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海波道:“不一定知道他們倆賣身投靠的事,但絕對知道他們倆跟李姑娘被劫擄失蹤的事有關。”
黑妞嬌軀忽地一抖,顫聲道:“宮叔,我姐姐恐怕要糟!”
李玉麟心頭一震,急道:“杜二姑娘”
宮海波也忙道:“二丫頭,你是説”
黑妞人抖得更厲害了:“我爹跟我二叔吃過晚飯之後出去了,我姐姐在他們兩位出去之後也出去了,可是等我爹跟我二叔回來的時候,我姐姐卻還沒回來,而他們兩位見我姐姐沒在家,卻是連問都沒問一聲。”
宮海波忙道:“你是説這是表示你爹跟你二叔知道你姐姐出去了,甚至已經在外頭截住了她”
黑妞點了點頭,顫聲道:“要不他們兩位怎會連問都沒問一聲,我姐姐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沒回來?”
李玉麟心頭震動,道:“他們兩個出去是為對付郝大魁,杜大姑娘知道事有蹊蹺暗中跟了出去,發現郝大魁被滅口棄於亂墳崗,急忙寫信託閣下給我送去,就在信交給閣下之後被他們發現。所以杜大姑娘到現在還沒回來,那户人家的人也不見了,這個推論在時間上、情理上,應該都是符合的!”
宮海波急道:“那麼,二丫頭,你爹跟你二叔,那一趟出門,究竟是上哪兒去了?”
黑妞連失色的香唇都發了抖:“宮叔,我真不知道,他們兩位沒説,我也沒想起問,如果他們兩位真是像您跟李少爺所説的那樣,就算我問了,他們兩位也不會告訴我實話。”
這倒是。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跟叔叔,黑妞她不忍心説他們是賣身投靠,所以才説:像您跟李少爺所説的那樣。
宮海波急得跺了腳:“該死。”
李玉麟道:“閣下不必如此,虎毒不食子,杜大姑娘了不起受頓責罵,甚至挨頓毒打,別的應該不會”
“不,李少爺,”黑妞顫聲道:“您不知道,我爹跟我二叔,平日對我們有多嚴厲,一點點小錯就會挨罰捱打,如今我姐姐犯了這麼大的錯,我擔心”
突然間她抖得更厲害了,厲害得都讓黑妞她説不上話來了。
宮海波忙道:“二丫頭,你以為你爹跟你二叔,會把你姐姐怎麼樣?”
黑妞嘴張了幾張,才道:“宮叔,我,我説不上來,也不敢想。”
宮海波厲聲道:“他們倆敢,自己賣身投靠,連祖宗跟總瓢把子都不認了,還憑什麼管孩子,既然沒辦法找他們倆,我就在這兒等他們倆,看他們倆跟我怎麼説!”
李玉麟倒是還能保持平靜,一方面是因為他始終認為杜氏兄弟不至於真拿自己的親骨肉怎麼樣。
另一方面,儘管他也急,甚至愧疚、心疼,可是不知道杜氏兄弟的去處,也是沒辦法的事。
就在這隱隱令人窒息的靜默中,他突然想起了黑妞剛才所説的話,他道:“你説令尊跟令叔對你們姐妹管教嚴厲,不容許犯一點小錯?”
黑妞點頭道:“是……是的。”
李玉鱗道:“那麼,以他們倆的作為來説,應該是絕對不允許你跟‘窮家幫’的弟子交往的,為什麼他們會不禁止你跟石清交往?”
黑妞道:“我也不知道,‘窮家幫’分舵還在城裏的時候,每回石清來找我,他們兩位不但不攔阻制止,反而拉着石清有説有笑,問這問那的。”
李玉麟道:“二姑娘可記得,令尊跟令叔都問過石清什麼?”
黑妞道:“問得太多了,日子也太久了,我記不得了”
倏地神色慘變,急道:“李少爺,難不成您以為他們兩位跟‘窮家幫’分舵弟子失蹤有關?”
李玉麟剛要説話,倏地目閃奇光,道:“有人來了,恐怕是令尊跟令叔回來了。”
黑妞陡地一驚,駭然後退。
宮海波忙道:“二丫頭,不要怕,有宮叔在,絕不會讓他們倆碰你一下”
一頓轉望李玉麟:“我也許能讓他們倆説實話,李少爺是不是可以避一避?”
李玉麟一點頭,閃身疾掠,穿出了後窗。
李玉麟剛穿出後窗,一個話聲在外頭響起:“誰在屋裏?”
黑妞嚇得嘴張了幾張,沒説出話來。
宮海波道:“是我。”
只聽先前那話聲道:“呃,海波。”
旋即,一前一後兩個人走了進來,正是杜如奇、杜如風兄弟。
他們倆都是明眼人,一進屋就看出黑妞神色不對來了。
杜如風疑道:“怎麼了?”
