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兒,氣氛-緩和了點兒,桂姐也定過了神,她白着臉,兩眼驚恐的緊盯着李玉麟,腳底下輕挪,想往後溜。
李玉麟腦後像長了眼,微一笑道:“到底是吃誰的向誰,畢竟是個有情義的人兒,大嫂子別動,我不讓你走,你出不了這間屋-步。”
頭兩句,桂姐還聽出來是跟她説話,等到入耳一聲“大嫂子別動”,嚇得她兩條粉腿一軟,差點兒沒坐那兒,剛伸出穿着繡花鞋的那隻腳,忙又收了回來。
姓毛的嘴上不敢説什麼,忙投過慫恿一瞥。
不知道桂姐這時候是沒顧得看還是怎麼,姓毛的那一瞥像投進了大海里,沒得到一點兒反應。
姓毛的急得暗咬牙直恨,剛想再輕咳一聲,給桂姐個暗示。
但是,李玉麟説了話:“不管人家是從良,還是貪圖你什麼,畢竟人家也跟了你不少日子了,你忍心連累人家,非再給自己找罪受不可?”
這一句,聽得姓毛的打心裏一哆嗦,他硬是連再看桂姐一眼的膽都沒有了。
李玉麟笑了:“大嫂子,你是個婦道,我不願意拿你怎麼樣,不過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姓毛的這種人,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他已經發現他不在的時候,你想不規矩了,等事過之後,我不相信他會輕饒得了你,所以你用不着再向着他,想幫他了。”
桂姐臉色一變,急忙望姓毛的。
可惜,姓毛的沒看她,不敢看。
李玉麟話鋒微頓,接着又道:“毛大班領,咱們書歸正傳,我相信你不知道那個人不是姓郝的。那麼,誰殺了他,你總該知道。”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是麼?”
姓毛的又急了道:“真的,我要是知道,我是”
李玉麟截口道:“你是什麼,我懶得管了,我更懶得再聽你那一套,我再問你,姓刁的是不是地保,你知道不知道?”
“這,這我知道。”
李玉麟微點頭:“從這一句,想見你剛才説的都是可信的實話,那麼姓刁的不是地保,你明知道,卻硬指他是地保,我跟你素昧平生,談不上仇怨,你應該不會硬把殺人的帽子往我頭上扣,一定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對不對?”
姓毛的點了頭:“對。”
“告訴我,這個指使你的人是誰?”
姓毛的低下了頭:“我,我不敢説,我要是説出他來,我的差事就完了,馬上就有罪受。”
李玉麟道:“你想到沒有,你要是不説出他來眼前受的罪更大,很可能連你這條命都保不住。”
姓毛的忙抬頭,一張苦臉剛要説話。
李玉麟的左掌五指,力加三分。
姓毛的馬上受不了了,急叫道:“我説,我説”
李玉麟手一鬆,姓毛的連喘了幾口氣,低下頭道:“是,是‘查緝營’的班領白一凡。”
李玉麟的心頭跳了一下,道:“原來是他,好嘛,越追越高、越追越往上走了啊,現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我不知道,不過‘查緝營’裏一定可以找到他。”
李玉麟道:“你最好不要以為我不敢闖‘查緝營’,找姓白的,只要有必要,連紫禁城大內我都敢闖。好吧,看在你是奉命行事份上,我饒了你,不過為你自己好,我勸你全當沒今夜這回事,別聲張,也別動給姓白的送信兒的念頭,要不然我還會找你,也一定找得到你,再找上你的時候,絕不會再有今兒晚上這種便宜,每天回來以後怎麼樣,你們就還怎麼樣吧。”
他鬆了姓毛的,要走。
只聽桂姐急叫:“等等。”
李玉麟轉過臉去:“你還有什麼事?”
桂姐道:“你,你帶我走。”
顯然,她是真怕姓毛的不饒她。
李玉麟微一搖頭:“我不能”
腦後一陣金刃破風聲。
李玉麟聽見了。
桂姐猛一驚睜了眼。
李玉麟也看見了,這就夠了。
他雙眉揚處,曲起手肘往後一撞,一聲悶哼,緊接着一聲“嗆啷!”、一聲“噗通!”
