你。”

    夏鴻暉無可奈何的只好開啓鐵鎖,打開了鐵門。

    於立雪道:“看在你打開鐵門的份上,便宜了你,拿去。”

    手中拿的還是冰魄針,朝他遞去。

    夏鴻暉也是老江湖,但於立雪的口氣,他聽得出來,不是給他解藥,不會説這種便宜話的。

    他左手又冷又僵,動彈不得,伸出來的自然是右手了,那知右手堪堪伸出,掌心突然間似是被針刺了一下。

    這和方才的情形完全一樣刺的雖然不重,但一股奇寒之氣,業已循臂而上,心知上當,口中怒喝一聲:“小子……呵呵!”

    正待往後退下,突覺自己後心被一雙手掌按上,接着有人在身後沉喝道:“進去。”

    夏鴻暉聽到在自己身後説話的竟然會是二師兄,他手上腳上箍着鐵環,如何開啓的呢?心頭驀然一愣,哆嗦着道:“是……二師兄……”

    端木讓喝道:“進去。”

    到了此時,別説夏鴻暉雙手僵硬若廢,無力反抗,就是雙手投被冰魄針刺中,有一雙手掌抵在後心,你也只好乖乖的聽話;舉步朝石室中走入。

    於立雪擦的一聲亮起火筒,範叔寒立即舉手點了他三處穴道。

    火光這一亮,夏鴻暉就已看到大師兄盤膝坐在地上,本來箍住大師兄、二師兄手腳的四根鐵鏈早已被利器削斷,棄置在地,這下心頭真是驚駭欲絕!

    端木讓喝道:“老三,你喪心病狂,居然膽敢犯上,囚禁掌門人,可知罪嗎?”

    夏鴻暉橫上了心,厲聲道:“天華在我手裏,老二,你敢殺了我,天華就會活活餓死。”

    端木讓聽得大怒,揮手就是一掌打在他臉上.喝道:“在大師兄面前,你還敢發橫?”

    這一掌含憤出手,少説甩上了三成力道。

    夏鴻暉咯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兩顆門牙,厲笑道:“打得好,只可惜我逮到你的時候,沒有好好整治你一頓。”

    端木讓聽得大怒,喝道:“你永遠也投有機會了!”

    反手又是一掌打了過去。

    阮松溪道:“二師弟,好了,愚兄有話和他説。”

    端木讓因大師兄開了口只好哼了一聲道:“便宜了你。”

    阮松溪心平氣和的道:“三師弟,現在你已經落到我手裏了……”

    夏溪暉道:“姓夏的殺剮聽便。決不皺眉。”

    端木讓喝道:“你還敢如此説話?”

    阮松溪擺了下手,示意他不許再説。一面依然緩緩的道:“三師弟,愚兄説的並不是這個意思,愚兄是説如今三師弟已被我擒下。但我還是一句老話,我沒有得到什麼秘笈,外面傳説形意真解,可能是去年三仙廟主持送來的那方宋磚之誤,那是因為磚上刻有‘形意真解、以意使形’十二個字……”

    夏鴻暉冷笑道:“這些活,你現在不用和我説了,如果你當着我的面,説給另外兩個人聽的,那就只管説下去,有沒有得到秘笈,你心裏明白就好。”

    這另外兩人,自然是指端木讓,範叔寒了。

    這話就是指阮松溪得到秘笈,瞞着同門,企圖獨吞。

    阮松溪黯然嘆道:“咱們同門數十年,難道三師弟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

    夏鴻暉道:“你外貌很方正,但人心隔肚皮,心裏怎麼想,有誰知道?”

    端術讓沉喝道:“你敢頂撞掌門人?”

    範叔寒問道:“三師兄,你把天華囚禁在那裏?”

