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瘦老頭轉望夏侯嵐道:“你既會嚇人又會騙人,沒人拿繩子綁着你,你為什麼不能動,年輕輕的就這麼説話不老實!”
夏侯嵐淡然一笑,沒有説話!
瘦老頭一怔,道:“小子,你笑什麼?”
夏侯嵐仍未説話!
瘦老頭道:“小子,你怎麼不説話?”
夏侯嵐仍未開口!
瘦老頭一指夏侯嵐,望着胖老頭道:“東方老兒,這小子莫非中了邪,怎麼突然……”
“大半是!”胖老頭點頭説道:“聽説狗肉能治邪病……”
夏侯嵐忙道:“二位,別這麼損了,我服了!”
瘦老頭一怔,旋即直着眼叫道:“沒想到狗肉這麼靈,這小子一聽説狗肉病就好了,邪也沒了,今後我要多吃狗肉了……”
胖老頭道:“狗肉的好處多着呢,當年濟公和尚就是靠狗肉治病!”
瘦老頭哈哈一笑,上前抓起狗腿便啃,啃了半天突然抬頭凝目,道:“對了,小子,你還沒説為什麼不能動呢!”
夏侯嵐道:“二位既為我而來,何必跟我裝瘋賣傻……”
瘦老頭一指夏侯嵐,道:“東方老兒,他説咱們兩個是為他而來,你説怪不怪?我看這小子跟咱倆一樣,既瘋又傻!”
胖老頭哈哈笑道:“老艾,不錯,我活了這麼大年紀,今天是頭一回聽人説咱倆是裝瘋賣傻,看來咱倆不瘋不傻!”
瘦老頭笑道:“對,對,對,咱倆本就不瘋不傻!”
胖老頭忙搖頭道:“不對,不對,活在這年頭,還是真瘋真傻的好!”
夏侯嵐道:“這話發人深省,哪位伸伸手替我解開穴道!”
瘦老頭笑容一斂,愕然説道:“穴道?什麼叫穴道……”愣愣地轉望胖老頭,道:“東方老兒,你聽説過麼?”
胖老頭搖頭説道:“我只聽説過官道、棧道、地道、天道、人道、婦道,多了,就沒聽説過什麼穴道!”
夏侯嵐苦笑説道:“二位真能整人,那麼我自己説吧,過來一位,凝力在我背後拍上一掌就行了!”
瘦老頭詫聲説道:“東方老兒,聽見沒有,他要咱們打他一巴掌,真是稀罕事兒,沒聽説有人願意捱揍的!”
胖老頭道:“這有什麼稀罕,天生的賤骨頭嘛!”
瘦老頭遲疑了一下,道:“有這種好事,誰不幹誰是傻瓜,我揍他一巴掌試試。”説着,他就要跨步上前。
胖老頭忙伸手攔住了他,搖頭説道:“老艾,慢着,這小子長得皮白肉嫩,活像個俏娘兒們,我看他像那個什麼游龍,什麼神魔,那小子可是出了名的大壞蛋,別上了他的當!”
瘦老頭一怔,眨動着耗子眼,道:“對了,經你這麼一提,我瞧着也有點像,對,真要是他那可揍不得,除非誰不想活了!”
胖老頭道:“自己不想活事小,放條毒蛇出去害人,這種有損陰德的造孽事兒做不得,我看咱們還是走吧!”瘦老頭將頭連點地道:“對,對,遲了就走不掉了!”説着,胖老頭搖晃着站了起來!
夏侯嵐淡淡一笑,道:“二位,不願多個人陪二位喝酒?”
胖老頭一怔忙道:“小子,你也會喝酒?”
夏侯嵐道:“酒量怕不會比你淺!”
“放屁!”胖老頭眼一瞪,道:“你能喝得過我,我喝的酒比你喝的水都多,睜眼看看,我的肚子比你大多少?年紀輕輕……”
夏侯嵐眉鋒一皺,道:“不信咱們最好較量一番。”
胖老頭道:“好哇,咱倆比比,待會兒你要喝不過我,瞧我不把你的頭打扁,老艾,揍他一巴掌就是!”
瘦老頭遲疑着道:“東方老兒,你不是説他是……”
胖老頭搖頭説道:“只能陪我喝酒,他就是天上的煞星瘟神也沒關係,再説他待會兒要是喝不過我,咱們再一巴掌把他制在這兒不一樣麼?快去,快去,我等不及了。”
瘦老頭一點頭,道:“那好,我聽你的,只為一個酒字,便能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東方老兒,你將來非死在這上頭不可!”
走過去在夏侯嵐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夏侯嵐一皺眉,道:“閣下,你這一掌足能拍碎一座山!”咳嗽了兩聲,翻身站了起來!
瘦老頭拍手笑道:“東方老兒,我這狗肉沒白吃,這一巴掌真靈!”