刀掉在了地上,姓毛的人撞在了門框上,“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眼一閉,身子貼着門框往下滑,終於坐在地上不動了。
李玉麟頭都沒回,望着桂姐道:“他沒法奈何你了,至少暫時沒法拿你怎麼樣了,該怎麼辦,你自己合計吧。”
他沒等桂姐再説話,轉身一步跨了出去。
只聽見屋裏的桂姐“哎!”地一聲叫,他人已經上了夜空
口口口
李玉麟想:“查緝營”那個班領白一凡,殺人嫁禍,給他扣這麼一頂帽子,或許是公報私仇。
就算是公報私仇,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兒。
因為他明知道,李玉鱗有個貴為“神力鷹王”的朋友。
何況,這裏頭還牽扯上一個本來不該有這種牽扯的郝大魁?足證,姓白的動機不簡單。
也足證,這整個事件,李玉麟的妹妹被劫擄失蹤一事,絕不簡單。
所以,要找那個白一凡,一定要找到他。
口口口
“查緝營”屬“九門提督衙門”轄下。
“九門提督衙門”坐落在內城裏。
“九門提督”掌管內城九門鑰匙,職司內城禁衞治安,但他兼步軍統領,同樣也捍衞整個京畿。
當然,那是指大事。
等閒小事有“五城兵馬司”、“巡捕營”,還有“順天府”,“大興”縣兩個衙門的捕房足夠了。
“九門提督衙門”坐落在內城裏。
“查緝營”離“九門提督衙門”不遠,跟“九門提督衙門”在一條街上,兩邊兒可以看得見。
“查緝營”不能算是個小衙門,因為它是捍衞京城的主要一支鐵衞。
但是有“九門提督衙門”在一條街上,兩下里一比,氣勢全被壓了下去,就顯得寒傖多了。
也就因為這,“查緝營”上自統帶,下至每一個弟兄,甚至於營裏的伙伕,沒一個敢吊兒郎當,沒一個敢拿事兒不當事兒。
營裏營外的禁衞,那就更不必説了。
儘管“查緝營”的禁衞那麼嚴密,李玉麟還是輕易的進去了。
點塵未驚!
他就出現在前院後頭的東邊那扇小門邊。
“查緝營”這前院可真夠大的,兩邊整齊的幾排平房,中間是個大空場,看樣子不但是個練武場,還兼點校之用。
空場中間,一條石板路往後通。
石板路的盡頭,一分為二,一東一西,分兩道門通往後頭。
李玉麟的現身處,就在東邊這扇門旁。
這時候不能算晚,但是整個“查緝營”的前院,卻已經是靜悄悄、空蕩蕩,聽不見一點聲息,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就連兩邊那幾排屋子裏,也黑漆漆的不見燈光。
這情形有點反常,這時候的“查緝營”,絕不該是這樣兒的。
怎麼回事兒?
一陣輕捷的步履聲,從不知深幾許的後院裏傳了過來,而且是直奔這扇小門兒。
正好!
沒見李玉麟動,他已經不見了。
東邊這扇小門兒附近,也恢復了空蕩、寂靜。
但是轉眼間,這份剛恢復的空蕩、寂靜,就被一個人打破了。
那是個挎刀漢子,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身整齊的穿戴,邁着四方步,甩着馬蹄袖,走的相當快,象是有什麼急事兒。
他剛到門口,眼前人影一閃,李玉麟攔住了他的去路。
吃的是“查緝營”這碗公事飯,都有一份機警與反應,他腳下一頓,一聲“你”,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可惜的是,他那份機警與反應,沒能快得過李玉麟。
就在他手剛摸仁刀柄的當兒,李玉麟的右手,已經落在了他左邊的“肩井穴”上。
他手停住了,倒不是怕了,而且大半身痠麻,動彈不得了。
李玉麟説了話:“我不認識你,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問兩句話就走,希望你不要逼我跟你過不去。”
那漢子也説了活,是這麼一句,道:“你要問什麼?”
顯然,他絕對明白,好漢不吃跟前虧的道理。
“我找你們-個班領,白-凡。”
那漢子一怔:“你找他有事?”
李玉麟道:“有事。”
“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李玉麟目光一凝:“這話……”
“白班領已經死了,天剛黑髮現他的屍體,頓飯工大之前剛運回營。”
李玉麟心頭一震:“怎麼説,白一凡死了?”
“這假不了,被人用重手法震斷了心脈,現在停屍在後頭,不信我可以帶你看看去。”
李玉麟吸了一口氣,道:“是誰殺了他?”
“根據他班裏弟兄的説法,他白天跟個姓李的江湖人在天橋結了樑子,如今營裏的人都派出去找那個姓李的去了……”
好嘛,竟栽到這兒來了。
李玉麟心頭又一震,道:“慢着,據我所知,那個姓李的江湖人沒有殺他,而且也在找他。”
“你怎麼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我正在找你打聽他。”
那漢子臉色一變:“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不錯。”
那漢子似乎一掙,只是他這一掙太微弱了,因為他根本無法動彈。
只聽他道:“我是知道你在找白一凡,由此看,殺他的似乎不是你,可是我們統帶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見我們統帶,當面稟明,洗刷你的罪嫌。”
李玉麟何嘗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道:“別以為我不敢見你們統帶,我這個江湖人不怕見官,他在哪兒?”
“就在後頭‘簽押房’裏等各路的回報。”
“你給我帶路。”
“可以。”
“記住,我還是那句話,我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你最好別逼我。”
“我聽見了。”
李玉麟鬆了手,那漢子轉過身要往後院走,突然,錚然一聲腰刀出了鞘,刀光一閃,直劈李玉麟。
可惜他沒能劈下去,因為他的右腕正落在李玉麟的左掌裏。
“你忘性真大啊!”