黑妞抖得厲害,沒敢答話,也答不出話來。
宮海波道:“你們倆既然已經看出來了,也問起來了,咱們就乾脆打開天窗説亮話,如奇、如風,有人説你們倆已經賣身投靠了,告訴我,有沒有這回事?”
杜如風臉色一變:“你”
杜如奇夠平靜,一攔杜如風道:“海波,這是誰告訴你的?”
宮海波道:“説出來你們倆也許不相信,可是這是千真萬確的實情,莫堂主。”
杜如奇、杜如風雙雙為之一怔。
杜如風道:“莫堂主?”
杜如奇馬上又恢復了平靜,道:“海波,你這是何必,弟兄多年,我們都知道你向來是有一句説一句”
宮海波道:“那你們就該知道我不是無中生有,莫堂主不但健在,而且在京裏多少年了。”
杜如奇道:“海波,我們相信你,那麼你想想,我們倆要真已經賣身投靠了,莫堂主在京多年,會饒得了我們倆嗎?”
宮海波冷然一笑道:“你們不知道,莫堂主雖然健在,雖然在京多年,可是他已經什麼事也不過問了。”
杜如奇道:“既然是什麼事都不過問了,怎麼會告訴你我跟如風已經賣身投靠了,算了吧。海波,咱們弟兄多年,不要聽人家這些挑撥的閒話,你要是不信,可以帶我去見莫堂主,當面對質。”
宮海波冷笑道:“別拿我當傻子,我看得出來,聽説莫堂主仍健在,而且就在京裏,你們倆居然能跟個沒事人兒似的,由此可見,莫堂主健在與否,不關你們倆的事,你們倆也並不想見他。”
杜如奇還待再説。
宮海波一擺手,又道:“好,就先讓你們倆咬緊牙關不承認-”
杜如奇截口道:“海波,就象你説的,莫堂主已經不過問任何事了,既是這樣,要是我跟如風真已經賣身投靠了,還有什麼好怕的,又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宮海波冷笑道:“你們當然怕,當然不敢承認,唯一健在的莫堂主雖然已經不過問任何事了,可是昔日北六省的弟兄,像我這樣不忘祖宗、不忘總瓢把子的還有不少,那還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勢力。”
杜如奇微笑搖頭,就待再説。
宮海波道:“我知道你還不會承認,我也知道你非辯到底不可,那麼我問你,郝大魁呢?”
杜如奇不慌不忙,平靜的道:“他已經被我們倆做了。”
他居然承認了。
“你們倆為什麼要做他?”
“因為他才是真正已經賣身投靠了。”
好理由,簡直無懈可擊。
宮海波冷笑道:“不是因為他牽扯上‘遼東’李家的姑娘被劫擄失蹤事,你們倆才下手滅了他的口?”
杜如奇道:“這話從何説起,你是聽誰説郝大魁牽扯上了‘遼東’李家姑娘被劫擄失蹤事?我跟如風問過他,他到死都不承認。海波,咱們弟兄雖然因為當年事對李家有所不滿,可是那種事還不會幹,也做不出來”
“好!”宮海波一點頭道:“那我再問你,大丫頭呢?”
杜如奇一怔:“鳳儀?怎麼,她不在家?”轉臉望黑妞:“你姐姐呢?上哪兒去了?”
黑妞這當兒已經好多了,畢竟是她的父親跟叔叔,聽了宮海波跟乃父説了那麼多話,乃父的話無懈可擊,一點破綻沒有,漸漸的她又不相信乃父跟乃叔會賣身投靠了。
由是,她也就沒那麼怕了,儘管還有點怕,那只是怕乃父、乃叔的管教嚴厲而已。
此刻,一聽乃父問她,她忙道:“我,我不知道。”
“怎麼説,你不知道?”
“她沒説,您跟二叔吃過晚飯出去之後,她就出去了。”
“怎麼説,那時候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好丫頭,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不像話,等她回來,我非好好教訓她一頓不可。”
宮海波冷笑道:“説得好,你們倆吃過晚飯出去,曾經回來過一道,那時候大丫頭就已經不在家,沒看見人,你們為什麼問都不問-聲?”
杜如奇道:“海波,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你了,吃過晚飯出去那一道,我們倆就是去做郝大魁了,不管怎麼説,總是多年弟兄一場,我們倆剛手沾血腥,哪還有心情顧別的。”
宮海波道:“不是因為知道大丫頭髮現了你們倆對付郝大魁,然後又託我送信給‘遼東’那位李少爺,你們倆在外頭把她給截下了?”
杜如奇呆了一呆,道:“怎麼説,海波,大妞知道我跟如風對付了郝大魁,託你送信給那個‘遼東’李家的李玉麟了?”