胖老頭聽若無聞,抬手向着夏侯嵐一招,道:“小子,過來,這兒坐!”
夏侯嵐舉步走了過去,微一抬頭,道:“二位,咱們是否可以換個地方喝?”
胖老頭眼一瞪,道:“怎麼,你想溜?我就知道你是胡説八道瞎吹噓……”
夏侯嵐淡淡説道:“閣下誤會了,喝酒是我的拿手,今世尚無人能企及,我幹什麼溜,我的意思只是説,這‘太白樓’不是善地……”
老頭詫聲説道:“小子,你説這兒是‘太白樓’?”
夏侯嵐點頭説道:“正是。”
胖老頭轉望瘦老頭,道:“老艾,怎麼咱們倆跑到了‘太白樓’?”
瘦老頭搖頭説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就那麼走着走着就到了!”
胖老頭抬起雙手抓着滿頭亂髮,道:“這真是怪事,這真是怪事……”抬眼一瞪夏侯嵐,道:“小子,‘太白樓’是名勝古蹟,你怎説不是善地?”
夏侯嵐皺了皺眉,道:“二位來的時候,沒看見兩女兩男……”
胖老頭點頭説道:“看見了,小子,那半老的娘兒們,是你的媳婦兒麼?”
夏侯嵐眉鋒又復一皺,道:“二位,凡事要適可而止,見好就收,二位還想讓我陪着喝酒麼,那就別再裝瘋賣傻……”
胖老頭道:“我説她不是你的媳婦兒,這傻子老艾偏不信,本來嘛哪有媳婦兒把自己的俊郎君丟在這兒的……”
夏侯嵐雙眉剛揚,胖老頭已然瞪了眼:“小子,你要敢不陪我喝酒,我就叫這吃狗肉的傻子一巴掌把你再製在這兒,看你能……”
夏侯嵐道:“二位要再這麼裝瘋賣傻下去,我情願再挨一巴掌!”
胖老頭一怔,旋即搖頭道:“小子,算你狠,行了,我不再裝瘋,他也不再賣傻,咱們坐下一邊喝酒一邊談,坐,坐。”説着,他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那瘦老頭也身形一搖,跟着坐了下去!
夏侯嵐忙道:“二位,我剛説過,這‘太白樓’不是……”
胖老頭道:“我瘋子聽見了,只管坐下來放心吃喝你的,別説那老孃兒們不會再來了,就是會,有我瘋子跟傻子在這兒,包管鬼怪迴避,逢凶化吉,平安無事。”抬手一把抓住夏侯嵐,只二拉,夏侯嵐一晃,砰然坐了下去,胖老頭眉鋒一皺,道:“老艾,咱們似乎找錯人了。”
瘦老頭目光凝注夏侯嵐,點頭説道:“我也有這感覺,這小子像個紙紮的人兒!”
夏侯嵐淡淡二笑,道:“二位找的是誰?”
瘦老頭道:“找的就是那世稱惡魔的什麼游龍,什麼神魔!”
夏侯嵐道:“他可是叫夏侯嵐?”
瘦老頭一點頭,道:“對,就是他,你小子認識他?”
“小子”二字聽得夏侯嵐眉鋒一皺,他道:“二位找對了,我就是夏侯嵐。”
瘦老頭搖頭説道:“不對,不對,我不相信,你別欺我傻。”
夏侯嵐道:“怎麼不對,你為什麼不相信?”
瘦老頭道:“我兩個聽説那條孽龍允稱當世第一高手,第一奇才,功力幾在我兩個之上,像你這一拉就倒……”
夏侯嵐淡淡二笑,道:“如今的夏侯嵐功力已失,等於一個廢人了!”
瘦老頭一怔,還想再説!
夏侯嵐已然問道:“二位找夏侯嵐幹什麼?”
胖老頭道:“我兩個聽説那小子心狠手辣,在‘金陵’設埋伏害了諸大門派的近百高手,所以要找他算帳,挖出他那顆狠心,砍掉他那雙辣手!”
夏侯嵐淡淡説道:“那麼我再説一句,二位找對了人了!”
胖老頭道:“你真承認是那夏侯嵐?”
夏侯嵐道:“本來我就是夏侯嵐,為什麼不承認?”
胖老頭道:“你不怕我兩個挖出你那顆心,砍掉你這雙手?”
夏侯嵐道:“我心不狠,手不辣,也問心無愧,怕個怎地?”
胖老頭道:“那為什麼人家都叫你辣手神魔?”
夏侯嵐道:“那要看對什麼人了,這道理,跟二位被稱瘋傻一樣!”
胖老頭“唔”地一聲,點頭説道:“我明白了,實際上你跟我兩個一樣地是好人!”
夏侯嵐道:“這好人二字也得看對什麼人説了!”
“好話!”胖老頭道:“可是‘金陵’那件慘事怎麼説?”
夏侯嵐道:“那不是我,連我也是個受害人!”