那漢子心膽欲裂,顧不得往回掙,也明知道掙不脱,左腿一抬,膝蓋猛頂李玉麟的下陰。
李玉麟雙眉陡地一揚:“你可真夠狠的。”
右掌下探,正抓住那漢子的腿彎,然後雙手用力,舉起了他,沉喝一聲:“帶路!”雙手一抖,那漢子一個人直飛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了丈餘外,帽子掉了,刀也脱了手,一時竟沒能站起來。
李玉麟一步跨到了他跟前,如今,就是殺了他,恐怕他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李玉麟一步跨到,嚇得他一聲驚叫脱口而出。
就在這時候,一個頗具威嚴的沉喝傳了過來:“什麼聲音,誰在這兒?”
那漢子不知道是怕,還是摔疼了,他顫聲道:“稟統帶,是,是屬下。”
那頗具威嚴的話聲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什麼事兒?”
那漢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説:“統帶!統帶!那個姓李的江湖人來了。”
頗具威嚴的話聲驚怒沉喝:“帶他進來。”
那漢子哪兒敢哪,他剛轉臉望李玉麟,一臉的苦相:“稟、稟統帶,他、他就在這兒。”
一聲“呃”,衣袂飄風,人影疾閃,兩個穿戴整齊的漢子掠到,別看穿的不少,行動還真快,顯然身手不弱!
緊接着,急快步履聲,來了箇中年人。
穿的整齊,沒戴頂子,一條長髮辮拖在身後。
看年紀,約摸四十多,高高的個子,挺結實、挺壯,濃眉、大眼,唇上還留着兩擻小鬍子。
他入目那漢子坐在地上,刀丟在一旁,就是一怔。
那漢子忙忍痛爬起,沒站穩,一歪又坐下了,乾脆不站了,就勢跪在了地上,一指李玉麟道:“稟統帶,就是他!”
那位統帶突然之間變得相當平靜,凝目一打量李玉麟,道:“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口氣居然也温和。
李玉麟頭一點道:“不錯。”
“你來……”
“我本來是來找白一凡的,聽這位説,他死了,我這個姓李的涉嫌行兇,所以我認為有面見統帶,洗刷嫌疑的必要!”
“你是説,你沒殺白一凡?”
“這位知道,我正在找他,我也正找這位打聽他。”
那漢子起來了,急前幾步,到了那位統帶身邊:“稟統帶,也有可能他是做給咱們看的。”
李玉麟淡然一笑:“剛才你是什麼樣?你可真是個典型的小人。”
“你……”
那位統帶微一抬手,那漢子乖乖團上了嘴,哈下了腰。
只聽那位統帶道:“聽説你是‘神力’小王爺的朋友?”
怪不得那麼平靜,那麼温和,原來如此。
李玉麟説得好,道:“承神力小王爺不以布衣草民見棄,降尊紆貴,折節相交,我卻不敢自認是他的朋友。”
那位統帶道:“不管怎麼説,神力小王爺拿你當朋友是實……”
頓了頓,接道:“就因為這,‘查緝營’只是找你,而不是抓你,另一方面,我們制軍大人,也已經把這件事面稟小王爺,請小王爺定奪,所以我認為你該去見見小王爺,當面稟明。”
“有這個必要嘛?”
“你大概不會讓小王爺為難。”
李玉麟眉鋒為之一皺:“小王爺應該知道不是我。”
“那要看小王爺對你瞭解多少!”
這話不錯,察鐸對他所知不多,加上有那麼-回事正好讓察鐸碰上,察鐸很可能認為殺白一凡的確是他。
他並不擔心察鐸會對他怎麼樣,但是祖父輩的交情,要是雙方真有所衝突,總是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怎麼見小王爺?”
“我帶你去,小王爺現在在外館。”
李玉麟道:“那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去。”
“你別客氣,我職責所在,應該帶你去。”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我明白了,你把我交給小王爺,小王爺怎麼處置,或者再有什麼事,那就跟你這位‘查緝營’的統帶無關了。”
那位統帶臉色沒有一點變化,也看不出有任何異狀,語氣也平靜的像一泓無波的水池,不愧是個做官的:“可以這麼説,但是誰也不能否認,這確是我的職責。”
人人都説江湖險惡,但是李玉麟發現,宦海中的每一個都夠深沉,天子腳下的京城所在,連這麼一個起碼的官兒,“查緝營”的小小統帶,做官的功夫都這麼到家,無怪乎在宦海中能交一兩個知心血性朋友,特別珍貴。
無怪乎除非事非得已,江湖豪邁耿介之士,都不願意,甚至於恥於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
突然之間,李玉麟心裏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厭惡感,冷冷地看了看這位統帶:“江湖草民,不敢跟統帶走在一起,如果是為職責,統帶大可以自己往外館跑一趟,我去我的。”
他沒等那位統帶説話,話落起身,破空而去。
那位統帶,仰望夜空,兩眼之中飛閃陰鷙寒芒,當他收回目光的時候,他沉喝出聲:
“給我備馬。”
夜色裏,響起一陣轟雷似的:“喳!”