“如奇,你要是跟我裝糊塗,那你的裝作本事,可真稱得上是一流”
杜如奇搖頭苦笑:“真是女大不中留,沒想到這丫頭,她竟然把胳膊肘往外彎了,海波,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説你好,別説我根本不知道她跟蹤我跟如風,然後又託你送信的事,就算我知道,自己的女兒、自己的親骨肉,我還會拿她怎麼樣,又能拿她怎麼樣。”
於情、於理,確是如此。
連宮海波心裏,都不禁為之暗暗嘀咕,如果不是莫堂主指他兄弟已經賣身投靠,聽杜如奇説了這麼多,既合情、又合理,他幾乎也要不相信這兄弟倆會賣身投靠。
宮海波他這裏一時還不知道該怎麼説才好。
那黑妞説了話:“宮叔,我爹跟我二叔不會的,您恐怕是誤會了。”
宮海波就待説話。
只聽一聲:“還是我來讓他們倆説實話吧。”
隨着話聲,門外走進了李玉麟,敢情他從前頭繞過來了。
杜如奇、杜如風兄弟倆一怔,杜如風更為之一驚,雙雙脱口叫道:“你……”
李玉麟含笑道:“李玉麟,咱們見過,對兩位,我又多認識了一層,尤其是杜大爺的心智跟辯才,簡直讓我佩服,只是……”
臉色忽沉,右掌疾探,往杜如風腰間摸了一把,一閃而回,然後,攤開手,道:“這是什麼?”
他手裏,有面腰牌,跟郝大魁那面一模一樣,上頭也刻着一顆虎頭。
杜如奇臉色一變,宮海波和黑妞都一怔。
杜如風則一驚忙摸腰:“姓李的,你”
突然,他一怔,住口不言。
杜如奇剎時恢復平靜,道:“這是什麼,我們兄弟沒見過。”
李玉麟笑了:“杜大爺,你畢竟不同,這也就是為什麼我摸他,不摸你的道理所在,你應變不可謂之不夠快,可惜的是,你這個兄弟已經不打自招了。”
杜如奇神情震動。
杜如風臉色大變,厲喝道:“姓李的,你哪來這種腰牌?”
杜如奇道:“不要問了,咱們百密一疏,定是郝大魁的。”
李玉麟道:“對,你們百密一疏,你們也絕沒想到,郝大魁痛恨你們下手滅口,臨死之前示意我從他身上摸出這面腰牌,也幸虧這位宮朋友剛才一直沒提,才使我用它詐得這位杜二爺不打自招。如果你們當初記得從郝大魁身上取走這面腰牌,我承認,憑你們天衣無縫的手法,加上杜大爺的心智及辯才,短時期內還真沒辦法讓你們倆現形,營救舍妹,又要多耽誤些時日了”
宮海波怒道:“杜如風、杜如奇”
黑妞驚駭悲呼:“爹,二叔”
杜如奇、杜如風一聲沒吭,雙雙撲向李玉麟,閃身、跨步、出手,一氣呵成,兄弟倆不但默契夠,而且疾快如電。
如果他們倆這麼樣聯手襲擊宮海波,宮海波不但不是對手,而且絕難倖免。
可是,他們倆襲擊的是“遼東”李家的李玉麟,這位第三代拔尖,甚至於青出於藍的李少爺。
聯手也好,疾快如電也好,都沒有用。
只聽李玉麟一聲:“兩位,我早防着呢。”
只見他身軀一閃,兄弟倆聯手的疾快,而且足以致命的一擊,登時落了空。
兄弟倆叱喝聲中就要變招。
李玉麟已經出了手,出手就是李家的三大絕學之一:“擒龍手”!
杜如風悶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沒再起來。
杜如奇如遭重擊,踉蹌暴退,轉身就撲後窗。
宮海波怒喝聲中,橫身就攔。
杜如奇急了,也紅了眼,雙掌一揮,十指直並,兩把刀也似的直插宮海波雙肋要害。
這是要命的打法,只要宮海波捱上,兩肋非多十個血洞,一個上半身也非被扯裂不可。
宮海波寒了心,也忿怒到了極點,雙臂凝功,往外一伸,硬截杜如奇雙掌,準備格開杜如奇雙掌,造成空門之後,再進襲杜如奇胸前要穴。
哪知杜如奇這一招可虛可實,待得宮海波剛伸雙臂,他雙掌往回一翻,就勢推出。
宮海波招勢下行,再也來不及變招,眼看前胸要害,就要捱上這力凝千鈞的雙掌一插,眼看宮海波就要臟腑破碎,來個噴血後倒。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杜如奇推出的雙掌突然停住了,整個人也軀體僵直不動了。
宮海波倒抽冷氣,急忙閃身飄退,凝目再看。
原來,李玉麟在杜如奇身後,一隻右掌正搭在他左肩之上。
宮海波明白了,一定神道:“多謝李少爺”
李玉麟淡然一笑截口:“舉手之勞,算不了什麼”
一頓,道:“杜如奇,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説?”