胖老頭轉望瘦老頭,道:“老艾,你信麼?”
瘦老頭搖頭説道:“人家都這麼説,我不信!”
胖老頭道:“我也不信。”
夏侯嵐道:“二位不信,我莫可奈何,儘管那件事令我有口莫辯,可是我問心無愧,二位若要挖我的心,砍我的手,那也只有任憑二位了!”
胖老頭醉眼一翻,道:“小子,你真不怕死?”
夏侯嵐道:“人生百年,誰無一死,只不過遲早而已,我不怕死,但我不能死,而在那躲不過的非死不可的情形下,我總不能為這條命跪地乞求,二位以為然否?”
胖老頭一點頭,道:“對,看不出你小子還有一身硬骨頭……”哈哈一笑,道:“小子,陪我瘋子喝酒吧,我兩個若信不過你,剛才我就不會叫傻子給你一巴掌了,明白麼?”
夏侯嵐呆了一呆,點頭説道:“我明白,但我奇怪二位怎會輕易相信我?”
胖老頭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瘋子明白,你小子所以被稱為魔,就跟我兩個被人稱為瘋傻一樣,在這濁世,寧可真瘋真傻,也不得不瘋不傻,我兩個既是假瘋假傻,那你這個魔就不會是真的,既不是真魔,焉會做出這種狠毒的事來?”
好一番大道理!
夏侯嵐一陣激動,苦笑説道:“能這麼相信我,恐怕二位是這世上絕無僅有……”
胖老頭搖頭説道:“話是不錯,可是那沒有用,你要知道,諸大門派如今盡派高手,到處找你,他們絕不會相信你!”
夏侯嵐點頭説道:“我也知道,那也只有任他們找了!”
“任他們找?”胖老頭搖頭説道:“以你如今,就是被最弱的一個碰上,你也萬難倖免!”
夏侯嵐苦笑説道:“這個我知道,但我有什麼辦法?”
胖老頭道:“你這身功力,到底是……”
夏侯嵐截口説道:“容我先請教,二位可是當年遊戲風塵,人稱‘瘋傻二怪’的東方朔老人家與艾遲老人家?”
胖老頭東方朔點頭説道:“半點不差,我兩個正是東方瘋子,艾傻子!”
夏侯嵐道:“那麼二位就該知道這‘千面書生’金玉容此人!”
東方朔點頭説道:“知道,而且聽説他死有多年了!”
夏侯嵐道:“事實上他沒有死,我這身功力的喪失,就是中了他的一種毒煙,而殘害那諸大門派高手的也是他!”
東方朔訝道:“有這種事,到底是……”
夏侯嵐截口説道:“説來話長,二位當知我的師承!”
東方朔道:“聽説你是夏侯一修那老兒的義子跟徒弟!”
夏侯嵐點頭説道:“不錯……”接着就把當年恩怨説了一遍!
聽畢,瘋傻二怪臉上變色,鬚髮俱動,東方朔道:“沒想到金玉容會是這麼個禽獸不如的人,他那一手不但瞞過了夏侯一修,便連天下人也瞞過了……”頓了頓,接道:“我兩個自再現武林以來,有關你的事,可説聽説不少,由你‘金陵’技退冷天池座下四侍,到‘金陵’這件慘事,全入了耳中,武林中的情勢,對你是大大的不利!”
夏侯嵐點頭説道:“這個我知道,但我仰不愧於天,俯不怍……”
東方朔搖頭説道:“那沒有用,我敢説武林中沒一個人聽你這一套的,他們只把你當做惡魔,只知道找你索還血債,護所謂寶,衞所謂道,可不管你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夏侯嵐苦笑説道:“不錯,這就是如今的天下武林!”
東方朔道:“怨天尤人沒有用,你這身功力若沒有辦法在短期內恢復,只怕你只有任人宰割,絕難倖免!”
夏侯嵐道:“這個我知道,但除了金玉容那獨門解藥外,恐怕當世不會有第二種解藥可以恢復我的功力!”
東方朔沉吟了一下,道:“想找金玉容要解藥,那談何容易,這件事先不談了,金陵慘事是金玉容做的,為什麼各門派都指你……”
夏侯嵐道:“那是他的手法太以高明……”接着,他頗為詳盡地把“金陵”事説了一遍!
聽畢,瘋傻二怪四目暴射寒芒,威態怕人,但旋即東方朔斂態搖頭,嘆道:“金玉容此人心智之高,太以怕人……”忽地抬眼説道:“這麼説,在場的人證只有白如冰等幾人了?”
夏侯嵐道:“事實如此,但那沒有用,別説她不肯為我作證,即便她能淡視跟先師的這點仇怨,有了她跟先師的這點關係,恐怕也沒有人肯相信……”
東方朔點頭説道:“不錯,如今夏侯一修的一子一女都在金玉容手中,那白如冰又跟你那位師母情同姐妹,金玉容掌握着這兩個絕佳人質,只怕白如冰她不敢説什麼!”