口口口
這兒是一大片整齊宏偉的房子。
這片整齊宏偉的房子,靜靜的坐落在夜色裏,隱隱有點懾人。
它像個大衙門,也像座大府邸,門口明亮的兩盞大燈,高高的一根旗竿。
在門口那兩盞明亮的燈光下,八名穿戴整齊的挎刀步軍,兩邊各四,挺直而整齊的站立着。
另一名挎刀的藍頂武官,一手撫刀柄,來回的走動着。
把目光後移,往那一大片黑壓壓的房舍看,大院子,裏頭樹海森森,樹海之中,居然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院子裏,夜色很美,也很寧靜。
一條人影劃破了這美而寧靜的夜色,長虹似的射落在院子裏,停在那條石板路士,緊接着,清朗話聲劃空而起:“江湖草民求見神力小王爺。”
話聲方落,兩條黑影矯捷如鷹隼,從畫廊暗隅裏破空掠到,雙雙射落在那條人影面前,正是察鐸身邊四個蒙古勇士裏的兩個。
只聽一個道:“是你?”
另一個道:“我們爺正想找你。”
一個震人耳鼓的豪壯話聲傳了過來:“別胡説,滾一邊兒去。”
健壯黑影帶着逼人勁風掠到,直射面前,可不正是爵襲神力鷹王的察鐸?
兩個蒙古勇士躬身而退。
李玉麟微一欠身道:“王爺,草民不速……”
“什麼工夫又草民了,你少氣我。”察鐸大步上前,伸出健壯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李玉麟,帶笑道:“你何止不速?簡直給我個大驚喜,裏頭坐。”
裏頭,不是待客廳,而是書房似的一間,把李玉麟拉着。
李玉麟道:“我認為,王爺所以願意折節下交,可能就是因為我還不太俗。”
察鐸笑了,一搖頭:“不是自負,我什麼都行,就是這張嘴太苯,我答應不插手,但是那得看情形。”
“看什麼情形?”
“只要不牽涉官家。”
李玉麟雙眉微揚:“希望王爺不要介意,我還不太在乎官家。”
“好傢伙,”察鐸叫了起來:“我真沒交錯朋友,簡直臭味相投,全依你了,閣下,説吧。”
李玉麟威態倏斂:“王爺,記得我來京是幹什麼來的?”
“記得,當然記得,為令妹被劫擄失蹤事,找那個姓郝的!”
“不錯……”
接下來,李玉麟從進京以後一直説到今夜,但是他避開了“窮家幫”跟昔日鐵霸王手下的眾羣雄,為的是他怕察鐸聯想到他的出身來歷。
靜靜聽畢,察鐸面泛怒色,濃眉連連聳動,道:“有這種事,這不明擺的,官家人跟令妹遭劫擄有關嗎?”
“我還不敢這麼説,也許只是搭上江湖關係的一兩個,並不是官家。”
察鐸一拍桌子道:“你該早讓我知道,九門提督他律下不嚴,還敢跑來見我”
抬手一指:“叫‘九門提督’……”
李玉麟道:“王爺,您可是親口答應我的。”
察鐸霍地轉過臉:“閣下,這是官家事,我這是責問”
“王爺,請您錯過現在,找別的理由,平心而論,九門提督不可能跟在每一個人後頭——”
“總是他律下不嚴,否則沒人敢”
“朝廷之上也有忠有奸,難道皇上也該換一個?”
察鐸一怔:“我不該忘記,我説不過你。”
李玉麟道:“不,該是王爺重信諾。”
“好傢伙,”察鐸叫道:“這頂帽子扣住我,比‘緊箍咒’還厲害”
一頓,忽轉話鋒:“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線索已經斷了”
“總還有殺姓白的那個人。”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上哪兒找去?”
“王爺,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察鐸兩眼忽一亮:“對了,我想起來了,找那個唱大鼓的白妞。”
“我就是這意思”
只聽外頭晌起個恭謹話聲:“稟爺,蘭珠格格看您來了。”
李玉麟忙站了起來:“王爺,我告辭。”
察鐸忙跟着站起:“不是外人,你見過。”
“我知道,也記得,可是”。
“可是什麼?”外頭一個甜美話聲接了口。
蘭珠格格來的真快,話聲剛落,她已帶着一陣香風進來了。
走既走不了了,李玉麟只好欠了個身道:“格格。”
蘭珠格格嬌靨一揚:“你很傲慢無禮,衝着察鐸,我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一定耍弄清楚,兩次都是見我就跑,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恐怕是格格冤枉我了。”
蘭珠眉梢兒一剔:“你還敢狡辯?我可告訴你,今兒個你要是不説明白,我跟你沒完。”
察鐸臉上堆着笑,站一邊兒看着,只不搭腔。
李玉麟微一笑:“要是格格非讓我説的話,我這麼説,這是禮,也是對格格的一份敬畏。”
蘭珠微愕凝目:“這話怎麼説?”