杜如苟臉色煞白,道:“杜某沒有任何話説。”
黑妞定過了神,悲叫一聲:“李少爺”
她就要撲過來。
宮海波伸手攔住了她:“二丫頭”
黑妞叫道:“宮叔,他們兩位總是我爹、我叔叔啊!”
不理攔阻,就要往前衝。
宮海波一把拉住,沉聲道:“二丫頭!”
黑妞突然哭了,掙着叫道:“宮叔、李少爺,我求你們”
李玉麟不能對黑妞做任何保證,以安她的心,道:“閣下知道該怎麼做?”
宮海波左手駢指向着黑妞點了過去,黑妞應指而倒,宮海波扶着她把她放在牀上,回過身,一眼瞥見剛坐在地上的杜如風從地上竄了起來,從背後直撲李玉麟。
他一驚急道:“李少爺”
李玉麟腦後像長了眼,左掌往後一揮,撲過來的杜如風悶哼聲中彎腰,接着李玉麟左腳飛起。正踏在杜如風的右膝上,杜如風一聲沒吭又躺下了地,睡着了似的,沒有再動一動。
杜如奇沒回頭,他動不了,驚聲道:“姓李的,你殺了他?”
李玉麟道:“怎麼懲治你們,自有鐵霸王昔年訂定的規法,我犯不着,也怕髒了我的手,答我問話,舍妹在何處?”
杜如奇沒吭聲。
李玉麟道:“杜如奇。”
杜如奇道:“我剛就告訴你了,沒有任何話好説。”
李玉麟沉聲道:“杜如奇,我不願殺你們,那並不表示我也不願用狠手法逼供。”
杜如奇道:“你看着辦好了。”
李玉麟道:“杜如奇,念在昔日鐵霸王份上,我還有一念不忍。”
杜如奇道:“你用不着,我們弟兄已經不是北六省江湖道上的人了。”
宮海波震聲道:“李少爺對這種人還有什麼不忍的?你要是下不了手,就把他們倆帶走,交給莫堂主。”
李玉麟清晰的感覺出,杜如奇的身軀震動了一下,他聽老人家説過,昔年鐵霸王待手下弟兄如親手足,但是所訂規法也極為嚴峻,一旦觸犯,嚴懲不貸,他也明白,眼下這杜氏兄弟,對那位碩果僅存的莫堂主,究竟還存有一份敬畏。
他更明白,以杜氏兄弟所犯的過錯,一旦交由鐵霸王昔年所訂規法懲處,那是比死都不如,看在白妞、黑妞份上,他畢竟還是有一念不忍。
是故,他道:“杜大爺,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咱們立身處世,縱不為自己着想,是不是也該為後代子女想一想?”
杜如奇道:“姓李的,你不用再説了”
李玉麟道:“杜大爺,李家跟你們弟兄本身,毫無仇怨,你若是為昔年的鐵霸王也就罷了,而事實上你為的是別人,誰無手足、誰無子女,舍妹一個弱女子,被劫失蹤至今,生死不知、安危難卜,看看眼前你的女兒,你於心何忍?”
杜如奇看了看昏睡牀上的黑妞一眼,沒有説話。
李玉麟道:“杜大爺”
杜如奇突然暴叫道:“姓李的,你住口”
李玉麟話蜂微頓,還沒來得及再説話。
宮海波目齜欲裂,跨步而至,劈胸一把揪住了杜如奇,厲聲道:“姓杜的,你還要不要你的祖宗、你還是不是人、你還有沒有良心,爺也好、眾家兄弟也好,捫心自問,你對得起誰?”
杜如奇沒説話。
宮海波霍地轉臉向李玉麟:“李少爺,把他倆帶交莫堂主。”
李玉麟道:“閣下,你我何必再拿這種事麻煩莫堂主,還是我自己來辦吧。”
一頓,接道:“杜大爺,是你不仁,不要怪李家人不義,事出無奈,我只有下手逼供了。”
話落,他右手五指微微加了力道……
只聽杜如奇悶哼一聲,身軀泛起了輕微顫抖,只聽他顫聲道:“姓李的,只管來吧,你就是把姓杜的折磨死也沒有用
李玉麟道:“難道你們弟兄真是這麼記恨李家人?”
杜如奇道:“就像你説的,我們弟兄本身,跟你李家毫無仇怨。”
“可是你已經不是北六省江湖道的人了,你們為的也不是鐵霸王。”
杜如奇道:“你明白就好。”
這話不啻承認,他兄弟的確不是為了鐵霸王。
既不是為了鐵霸王,那麼是為什麼人,就不想可知
李玉麟怒火為之往上一衝,正打算用那讓人生不如死,有損天和,就是鐵打金鋼、鋼澆羅漢也禁受不住的“搜魂截脈”法。
忽地腦際靈光一閃,他壓下了胸中上衝的怒火,道:“杜大爺,你不會不知道,我有個貴為鐵帽小王的朋友”
杜如奇沒説話。
李玉麟接道:“他就是昔年‘神力鐵鷹王’之孫,如今已然承襲王爵,而且已由蒙古來京的察鐸,這位王爺,不但承襲了乃祖的王爵,也承襲了乃祖剛正不阿、嫉惡如仇的性情,我要是把你們弟兄交給他,憑他的權勢,不會查不出你們弟兄究竟屬於哪個秘密機關,也不怕追不出舍妹究竟在什麼地方,到那個時候,你們弟兄的下場”
杜如奇機伶暴顫,急喝道:“姓李的,住口!”
