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目光不期而然一齊朝四個綠衣小鬟身後投去。
在四名手提宮燈的綠衣小鬟後面,一共有七個人。當前一個是風度額闡的綠衣少年,他竟是在鳳陽酒樓遇上的假南宮靖侯元!
在他後面是一個長髮披肩,身穿淺綠衣裙的絕色少女,正是酒樓的紫衫少年。她果然是女的!
兩人身後,是五個黃臘臉的漢子,個子都不高,身上都穿着綠色長袍,看去特別有詭異之感!
這一情形看得南宮靖、李小云等人暗暗納罕不止!
花豹侯元乃是白虎門的人,秦總管乃是碧落山莊的總管,今晚對付自己一行人的,也是碧落山莊,但看此情景,侯元不但投到碧落山莊,而且在碧落山莊中好原地位極高,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一行人剛行進中間,秦總管即迎着抱拳道:“屬下秦皓見過大小姐、南宮公子。”
只要聽他口氣,侯元號將錯就錯,一直以“南宮靖”自居了。
碧落山莊的大小姐,就是楚琬,她明亮的美眸一轉,奇道:“秦總管、宓副總管都在這裏,敵人怎麼一個不見?”
秦總管深沉一笑,回身指指石崖,説道:“沈雪姑和宮飛鵬兄弟等人,很可能就隱身在那座石崖之上。”
翻又道:“不是還有一個江湖殺手萬點星嗎?是不是被他們殺死了?”
秦總管道:“據屬下看,萬點星很可能是被他們擒下!”
楚坑道:“好,你去叫他們下來。我娘説的,只要他們有投誠之意,碧落山莊會十分歡迎。如果他們妄想和碧落山莊作對,那就是隻有一條路——死,所以要我來見見他們,可以説服,那是最好的事了。”
秦總管應了聲“是”,就轉身面對石崖,高聲説道:“沈雪姑、宮飛鵬、卞藥姑,你們聽着,碧落山莊大小姐來了,傳達老夫人金令,要你們下來和大小姐當面一談。”
石崖上眾人,早就聽清楚大小姐和秦總管兩人説的話了,但卻沒有人回答他。
秦總管眼看崖上沒人回答,又高聲喝道:“你們躲在崖上,還以為老夫不知道嗎?大小姐要你們下來,當面一談,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你們莫要不識好歹,區區一座石崖,就能負隅頑抗嗎?”
崖上李小云氣道:“這老賊還當我們怕他們呢!”
沈雪姑擺手道:“不用理他。”
石崖雖然只有七八丈高,但因居高臨下,上面的人只要低聲説話,下面是無法聽到的,相反的,崖下的人説的話,崖上卻是清晰可聞。
秦總管等了一會,依然不見崖上有何動靜,不覺沉嘿一聲,揮手道:“上去一個人,看看上面是否有人?”
他話聲甫出,立時有人應聲道:“屬下上去。”
秦總管只看了他一眼,就微微頷了下首。經他認可的人,一身武功就不會太低。
那人舉步走出,一直來至崖下,突然雙足一點,縱身直拔而起,此人輕功果然極為高明,一下就縱起三丈多他是第一個登崖的人,何況又在大小姐、總管和碧落山莊的許多高手面前,自然要展露一手給大家瞧瞧。
因此他到了三丈高處,雙腳並未落向崖石之上,只是雙手划動,如鵬展翼,接連幾劃,一個人就凌空直上,轉眼就已飛登上石崖!
崖上,孫小乙尹他越眾而出,就朝萬點星低聲道:“來了,萬琉弟,這是第一個,先讓老哥哥發個利市吧!”
説完,就俯着身子,悄悄朝外掩了過去。
萬點星看他空着雙手,連兵刃也沒使,而且還俯着身,只是躲在石崖邊上,這樣如何和人動手?
