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花”這三個字,當真像颳起了一陣旋風,在短短的三個月工夫,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武林中人,莫不談花色變!
旋風花,究竟是什麼呢?
一陣旋風、一朵紫紅的玫瑰花,如此而已!
但它竟能使江湖黑白兩道的著名人物聞風喪膽,因為旋風花是武林大豪的閻王帖!
據説凡是接到旋風花警告的人,任你武功如何高強,保護如何嚴密,在一陣不知起自何方的旋風,一朵無可抗拒的花朵下,喪失了生命。
這是一件非常離奇而神秘的事,由於一傳十,十傳百,傳説的人們多少總要加油加醋的加上一些,於是把“旋風花”更説得神秘莫測。
但這也不由你不信,在這三個月當中,皖南金刀莊莊主金刀無敵郭東昇、伏牛山虎頭莊黑虎神侯敞、長安永勝鏢局前總鏢頭羅永椿、神燈教總護法智多星金惟能、和廬山黃龍寺方丈智明禪師等人,都先後死在旋風花下。
這六個人,有白道、也有黑道。
廬山黃龍寺方丈智明禪師出自少林寺,是當今幾位有名的高僧之一。
永勝鏢局前總鏢頭羅永椿,十年前早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
神燈教總護法金惟能,一向是足智多謀,是個善用心機的人。
黑虎神侯敞則是無惡不作坐地分贓的大盜,是個死有餘辜的人。
這六個人道不相同,行逕各異,但他們的死法則一,同在旋風花預先示警的三日之後,死於旋風花下。
於是大家紛紛揣測,是仇殺?還是另有原因?因為這六個人無論如何也扯不到一起去的。
旋風花為什麼要殺他們呢?
現在旋風花的警告,又落到另一個江湖大豪身上,這人就是龍眠山莊莊主擎天手李天雲。
龍眠山,在安徽桐城縣西北,山不高而秀,水不深而清,勝景如畫!
龍眠山莊,就在龍眠山的東麓,長松修竹,曲水澄潭,景色清幽,這是擎天手李天雲的別墅。
每當朝陽初升,輕煙如紗,或是夕陽銜山,羣鳥歸巢,他都會徜徉在山徑之間,松林之下。
擎天手李天雲今年已經六十有七,看去還只是五十許人,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但在大江南北,李天雲還是一言九鼎,沒有人不賣帳的。
他和黃山萬松山莊莊主萬青峯是連襟。
黃山萬家三代擔任過武林盟主,現在雖然已有多年沒選盟主,黃山萬家還是顯赫的武林世家。
擎天手李天雲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小云,今年才二十歲。兩個門人張義鈞、沉宏慶,都是三十開外的人了。
李天雲也在不久之前,才聽到旋風花的消息,他還不相信天下那有如此神秘之事?但他自己也接到了這份閻王帖子。
那是昨天早晨,在他書桌上發現的,一張白紙上只寫了寥寥幾個字:“不義之徒三日後納命”,下面畫了一朵紫紅的玫瑰花。
旋風花下的帖子上,就是這幾個字,李天雲早已聽説過了。這是旋風花向自己挑戰來了。
他並不懼怕旋風花來向他挑戰,而且他歡迎旋風花來向他挑戰。武林中人就是年紀大了,也永遠不服老的,何況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令他不舒服的,只是字條上的“不義之徒”四個字而已,他自問幾時做過不義之事?
龍眠山莊依然和平時一樣,看不出有什麼戒備,但大弟子張義鈞和二弟子沉宏慶已經起來,把龍眠山莊的莊丁們作了適當的部署。那也只是暗中加強戒備,外面是看不出來的。
第一個趕到龍眠山莊來的是他襟弟黃山萬青峯。
這是第三天的中午時光,二弟子沉宏慶值的是日班,他匆匆奔人東廂師傅的書房。
他剛剛走近門口,李天雲已經開口了:“宏慶,有什麼事嗎?”
沉宏慶在門口躬身道:“啓稟師傅,黃山萬大先生來了。”
李天雲迅即站起,一手捋須,含笑道:
“是你們去把他搬來的?”
沉宏慶囁嚅的道:“這是大師兄的意思,師傅縱然並不怕了旋風花,但多幾個人,也許可以把他拿下,就可揭開旋風花之謎了。”
只聽一個宏亮的聲音笑道:“天雲兄,咱們是至親,你接到了旋風花的通知,照説正應知會兄弟一聲才是。”
隨着話聲走進來一個身穿天藍緞袍的紅臉老者。
此老當然是黃山萬青峯了,五十開外年紀,方面大耳,濃眉海口,微見禿頂,手中提着一個長形藍布囊,他連兵刃也帶來了。
李天雲連忙抱拳道:“青峯兄請坐,兄弟原本不想驚動你的。”
萬青峯隨手把布囊朝几上一擱,呵呵笑道:“旋風花已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旋風,看他行勁,亦正亦邪,令人不可捉摸,正好趁這機會,截住他問個清楚,否則任由他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胡來,當真不把江湖同道放在眼裏了。”
一名青衣少女端上茶來。
只聽沉宏慶在門口躬着身道:“啓稟師傅,霍山霍師叔、青山謝師叔來了。”
李天雲笑着問道:“你們還替為師邀約了什麼人?”