李玉麟道:“格格您知,不算怎麼大個官兒出巡,都有那麼兩塊‘肅靜,、‘迴避’,何況您是位和碩格格。”
蘭珠美目一睜,“哎喲”一聲跺了腳,轉臉望察鐸:“你看他多可惡,一張嘴有多油。”
察鐸忍住笑,微微點頭:“我倒不覺得,實情嘛。”
蘭珠一怔,叫了起來:“察鐸,你敢那為什麼他對你不迴避?”
“許是,他對我沒那麼敬畏。”
“什麼,你”
察鐸拍手攔住了她:“我來的日子不多,可是聽説的不少,你自己説,京裏這些個黃帶子、紅帶子,哪一個不是見你就怕、見你就躲?”
蘭珠又一怔,這回叫的聲音更尖:“察鐸,你跟他説我什麼了?”
察鐸一怔,忙又抬手:“這個誤會大啦,天地良心,我可是什麼都沒説。”
“那他為什麼見我就躲就跑?”
“某個人對某個人,就是怕,不一定説得上什麼理由。”
“你少辯,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或許,我跟他説你什麼了,那頭一回,我剛見着他,他根本還沒見過你,你來了以後他要走,難道也是我跟他説你什麼了?”
蘭珠再次一怔,轉臉向李玉麟道:“那還是你”
“好啦,蘭珠,你上這兒來,不會就是為在這件事上攪個沒完的吧?”
“不行”
“你是個聰明人,這樣不是讓人家更怕你嗎,他要是再説走,我可是攔不住啊。”
費了半天唇舌,似乎都沒這句話靈。
蘭珠不再追究了,擰身往下一坐,道:“好心來給你這個信兒的,進門兒惹一肚子氣,早知道拿車接我,我都不來。”
“送信兒,你給我送什麼信兒?”
“那要問你,剛來不久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了?”
“我?”察鐸愕然道:“我什麼也沒幹哪。”
“那為什麼善琦上‘宗人府’報備,説什麼怕冒犯小王爺!”
察鐸一怔,隨即臉上變了色:“好個善琦,敢情他九門提督是這麼當的,頂是這麼頂着的,來人。”
兩名蒙古勇士恭應上前。
察鐸濃眉雙揚,環目放光:“去一趟九門提督衙門叫善琦馬上來見我。”
兩名蒙古勇士剛恭聲答話。
蘭珠霍地站起:“慢着。”
兩名蒙古勇士沒敢動。
“察鐸,先讓我知道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等善琦來了,你就知道了。”
“先別怪他,也許他不得已。”
察鐸目光一凝:“你什麼時候會這樣想過了,你要是都能這樣,京裏豈不早就太平了。”
“你”
李玉麟輕咳一聲道:“王爺跟格格説話,本來我不該也不便置喙,但是我不能不鬥膽插個嘴”
察鐸轉過臉來道:“你要説什麼?”
“格格既然好心來給您送信兒,她當然希望您在理字上站得穩,當然,您不會把一個九門提督放在眼裏,但是相信您也不願落個仗‘神力鷹王’爵壓人。”
察鐸呆了一呆,道:“好嘛,合着我吃力不討好,剛幫過你,這會兒你卻倒了戈,跟她一鼻孔出氣了”
蘭珠讓人難以會意的看了李玉麟一眼。
察鐸轉望蘭珠,把關於李玉麟被誤作殺害“查緝營”班領白一凡的那檔子事,告訴了她。
聽畢,蘭珠一臉的驚容:“原來他們糊塗,怎麼會是他?”
“你也相信不是他?”
“我不過剛見他兩面,剛認識他,可是就衝他是你的朋友,他絕不會殺那個姓白的,既然有你這麼個朋友,還用得着動手殺他嗎?”
後頭這句是理,前頭的理卻是有點牽強,不過這時候誰也沒在意蘭珠為什麼會編這麼個牽強的理由,為李玉麟説話。
“這就是了。”察鐸道:“善琦他既然來見我了,他讓我定奪,為什麼還信不過我,另去‘宗人府’報備,這不是小題大作嗎?”
李玉麟道:“如果這件事裏沒有牽扯上了王爺,那位九門提督確實是小題大作,但是既然牽扯了王爺那就不能説是小題大作了,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不讓王爺過問的道理所在。”
察鐸冷笑一聲道:“用不着你這個樣子,我已經牽扯上了,我怕誰,何況.我來自蒙古,不受他‘宗人府’管,既然怕我過問,為什麼又來見我,讓我定奪。”
李玉麟道:“誰讓王爺讓人知道,我是王爺的朋友,九門提督不得,也不敢不來見您。
其實,您該當面告訴他,依法行事,不必有任何顧忌,您既沒這麼説,他只好另上‘宗人府’報備去了。”
只聽蘭珠格格道:“要照這麼看,他們還是認定你這個朋友殺了那個姓白的班領,你這個朋友今後要小心。”
李玉麟淡然一笑:“多謝格格關注,只他們能制住我,我吃這個官司就是,不過天子腳下,京城所在,總該有個能講理的地方,真逼急了我,不惜闖大內,我也要他們還我個清白。”
蘭珠大吃一驚:“胡鬧,那豈是鬧着玩兒的,憑你就想闖大內?”