但他説出來了,自己就不好和他爭了。
就在此時,但見一道人影從崖下直竄上來,這人連足尖都還沒沾上石崖,忽然身形一沉,一個筋斗頭下腳上,往崖下跌落下去。
這下直看得萬點星不期一怔,他根本沒看清孫小乙是如何出手的?心頭不由暗暗叫了聲“慚愧。”
自己還一直自負劍法快捷,在江湖上,足可稱為首屈一指的殺手了,如今看來,只怕連這位老哥哥一招也接不下來!
秦總管只是讓那人上去探個虛實,雖然他深知此人一身武功極高,還是不太放心,那人走出之後,他就朝隨他同來的七人微微點了下頭。
那七人自是懂得他的心意,也舉步跟了上去。
此時驟暗那人還沒登上石崖,就一個筋斗,倒栽葱般垂直跌墜下來!
秦總管低喝一聲:“快接住他!”
從七八丈高空頭下腳上直跌下來,如沒人把他接住,腦袋瓜不砸成稀爛者,幾希!
這真是説時遲,那時快,七人中突然飛起一道人影,迎着那人上去,把他一把抱住,然後輕輕躍落地面。低頭看去,那人定着雙目,僵如木偶,不覺唉了一聲道:“郭老三被人制住了穴道!”
説話之時,右掌一伸,在那人身上連拍了兩掌。他這兩掌雖是一般的解穴手法,但那人依然身子僵直,一動沒動。
秦總管怒嘿一聲道:“果然是被那老匹夫怪異指法制住了經穴,你且莫要動他,暫時先把他放下來。”
抱他的人聽得一呆,問道:“總管,郭老三他……”
秦總管道:“老匹夫手法怪異,是一種獨門制穴功夫,無人能解……”
他話聲未已,只聽侯元朗笑一聲,道:“秦總管,且讓本公子瞧瞧,此人手法如何怪異?”
秦總管心中暗道:這老匹夫的怪異手法,連老夫都解不開,你還能解得開?一面説道:
“南宮公子能解得開,那就好了。”
侯元只是淡淡一笑,瀟灑的走上幾步,只朝那人瞥過一眼,也沒多説,右手指處,把紫紅竹扇交到左手。
忽然右手突發,五指似彈似拂,快得幾乎令人無法看清他到底是彈是拂,一共彈拂了幾處穴道?説也奇怪,手指甫發,只聽那人喉頭“喀“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雙目眨動,四肢已能動了。
秦總管看得暗暗稱奇,連忙笑道:“南宮公子這一手,老朽好生佩服。”
侯元摺扇早已交到右手,豁的一聲打了開來,在胸前連扇了幾扇,才瀟灑一笑道:“秦總管好説,現在你可以問問他了。”
秦總管點點頭,朝那人問道:“郭兄,上面情形如何?”
那姓郭的老臉一紅,憤然道:“説來慚愧,屬下還沒登上石崖,根本沒看到人,就中了賊子暗算,請總管允許屬下再上崖去,我非宰了那賊子不可!”
秦總管深邃的目光一掃八人,點頭道:“好,八位最好一起上去,才能佔住崖岸。”
那八人齊聲道:“屬下遵命。”
這八人號稱河洛八義,八個人各有一身絕藝,他們原是異姓兄弟,投效碧落山莊還不到一月,自然要表現表現,這一立功機會,豈能錯過?
餘老大率領七個弟兄,走近崖下,先行環繞石崖察看了一遍,然後低聲説道:“這座石崖一面靠山,本來只有三面可以攀登,但左右兩面,全是陡峭削壁,除了老三還可以借勢躍登,沒有人能上得去。
所以真正可以攀登的,只有正面一面,上面只有兩個人守住正面,再多的高手也無濟於事,這是易守難攻的險地——”金老二道:“咱們向總管討了令,難道就知難而退?”
餘老大深沉一笑道:“咱們當然不能知難而退,但要攻上去,就得用些機謀,咱們八人,可以同時撲上去,但要登上八丈高崖,至少得有三個起落,咱們在起落之間,可以分為兩批。
第一批由愚兄、金老二、郭老三三人組成。金老二,你説你精擅的是什麼?人還未上,就要全力施展,愚兄和郭老三就可以在他們忙於應付之際,搶登石崖,有咱們三個人搶上了崖,後面的人,自然也可以跟着登上突崖了,只要站住了腳,以咱們兄弟八人之力,還怕敵人強嗎?”