沉宏慶道:“沒有了,大師兄就只通知了萬老爺子和霍、謝二位師叔。”
説話之時,兩人已經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前面一個瘦高老者;看去已經六十出頭,是霍山霍天柱。
稍後一箇中等身材的,也已六旬左右,是青山謝東山。
這兩人乃是李天雲的義弟,和李天雲號稱皖西三俠,在江湖上名聲極着。
霍天柱一眼看到萬青峯,連忙拱手道:“青峯兄已經先來了。”萬青峯笑道:“二位來得也並不遲,兄弟也只是剛到而已!”“小弟見過大哥。”霍天柱、謝東山兩人同時朝李天雲抱拳行禮。
霍天柱已經急不容緩的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二位賢弟請坐。”“大哥接到了旋風花的通知?李天雲含笑道:“青峯兄且看看這個。”隨手把旋風花的那張字條朝萬青峯遞了過去。
萬青峯接過字條只看了一眼,就把字條遞給了霍天柱,一面説道:“他若是説和天雲兄有仇,也許天雲兄和他結有樑子,亦未可知,若把這‘不義之徒’四個字加到天雲兄頭上,那就荒唐了。”
“簡直豈有此理!”霍天柱怒形於色的問道:“大哥,這字條收到幾天了?”
李天雲道:“到今天剛好三天。”
謝東山問道:“大哥可有什麼打算?”
李天雲依然含笑道:“愚兄本來不打算驚動青峯兄和二位賢弟的,他和我有仇也好,指我不義之徒也好,要取我性命,總得和我照面,我就是要問問他李某和他何怨付仇?他總得還我一句公道來?再就是郭東昇老哥,和咱們也相識了幾十年,死得不明不白,他也該有個交代的……”
謝東山道:“但他……聽江湖上傳説,他要取人性命,只是一陣旋風,一朵紫紅玫瑰花,沒有人看到過他的人。”
“哈哈!”李天雲大笑一聲道:“謝賢弟也相信江湖上的傳言嗎?”
謝東山臉上一熱,説道:“但江湖上大家都這樣説……”
李天雲道:“也許看到他的人,已經死了,這叫做死無對證,一個人武功再高,練到飛花摘葉可以傷人的境界。他摘的葉,飛的花,最多也不會超過百步,旋風花豈會憑空而來的?這是因為大家沒看到他人,才越説越神秘,愚兄不相信這朵旋風花,會像古時候傳説的飛劍一樣,能取人首級於百里之外那樣神奇。”
萬青峯頷首道:“天雲兄説得極是,兄弟也有此同感。”他目光掄動,笑道:“如今咱們有四個人在此,不是兄弟誇口,就算他生了三頭六臂,武功通天,也未必得逞。”
這話也是事實,他們四個人不但各有一身精純武功,而且他們每一個人幾乎可以代表一個門派。
萬青峯出身黃山世家,他曾、祖、父三代歷任武林盟主,一套“黃山劍法”集諸家之長,“穿雲指”更是武林一絕。
李天雲是形意門的名宿,以“形意掌、劍”馳譽武林,搏得擎天手的美號。
霍天柱是八卦門的高手,一套“八卦遊身掌”,無人能夠逼近他身子。
謝東山是武功門高手,精擅“百步神拳”。
以這四個人的武功,若是聯手抗敵,委實沒有人能是他們對手了。
霍天柱道:“此人真要敢來,正好把他拿下,也可以揭開三個月來謠傳的旋風花之謎了。”
正説之間,一名青衣使女走了進來,躬身道:“莊主,酒席已經擺好,可以人席了。”
李天雲點點頭,起身肅客道:“青峯兄,二位賢弟遠道趕來,想必腹中飢餓了,咱們邊吃邊談吧!”