李玉麟笑笑,沒説話。
察陣道:“你最好別小看他,據我所知,我也確信,大內禁苑,他還沒放在眼裏,就是全帝都的鐵騎,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蘭珠美目猛一怔,驚叫出聲:“啊,他有這麼好的本事?這麼好的武功?真的?”
察鐸冷冷一笑:“其實,用不着他,我”
李玉麟截口道:“王爺原諒,這裏頭沒您什麼事。”
蘭珠道:“察鐸,畢竟你在蒙古的時候多,現在這位,不同於以往,當面也好、背後也好,他是不容許誰跟他彆扭的。”
察鐸砰一聲拍了桌子,威態嚇人:“我就不信。”
“王爺”
“你説,”察鐸一指李玉麟:“難道我就能容忍他們往他頭上爬。”
“王爺,就算是,那也只是九門提督”
“我不糊塗,要是沒人縱慣,九門提督他沒這個膽。”
恐怕這是實情。
李玉麟不能不承認,可是他道:“王爺,您可是親口答應我的。”
“現在不同了,現在他們仗着有人撐腰,往我頭上爬,我要是嚥下這口氣,我連蒙古都不敢回。”
李玉麟知道,這位爵襲“神力鷹王”的察鐸,性情跟乃祖一樣,只要把他的火兒送上來,天塌下來他也敢頂,誰也改變不了,攔不住。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這位皇上不同於往昔兩位,心性確如蘭珠格格適才所説,察鐸現在京裏,不能不為他着想。
是故,他道:“假如王爺願意成全我這一點心意,蒙古方面,我可以請位説得上話的跑一趟。”
“你?你請誰?任誰也不行。”
“應該行,有位老人家,姓李,諱燕月”
“李爺爺?”察鐸叫道:“你憑什麼請得動這位老人家?難道”
李玉鱗道:“神力老王爺是令祖,這位老人家則是我的爺爺。”
察鐸一怔,大叫:“什麼?你,你,你是‘遼東’李家的”
李玉麟道:“第三代,家父諱紀珠,家母芙蓉,出身當年的‘雍王府’。”
察鐸怔住了,蘭珠也怔住了。
李玉麟道:“現在,王爺是不是可以?”
察鐸突然拉着李玉麟的手大叫:“好傢伙,你是,你是你可把我冤夠了,你為什麼不早説?”
女兒家畢竟細心些,蘭珠定過了神,她不像察鐸那麼興奮,也不像察鐸那麼激動,她道:
“你真是‘遼東’李家人?”
察鐸一怔。
李玉麟淡然道:“我有必要冒充李家人嗎?再説我也不會有惡意”
蘭珠道:“我不是指眼前事,我跟李家的淵源,雖然不及察鐸家,但是李家兩代的事,我聽説了不少,事隔多年後的今天,能讓我見着李家人,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這位格格變的文靜柔婉多了,説話也是不慌不忙,有條有理?
察鐸叫道:“何止是高興,簡直該大書特書。”
蘭珠道:“那得他真是‘遼東’李家的人。”
察繹道:“他是,絕錯不了,他的一身所學,讓我這承襲爺爺的家學都自嘆不如。”
想當初,“神力鐵鷹王”朝廷之柱石虎將,一身所學,馬上馬下,萬人難敵,察鐸承襲這份家學,也一如乃祖之英武豪壯,他都自嘆不如,應該是不會錯了。
無如,這位嬌格格似乎還不放心:“你見過?”
“當然見過,”察鐸道:“我見過還不止一次”
“可是我沒見過。”
察鐸一怔,旋即瞅着蘭珠笑了:“鬼心眼兒,想讓他露一手,為什麼不直説?”
蘭珠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就算是想讓他露一手,那也不是罪過吧?”
察鐸大笑,爽朗,聲震屋宇。
李玉麟道:“最好別讓我獻醜。”
蘭珠道:“不讓我看看,我就不信你是‘遼東’李家人。”
“格格信與不信,對我來説,不是什麼要緊事。”
“誰説的,欺矇我這個和碩格格,就是大罪一條”
李玉麟一笑,沒説話。
“何況,你要不是‘遼東’李家人,就請不動李家那位老神仙去蒙古去,那麼一來,察鐸就得擔心不敢回蒙古見他爺爺,既沒這種擔心,他就得非插手管你這檔子事不可。”
“我不擔心。”李玉麟道:“只王爺相信我是就夠了。”
蘭珠一怔,陡然眉梢兒雙揚:“我要是不信,他敢信?”