郭老三點頭道:“老大這主意不錯,金老二隻要施展開來,至少還沒交手,就可以放倒他們一半了?”
其餘的人也紛紛稱好。
金老大道:“好,那就這樣,咱們上!”
崖上的人,因崖下點了燈火,自可清晰看到八人越眾而出,要來搶攻。
萬點星迅速轉過身去,壓低聲音道:“宮公子,情形有些不對,這回來的是河洛八義,這八個人各有一身絕藝,一向行動一致,看來他們準備上來搶攻了。”
南宮靖道:“讓他們上來試試好了。”
萬點星道:“公子,這八人中,以金老二的‘漫天花雨’暗器手法,最為厲害,他們如果搶上來,一定由金老二先施展‘漫天花雨’手法,使咱們措手不及,他們才能陸續搶登上石崖,只要被他們搶登上崖,一來咱們就無險可守,二來他們八人聯手的八義陣法,專門對付強敵,被他們登上石崖來,總是麻煩事兒。”
他不失為江湖上名列一等的殺手,對江湖人物,果然瞭如指掌,説來如數家珍,而且對他們的行動,也判斷極為準確。
南宮靖道:“既然如此,由在下來對付金老二的‘漫天花雨’暗器,你們誰去對付其餘七人?”
沈雪姑道:“有宮二弟(李小云)、祝三弟、小乙三個就夠,咱們人手不夠,要節省一點氣力,準備應付更強的敵人。萬老大,你也不用出手,先退回來,我們要給他們一個莫測高深才好。”
話聲一落,又朝李小云等三人道:“你們也不用使兵刃,看到人影,只要給他一指也差不多了。”
李小云、祝小青、孫小乙三人答應一聲,各自走近崖邊,選擇有利地形,蹲下身來。
南宮靖一手迅快掣出長劍,緩緩站到石崖前面的中央,準備攔截金老二的“漫天花雨”
暗器。
萬點星看沈雪姑似是絲毫沒把河洛八義放在眼裏,好像他們只是八個稻草人,還要宮二公子等三人連兵刃都不用使,他方才已經見識過孫小乙的手法,自己連看都沒看清楚就把以輕功著稱的郭老三一照面就摔了下去!
所以他自然相信沈雪姑説的話。她既要自己退下去,自己樂得看看宮公子(南宮靖)等四人,如何打發河沿八義?
心中想着,也就依言退到崖後。沈雪姑和卞藥姑並肩坐在一方大石上,他就站到了左首,一手還緊緊按着劍柄,萬一宮公子應付不了“漫天花雨”,自己也可以及時出手,幫他磕飛一些。
沈雪姑回頭道:“萬老大,你不妨坐下來,這一場,用不着你出手,你只管作壁上觀好了。”
萬點星被她説得尷尬一笑,果然也找了一塊大石坐下。
這不過是幾句話的工夫,崖下河洛八義也正好議計定當,八條人影,同時縱身而起。
他們飛起之時,第一步差不多全都一下縱上三丈來高,但到了第二次點足縱起,就已有了先後,餘老大、金老二、郊老三三人就領先一步。
他們三人雖然比其他五人領先,但三人中的金老二卻又比餘老大、郭老三兩人搶先了一步,他第三次點足,只竄起一丈來高,距離石崖還有七八尺之處,就一下伏下身來。
就在他身形還未伏下之際,雙手陡然一揚,已經打出兩蓬細碎的暗器,朝崖上飛揚開去。
這兩蓬暗器,左手是鐵蓮子,右手是鐵漠藜,一把少説也有百來顆之多,雙手齊發,就有兩百來顆了。這是他的成名絕技,打出的暗器,上下左右交織,宛如一片網罟,灑灑不絕!