酒席就擺在書房外面一間,四人入席之後,所談的當然還是旋風花的事,不必細表。
飯後,四人依然回到書房落坐,使女替四人重新沏上新茶,才行退去。
大家一面喝茶,一面低聲交談,因為今天是旋風花預先示警的第三天,白天既然毫無徵兆,可能要等到夜晚才來。
江湖上人多半是夜晚才出動的,因此大家交換意見,如何加強戒備,靜以待敵。
套一句老話,所謂光陰如白駒過隙,一個下午很快過去,而時間已漸漸的接近黃昏了。
坐在書房裏聊天的人還不覺得什麼,但李天雲的兩個門下張義鈞和沉宏慶可正在忙着呢。
他們指揮着龍眠山莊的莊丁們,分拔提前吃過晚飯,有的配備匣弩,有的配備鈎鐮槍,分別在書房四周,因地制宜,作了隱密的部署。
再由張義鈞和沉宏慶兩人,各率八名身手矯捷的莊丁,在龍眠山莊巡邏,作機動的支援。
在這樣嚴密的佈置之下,就算是飛鳥,只要飛進龍眠山莊,也立可發現;一經發現,包管你插翅難飛。
晚餐之後,李天雲依然陪着萬青峯,和二位義弟在書房晶茗談天。
他們臉上雖然平靜如亙,但每人都把自己的長劍放到身邊,就是坐的椅子,也都調整到隨時可以出手最有利的角度。
譬如李天雲他是對方下手的目標,他是坐在靠北首牆下,面對南首花格子窗,至少還有一丈多遠。
他左首是萬青峯,右首是二位義弟霍天柱和謝東山。
書房外面是起居室,門口有大弟子張義鈞和八名莊丁守着,如果有人要進來,必須先通過張義鈞這一關,那麼裏面的人自然也可以及時發現。
剩下來就是南首的窗户了。
窗房自然是最為重要的一處,張義鈞早已在兩側安設了八名匣弩手和八名手持盾牌的鈎槍手。
對面隔着一排花盆,則埋伏了八名匣弩手,一旦發現有人,匣弩手立即發射匣弩,鈎槍手負責拿人。
假如有人穿窗而入,萬青峯和霍、謝二人隨手可以把來人擋住,何況擎天手李天雲一身武功,也毋須別人保護,足可應付突襲。
這樣安排,李天雲先前還並不贊成,因為大家把他當作了被保護的人。
還是萬青峯再三勸説:對方既然把你當作目標,咱們就不妨將計就計,把你當作餌,只有把餌放在裏首,他才會冒險深入,大家就可把他截住。
咱們都是自己人,還有誰不知道你的武功修為,並不在咱們三人之下?根據傳説,對方實在太神秘了,所以只能智取。這樣李天雲才算答應下來。
旋風花既然下了預告,今晚已是第三天,他一定會來,事情會在隨時隨刻發動,每個人也都是隨時隨刻的提高警覺,準備出手。
這氣氛當然是緊張的。
現在已是初更時分,龍眠山莊廣大的莊院,入夜之後,已經熄去燈火,一片黑沉沉的,不聞一點人聲。
只有莊主的書房裏,依然燈火通明,如同白晝。
夜行人如果進入龍眠山莊,目標很容易找到,但也是一個張網以待的陷阱。
就在此時,書房門口飄起一陣香風,一個全身勁裝手持長劍的姑娘從長廊飄然走來。
張義鈞一下攔在前面,低聲喝道:“小師妹,你來做什麼?”
那姑娘家正是李天雲唯一的掌上明珠李小云,她眨動一雙清澈的大眼,輕聲道:“大師哥,我是進去看看爹的。”
張義鈞道:“你別胡鬧,師傅正在陪同萬老爺子和二位師叔,商談要事,你快回房去。”
李小云悄聲道:“姨丈和二位師叔我又不是不認識,我看得出來,今晚咱們莊上一定有事,爹不肯告訴我,你和二師哥也守口如瓶,但我可不是三歲小孩子……”
張義鈞心頭大急,忙道:“真的沒事,他們幾位老人家正在商量一件重大的事,你……
你不能進去,快些回房去吧!有什麼話,明天再問好了。”
李小云不依道:“今晚一定有事,你不告訴我,我偏不走。
他們説得雖輕,但如何瞞得過裏面四個人的耳朵?李天雲問道:“義鈞,有什麼事嗎?”
張義鈞忙道:“是師……”
他“妹”字還沒出口,李小云急忙接口叫道:“爹,是我……”
話聲未落,身形一側,快得有如一陣風般從大師兄身邊閃過,飛一般掠進門去。
她剛剛跨進書房門,李天雲臉色已經沉了下來,説:“你來做什麼?”
李小云從沒看到過爹對她有這般疾言厲色過,她望望姨丈和二位師叔,粉臉驀地一紅,垂下頭,囁嚅的道:
“女兒覺得今晚咱們莊上好像有事,師哥都不肯告訴我!”
李天雲沒待她説下去,就攔着道:“咱們莊上有什麼事?是爹和你姨丈、二位師叔正在商量一件重要之事,你快回去!”
李小云抬眼望望爹,還待開口,李天雲叱道:“你還不快走?給我回房去,不許到處亂跑,聽見了嗎?”
李小云不敢多説,只應了聲“是”,回身就走,跨出書房。
張義鈞悄聲道:“小師妹,師傅他們正在有事,你不該闖進的,快回房去睡吧!”
李小云受了爹的叱責。已是一肚子委屈,一言不發,頓頓腳就走,轉過長廊,心想:爹從沒這樣對我發過脾氣,到底今晚有什麼事呢?哦,爹還説不許我到處亂跑,要是莊上沒發生什麼事,爹就不會這麼説了,哼,你們都不肯説,我偏不回房去,偏偏要看個究竟。
想到這裏,不覺咭的笑出聲來,目光朝四下迅快一瞥,不見有人,立即身形一弓,小蠻靴一點,一道人影颼的竄上屋頂,再一點足,就掠到屋脊和屋山頭的陰暗之處,悄悄伏下身來。
時間好像過去得很慢,但它總是在過去,現在差不多二更天了。
驀地在龍眠山莊南首屋頂上出現了一條人影。
南首一排房屋,正好面對着大廳,而這人影出現在東南首,正對着莊主李天雲的書房,中間只隔了一個狹窄的小天井,就是書房的窗子。
這人身法奇快無比,而且也來得悄無聲息,就在他人影堪堪在屋頂出現,右手已經對着窗户揚起!