察鐸笑道:“玉麟,對她,我還是真有點頭大,倒不是別的,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是能拆你房子燒火,我還是真受不了,真怕。”
“尤其是我爺爺當她寶貝兒,在老人家眼裏,她比我吃得開,所以,看我的面子,你就勉為其難豎白旗吧。”
李玉麟淡然一笑:“沒想到王爺這麼經不起嘛,辜負了天生的一顆虎膽,也一點不像位承襲‘神力鷹王’爵的虎將。”
“是啊,”察鐸一聳肩道:“準讓我碰上了武松。”
李玉麟不禁失笑。
蘭珠也笑了,笑的相當得意,一雙美目緊瞅着李玉麟,看他怎麼走這下一步。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不敢自負,也不敢妄自菲薄,李家絕學不在少數,格格到底要看哪一樣才相信?”
察鐸微一怔:“得,要讓考住”
蘭珠微一笑:“別想考我,剛我説過,我聽説了不少,‘天龍身法’、‘擒龍手’,還有一樣‘大羅劍’,李家傲世的三大絕學,隨便你露哪一樣。”
察鐸呆了呆,叫道:“姑奶奶不含糊嘛。”
李玉麟也為之微一怔,他沒想到,宦海之中,貴為皇族的這位嬌格格,竟也熟知他李家傲誇當世的三大絕學。
足證,宦海之中的這些親貴,對他李家仰慕之深。
雙眉揚處,他道:“我就獻醜-百零八式‘大羅劍’裏的一式,請格格指正。”
兩名蒙古勇士配的有劍,但是他沒借,因為他不想用,隨手抓起桌上一根狼毫,振腕輕抖,筆尖倏化九點,閃電般上下飛舞,範圍競達六尺方圓。
只聽察鐸叫道:“大羅劍不愧劍傳仙人家,劍花九朵,也是‘大羅劍法’之登峯造極。”
他這裏大叫出聲,李玉麟那裏沉腕收手,一管狼毫又輕輕放回桌上有清-代,皇族人人習武、嗜武,雖然這是承襲祖風祖俗,但是到了康熙、雍正年,皇族習武之風更盛。
尤其是雍正接掌大寶之後,因為雍正本人是個高手,加以未登基前,為皇子間爭奪儲位,府邸中無不網羅能人,廣儲異士,登基後又為消除異己,控制朝臣,禁宮內外,遍植高手,更是鼓舞了習武之風,凡皇族,甚至各府邸,人人能武,而且都不俗。
蘭珠格格雖不是個中之最,但是她素慕朱郭,接觸廣、見識多,尤其神力老王爺拿她當寶貝兒。
隔不多久,不是她上蒙古,就是察鐸來就,跟這麼一位蓋世虎將家親近多了,胸藴、見聞更是不同。
她雖不像察鐸能一眼看出深奧、一語道出高絕,但是她絕對看得出,“大羅劍法”不同凡響,在李玉鱗手上施展出來,儘管是一根狼毫,其威勢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所以,她一見筆尖九點,就驚得怔住了,等李玉麟收了手,她還是圓睜美目,半張檀口,沒定過神來。
察鐸那結實有力的大手落在了她香肩之上,輕輕一拍:“姑奶奶,看見了吧,是不是隻此一家,別無分號,是不是如假包換?”
蘭珠定過了神,但是她還是不像察鐸那麼激動,她只是呆呆的望着李玉麟,一雙美目中閃動着令人心悸的異采。
李玉麟看在心裏,心頭震動,他正打算避開蘭珠的目光,察鐸幫了他的忙,一雙大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胳膊:“我真恨不得狠狠給你兩下子,偏你能憋這麼久,家裏怎麼樣,燕月叔爺安好?”
李玉麟肅容道:“老人家安好。”
察繹道:“聽説家搬了,不住‘遼東’了,要不然我爺爺早找去斗酒了”
李玉麟笑笑,沒説話,他沒告訴察鐸,李家究竟搬哪兒去了。
察鐸道:“咱們不為眼前這檔子事,能不能稟知燕月叔爺,請他老人家多上蒙古走走,我爺爺想他老人家想得厲害,尤其是我,非要瞻仰瞻仰他老人家不可,要不然這輩子我白到這人世走一場。”
李玉麟道:“這我做得到,他老人家最聽我妹妹的,第二個就是我”
察鐸叫了聲“哎喲”。
李玉麟道:“我妹妹被劫擄失蹤的事,到現在還沒敢讓他老人家知道。”
察鐸吁了一口氣:“那還好。”
“不好,”蘭珠突然道:“是誰這麼大膽,敢劫擄李家的姑娘?”
察鐸目光一凝,道:“玉麟,妹妹被劫擄,是不是知道她是‘遼東’李家的姑娘?”
李玉麟道:“知道。”
察鐸臉色變了,一拳捶在桌子上:“我佩服他一點,他比我家的人膽子都大。”
蘭珠臉色凝重道:“察鐸,我覺得這件事不單純。”
“怎麼説?”