顯然,這一着收到了功效。
杜如奇很怕這一着.由此,他們弟兄所面臨的另一種規法之可怕,也就可想而知了!
李玉麟暗暗吁了一口氣,道:“杜大爺,我極不願意拿這種事去麻煩我那位朋友,但是逼不得已,我也只好求助於他,當然,只杜大爺你願意私了,那自是另當別論。”
杜如奇一口牙咬得格格響,道:“姓李的,算你狠,不錯,郝大魁是奉命往‘山海關’龍家車行卧底,然後通風報信,讓人劫走了你妹妹。”
李玉麟道:“郝大魁他是奉誰之命?”
杜如奇道:“奉我們弟兄之命,所以我們弟兄才要殺他滅口。”
“想必,你們弟兄也是奉命行事?”
“你知道就好。”
“那麼你們弟兄又是奉誰之命?”
杜如奇沒説話。
李玉麟道:“杜大爺,別忘了,我掌握的有郝大魁的腰牌,憑那面腰脾,我那位貴為鐵帽子王的朋友,不會查不出你們隸屬的那個秘密機關。”
“好吧!”杜如奇一點頭道:“姓李的,我告訴你個人,你去找他,‘前門大街九福綢緞莊’的掌櫃錢至善,他就是我們的上司。”
李玉麟一怔:“一個綢緞莊的掌櫃?”
杜如奇道:“不錯。”
宮海波叫道:“李少爺,別聽他胡説。”
但是李玉麟知道,眼下這位皇上,廣蓄鷹犬,遍植秘密機關,綢緞莊的掌櫃是杜氏兄弟的上司,並不是沒有可能。
他道:“閣下,唱大鼓賣藝的都是秘密鷹犬,綢緞莊的掌櫃未必不可能是個鷹犬頭目——”
一頓,接道:“杜大爺,那麼舍妹”
杜如奇截口道:“姓李的,別的你就去問那個錢掌櫃吧,我們弟兄除了傳令讓郝大魁去卧底,奉命殺他滅口之外,其他的
一無所知。”
李玉麟道:“前不久,白妞姑娘頭一次指點我去找郝大魁,結果我找到的只是個已然死了的假郝大魁,而且緊接着‘巡捕營’的人來到,分明是個陷阱,這你總該知道?”
“這我當然知道,因為那個陷阱就是我們弟兄設計的。”
“白妞姑娘現在什麼地方,你也總該知道?”
“你問那個賤丫頭你去找那個錢掌櫃吧,找到那個錢掌櫃,自然也就能找到那個賤丫頭。”
顯然,杜氏兄弟是已把姑娘杜鳳儀交給上司了。
李玉麟心頭為之一震。
宮海波叫道:“杜如奇,虎毒還不食子呢,那是你的親生女兒啊,你還算是人麼?我恨不得一掌劈了你。”
杜如奇道:“姓宮的,我巴不得你能一掌劈了我,最好連我那個兄弟一併殺了。”
宮海波跳腳道:“你”
李玉麟抬手攔住了宮海波,道:“杜大爺,你再答我最後一問,‘窮家幫’‘北京分舵’的弟子無故失蹤”
杜如奇道:“這我也可以告訴你,都是我們乾的,我所以準二妞跟那個小要飯的來往,就是為從小要飯那兒獲取‘窮家幫’‘北京分舵’的動靜消息”
李玉麟道:“你們把‘窮家幫’的弟子弄到哪兒去了?”
“做了!”杜如奇道:“做過之後灑上‘化骨散’,一個時辰之後屍身只剩下一攤黃水,任誰也難找到他們。”
李玉麟心神震動,道:“‘窮家幫’跟你們”
“什麼都談不上,就因為他們耳目遍佈,消息太靈通了,不先把他們逼走,李家人來到,找他們一打聽,就全知道了。”
高明,謀定而後動,就難怪“窮家幫”“北京分舵”對那位李姑娘被劫事,一問三不知了。
李玉麟何止心神震動,簡直為之心神震顫,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好吧”
只聽杜如奇道:“姓李的,你問完了?”
李玉麟道:“可以這麼説,別的我只好去問那位錢掌櫃了。”
杜如奇身軀一陣顫抖道:“那麼,求你給我們兄弟一個痛快。”
李玉麟為之一怔:“怎麼説?”