花格子窗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那人影就立即斜掠而起,倏然隱去。
窗下左右兩側和對面牆下,都埋伏了手持匣弩和鈎鐮槍的莊丁。只是那條人影身法實在太快了,莊丁們幾乎連他人影都還沒有看清,人影已經不見。
莊主書房花格窗上發出“啪”的下聲輕響,大家都聽到了,每一個人心頭驀然一緊,不約而同舉起手中匣弩,朝人影閃去的方向,向空猛射,隨着一陣雜亂的“達”“達”之聲,箭如飛蝗般射出。
那人影隱去之後,不過眨眼之間,已在南首屋脊出現,而且一下就長身飛起。
在這同時,屋脊上響起一聲嬌叱,另一條人影跟着飛起,凌空撲了過去。
先前那條人影身形稍偏,但並沒有被攔住,依然絲毫不停,急急飛掠出奉。後面的人影當然不肯放過,就這樣銜尾朝莊外追去。這一瞬之間,發生的事情,實在來得太快了,莊丁們目不暇接,作者一支筆也就忙不過來了。
再説書房裏面吧,李天雲、萬青峯等四位高手坐着等待的自然是旋風花。
以他們的武功,當然不會像埋伏的莊丁一般,臨時措手不及,但他們坐在裏面,書房中燈光較亮,外面則是黝黑的,裏面的人,當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
這並不是老江湖的疏忽或者錯誤,而是他們都認為等到外面有警,再吹熄燈火也來得及。
主要的還是託大了些,認為把旋風花説得如此神秘莫測,只是江湖傳言失實,有他們四個人足可對付得了。
那知來人不但身法快,手法也奇快無比,等到花格子窗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四個人已經同時霍地站起,但見一點黑影業已破窗射入。
此人幾乎算得十分精確,預料李天雲聽到聲音一定會站起來的,因此那點黑影居然直向李天雲當胸射來!(李天雲如若不站起身來,那麼這點黑影應該只是從他頭頂掠過而已。)
這真是説時遲,那時快,站在他左首稍前的萬青峯反映也是不慢,右手抬處,長劍鏘然出鞘,揮劍就朝那點黑影撩去。
這一劍他雖然發得倉猝,但至少也有二四成力道。那知長劍和黑影乍然一接,只覺這點黑影雖然不大,但傳到劍上的震力卻強大無匹,那是一種旋轉的震力。,萬青峯右腕劇震,長劍被一股大力推開,腳下浮動,人也被震得往後斜退了半步!
這一下説來話長,其實只是電光右火般事,李天雲要待舉掌劈出,都已不及,只聽又是“啪”的一聲,那點黑影不偏不倚射在他胸口上。
李天雲口中哼了一聲,一個人登登登連退了三步之多,才被身後的牆壁擋住。直到此時,才從他身上跌落一朵紫紅玫瑰花來。
旋風花!果然是旋風花!
霍天柱雙目圓睜,他看得清清楚楚,就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急急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李天雲幾乎不相信這是事實,一手掩胸,定了定神才道:“還……好……沒有什麼?”
霍天柱道:“三弟,“你留在這裏,照顧大哥,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怎樣一個三頭六臂的人物。”
話聲出口,一手提着長劍,點足飛起,“砰”的一聲衝破花格子窗,穿窗射出。
萬青峯做夢也想不到人家僅憑脱手飛出的一朵玫瑰花,居然把他長劍震歪,連人都會被震退半步,這是他萬青峯出道以來,從未遇上過的事,一張老臉氣得通紅,口中長笑一聲:
“不錯,萬某也非得會會他不可。”
不待李天雲開口,跟蹤霍天柱之後,也從花格子窗的破窟窿中穿射出去。
再説從屋脊飛起的兩條人影,一前一後掠出龍眠山莊,前面就是一片草地的廣場。
後面那人嬌聲喝道:“好個賊子,你還不給我站住?”
一聽聲音,就知是個姑娘家。
前面那人只是一路奔行,連頭也沒回。
後面的姑娘本來和他只是銜尾追逐,相距不過數尺,現在已經落後一丈多了,心中一急,又大聲喝道:“喂,你聽到沒有?你給我站住。”
前面那人沒有回頭,但他聲音卻傳了過來:“姑娘追錯人了。”
後面的姑娘怒聲道:“我怎麼會追錯人,你……給我站住。”
前面那人依然沒有停步,説道:“姑娘要追的應該不是在下。”
後面的姑娘道:“我要追的就是你,你站住,你跑不了的。”
現在相距已在兩丈外了,前面那人依然沒有停下來。
後面的姑娘又氣又急,大聲道:“你這賊子,你師傅只教你會逃?有本領,你給我站住,逃算什麼人物?真連你師傅的臉都給你丟光了。”
她追不上人家,就連他師傅都罵上了。
前面那人因她辱及師傅,不覺霍地停步,轉過身來,憤然道:“你説什麼?”