他一伏身,就打出兩把,接連三次,就打出了六把暗器。,以他想來,崖上地方不會太大,有這些縱橫交織的六百顆暗器,任你幾個人兵刃舞個風雨不透,也磕不勝磕,總有幾個人被暗器擊中的。
就在他第三次暗器出手,餘老大、郭老三兩條人影也疾如鷹隼,一下翻上崖去。
金老二可不怠慢,趕緊雙足一點,身子一下竄起兩丈多高(他發射暗器,躲在離石崖還有七八尺之處,這一縱起兩丈多高,就是縱起到崖上一丈多高處了),雙手一抖,還沒把手中暗器打出,就已口中“呃”了一聲,像隕星般朝崖下跌落下去。
原來就在他第一次暗器出手,一陣灑灑如雨的寒星,從崖下激射上來,登時在天空密集如網,縱橫交織,朝眾人頭上罩落。
南宮靖的長劍也在此時出手了,揮起一道矯天劍光!
他並沒有向漫天暗器磕去,只是左手掌朝上,橫置胸前,右手長劍由上而右,宛如長虹乍現,划向右方!
這一劃,登時顯現奇景,只聽一陣沙沙細響,本來激射上來漫天飛舞的點點寒星,竟然如鐵似磁,跟着劍光化作一道長虹,朝崖右地上傾瀉而下。
這下直把萬點星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宮公子使的是什麼劍法?自己當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原來南宮靖這一手使的乃是“接引手法’,本來是用右手向右引出的,現在只是把右手改使長劍而已。
他這三個月來,經沈雪姑和他同練“以陰導陽神功”,得到坎離調和,水火既濟之功,內功自是突飛猛進。
使劍的人,劍本來就是手的延長,以意導氣,施展“接引手”,自可把漫天暗器,一起吸住接引到一處了。
閒言表過,卻説金老二一連三次打出六把暗器,只第一次還在崖頂上空飄飄灑灑的交織成網,那也只是剎那間事,就被南宮靖劍光一揮,接引出去。
後來的兩次,幾乎是從崖下打上來,還沒飛散開去,就被南宮靖的劍光接任,引向崖右。
金老二連打三次,南宮靖只揮了三次長劍,就把所有暗器,都瀉到崖右一片空地上堆成了一堆。
等餘老大、郭老三縱上石崖,崖上冷冷清清,一點暗器也看不到,他們看到的只有一個人,那是仗劍站在中間的南宮靖。
但兩人腳尖還沒落地,李小云、祝小青早已駢指如戟,劃了—個小圈,凌空點出,兩人幾乎連出手的是誰都沒看清,就朝崖外倒翻下去。
孫小乙低笑一聲道:“這個就是我的了!”
話聲未落,金老二已一個倒栽葱像強星般跌落下去。
這時正當黑夜,相繼竄上來的五人,只當前面三人已經得手,他們相繼縱起,根本不知道餘老大等人,已經先他們跌下去了。
五個人在不同的地點柱上縱起,自然不會正好是同一個時候,只要他們稍有先後之分,李小云、視小青、孫小乙三人以逸待勞,只要駢起食中二指畫個小圈,就可點出,自然應付裕如。
一下就解決了三個,再上來兩個,三人就搶着髮指,把他們當作髮指的活靶。
八個人中,除了金老二還躍臨石崖上空,其餘七人幾乎連腳尖都沒沾上崖邊,就紛紛中指,跌墜下去。
這下直教萬點星看得對宮公子一行人,打從心眼裏生出佩服來!
老實説,他對河洛八義未登上石崖,就一個接一個的倒翻下去,雖知是宮二公子(李小云)等三人出的手,但始終沒有看清他們使的是什麼手法?
這簡直不是武功,而是魔術了!
河洛八義在關洛之間,名聲之甚着,論武功也確實是一流的好手,八人聯手,會落敗得如此快法,簡直連秦總管都大感意外!
因此連接應都來不及,八個人被制住了經穴,從七八丈高處倒栽下來,漢人接應,自然都得向封神榜上報到!
犧牲了河洛八義,對崖上情形,依然一無所知,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聽到。
秦總管雙目如火,怒嘿一聲道:“出手果然俐落得很!”
侯元手搖摺扇,淡然一笑道:“且待本公子上去瞧瞧!”