杜如奇啞聲道:“我已經泄露了秘密,一旦落進他們手裏,就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活着還不如死了”
宮海波叫道:“杜如奇,你還算什麼漢子,既怕落進他們手裏受酷刑,你為什麼不自絕?”
杜如奇啞聲道:“海波,誰是真正的漢子,真漢子就能不怕死?千古艱難,唯這一死啊。”
宮海波道:“你”
只説了這麼個“你”字,就沒再説下去。
顯然,接下去他也不知道該説什麼好。
因為,杜如奇説的是理,世上還沒有真正不怕死的人,連他自己也包括在內。
李玉麟再度為之心神震顫,道:“早先我就説過,我不願殺……”
只聽杜如奇道:“姓李的,我求你,你給我們兄弟一個痛快,是做好事,是免我們兄弟比死還難受十分的痛苦,我們兄弟對你只有感激。”
李玉麟心念一轉,道:“杜如奇,你真怕落進他們手裏受酷刑折磨,而求速死?”
杜如奇道:“誰都不願意死,但是我知道,你要是不殺我們,我們絕難逃過他們的手。”
李玉麟神情一肅道:“那麼我指點你們兄弟一條明路,跟這位見莫堂主去,倘若能死在鐵霸王昔年所訂規法之下,你們兄弟也對得起鐵霸王在天之靈了。”
宮海波為之一怔。
杜如奇道:“海波,莫堂主還健在?”
宮海波定定神,冷然點頭:“當然。”
“莫堂主真在京裏?”
“也不錯。”
“那麼,海波,求你看在弟兄一場份上,帶我跟如風去見見堂主,我們情願死在爺的規法之下。”
宮海波遲疑了一下,毅然點頭:“好吧,李少爺”
李玉麟道:“我説不上那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東城根兒‘龍王廟’、‘拈花寺’之間有條小衚衕,有座殘落小寺院,坐落在衚衕底,莫堂主就在那座小寺院裏。”
宮海波道:“那我找得到”
李玉麟道:“那麼這兒三個人就交給閣下了,我這就上‘前門大街’找那位錢掌櫃去,為免發生意外,我替閣下制他們兄弟一處穴道”
話落,鬆了杜如奇,垂手沉腕,一指點在杜如奇的腰眼之上,轉過身又一步到了杜如風身前,俯身出手,又在杜如風左乳下點了一指,最後轉向宮海波抱起雙拳:“告辭!”
倒射出屋,飛騰不見。
口口口
有地方就好找。
“前門”大街,沒人不知道。
只到了“前門”大街,一找就找到那家“九福綢緞莊”了。
只因為那面黑底金字的招牌太大,也太顯眼了,顯見得這家綢緞莊不小。
這時候了,綢緞莊的幾扇門板當然緊閉着,也漆黑得沒有一點燈光。
門板緊閉,沒有燈光,那是指前頭店面。
後頭住家的院落就不同了。
雖然也是夜色低沉、夜色沉靜,但是有間屋裏還透着燈光。
那間屋,就是這大院落裏的北上房。
生意做那麼大,住家的後院當然也夠氣派,典型的四合院,西北角還有一個相當精雅的小花園。
李玉麟從前頭翻牆,就落在這個氣派的後院裏。
他沒出聲,也沒敲門,一步跨到門口,抬手就推開了兩扇門。
門開處,燈光外泄,堂屋裏卻沒有人,只桌上有些殘餘的酒菜。人呢?
李玉麟正凝神聽,只聽東耳房裏傳出個低沉話聲:“哪個混帳東西?交代過你們別來擾我”
李玉麟截口道:“錢掌櫃的,不速之客到,出來見見吧!”
他這裏説完話,東耳房垂簾猛掀,一個衣衫不整,臉帶紅熱的白胖中年人當門而立,他看見李玉麟,一怔凝目:“你是……”
李玉麟道:“請出來説話。”
白胖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出了耳房,來到堂屋,臉上的紅熱也退了,疑惑地望着李玉麟,道:“請問……”
李玉麟道:“我不喜歡繞圈子,也沒那心情,我來是為跟錢掌櫃的你打聽件事,要一個人。”
白胖中年人訝然道:“你跟我打聽件事?要一個人?”
李玉麟道:“我姓李,‘遼東’李家的第三代,找你打聽舍妹的下落,同時也要那位白妞杜姑娘。”
白胖中年人臉上訝異之色更濃:“你説什麼呀,別是找錯人了吧,我一句也聽不懂。”
看神色,聽這話,突然之間,李玉麟也懷疑杜如奇騙了他。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杜如奇在説了該説的之後,只求速死,似乎不該是玩花樣,不該騙他,尤其是他已經各制弟兄倆一處穴道,他們倆也玩不出花樣來。
一念及此,他淡然而笑:“難怪能當個小頭目,錢掌櫃的鎮定功夫不差。”
“鎮定?”白胖中年人急道:“我哪裏是什麼鎮定,我是真不明白你跟我説些什麼,這樣好不好,不管你是幹什麼來的,你是個江湖朋友絕沒錯,我是有點積蓄,但不多,隨你拿,就算咱們交個朋友。”
好嘛!敢情拿李玉麟當了夜來的強盜了。
李玉麟聽得雙眉一剔,還想再説,就在這時候,一陣風來,迎面吹來一股幽香,他微為之一怔。
再想桌上殘餘酒菜,白胖中年人的不整衣衫及剛出耳房的臉上紅熱,他心頭又為之震動了一下,他忍住了已到嘴邊的話,邁步就要往耳房走。
白胖中年人反應挺快,腳下也挺快,橫身攔住:“你要幹什麼?”