後面的姑娘提氣緊迫,不防前面那人真會停了下來,兩人不過只差了兩丈多遠,一個已經停下了,一個還緊追着掠上去,差點就撞到那人身上,姑娘家急忙剎住身子。
兩人這一面對了面,月光雖然暗淡,還是可以看清楚對方的面貌。
前面那人,是個頎長的青衫少年,生得劍眉星目、唇紅齒白,極為英俊,看去不過二十三四歲,這一站定下來,神色安詳,兩道目光清澈如電!後面那姑娘蛾眉鳳目,瓜子臉,兩條烏黑有光的髮辮,分垂在鼓騰騰的胸前,年約二十左右。敢情這一陣工夫,追得太急了,此時胸脯起伏,還在嬌喘。這姑娘當然就是李小云了。她和青衫少年四目相投,粉臉不自覺的飛起兩片紅雲,挑着眉毛,問迫:“你是什麼人,夜闖龍眠山莊,做什麼來的?”
她對旋風花的事,一無所知。
“在下只是路過……”青衫少年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在下説過,姑娘可能追錯了人。”
“路過?”李小云披披嘴道:“我們莊子離大路有好一段路,你這話鬼才相信,哼,你一定有什麼企圖,今晚不交代清楚,休想一走了之。”
青衫少年劍眉微蹙,輕輕嘆了口氣道:“晚姑娘這般糾纏不清,可知耽誤了我的事情……”
話聲甫落,突聽有人大笑一聲,橫空飛來,瀉落到兩人之間,那是個子高瘦的霍天柱,手持連鞘長劍,目光一注,洪喝道:“好小子,你就是旋風花了!我還當是什麼三頭六臂的人。”
在他説話之時,萬青峯也一手持着連鞘長劍,飄然趕來。
李小云睜大雙目,詫異的道:“二叔,他就是旋風花?”
青衫少年暗暗攢着劍眉,昂首道:“在下不是旋風花。”
這時由沉宏慶率領的八名莊丁,也急步從莊中趕了出來,把青衫少年圍在中間。
霍天柱怒聲道:“你不是旋風花?你還想抵賴?”
青衫少年道:“在下何曾抵賴?”
李小云凝視着他,説道:“二叔,他説是過路的。”
霍天柱洪笑一聲道:“他潛入龍眠山莊,用旋風花偷襲大哥,會是過路的嗎?”
“啊!”李小云驚啊一聲,嬌叱道:“好啊,你用旋風花偷襲我爹,還説是過路的,原來你果然不是好人!”纖手一抬,嗆得一聲抽出長劍,朝青衫少年喝道:“你亮劍。”
青衫少年並沒亮劍,只是平靜的道:“在下已經説過,不是旋風花,這是誤會,你們不肯相信,這……這要在下怎麼説呢?”
“你潛入龍眠山莊,偷襲我爹,還是誤會?”李小云手中長劍快指到他鼻子,冷哼道:
“你再不被劍,我可要不客氣了。”
霍天柱道:“小云,你不是他對手,還是二叔來,今晚非把他拿下不可。”
李小云長劍已經出鞘,豈肯退下,扭頭説道:“二叔,你老等一等,先讓侄女和他動手,等我不敵,你老再出手不遲?”一面喝道:“你再不拔劍,我可要出手了。”
青衫少年俊臉紅了,氣憤的道:“在下真的不是旋風花,你們到底要怎樣才會相信呢?”
李小云道:“多説無益,看劍!”
唰的一劍朝青衫少年刺去。
她刺是刺出去了,但看他依然沒有拔劍的樣子,劍勢到得中途,不覺緩得一緩。緩得一緩者,沒有出手那麼快而已,劍招還是刺了出去。
青衫少年似是不願和她動手,左肩微側,左腳斜跨半步,便自避開。
李小云看他閃避開去,心中暗道:“好哇,你乘我劍勢一緩,才避開的,這有什麼了不起?”
心念一動,右手一轉,則的又是一劍,反手點去。她平日驕縱慣了,出手劍勢,那會留情?但不知怎的,看他依然沒有拔劍,只是瀟灑的站在那裏,點過去的劍勢,不自覺的又稍稍放慢了些。
青衫少年等她劍勢快要及身,右足斜退半步,姑娘家這一劍自然又落了空。
李小云不禁有氣,纖手倏地一翻,劍尖上挑,幻起三點劍花,品字形朝他“天突”和左右“將台”三處飛射過去。
這一劍出手雖快,但點落之時,還是放輕了劍勢,她心裏縱然有氣,手下還是留了分寸。
那知這回青衫少年連腳步也沒跨了,只是等她劍尖接近,上身微側,就讓過劍勢,開口説道:“姑娘似乎可以住手吧?”
意思是説她刺了三劍,他並沒回手。
這話聽到李小云耳中,氣可大了,口中哼了一聲,玉腕連搖,劍如靈蛇,一連刺出三劍了。這三劍當然又急又快,記記都指向背衫少年要害。
青衫少年不閃不躲,只是隨着她刺去的劍勢,上身輕輕擺動,每一劍都落了空。
李小云連粉臉都脹紅了,一聲不作?劍光連閃,一口氣又刺出了九劍。
這九劍她已經使出了看家本領,一劍快過一劍,劍勢連綿,寒芒點點,令人目不暇接,但青衫少年依然站在原地,只是上身連連擺動,一支支明晃晃的利劍,就是從他頸、肩、胸、肋等處閃電般穿過,連他衣衫都沒被劍鋒刺破一丁點。
萬青峯眼看這青衫少年氣定神閒,毫無半點邪惡習氣,尤其避劍身法。十分怪異,李小云最後這幾劍,幾乎劍劍都急如星火,他卻好像非等到她劍尖快要刺上衣衫才側身避開,每一劍都幾乎探身而過,看去極為驚險,實則毫釐之失,已經差得很多了。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忖道:
“這會是什麼身法?