秦總管道:“南宮公子且慢,河洛八義……”
侯元搖着摺扇,輕蔑一笑,沒待他説完,就截着道:“河洛八義,何足道哉?”
秦總管心中暗道:這小於好狂的口氣,你要去送死,那就讓你去好了。
楚琬嬌聲道:“大哥,你可得小心。”
侯元豁然大笑道:“幾個小丫頭所憑仗的不過是石崖高峻,上去的人不能一下登上崖頂,才能居高臨下,出指傷人,這點伎倆,如何難得倒愚兄?”
楚琬道:“但總是小心些的好!”
她這話流露出無限關切之情。
侯元得意的道:“妹子只管放心,不信,你看愚兄不把他們一個個摔下崖來,我就不叫南宮靖了。”
隨着話聲,摺扇輕搖,步伐瀟灑,朝前走去。
李小云道:“這小子口氣越來越狂,等他上來,好好的教訓教訓他。”
祝小青受過侯元戲侮,哼道:“待會擒住了,我要在他臉上刺上淫賊兩個字”。
李小云哈的笑道:“那也要先把他臉上易容藥物洗去了再刺。”
侯元走近石崖,連頭也沒抬,看也不看,略一吸氣,雙足猛地一頓,一個人就凌空直上,快到四丈左右,才“豁”的一聲,展開摺扇,朝下連扇兩扇,身形就再次拔起,只見他綠衫飄忽,一下就竄上崖頂。
這一手看得秦總管也不覺暗暗點頭。
侯元右腳堪堪跨上突崖,孫小乙右手食中二指一圈,朝他當胸點去,口中喝道:“小子,下去吧!”
侯元左腳還在崖外,尚未踏上實地,僅是有腳尖着地,一個人就像釘在地上一般,手中摺扇卻在此時“豁”的一聲打了開來,擋在胸前,同時身形忽然向後一側,這一側,他左邊半個身子已是全在崖外了,但説也奇怪,孫小乙點出去的一記指風,在他側身之際,被摺扇輕輕一擋,竟落了空!
侯元身子快得如同陀螺,隨着後轉,本來只有一隻右腳站在崖上,經他轉了個身,左腳也落到了崖上。
孫小乙打從學會了這招指法開始,幾乎無往不利,這回還是第·一次被人讓開,不由一怔,口中尖笑道:“好小子,再試試我老人家一指……”
右手一圈,又點了出去!
在他第二指還沒出手,侯元身子一個後轉,左腳踏上崖石之際,李小云、祝小青兩人也及時出手,兩縷指風一齊襲到。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她們兩人出手之後,孫小乙的第二記指風也相繼襲到。
好個侯元,口中朗笑一聲,右手摺扇徐揮,雙肩擺動,身如逆水游魚,一側再側,居然讓開了三人無聲無形的三記指風!
不,他身法奇快無比,一下欺近孫小乙身邊,左手閃電般反拂而出。
孫小乙第二記指風又被他讓開,只覺眼前人影一晃,石首半邊身子突然麻木不仁,再也動彈不得,心頭驀然一驚,張了張口,連話也説不出來。
南宮靖這時還站在中間,離南首突崖邊緣(侯元躍登之處)約有三丈光景,耳中突聽沈雪姑“傳音人密”道:“宮子,快截住他。”
南宮清沒想到區區一個侯元,李小云等三人還制不住他,立即舉步路上兩步,喝道:
“來者何人?”
在他舉步跨出的同時,萬點星也得到了沈雪姑“傳音入密”的指示,閃身而出,一下抓起孫小乙的身子,迅速後退。
沈雪姑沉吟道:“會是截脈手法!”
纖掌抬處,朝孫小乙身上一拂。
孫小乙口中啊了一聲,身上經穴一解,立時如釋重負,説道:“這小子身法、手法都古怪得很,我接連點出兩指,都被他避開,不知怎的,反被他制住了,我倒不相信,這小子會比姓秦的老小子還厲害,這第三指非叫他躺下來不可!”