夏侯嵐苦笑説道:“正是這樣!”
東方朔沉吟説道:“我兩個既然相信你,也既然找到了你,好歹總得替你拿個主意,替你想個好辦法才是……”
艾遲突然説道:“東方老兒,那還不容易麼?”
東方朔搖頭説道:“我知道容易,我想的就是這法子,讓我跟他商量商量。”隨即嘴唇一陣翕動!
夏侯嵐面上方現喜色,東方朔已然説道:“小子,你願意不願意這麼做?”
夏侯嵐神情激動,忙點頭説道:“當然願意,哪有不願意之理。”
東方朔一點頭道:“那好,咱們就這麼辦,不過,小子,我有個條件,你一定得點頭,否則這好辦法咱們作罷論!”
夏侯嵐忙道:“什麼條件,老人家請只管説!”
東方朔轉望艾遲,道:“艾遲,還是你説吧!”
艾遲一點頭,道:“小子,你聽着,他日你擒得金玉容之後,不得傷他性命,只能廢去他一身功力,把他送到南荒‘温柔宮’裏去!”
夏侯嵐呆了一呆,訝然説道:“二位,這是為什麼?”
艾遲道:“你別問為什麼,只説你答應不答應?”
夏侯嵐道:“我得先弄清楚,‘温柔宮’是……”
艾遲道:“金玉容原是‘温柔宮’的主人,他擁有三百紅衣劍手,儼然一國之帝王,財寶如山,粉黛成行……”
夏侯嵐驚聲説道:“金玉容原是‘温柔宮’的主人?”
艾遲點頭説道:“事實如此!”
夏侯嵐動容説道:“沒想到他原是這麼一位人物……”話鋒一轉,接道:“那麼二位既有此好辦法,又復不讓我傷他性命,僅能廢去他一身功力把他送回‘温柔宮’,這是為什麼,難道二位……”
艾遲搖頭説道:“這你別問,只説你答應不答應。”
夏侯嵐遲疑着説道:“二位該知道,他跟我的仇怨……”
艾遲截口説道:“可是你別忘了,若沒有我兩個這個好辦法,別説你無法報仇,就是連你自己也保不住!”
夏侯嵐搖頭説道:“二位這個條件令人為難……”
艾遲道:“那沒關係,我兩個並不勉強,答應不答應在你!”
夏侯嵐抬眼説道:“我把他送到‘温柔宮’是交給……”
艾遲道:“屆時自有人接收!”仍沒摸出端倪,夏侯嵐眉鋒方一皺,艾遲又道:“不過也不一定,也許就在你擒得金玉容之際,‘温柔宮’便會有人出現你眼前,問你要人!”
夏侯嵐道:“二位當知道,我不能隨便把他交給……”
艾遲一翻腕,掌中平託一塊上鐫酒葫蘆及狗腿的鐵牌道:“這是我二人當年行道江湖的信符,屆時‘温柔宮’的人會拿出這信符證明身份,向你要人!”
夏侯嵐道:“那就是説,我見了這信符才交人?”
艾遲兩指一捏,那塊鐵牌由手中分為兩塊,道:“你持一半,屆時來人持另一半,合符交人!”
夏侯嵐笑了笑,道:“二位該跟‘温柔宮’有甚淵源?”
艾遲道:“別過問那麼多!”
夏侯嵐道:“二位要去了金玉容後,將如何處置……”
艾遲道:“那是我兩個的事!”
夏侯嵐道:“二位總不會再縱放他……”
艾遲道:“到了那時候,你已廢去他一身功力,他還能興什麼風,作什麼浪?不過,我如今可以向你保證,你把他交給‘温柔宮’後,這世上絕不會再有金玉容這個人出現就是!”
夏侯嵐淡然笑道:“我不在乎他的名字出現,我只要他這個人……”
艾遲一笑搖頭説道:“小子精明,你以為我兩個會跟你玩花樣?”
夏侯嵐臉一紅,旋即正色説道:“我不但為己仇,而且也為天下武林!”
艾遲笑了笑道:“我兩個以‘瘋傻二怪’這招牌擔保……”
夏侯嵐道:“沒有比這個更重的了,我答應了!”
艾遲目光一凝,道:“小子,咱們一言為定!”
夏侯嵐道:“我也以‘玉面游龍辣手神魔’這塊招牌擔保!”
艾遲猛一點頭,道:“行了,拿去!”隨手拋過那半塊信符!
夏侯嵐剛接住信符,東方朔突然一笑説道:“小子,喝酒!”
抬手把那隻碩大無朋的酒葫蘆遞了過來!
夏侯嵐沒接,微一搖頭,道:“我恐怕拿不動!”
東方朔一怔,旋即哈哈笑道:“我忘了,那麼,張嘴!”