    夏鴻暉哼了一聲,喝道:“姓範的小子,誰是你三師兄?你只是阮松溪的一名家奴,你沒有資格和夏大爺説話。”

    端木讓道:“你劫持天華,不説出把他囚在何處,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夏鴻暉大笑道:“你殺了我最好,你休想得到天華。”

    於立雪道:“我真沒見過對掌門人、對同門師兄弟,有這樣無情無義,滅絕天良的人,老哥哥,我會讓他説出來的。”

    她從身邊取出兩支冰魄針,一揮手刺入他雙肩“角力池穴”,接着道:‘姓夏的,你聽説過冰魄神針吧?你不説實話,我就一支支的給你加上去,看你受得了受不了?’冰魄妃子的“冰魄針”,夏鴻暉自然聽人説過,他做夢也想不到這姓於的小子手上會是“冰魄神針”。

    這就難怪給他刺了一下,就身不由己的打着冷噤,一條手臂會凍得僵硬了。

    就在他心念大動之際,雙肩“角力池穴”上驟然一麻,不覺接連打了兩個冷噤,一個人就像被削光了衣衫。站在冰天雪地之中一般,一陣陣寒氣一直往骨髓裏鑽!

    他自然知道方才只是被針尖刺了一下,現在兩支銀針卻刺在肩上沒有取下來,是以比方才知冷了幾十倍!

    這一瞬間,只見他臉色發紫,嘴唇發黑,身子冷得已經不再發抖,(不再發抖,已經完全凍僵了)定着雙目,張口想説,連話聲也無法再出口了。

    端木讓看出情形不對,忙道:“小兄弟,快替他取下針來,老三不對了!”

    於立雪只是一時氣憤,才刺了夏鴻暉兩針,也投想到冰魄神針會有這麼厲害,聞言就趕快從他身上把兩支針起下。

    約莫過了盞茶工夫,夏鴻暉臉色才漸漸恢復過來,兩眼也隨着緩緩睜開。呵了一聲道“好拎!”·於立雪哼道:“方才要是不把兩支冰魄神針起下來,這時你全身血液早就變成了冰塊了,還説得出話來?我問你,你還逞不逞強?”

    夏鴻暉實在冷得抵受不住,目光之中似有懼怯之色。

    範叔寒道:“好了,三師兄,你把天華囚禁在那裏?只要説出來,不就沒事了嗎?”

    夏鴻暉有氣無力的道:“我沒有囚禁他……”

    端木讓道:“老三,你還不説實話,把天華騙來了,你還不承認?”

    夏鴻暉道:“沒有,真的沒有囚禁……”

    端木讓道:“那天華人呢?”

    夏鴻暉道:“我趕去聽濤山莊.沒見到天華,問了阮祿,他説天華也出來了,是找四師弟來的。”

    端木讓道:“你沒撒謊?”

    “真的。”夏鴻暉道,“沒騙你們,就是殺了我,我也只有這幾句話了。”

    阮松溪點頭道:“我看三師弟説的不像有假,我們走吧!”

    端木讓道:“太師兄.他叛門犯上,該當如何處置?”

    阮松溪嘆息一聲道:“算了,我們同門一場,他雖不義,我岜可不仁?讓他走吧!”,端木讓憤憤的道:“大師兄也太仁慈了,叛門犯上之徒,就這樣輕易放過他了。”

    阮松溪道:“三師弟,愚兄有幾句臨別贈言,愚兄雖然放過了你,今後希望你能從新做人,改過向善,為善為惡,只在一念之間,多行不義,必自死,古有明訓,你好自為之!”

    夏鴻暉閉上眼睛,一聲不作。

    端木讓道:“大師兄,老三這副德性,這是對牛彈琴,牛不入耳,咱們走吧!”

    夏鴻暉突然睜目,臉色厲凌的道:“你們走不了的。”

    於立雪哼道:“你認為沒有你,我們走不出去?哼,你瞧我們走得出去,走不出去?阮道長,我替大家帶路。”

    説完,立即手舉火筒,搶着走在前面。

    阮松溪眼看三師弟毫無悔改之心,不禁微微搖頭,舉步隨着於立雪身後走去。

    端木讓,範叔寒隨着大師兄而行。

    夏鴻暉一個人留在地下室,並未跟着大家走來。

    一行四人由於立雪執着火筒前行,地道極為平坦,但只容一個人行走,這樣走了數十丈光景,前面忽然向右彎去。

    於立雪走到轉彎處,忽然腳下一停,回頭叫道:“大哥,這樣地道好像不對了。”

    範叔寒走在最後,聞言説道:“怎麼會不對呢?”