沈雪姑低喝道:“站住,你不是他的對手!”
孫小乙搔搔頭皮道:“這小子會有這麼厲害?”
再説侯元目光一抬,輕搖擺扇,望着南宮靖冷然道:“你是何人?”
南宮靖道:“宮飛鵬。”
侯元瀟灑一笑道:“本公子南宮靖。”
這話聽得南宮靖暗暗好笑,自己明明是南宮靖,卻要化名宮飛鵬,他卻將錯就錯,變成了南宮靖!
侯元沒有待南宮靖開口,手搖摺扇,説道:“本公子上來第一件事,想知道萬點星怎麼了?”
南宮靖道:“聽閣下口氣,好像還有第二件事了?”
“不錯。”侯元傲然道:“第二件事,你們只有區區這幾個人,居然敢和碧落山莊作對,豈非螳臂擋車,太自不量力了嗎?”
南宮靖微笑道:“自不量力,又如何呢?”
侯元道:“聽本公子相勸,你們隨本公子下去,我妹子銜老夫人之命前來,只要你們投效碧落山莊,自可量才錄用。”
李小云閃身而出,冷笑道:“姓侯的,你忘了自己是怎麼一塊料了,居然欺世盜名,大言不慚……”
她話聲未落,侯元突然目射兇光,沉喝道:“你説什麼?”
揮手一掌,朝李小云拍了過來。
這一掌,是因李小云揭穿了他的身份,兇心突起,準備一掌取李小云的性命,掌勢出手,就用了十成力道,一道凌厲無比的掌風,向李小云身前擊撞過去。
南宮靖看出他掌風勁急,勢道極猛,怕李小云接不下來,心中暗暗奇道:侯元功力居然大非昔比,當真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了!一面右手一抬,含笑道:
“閣下不是正在和宮某説話嗎,怎麼就動起手來了?”
他右手一抬,正好接住了侯元一記掌風,只覺對方內力之強,出人意外,心頭更是暗暗驚愕!
自己若非在這三十天中和沈雪姑共練“以陰導陽”神功,功力大進,這一掌幾乎就接不下來!
侯元被他輕描淡寫的把一掌接了過去,心頭同樣一怔,忖道:“這姓宮的果然有些門道,自己倒不可太以輕敵。
他右手一收,傲然道:“好,方才本公子提出來的兩件事,閣下還沒答覆,是不是要和他們商量商量,再行見告。”
南宮靖道:“那倒不用,宮某就可以告訴你。”
“好!”侯元摺扇輕搖,説道:“你説。”
南宮靖道:“第一、萬點星不想被人利用,已經棄邪歸正,就在這裏。”
侯元沒見過萬點星,目光轉動,問道:“那一個是萬點星?”
萬點裏虎的跨出一大步,應聲道:“在下就是萬點星。”
侯元摺扇一指,説道:“你是碧落山莊用五百兩金子僱來的殺手,既然沒有得手,也應該向碧落山莊有個交代,你先給本公子下去。”
萬點星道:“你們既沒有説出僱我的是碧落山莊,萬某根本無須向碧落山莊交代什麼?
何況你們碧落山莊高手不在少數,何用僱用萬某?這明明就是以萬某為餌,志在利用萬某而已,萬某豈是任人利用的人?你們居然不揮手段,還在萬某身上下毒,萬某正要找碧落山莊算帳……”
侯元雙眉軒動,不待他説下去,喝道:“憑你也配找碧落山莊算帳,你既是碧落山莊僱來的,本公子言出如山,你不下去作個交代,只怕由不得你。”
萬點星沉笑道:“那你要待怎樣?”
侯元舉目向天,摺扇指點着南宮靖等人,傲然道:“他們是老夫人交代過,只要肯投效碧落山莊,自可量才錄用。至於你萬點星,既是碧落山莊僱用而來,又中途心生叛離,碧落山莊絕不允許有人叛離,你不肯下去向秦總管作個交代,本公子自然把你拿下,交秦總管發落。”
萬點星怒笑道:“南宮靖,你口氣狂得很,只不知手底下能不能和你口氣一樣,名符其實?”