要知他出身黃山世家,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學,無不了如指掌,但這青衫少年的避劍身法,他不但從未見過,連聽都沒聽人説過。
連萬青峯都看不出來的劍法,天下大概沒有人看得出來了。
劍影中又響起青衫少年的聲音説道:“現在姑娘可以住住手了?”
他表現的武功越高,霍天柱就越認定他是旋風花,口中喝道:“小云,你退下來。”
李小云平日縱然刁蠻,但二叔的話,可也不敢不聽,長劍一收,頓起小嘴,悼悼的道:
“他只是一味的躲閃,又算得什麼?我又沒敗給他。”
霍天柱鏘的一聲,掣出長劍,喝道:“小子,你亮劍,讓霍某掂掂你的斤兩。”
萬青峯不待青衫少年開口,微一擺手道:“天柱兄且慢,兄弟想問問這位小友。”
青衫少年聽到霍天柱這聲“小子”,兩條濃濃的劍眉不覺掀動了一下,但因萬青峯的話聲較為和氣,目光一抬,問道:“這位大叔要問在下什麼呢?”
萬青峯道:“小友尊師是那一門派的高人,可以見告嗎?”
青衫少年道:“家師從未在江湖走動,也不在那一門派之中,在下就是説出來了,大叔也未必知道。”
他不肯説。
萬青峯平日在大江南北,一言九鼎,從沒有人敢當面給他碰釘子的,數十年來大概還是第一次碰上這個軟釘子,
他一手捋須,看着這個年輕人,微微一笑道:“那麼小友貴姓大名總可以説出來聽聽了?”。青衫少年道:“在下南宮靖。”萬青峯依然平靜的道:“老夫看你不過二十出頭,不會和龍眠山莊李莊主有什麼樑子可言,那麼今晚以旋風花襲擊李莊主,總有理由吧?”
南宮靖憤然道:“在下説過,在下不是旋風花,這是誤會。”
雷天柱怒聲道:“你……”
他只説了一個“你”字,萬青峯朝他擺了下手,目注南宮靖,又道:“小友説過,你是路過此地,但這話很難使人相信,因為龍眠山莊距離大路還有一箭來遙,過路的人絕不會舍了大路,彎到龍眠山莊來,何況時間已在二更。
再説,正好旋風花襲擊李莊主之時,小友出現在龍眠山莊的屋頂上,天下那有如此巧合之事?如果當時確有另一個人施放旋風花,小友同時出現,還有可説,但是當時除了小友,別無第二個人,小友這誤會二字,又作何解釋呢?江湖道上,不論黑白兩道,都講究敢作敢當,老夫是想聽聽小友的解釋。”
他話雖説得和緩,口氣卻一句逼緊一句,雖然沒有指明南宮靖就是旋風花,但已暗示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霍天柱聽得暗暗點頭,心想:“青峯兄雖然不是武林盟主,目前武林中已經沒有盟主,再要推舉盟主,委實也非他莫屬!”
南宮靖道:“大叔既然這樣説了,在下不得不以實相告,在下是追蹤旋風花來的,今晚進入龍眠山莊的,除了在下,另一個人就是旋風花,他身法太快了,在下本來應該可以追得上他,可惜給這位姑娘一攔,就失去了他蹤影。”
萬青峯一怔,問道:“小友認識旋風花?”
南宮靖道:“在下不認識。”
萬青峯道:“那麼小友見過他了?”
南宮靖搖搖頭道:“在下看到的只是一個黑影,沒和他對過面。”
萬青峯道:“小友上一次是在那裏見到他的?”
南宮靖道:“神燈教總壇,情形也和今晚差不多,最糟的大概是他先發現了在下蹤跡,故意驚動神燈教的人,讓神燈教的人截住了在下,他卻乘機向金惟能下手,因此還引起一場誤會。”
萬青峯看他説話的神色不像有假。
其實對方只是一個大孩子而已,從他口中,也可以聽得出來,這年輕人大概還是初次行走江湖,沒有什麼經驗。
霍天柱洪笑一聲道:“小子,你這故事編得不錯,但説了半天,你有什麼可以證明你不是旋風花呢?”
萬青峯對南宮靖説的話,倒是有些相信,但就是霍天莊説的這句話了,他説不出師門門派,也沒有可以證明他不是旋風花的證據,一時只是拈着飄胸的黑鬚,沉吟不語。
南宮靖道:“在下沒有什麼可以證明。”
霍天柱沉嘿一聲道:“這就是了,你既然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你不是旋風花,咱們又如何能相信你的話呢?”
南宮靖俊臉紅了,説道:“那你們要怎樣才會相信呢?”