李玉麟入目白胖中年人的快捷反應及動作,心頭為之跳動了一下,道:“你不是説有點積蓄,隨我拿麼?”
白胖中年人神色一鬆,道:“呃,原來我的積蓄沒放在這兒。”
李玉麟道:“我不信,我要進去看看。”
白胖中年人顯然有點急,道:“這”
李玉麟淡然一笑,道:“夠了,我也沒那麼好心情了,你剛才攔我進耳房的行動及身法,已經泄了底了。”
白胖中年人一怔,臉色大變,一聲沒吭,出手就攻,右掌五指鋼鈎也似的,當胸就抓。
出招就是煞手,而且直取要害,只被他抓上,非開膛破肚不可。
李玉麟道:“你大概練過‘鷹爪功’,也相當自滿,好,咱們試試。”
他不閃不躲,挺右掌直迎上去。
白胖中年人遲疑了一下,剎那間的遲疑,似乎是揣度李玉麟這一招的虛實,考慮是鋼鈎般五指徑遞,抑或是變招,一剎那間的遲疑之後,他招式未變,一隻右掌依然閃電前遞。
顯然,他是決定要跟李玉麟碰一碰。
其實,李玉麟也是想先讓他吃點苦頭,不然就在白胖中年人那一遲疑問,他就變招改取中年白胖人的腕脈了。
雖然其間只一剎那,但這剎那間的分神,對李玉麟來説,已經是很夠很夠了。
雙方既然都有硬碰之心,一遞一迎,當然其勢更疾。
只聽砰然一聲,悶哼倏起,白胖中年人立足不穩,一個身軀踉蹌暴退,“砰”地一聲,撞在了耳房門框上,震得屋子為之一晃。
再看,白胖中年人臉色蒼白,齜牙咧嘴,額上現了豆大的汗珠。
倒不是撞在門框上撞的,而是他那隻右掌已然齊腕斷了,再也抬不起來了。
李玉麟淡然而笑:“你那‘鷹爪功’練的實在不怎麼樣。”
白胖中年人一聲沒吭,身軀疾旋,往外就跑。
顯然,他機靈,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他知道,再待下去絕難討好,也絕不會有僥倖,所以他連再次出手的勇氣都沒有了,打算一逃了事。
可惜,他碰上的是李玉麟。
他快,李玉麟更快,他這裏身軀剛動,李玉麟已帶着疾風一步跨到,一掌正拍在他頸子後頭,他仍然是一聲沒吭,可是人已經趴下了。
李玉麟停也沒停,順勢撩開門簾,跨進耳房,進耳房,只一眼,他立即心神震動,急忙收勢停住。
耳房裏沒燈,可是外頭堂屋的燈,光亮可以透射進來,藉着這點光亮,耳房裏的任何一樣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是間相當精緻的卧房,牀上,熟睡也似的躺着個人。
一個女子,衣衫破碎,渾身是傷,破碎的衣裳已經被褪了一半,雪白堅挺的酥胸,滑膩圓潤的玉腿,都赤露着。
那赤露的部位.一條條血紅的鞭痕交錯縱橫,就是鐵石人兒看了也會心疼。
那個女子,赫然竟是姑娘白妞杜鳳儀。
入目這情景,誰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李玉麟他再遲來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
李玉麟機伶一顫而醒,一步跨到牀前,拉開夾被蓋住了姑娘杜鳳儀的嬌軀。
該蓋住的蓋住了,李玉麟震動的心神漸趨平靜。
就在這一剎那間,他想了很多。
這位白妞杜鳳儀身受這樣的毒打凌辱,是為他。
姑娘萬一被這白胖中年人毀了,也是為他。
女兒家的清白重逾性命,一旦姑娘自絕身亡,這條性命化為芳魂一縷,還是為他。
就在這一剎那間,李玉麟感到心痛,感到內疚,也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覺得欠這位姑娘很多很多!
這,夠他這輩子還的。
猛吸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他伸手連拍姑娘三處穴道,然後,他轉身出房,一腳踢向地上的白胖中年人。
那個錢掌櫃,在地上打了個滾兒,醒了,剛睜眼,李玉麟的一隻腳已然落在他心口之上,微一用力,冰冷道:“萬惡淫為首,你死有餘辜。”
白胖中年人蒼白的一張臉脹的通紅,手腳動彈了一下,硬是沒能説出話來。
李玉麟腳下微松,道:“説,你隸屬哪個衙門,奉誰之命行事,我妹妹現在什麼地方?”