侯元點頭道:“很好,你不肯自己下去,意圖頑抗,本公子非把你拿下不可。”説到這裏,他目光一抬朝南宮靖道:“你們想好了沒有,若有誠意投效碧落山莊,你們可以先下去。”
孫小乙笑道:“姓侯的,你有沒有毛病?”
侯元嗔目道:“誰是姓侯的?本公子乃是南宮靖。”
孫小乙道:“好,好,你是南宮靖,就算你是南宮靖好了,哈哈,呵呵,好個連祖宗都要出賣的人!”
侯元怒喝道:“你找死!”正待發掌。
南宮靖伸手一攔,説道:“南宮公子且慢出手。”
侯元道:“本公子正在等你的答覆,本公子耐心有限,你快説吧!”
南宮靖淡淡一笑道:“南宮公子一身武功,足可躋身武林一流高手之列,在下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説?”
侯元原是心高氣傲之人,聽南宮靖當面奉承,自足頗為得意,手搖摺扇,點着頭道:
“閣下説説看?”
南宮靖道:“目前武林亂象已萌,不少有志之士,為了伸張正義,消滅邪惡,成立了一個正義同盟,像南宮公子這樣的人才,武林中不可多得,如果南宮公子肯投效正義盟的話,這總護法一席,就非南宮公子莫屬了。”
李小云聽大哥和他胡謅,閉緊了嘴,幾乎笑出聲來。
侯元目光一動,問道:“正義盟有些什麼人?”
這話自然是試探南宮靖的口氣了。
南宮靖道:“正義盟盟主乃是區區在下宮飛鵬,總護法已經內定由江湖上號稱第一殺手的萬點星出任,因為要消滅邪惡,自然得用非常手段……”
侯元怒笑道:“姓宮的,你在本公子面前,敢如此胡説八道?”
南宮靖朗笑道:“宮某是一番好意,難道還辱沒了你不成?你要咱們投效碧落山莊,是棄明投暗,宮某勸你投效本盟、乃是棄暗投明,這是機會,際應該好好考慮考慮。”
侯元大怒道:“姓宮的,你們既不識抬舉,本公子只好不客氣了。”
李小云笑道:“你最好多想想,今晚投過來,還可以當副總護法,錯過今晚,到明天再想投效本盟的話,那就只好替我大哥當馬伕了。”
孫小乙道:“當伙頭軍也可以,燒飯、洗菜他會的。”
祝小青接口道:“宮大哥,這小子執迷不悟,把他拿下就是了,對牛彈琴,還和他多説什麼?”
侯元聽得幾乎氣炸了心,摺扇一指南宮靖,喝道:“姓宮的,你亮兵刃。”
萬點星洪笑道:“你想和本盟盟主動手?還差得遠哩,你投過來,盟主的意思,是把你撥到萬某手下,當一名副手,那麼你南宮靖不過是萬某的屬下而已,不肯投降,自該由萬某來教訓你才是。”
侯元怒不可遏,右手摺扇一指,沉喝道:“你找死!”
三個字堪堪出口,身形已經直欺過去,人還未到,“豁”的一聲,摺扇乍展,划起半輪扇影,宛如巨斧一般,朝萬點星迎面劈落。風聲嘶然,大有巨斧開山之勢。
出手第一招,就相當凌厲!