“很明顯的,這件事已經牽扯上了官家。”
察鐸呆了一呆:“明知道是李家的姑娘,官家誰敢”
蘭珠道:“官家是不敢有人敢,但是明擺的有,這是不是值得玩味?”
察鐸臉色又陡然一變:“蘭珠,你是説”
“你説呢?”
“事關重大,你可別”
“先別説我,答我問話。”
“不可能,紀珠叔昔日幫過他不少忙。”
“但是他費盡心思,李家這位前輩始終也沒進他的門,他可是個記仇的人,而且深沉,我從沒見過像他這麼深沉的人。”
“不,真要論起來,記仇的應該是當年的二阿哥,也就是當年的東宮。”
“那麼我再問你,他現在的作為怎麼樣,那些個倒下去的,有幾個是當年招惹過他的?”
察鐸臉色更凝重,但卻連連搖頭:“不,我不能相信,我不能相信”
李玉麟道:“我也希望不是他。”
察鐸、蘭珠都一怔。
蘭珠急道:“你知道我們説的是誰?”
“格格,再傻我也聽得出來,老實説,當這件事牽扯上官家的時候,我就懷疑,不過我做的慎重就是了。”
察鐸道:“玉麟,你可不能”
“要不我怎麼説希望不是他,要不我怎麼不讓王爺插手?沒有證據,我不會,但是一旦有了證據王爺你要原諒。”
察鐸臉色一變,口齒欲動,欲言又止,但他還是説了話:“玉麟,兩家的交情不平凡,尤其兩位老人都還健在,我不希望在你我這一代有所衝突,那會讓兩位老人家跟你我都痛心。”
李玉麟道:“剛我不是説了麼,所以我不希望”
察鐸截口道:“你説,玉麟,只要這件事牽扯上了官家,我人既然現在京裏,我能不聞不問麼?委其是有可能牽扯上大內。”
李玉麟沉默了一下:“王爺可以回蒙古去。”
“我可以這麼做,”察鐸道:“但是現在已經遲了,我要是現在躲開這件事,我就愧為人臣。”
李玉麟道:“基於王爺的立場,及世代的赤膽忠心,我不敢要求王爺什麼,讓王爺為難,但是,以己度人,王爺似乎也不能逼我罷手。”
察鐸道:“那我怎麼會?我也不敢,但是這樣好不?你暫別動,我來辦、我來查,我保證一定給你個交代。”
李玉麟搖頭道:“事情是我李家的事情,我不願、也不能假手任何人。”
“咱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
“既然不分彼此,王爺為什麼就不能收手讓我辦?”
察鐸似乎急了,暴躁的大聲道:“事情牽扯上官家,我是個官家人,又是個蒙古親王,我不能不管,不能任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你知道不知道?”
李玉麟看了看他,沒説話。
蘭珠可説了話:“察鐸,你是怎麼了,怎麼能跟他這樣説話?”
察鐸猛悟失態,臉上浮現了歉疚神色:“玉麟,我沒有惡意。”
李玉麟淡然一笑:“不要緊。”
“這樣好不?”察鐸話鋒忽轉,聲音低了不少:“先讓我來查,只要不牽扯大內,我馬上收手不管,馬上回蒙古去。”
李玉麟道:“那麼,要是王爺查的結果,不幸牽扯上大內呢?”
“這”察鋒濃眉陡揚:“我就不能不管,玉麟,你要原諒。”
李玉麟道:“到了那個時候,王爺又是怎麼個管法呢?”
察鐸臉色極其凝重,道:“我身為人臣,自不能讓任何人危及大內,但是我也一定竭盡所能,堅持大內非給李家一個交代不可。”
李玉麟雙眉微揚:“王爺的意思,也就是讓李家靜等這個交代,不做任何行動?”
察鐸道:“玉麟,這是不得已”
李玉麟微微一笑,笑的有點冷:“我知道這是不得已,但是,你們為什麼這麼自私,只要牽扯上大內,李家就得隱忍,就得受屈辱?”
“玉麟,為兩家不平凡的交情”
“王爺為什麼就不能為兩家不平凡的交情?”
“身為人臣,我必須分清公私,我不能。”
“王爺説得好,如果我告訴王爺,身為李家人,我也不能呢?”
“玉麟,你”
“王爺,打從我的祖輩開始,李家忍的已經是夠多了,普天下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又哪一個不在忍?”
察鐸臉色大變,環目猛睜,而就在這時候,蘭珠擰身一步跨到兩個人之間,道:“好了,好了,你們爭論什麼呀,事情是不是真會牽扯上大內,現在還不知道呢?如果到時候發現咱們想錯了,根本跟大內扯不上邊兒,想想你們現在臉紅脖子粗的,那豈不是笑話。”
李玉麟淡然道:“格格説得是,時候不早了,我告辭。”
他沒等察鐸跟蘭珠有任伺表示,閃身掠出去不見了。
察鐸跟蘭珠都沒攔,也沒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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