    於立雪道:“你記得不?昨晚我們進來的時候,地道是—路往下來,只有最後一段才是平路,那麼我們回上去,應該走了一段平路之後,就該一路往上才對,現在我們走了這許多路,始終是平坦的道路,這就不對了,而且昨夜下來,我明明記得沒有轉彎的,現在到了這裏要轉彎了。”

    範叔寒道:“但我們一路行來,並沒有發現岔路,怎麼會不對呢?”

    於立雪道:“我看一定不對了。”

    阮松溪問道:“小兄弟,轉過彎去,是什麼地方?可以看得到嗎?”

    於立雪把手中火筒舉高了些,朝前照去,凝目看了一眼,説道:“前面好像還是一條地道。”

    阮松溪道:“這裏只有一條路,我們只有走了再説。”

    端木讓道:“小兄弟。你把火筒給我。讓老哥哥走在前面看看。”

    於立雪只好把火筒交給了端木讓,自己以背貼壁,讓端木讓過去。

    端木讓凝目看去,説道:“這條地道好像還很長!”

    他走在前面,腳步突然加快,走了一箭來遠,就停下來,説道:“前面又要轉彎了。”

    於立雪道:“我説不對了,現在果然不對了,我看我們還是回去要姓夏的給我們帶路。”

    説話之時,後面三人(於立雪,阮松溪、範叔寒)已經走近轉彎角上。

    端木讓等三人走近,就當先轉過彎去,這裏又是向右彎去,但走沒多遠,他又在前面停了下來。

    於立雪道:“老哥哥,前面又要轉彎了嗎?”

    端木讓道:“這裏有了一道門户。”

    三人很快跟了過去,地道本來只容得一個人可行,但到了此處、地勢忽然寬敞,已有兩丈見方的一片空地。

    迎面一堵石壁,中間用青磚砌了一個圓洞門,果然有兩扇黑漆門,緊緊閉着,門上還有兩個鐵環,端木讓一手舉着火筒,跨上一步,正待用手推去。

    於立雪急忙叫道:“老哥哥,當心門上有毒!”

    端木讓伸出去的手不覺一停,問道:“小兄弟,你怎麼看出來的?”

    於立雪道:“因為昨晚我們進來之時,夏鴻暉用手扭斷鐵環,忽然説他掌心中了毒,當時他原是故意説鎖上有毒,就退了下來,好讓我們走在前面,後他把我也推進鐵門去,他並沒有中毒,但他這句話,卻也提醒了我,這裏無故出現了一道門户,又搽着黑漆,莫耍真的在門上放了毒藥。”

    端木讓點頭道:“小兄弟果真心細得很,這兩扇黑漆門上,真可能有毒。”

    範叔寒從身邊抽出長劍,走上一步,説道:“二師兄,讓小弟來試試!”

    他手捏長劍,勁貫劍尖,朝兩扇黑漆門上點去。但聽呀然一聲,兩崩黑漆門應手開啓,原來只是虛掩着的。

    門內,一片黝黑,不見絲毫動靜,從外面望去,看不到什麼東西,但似乎地方不小!

    到了此地,自然只有進去了,他手舉火筒,走在前面,身後三人也相繼走入。

    端木讓一直走到中間,舉起火筒朝四下一照,這是一間咯呈長方的石室,少説也有七八見方,有如一座大廳,但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投有,而且到了這裏,似乎已到盡頭,再也找不到出路。

    範叔寒道:“二師兄,這裏也無出路,看來我們還是回出去吧!”

    於立雪回頭望去,口中不禁咦了一聲,叫道:“大哥,那兩扇門怎麼關起來了?”