霍天柱霍的跨上一步,沉喝道:“我説你就是旋風花,小子,事實俱在,不用再抵賴了。”
南宮靖怫然道:“在下説的都是實話,信不信由你,在下可要走了。”
霍天柱道:“你還想走?”
南宮靖道:“你們既然不相信在下説的話,留此何益?”
霍天柱大笑道:“你走得了嗎?”
南宮靖微哂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在下留下了?”
“不錯,你夜闖龍眠山莊,就算你不是旋風花,也嫌疑重大,自然非把你拿下不可了。”
雷天柱手中長劍一掂,凜然道:“你是束手就縛呢?
還是要想頑抗?”
南宮靖劍眉一揚,朗笑道:
“在下若是要走,憑閣下還未必能攔得住我。”
霍天柱聽得大怒,喝道:“很好,那你就亮劍吧!”
南宮靖道:“閣下要動手,就只管出招,在下亮不亮劍乃是在下的事了。”
這話明明就是瞧不起人。
霍天柱怒哼一聲道:“好狂的小子,接招。”
振腕一劍刺了過去。他心頭怒惱,出手一招就使得十分辛辣,劍光如電,一閃即至,刺向南宮靖左肩。
南宮靖既沒拔劍,也沒閃避,直等霍天柱劍勢及身,左手抬處,三個指頭一撮,就把劍尖撮個正着。
霍天柱做夢也想不到出手第一招上,就被人家撮住劍尖,但,他是八卦門的高手,反應也是不慢,左手一掌迅若雷奔朝南宮靖當胸擊去。
南宮靖左手三指拈着他劍尖不放,右掌直豎平胸推出,硬接霍天柱一掌。
雙掌甫接,霍天柱陡覺對方竟然把自己擊去的掌力,一齊反震回來,力道之強,無與倫比,心頭大吃一驚,只得右手一鬆,放棄長劍,身向旁躍。
南宮靖也不追擊,只是偏頭看了他一眼,把奪來的長劍隨手一丟,説道:“在下現在總可以走了吧?”
霍天柱是八卦門有數的高手,居然在一招之間被人家奪下手中兵刃,這下看得萬青峯也不禁為之一呆,忖道:
“拈花指,他會是少林俗家弟子?”一邊忙道:“且慢,小友可是少林門下?”
南宮靖截然道:“在下不是少林門人。”
萬青峯道:“咱們既然遇上了,老夫也想和小友試上幾招。”
南宮靖道:“在下悉憑大叔吩咐。”
萬青峯道:“吩咐不敢,老夫就和小友在拳掌上領教幾招就好。”南宮靖道:“大叔有意賜教,就請賜招吧!”他依然瀟灑的站在那裏,絲毫不作戒備之狀。萬青峯對這位年輕人真有高深莫測之感,隨即喝道:“小友小心了。”右手徐舉,拍出一掌。他方才曾以長劍和旋風花接觸過,是以有意試試對方內力,這一掌上,用上了七成力道,一道無形內勁像匹綜般卷撞過去。
南宮靖等到掌勁快要及身,才身形向左一轉,左手化掌,並不向前迎擊,反而隨着側身之際,向外(左首)揚去。
他這左手外揚,登時把萬青峯拍去的一道掌風,引着從他身前流過朝左瀉出,同時右手虎口向外,由胸前平劃而出,朝萬青峯反擊過來。
萬青峯突覺自己掌力被對方引出,另一道鋒利掌風卻朝自己劈來,心頭暗暗一驚,倉猝之間,左手迅速迎擊出去。
這一記掌風卻很快就接觸上了,因為雙方用的都是內勁,是以不聞絲毫聲息,但萬青峯已經感覺對方求上竟然含着極強的震力,把自己迎擊出去的掌力悉數反震回來。
這一記又大出萬青峯意料之外,差幸他只用了七成力道,而且數十年的勤修苦練,功力深厚,掌力能發能收,立即右手一招,把迎擊出去的力道收回,但還是被對方內勁震得後退了半步,這才頷首道:“好了,小友可以住手了。”
南宮靖問道:“在下可以走了吧?”
萬青峯道:“小友請吧!”
南宮靖抱抱拳道:“在下那就告辭。”
轉身飄然而去。
沉宏慶和八名莊丁因萬青峯答應他走的,自然不敢阻攔。
霍天柱道:“青峯兄……”
萬青峯朝他點點頭道:“讓他去吧,咱們也該回去了。”
霍天柱自然看得出剛才雙方對掌之際,萬青峯被逼後退了半步,顯然也吃了暗虧,就不好多説,心中不期大感驚凜:“這小子不過二十出頭,居然有這般厲害!”
李小云眨動雙目,問道:“姨爹,他是不是旋風花呢?”
萬青峯道:“咱們回去再説吧!”
大家匆匆回進龍眠山莊。萬青峯、霍天柱逕自走入書房。
李小云也緊跟在兩人身後,跨了進去,守護在門口的張義鈞這回並沒攔阻,任由她進去。
書房中,李天雲在左首一張紫檀木炕牀上閉目跌坐,正在調息運功。
謝東山長劍出鞘,站在榻前全神戒備,是在替他護法。
萬青峯看得暗暗一驚,這一情形,豈不是説李天雲內傷不輕?