萬點星故意拿話激他,其實心裏並未絲毫輕敵,一看他舉扇劈來,口中沉喝一聲:“來得好。”
身形一偏,鏘然劍鳴,長劍出鞘,立時飛灑出八九點寒星,反擊過去。
侯元冷笑一聲,扇面反覆起伏之間,捲起一道接一道匹練般的白光,繚繞一丈方圓,幾乎把萬點星一個人也捲了進去。
萬點星也絲毫沒有退讓之意,一柄長劍此時已完全展開,點點寒芒,宛如一蓬瀟灑的急雨,時疏時密,只是在侯元上下左右不停激射灑落。
兩人這番交手,照説萬點星劍長三尺,侯元一柄摺扇卻只有兩尺來長,應該是萬點星佔了便宜,但事實上侯元一道道飛卷的扇影,只要捲到之處,萬點星攻去的點點寒芒,立即消失,不用説,萬點星的攻勢,只要和侯元摺扇接觸,就被化解於無形。
這也是説萬點星的攻勢縱然凌厲,侯元似乎比他棋高一着。片刻之間,萬點星額頭上已見了汗水。
就在扇影交織,寒芒飛灑之中,突聽侯元一聲冷笑,左手疾發,“砰”的一聲,擊中萬點星左肩,把他打出一丈來遠。
萬點星仰面跌倒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南宮靖沒想到萬點星敗象未露,就會被侯元—掌震飛出去,急忙抬手掣劍攔住了侯元。
另外孫小乙急忙閃身搶出,一把抱住萬點星,退了回去,放到地上,只見他除了會眨動眼睛,四肢依然動彈不得。
孫小乙搔搔頭皮:“看來萬老大和我方才一樣,被姓侯的小子制住了穴道!”
沈雪姑替萬點星解開穴道,説道:“你快運氣試試,是否傷到了什麼地方?”
萬點星活動了下手腳,説道:“沒有,在下只是不小心被他制住了穴道,一點傷也沒有。”
沈雪姑微哂道:“此人使的是截脈手法,即使你們再小心些,一樣會閃避不開。”
那邊侯元堪堪制使萬點星,就被南宮靖攔住去路,不覺傲然一笑道:“現在是該閣下出手了。”
南宮靖用左手食中二指輕輕拭着劍背,側過臉去,朝他微微一笑道:“宮某出手,對閣下未必是可喜之事。”
侯元目中精光連閃,冷笑道:“你倒自負得很,好,你可以發劍了。”
南宮靖忽然朗笑一聲,雙目精光如電,直注侯元,但精光迅即斂去,冷然道:“宮某不想傷你,你可以下去了,轉告你們大小姐也好、秦總管也好,要他們立即退出此地,雙方不傷和氣最好。”
侯元看他目中寒光宛如兩道霜刃,令人不可逼視,心頭不禁為之一寒,左足隨着後退一步,忖道:“此人一身功力,似乎還在自己之上,倒是不可輕敵。
他摺扇在胸前連扇了幾扇,稍掩怯意,繼而一想:“自己已練成‘洗髓經’、‘五行掌’和‘截脈手’,難道還怕你不成?”
他膽氣一壯,立即嘿然道:“閣下空言無益,本公子既然上來了,自然要領教你的高招。閣下既然不願發劍,本公子那就不客氣了。”
話聲出口,右足隨着跨上一步,手中摺扇一翻,左足隨上,摺扇就平胸推出。
他這幾個動作,當真是行動如風,話聲甫落,平推摺扇,就像紙一般橫划過來,幾乎一下就送到了南宮靖胸前二尺光景。
南宮靖長劍抬處,喀的一聲,壓任侯元的扇面,大笑道:“閣下真要和我動手,在下只好把你拿下了。”
侯元被他長劍一下壓住扇面,心頭不驚而喜,道:“是嗎?”
他只説了兩個字,左手突然朝前反拂過來。
沈雪姑低喝一聲:“小心他‘截脈手法’!”
南宮靖回過頭去,含笑道:“不要緊。”
左手三指隨着朝侯元拂來的左手脈門撮去。
雙方動作,快如閃電,侯元這一記“截脈手法”,快要拂上南宮靖右肩,南宮靖的三個指頭也觸及侯元手腕!
好個侯元,他練成達摩“洗髓經”,目光何等鋭利,眼看南宮靖左手三個指頭比他後發先至,快要搭上自己腕脈!
這電光石火之間,別人幾乎無法看清,他卻看得清清楚楚,心頭驀然一驚,急忙一嘆真氣,硬把自已往後移退了三尺。
光是在這毫髮之間,能夠及時向後退,若無上乘內功,就無法做到。
南宮靖三指一撮落空,也不由得為之一怔,自己已經使出”拈花手”,還會被對方避讓開去,也是第一次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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