夏侯嵐微微一笑,如言張開了嘴!
他這裏甫張開嘴,東方朔那裏醉眼中忽現精光,“噗!”地一聲響,一線極細酒泉由葫蘆中射出,飛投夏侯嵐嘴中!
片刻過後,酒泉忽斂,東方朔笑道:“怎麼樣,小子,這酒可還能差強人意?”
夏侯嵐舉袖抹嘴,望了望胸前酒滴,笑道:“酒是罕見佳品,只可惜糟蹋不少!”
東方朔笑道:“到底是酒中老手識貨人,我這酒是南荒‘蜜桃’所釀,當世誠不多見,不過你別心疼,我那南荒茅廬之中還多得是,張嘴!”話落,酒泉又自射出!
就這樣,夏侯嵐喝了三回,三回過後,他那冠玉般的臉面上已現紅意,似乎已經是不勝酒力了!但,他毫沒有一點酒意,依然談笑自若:“二位,我請問一聲,二位再現武林,由南荒千里迢迢來到中原,且帶着這種罕世美酒,是否專為找我?”
東方朔笑道:“小子聰明,一語中的!”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二位能找上‘太白樓’,這不足為奇,奇就奇在這由南荒帶出來,專為我而備的美酒……”
東方朔笑道:“不瞞你説,酒是由南荒帶出來的是不錯,可是這酒裏的香料,卻是到了中原之後才加的!”
夏侯嵐微微一愕道:“二位,難道説武林中已知我成了廢人……”
東方朔醉眼一翻,笑道:“不然我何必在酒中加香料,所幸你一直跟白如冰在一起,要是你一個人落了單,只怕這世上早就沒你‘玉面游龍辣手神魔’這一號了!”
夏侯嵐神情震動,道:“該是那金玉容!”
東方朔沒有説話,只笑了笑!
夏侯嵐雙眉微揚,道:“好狠的手段,好狠的心腸……”
艾遲一笑説道:“這就叫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一揚手中狗腿,道:“這你不稀罕,我自吃了!”張嘴啃了一口,大嚼起來!
這一口引得東方朔發了饞,他叫道:“小子,你喝酒!”竟然把那隻酒葫蘆丟了過來!
夏侯嵐卻也竟然伸手輕易地接住了,大概是酒沒多少了,要不然就是那酒長了他的力氣!他這裏伸手接住了酒葫蘆,東方朔那裏劈手搶過了狗腿,一陣猛啃後才把狗腿遞了回去,然後他道:“小子,要不是半途碰見了白如冰那老孃兒們,我跟傻子非往‘秣陵關’跑一趟冤枉路不可!”
夏侯嵐正在喝酒,聞言一怔凝目,道:“這話怎麼説?”
東方朔道:“武林中傳言,説你在‘秣陵關’附近出現過……”
夏侯嵐微微一笑,搖頭説道:“武林中訛傳頗多,空穴來風,毫無半點根據,眼前這就是一樁,實在是輕信不得。”提起葫蘆就是一口!
顯然,他絲毫沒在意,只當作無中生有的訛傳!
東方朔點頭説道:“小子説得不錯,倘若輕信武林中之傳言,那有時候會弄得人哭笑不得,有時候更會鬧出大亂子來……”一頓接道:“小子,你喝夠了麼?”
夏侯嵐笑道:“對美酒,我永遠沒個夠,不過倘若二位有意收回這剩下的酒,我也只好忍痛奉還!”
東方朔笑道:“小子會説話,,不是我捨不得,實在是沒酒日子難熬,行了,你就替我兩個剩下些吧!”伸手奪過了那隻酒葫蘆,又道:“小子,別忘了咱們約定的事兒,也別為想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兒途中跟蹤我倆,要知道你如今是個廢人,老艾走!”
他可是説走就走,雙雙站起,拍拍屁股,一個提着酒葫蘆,一個提着半隻狗腿,搖晃着相偕下樓而去!
轉眼間,“太白樓”下又響起那怪聲怪氣的吟哦,所吟,仍是李青蓮的那首“將進酒”,由近而遠,漸而……
夏侯嵐笑了,但旋即他又皺起眉鋒!
的確,他至今猶弄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
多年未現武林的“瘋傻二怪”,為什麼會突然再現武林,由南荒千里迢迢來到中原專為找他?
這二怪為什麼不許傷金玉容性命,而僅能廢去他一身功力,然後把他送往“温柔宮”,或派人來要?
二怪跟“温柔宮”有什麼淵源?二怪怎會有那種奇異的“香料”?
這一切的一切,的確困惑了這位奇才!
不錯,他本想暗中跟蹤,可是被人家點破了,再説他如今也是個廢人,只有作罷了!
忽地,夏侯嵐微微一笑,飄然舉步下樓而去,其瀟灑、飄逸,一如往日,看來,那酒確是罕世珍品!