謝東山看到三人走人,急忙悄聲問道:“青峯兄,可是沒追上賊人嗎?”
萬青峯點了下頭,問道:“天雲兄怎麼了?”
正説之間,李天雲已經睜開眼來,説道:“兄弟還好,沒有什麼。”
李小云急步搶了上去,急急問道:“爹被旋風花襲擊,沒負傷吧?”
這話也正是萬青峯和霍天柱、謝東山三人要問的,是這話也正是萬青峯和霍天柱、謝東山三人要問的,是以大家的目光都不期而然朝李天雲投去。
李天雲伸手從几上取起一朵紫紅玫瑰花,隨手遞給了萬青峯,一面説道:“青峯兄,你看,這是一朵用紫色細絹做的玫瑰花,但在花蕊之中,卻有一支寸許長的鋼針,乃是上好的精鐵。”
萬青峯用手指輕輕捏了捏,點頭道:“不錯。”
謝東山愕然道:“這支細針上莫非淬過奇毒。”
李天雲微微搖頭道:“不是。”
他伸手解開胸前衣衫,大家已可看到他內衣外面,縛了一片黝黑的圓形護胸鏡,但這片護胸鏡已經由中間向四外龜裂成八九片碎片,只是由網形的縛帶縛住了,還沒有掉下來而已!
李天雲緩緩的把護胸鏡取下,説道:“這片護胸鏡是寒家世代傳下來的東西,據説還是我上代祖先當武官的時候,出征安南,得自安南一個武將身上,可擋利簇,刀劍不入,傳到兄弟手上,已經快兩百年了,今晚若是沒有這片護胸鏡,只怕難逃毒手了……”
李小云驚愕的道:“爹,這護心鏡是被這朵玫瑰打碎的嗎?這玫瑰花只是絹制的呀!”
萬青峯道:“問題只怕就在這支鐵針之上。”
李天雲道:“青峯兄説得極是,這朵雖是絹制的玫瑰花,但此人打出的手法十分特殊,旋轉着飛來,震力極強,中間這支鐵針,就像鑽子一樣,護胸鏡先經它在中心一鑽,接着再和玫瑰花上強大震力一震,任何最好的護胸鏡也會被震碎。如果沒有那護胸鏡,這支鐵針就可先破你的氣功,再則內腑受到劇震,就非送命不可。”
李小云聽得急道:“爹,你老人家內腑也被震傷了嗎?”
李天雲道:“差幸爹這片護心鏡,乃是百練精鐵製成,爹至少也練過四五十年內功,它震碎護心鏡,震力已弱,阿況爹早巳運氣護住胸腹,應該是傷不到爹了……”
萬青峯道:“天雲兄可是被一股陰氣滲入內腑了。”
李天雲目露驚奇之色,問道:“青峯兄如何知道的?”
萬青峯微笑道:“這朵玫瑰花最初穿窗射人之時,經兄弟舉劍一撩,已經把它撩個正着,但它所含的震力十分強大,竟然把兄弟撩去的劍尖震開了三寸光景,主要是它這支鐵針上好像另有一縷陰氣,和兄弟劍尖接觸,登時傳到了兄弟手腕之上,力道為之一弱。”
李天雲點頭道:“不錯,兄弟護心鏡被震碎的同時,的確有一縷陰氣侵入內腑,剛才經兄弟運氣行功,希望把它從體內逼出,那知運行了快有一頓飯的工夫,依然無法把這一陰氣逼出來。”
霍天柱聽得一怔,大哥是形意門的名宿,形意門一向以內家自居,竟然連從玫瑰花上傳來的一縷陰氣,都無法把它逼出體外來,説道:“會有這等事?這是什麼旁門手法呢?竟有這麼厲害!”
萬青峯道:“這個很可能是‘借物傳陰’手法了。”
李天雲道:“這倒並不要緊,只有一縷陰氣侵入體內,慢慢總可以把它練化的。哦,青峯兄和二弟追出去,可曾追上什麼人嗎?”
李小云就把追出龍眠山莊,攔住南宮靖的事,從頭到尾説了一遍。
李天雲做作沉吟,詢道:“他是追蹤旋風花來的?”目光一抬,朝萬青峯望來,説道:
“青峯兄見多識廣,和他動過手,大概已可以看出他的來歷來了?”
萬青峯頷首道:“此人年事極輕,武功卻不在咱們幾人之下,他使的兩種手法,極似少林‘拈花手’(奪取霍天柱長劍)和‘接引神功’(把萬青峯掌力引出),但卻又和少林寺的兩種神功稍稍有異,兄弟曾問他可是少林俗家門人,他一口否認,江湖上人,只要他出身某一門派,絕不會不承認的,因此兄弟也不敢確定他是少林俗家弟子了。”
他口氣微頓,接着道:“所以兄弟要徒手試他兩招,如果他是發射旋風花的人,內力之中,必然會含藴陰氣。
兄弟試出他內力之中,並無一絲陰氣,可能他説的不假,發射旋風花的另有其人,故而兄弟讓他走了。”
李天雲道:“此人如果不是旋風花,那麼旋風花又是什麼人呢?”
萬青峯一手捻鬚,微微一笑道:“咱們要找旋風花,此人不失為一條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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