白胖中年人又是一張蒼白的臉,道:“我,我不知道。”
李玉麟雙眉一剔,道:“我會讓你知道的。”
話落,他腳下又用了力。
這一踩,白胖中年人不但血脈倒流,又脹紅了臉,而且心口憋氣,連出氣入氣都困難了。
只要李玉麟腳下再力加一分,他非胸骨塌碎、腑臟破裂,噴血而死不可。
想來白胖中年人他明白這一點,只見他脹紅着臉,圓睛睜着,吃力的抬起頭猛點。
這表示他願意説了。
李玉麟腳下鬆了,這一鬆,白胖中年人臉上血絲漸退,而且胸口起落,不住劇喘,李玉麟就等他喘幾口氣説話。
哪知,白胖中年人在劇喘一陣之後,突然身軀一抖,兩眼上翻,一縷鮮血順嘴角流下。
李玉麟一怔,急俯身探掌,捏開了白胖中年人的牙關,白胖中年人嘴裏有血,血還不住從喉嚨往上冒,但一條舌頭卻是好好的。
這是怎麼回事?
李玉麟剎時明白了。
這位錢掌櫃,他是咬破了預先藏在嘴裏,內藏劇烈毒藥的密封蠟丸。
顯然,他是寧落個服毒自絕也不肯説。
嘴裏預先藏有內裝劇毒的蠟丸,那是早就防着有不測的一天了。
這情形,就跟杜如奇只求他們兄弟倆速死一樣。
可見,那個還不知其名的衙門,控制之嚴密,手段之殘酷陰狠。
地上的錢掌櫃,腳蹬了兩蹬,嘴裏的鮮血猛往外一湧,頭-偏,就不動了。
李玉麟心神震動着收回了手。
究竟是誰,究竟是什麼,使得杜氏兄弟跟這白胖中年人這麼害怕,前者只求速死,後者不惜服毒自絕?
李玉麟心念剛動,耳房裏傳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
雖然是低低一聲呻吟,可是聽進李玉麟耳中,不啻一聲霹靂,他身軀一震,旋身掀簾,進入耳房。
牀上,姑娘杜鳳儀有了動靜,只是閉着眼,皺着眉,神情不堪痛苦。
李玉麟又是一陣心疼,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姑娘。”
姑娘杜鳳儀似乎怔了一下,剎時不動了,然後猛然睜開一雙美目,當然,她看見了李玉麟,她忘了痛苦,嬌靨上浮現極度的驚喜神色,脱口叫道:“是你?”
李玉麟微點頭:“姑娘,是李玉麟。”
“我,我這不是做夢?”
“不是夢,姑娘。”
李玉麟剛説完話,姑娘杜鳳儀猛然仰身就要往起坐。
李玉麟他一驚,就要出聲阻止。
可是,遲了,姑娘已經坐起來了,人已坐起,胸前的夾被自然也就滑了下來。
姑娘發現了,一聲驚呼,忙又拉起夾被躺下,不知是驚、是羞,還是身上的傷痛,姑娘她閉上美目,臉色煞白,淚珠順眼角流下。
一個姑娘家,自己身上這樣,哪還有不明白的。
李玉麟看了好生不忍,叫道:“姑娘”
只聽姑娘顫聲道:“我,我”
李玉麟忙道:“幸好我來早了一步。”
這話,是暗示姑娘。
姑娘杜鳳儀冰雪聰明,哪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其實她自己也覺得出,除了胸前跟兩腿裸露外,身上並沒有什麼異樣。
儘管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這樣已夠一個姑娘家,尤其像她這麼一個姑娘家,羞憤得痛不欲生了。
只聽姑娘顫聲道:“是,是你給我蓋上的?”
李玉麟明知道承認的後果,但他不能不點頭,這時候的他,也沒有任何遲疑,因為他引以為咎,他欠人家姑娘,他道:“是的。”
“謝謝你,容我來生再報。”
姑娘顫聲這麼一句,聽得李玉麟他心神狂震,他看得見,姑娘手並沒有動,但是他知道姑娘要幹什麼,要怎麼做。
一聲:“姑娘,你不能……”
人已到了牀前,右掌疾探如電,一下扣住了姑娘的香腮。
姑娘牙關開了,儘管説不出話,但她沒出聲,只美目猛睜,淚眼模糊的望着李玉麟。
李玉麟急道:“姑娘,你並沒有怎麼樣,你千萬不能……”
姑娘仍沒出聲。
“姑娘的感受我懂,姑娘的想法我也明白,但姑娘你所受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李玉麟,你要是尋了短見,叫李玉麟這輩子……”
這輩子怎麼樣,他沒有説出口,也沒有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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