夏侯嵐下了“太白樓”後,在“採石磯’’上眺望了片刻,然後才雙袖飄揚,緩步下磯而去……
□□□
這地方是個縣城,叫“溧水”!
這“溧水”縣城因為離長江不遠,所以頗為繁華熱鬧!
是掌燈的時候,“溧水”城東街一家酒肆裏!
“溧水”的酒肆客棧不少,往日出入的都是來往的商賈與當地的好酒居民,可是這幾日來各路的武林人物竟佔了十之八九,眼前這家酒肆就是一例!
這家酒肆不大,但在這掌燈時分卻賣了個滿座!
各處座頭上,幾乎有六成是武林人物!
瞧,居中的一付座頭上,三名紫衣漢子共據一桌,一名魁偉,一名英武,一名白面無鬚,俱都隱隱有懾人之威!
東邊,坐着四個黃衣漢子!
西邊,坐着兩個黑衣漢子!
南邊……北邊……
都是一夥好幾個,但只有一付座頭上例外,那是一個身材頎長,臉色慘白,長眉細目的黑衣客!
他低着頭自斟自酌,生似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對眼前的這些扎眼武林豪客,根本視若無睹!
這個人很怪,很陰沉,見他像個讀書人,他卻有武林人物那種氣度,説他是個武林人物,他那雙手白皙修長,看上去卻又十足地像個文弱讀書人!
整個酒肆內,就這麼靜靜地吃喝着,誰也不理誰,誰也不看誰,生似在等什麼,又好像各懷心事!
驀地裏,一陣急促步履聲響動,酒肆門口並肩快步走進兩名黑衣漢子,一名矮小,一名粗壯,臉上還有條刀疤!
這兩個一進酒肆,立即引來所有武林人物的月光,西邊座頭上那兩個黑衣漢子推杯站了起來。
那剛進酒肆的兩個,急步走了過去,近前,那自座頭上站起的兩名中居左一名問道:“老焦,怎麼樣?”
那刀疤黑衣漢子一點頭,道:“沒錯,他確在‘秣陵關’附近,幾個門派的都已趕去了!”
那問話黑衣漢子雙眉一揚,咬牙説道:“終於找着了,那麼咱們也走!”説着,他丟下一些碎銀就要走!
角落裏那位黑衣客突然抬起了頭,淡然輕喝道:“諸位,請留一步!”
四名黑衣漢子聞言投注,黑衣客推杯站了起來,望了那刀疤黑衣漢子一眼,道:“閣下是説那夏侯嵐確在‘秣陵關’附近?”
刀疤黑衣漢子一點頭,道:“沒錯,他確……”
黑衣客截口説道:“閣下是聽誰説的?”
刀疤黑衣漢子道:“這還會有錯麼?幾個門派的都趕去了!”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這麼説,閣下是看見幾個門派的高手都趕了去,才認為那夏侯嵐確是在‘秣陵關’的,可對?”
刀疤黑衣漢子點頭説道:“正是!”
黑衣客抬手一指在場武林豪客,道:“在場的諸位,也都是等閣下的消息麼?”
刀疤黑衣漢子道:“也可以這麼説!”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只怕幾個門派的,跟在場的諸位,都要白跑一趟了!”
羣豪聞言俱皆一怔,刀疤黑衣漢子急問道:“怎麼,莫非那夏侯嵐不在……”
黑衣客截口説道:“我請問,在場諸位之中,有哪一位親眼看見過那夏侯嵐在‘秣陵關’附近出現了?”
全場啞然,沒一人説話!
黑衣客目注刀疤黑衣漢子,道:“閣下呢?”
刀疤黑衣漢子搖頭説道:“自然沒有!”
黑衣客一笑説道:“昨日我卻親眼看見了夏侯嵐,而地點卻不在‘秣陵關’!”
三名紫衣大漢中,那高大威猛的一名霍地站起,道:“不在‘秣陵關’,那麼在哪裏?”
黑衣客看了他一眼,道:“在‘採石磯’上的‘太白樓’頭!”
此言一出,羣豪微起騷動,威猛紫衣大漢,目中威態一閃道:“朋友,你沒有看錯麼?”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閣下,我眼力好得很。”
威猛紫衣大漢一抱拳,道:“多謝朋友……”
刀疤黑衣漢子突然説道:“朋友這話令人難信。”
黑衣客笑問道:“我的話怎麼令人難信?”
刀疤黑衣漢子道:“我先請問,朋友可曾殺了他?”
黑衣客搖頭説道:“我本想殺他,但結果卻沒有殺他!”
刀疤黑衣漢子咧嘴一笑,道:“我不以為武林朋友中,任何一個,碰見了夏侯嵐會放過他!”
這話不錯,羣豪一起望向黑衣客,連那有走意的三名紫衣漢子也站在那兒沒有動!