    大家聽她這一嚷,急忙回身看去,那扇黑漆門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的關上了。

    端木讓怒聲道:“果然是賊人有意把咱們誘到這裏來的。”

    喝聲中,一個箭步掠了過去,右手揮出一掌,朝門上拍去。

    他這一掌含憤出手,少説也上了八成力道:但聽砰然一聲,手掌擊在門上,隱隱生痛,原來這兩扇黑漆門:竟是厚重的鐵門,掌力聲在門上,連動也沒動一下。

    於立雪氣道:“這大概又是姓夏的使的狡計了。”

    話聲甫落,突然大廳上傳來一聲陰森的冷笑,接着響起夏鴻暉的聲音,得意的道:“我説過你們走不了的,現在相信了吧?”

    端木讓沉喝道:“老三,大師兄放過了你,你竟然不知悔改,怙惡不悛,還想怎的?”

    夏鴻暉陰側惻道:“端木讓,誰是你老三?咱們同門之誼。早已斷絕,夏某也早巳不是形意門的人了。”

    端木讓聽他聲音,似在大廳之上,他當然不會在廳上,只是聽不出他聲音從何處傳來的?一面怒聲喝道:“夏鴻暉,你這背叛師門、豬狗不如的東西,你給我出來,我端木讓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夏鴻暉的聲音大笑道:“憑你端木讓,還未必是我的對手,夏某豈會怕了你?”

    端木讓大喝道:“你出來!”

    阮松溪道:“二師弟,愚兄有話問他。”

    話聲一落,沉聲道:“三師弟,愚兄方才已經放過你了,你從無悔過之心,也應有數十年同門之誼,何以一再生事?愚兄自問也從來開罪於你,而且愚兄根本沒有得到什麼形意真解,那只是空穴來風的傳言,未以盡信,你究竟有何圖謀?何不明白説出來讓愚兄聽聽。”

    他這番話説出之後,夏鴻暉就沒有再開口,這座空蕩蕩的石室大廳,登時靜寂下來.不聞半點聲息。

    就在此時,左右兩旁石壁間忽然無聲息閃出四個黑衣人來。

    這間形似大廳的石室,四周四壁,全系麻石砌疊而成,不知這四個黑衣人是從什麼地方閃出身來的?

    由阮松溪為首的四人,都站在大廳中間,只有端木讓一個人手中執着火筒。火光所能照射的範圍,不過一二丈遠近,四處還是黑漆漆的.只是聽到一陣衣袂飄飛之聲,人影掠動,等到警覺,四個黑衣人已經列成了四象方位,朝中間逼近過來。

    這四個人除了一身黑衣,身均都極高大,面目冷森,使人看上一眼,就會有彪悍之感。

    端木讓反應極快,對方四人分作四個方向逼來。他立即朝範叔寒,於立雪打了個手勢,示意兩人分散開來。

    四個黑衣人在掠出之時,已經各自亮出了兵刃,為首一個手中是柄闊劍,左手一個是短鐧,右首一個是紫金刀,北面一個是短戟,四人兵刃都不相同。

    阮松溪目光一抬,徐徐説道:“四位是什麼人?”

    為首黑衣人冷然道:“你不用知道咱們是誰。”

    阮松溪道:“我雖然不用知道四位是誰,但我想知道四位是我三師弟夏鴻暉的手下?還是他的上司?”

    為首黑衣人道:“這有分別嗎?”

    “有”。阮松溪傲然道:“四位如果是三師弟的手下。

    你們就沒有資格和我動手,去叫三師弟出來。你們如果是三師弟的上司,那就該先説説阮某究竟有什麼過節?”

    他果然不愧是一派掌門,説話時正氣凜然.絲毫不把這四個黑衣人放在眼裏。

    為首黑衣人嘿然道:“都不是呢?”

    阮松溪道:“四位手持兵刃,自然是衝着阮某而來,不知四位要待如何?”

    為首黑衣人大笑道:“閣下是形意門掌門人,咱們兄弟就是想見識見識貴門有些什麼驚人之藝,這樣夠了吧?”

    阮松溪目中寒芒飛射,仰首發出一聲朗笑,説道:“這麼説四位乃是為着敝門來的了,形意門能在江湖上屹立數百年不墜,不知四位又有些什麼驚人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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