黑衣客笑了笑,道:“我本不打算放過他,可是到頭來我卻不得不放過他!”
刀疤黑衣漢子道:“有理由麼?”
黑衣客道:“有,我不敢惹他!”
刀疤黑衣漢子大笑説道:“眾所周知夏侯嵐功力已失,如同廢人……”
黑衣客淡然截口説道:“我也知道他功力已失,如同廢人,可是跟他在一起的那幾個武林人物卻不是廢人,而且俱是當代高手!”
紫衣大漢突然插口問道:“誰,誰跟他在一起,朋友可認識?”
黑衣客笑了笑,道:“説出來恐怕諸位都不陌生,‘羅剎夫人’白如冰,跟她那左右兩名護衞冷天池、軒轅極!”
此言一出,羣豪臉色變色,一腔豪情頓化烏有!
刀疤黑衣漢子目閃異采,冷冷笑道:“朋友,這就不對了!”
黑衣客淡然一笑道:“閣下又有何高論?”
刀疤黑衣漢子道:“據我所知,‘金陵’事後,夏侯嵐是被‘羅剎夫人’廢’了功力擒去,但……”
黑衣客截口説道:“誰説夏侯嵐是被‘羅剎夫人’廢了功力?”
刀疤黑衣漢子道:“我説的,難道不對麼?”
黑衣客笑道:“簡直牛頭不對馬嘴,倘若‘羅剎夫人’在此,她會認為你閣下是有意嫁禍,惡意栽髒。”
刀疤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那麼是誰……”
黑衣客道:“他是被‘千面書生’金玉容所害!”
羣豪一怔騷動,刀疤黑衣漢子變色強笑:“朋友,誰不知道‘千面書生’金玉容已死……”
黑衣客淡淡説道:“實際上他並沒有死,當時站在‘金陵’羅家屋面上,煽動各大門派的那葛衣老者就是他,而暗害各大門派的也是他而不是夏侯嵐……”
滿座武林豪雄俱皆站起,刀疤黑衣漢子驚聲問道:“你怎麼知道?”
黑衣客淡淡説道:“因為我一直到最後才走,所以我知道!”
刀疤黑衣漢子淡笑説道:“朋友,既不是他,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那三名同伴立即叫道:“對呀,朋友説個理由聽聽?”
黑衣客道:“很簡單,我所以要殺他,是因為他跟我私人間有仇怨,並不是為了這件事,這件事明明不是他乾的,我不能昧着良心硬指他!”
“好話!”刀疤黑衣漢子陰笑説道:“當時你朋友看見了?”
黑衣客點頭説道:“當然,我由頭至尾看個清楚!”
刀疤黑衣漢子道:“你認為那葛衣老者是死了多年的金玉容?”
黑衣客微微抬頭道:“不是我認為,是他在各門派豪雄離去後,自己承認的!”
刀疤黑衣漢子道:“還有誰聽見了?”
黑衣客道:“還有‘羅剎夫人’跟她的人!”
刀疤黑衣漢子一點頭,道:“好,這日後可以問問‘羅剎夫人’,你説各門派豪雄也是那位葛衣老者害的,而不是夏侯嵐?”
黑衣客點頭説道:“事實如此!”
刀疤黑衣漢子笑道:“可是當時大夥兒都看見那是羅家的大廳屋頂起了爆炸,而羅家跟夏侯嵐有親,卻跟葛衣老者無故!”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恐怕大夥兒都不知道,那全是假的,而且是個圈套,實際上羅家的那幾個全是金玉容的人!”
刀疤黑衣漢子仰天大笑,道:“這説給誰聽誰也不信,夏侯嵐會那麼糊塗,連有幾個親戚也不知道,你們諸位信麼?”
自然,在場豪雄皆搖頭,他那三個同伴更叫得厲害!
黑衣客鎮定異常,道:“我可以告訴諸位,這也是金玉容親口招認的!”
刀疤黑衣漢子笑道:“世上恐怕沒有那麼傻的人!”
黑衣客微微一笑,道:“你認為他傻麼?禍已嫁了,贓已栽定,夏侯嵐也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他怕什麼?這令夏侯嵐百口莫辯,他樂得躲在一旁看着各大門派宰割夏侯嵐!”
刀疤黑衣漢子道:“這,又還有誰聽見了?”
黑衣客道:“仍然是‘羅剎夫人’跟她的人!”
刀疤黑衣漢子點頭説道:“那好,日後一併問‘羅剎夫人’,假如她不承認呢?”
黑衣客道:“我料她不敢承認,恐怕你也明知道,因為她有兩個人質握在金玉……”
他話猶未完,刀疤黑衣漢子已仰天狂笑:“有別人聽見,但她不敢承認,説來説去也僅有你朋友一人聽見,朋友,夠了,這不能算數,你一個人聽見的沒有大夥兒親眼看見的確實,夏侯嵐不除武林永難安寧,這是最佳時機,死了的血仇也不能不報,你朋友不要再為他説話了!”
這番話,引得羣豪怒目注視黑衣客!
黑衣客視若無睹,平靜異常,淡淡笑道:“似乎閣下是夏侯嵐的對頭,非置他於死地不可。”
刀疤黑衣漢子抬手環指,道:“大夥兒都是他的對頭,都要手刃他!”
黑衣客道:“你很像金玉容的一路人!”
刀疤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陰笑説道:“我又怎知你不是夏侯嵐的朋友?”
此言一出,羣豪俱皆震動,只聽有人喝道:“朋友們,打倒他!”
有這一聲呼喝,羣豪紛紛逼近了數步,一時劍拔弩張,氣氛扯得好緊,黑衣客顏色不變,淡然一笑,搖頭説道:“這位刀疤朋友好厲害,我適才説過,我跟夏侯嵐之間有私人之仇怨……”
刀疤黑衣漢子似乎有意推波助浪,冷冷一笑,道:“那是你説的,誰知道是真是假?”
他那三名同伴齊聲喊對!
黑衣客笑道:“朋友益顯厲害,別説我不是他的朋友,就算是他的朋友,難道也要跟着他倒黴不成?”
刀疤黑衣漢子道:“固不必受累倒黴,但你是有意代他出頭……”
黑衣客道:“抱不平人人可打,雖然……”
刀疤黑衣漢子目中兇芒一閃,道:“這麼説,你仍認為夏侯嵐無辜?”
黑衣客道:“我雖然也要殺他,但事實總不能抹殺,我更不能無中生有,血口噴人,你以為對麼?”
刀疤黑衣漢子冷冷一笑,道:“這麼説,你也有意打抱不平了?”
黑衣客道:“我確有這意思,因為我跟他有仇,我不願他死在別人手裏,更不能讓人給他扣上這麼一個罪名!”
刀疤黑衣漢子陰笑説道:“那好,替夏侯嵐出頭的人,其人可想而知,朋友們還有什麼好猶豫的?放倒他,上吧!”話落,他閃身欲撲!
那威猛紫衣大漢突然抬手喝道:“且慢,讓我跟這位朋友説一句!”
刀疤黑衣漢子剎住身形沒動,本來他就沒意思真動!
威猛紫衣大漢目光炯炯,望着黑衣客道:“朋友貴姓大名,怎麼稱呼?”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有勞動問,我姓申,草字正義!”
威猛紫衣大漢道:“原來是申……”目中寒芒一閃,接道:“原來是申正義的朋友,我兄弟人稱‘韓氏三傑’,你朋友真吝於示人真姓名麼?”
“黑衣客“哦!?地一聲,道:“原來是威震齊魯的‘韓氏三傑’,韓大俠誤會了,我確叫申正義!”
“韓氏三傑”這位老大韓英傑濃眉雙軒,道:“就算朋友叫申正義吧,適才朋友説的對,夏侯嵐罪行滔天,他的朋友不能跟着倒黴,但韓某認為如若他的朋友有意打抱不平強出頭,那就該另當別論……”
黑衣客申正義點頭説道:“韓大俠高論!”
“好説!”韓英傑道:“我請問一句,申朋友是否真要打抱不平強出頭,事關申朋友自己,我希望申朋友三思而後……”
黑衣客申正義淡淡一笑,道:“多謝韓大俠明教,不必三思,我現在就可以作答,為正義,我不屈於威武,為正義,我也不能抹煞事實,我不願夏侯嵐死在別人之手,更不能眼見着他被人蓄意嫁禍地扯上這麼一項罪名,但我並不是他的朋友!”
韓英傑臉上色變,道:“既如此,韓某就不便再説什麼了……”
刀疤黑衣漢子叫道:“既如此,也該夠了,韓大俠三位請讓讓!”
韓英傑陡挑濃眉,但他倏斂威態,一擺手,道:“二弟、三弟,退後!”話聲中,三兄弟閃身退後!
刀疤黑衣漢子陰陰一笑,道:“朋友們,上吧!”他閃了閃身,但兩名黃衣漢子卻早他一步地撲了過去!
黑衣客申正義一笑説道:“世上卻也有這麼傻的人,你沒見麼?喊打的並未真動?”手掌一翻,砰然連震,兩名黃衣漢子每人肩頭捱了一下,悶哼暴退,“譁喇!”一聲撞翻了一張桌子!
刀疤黑衣漢子勃然色變,道:“怪不得敢打抱不平強出頭,原來真有兩下子……”話聲未落,寒芒閃動,三名灰衣漢子手中大刀揮動,幻起一片懍人刀光,罩向了黑衣客申正義!
申正義目中威稜電閃,道:“夏侯嵐跟你真有這般深仇大恨麼?”右掌閃電揮出,劃半弧只一圈,三名灰衣漢子噴血暴退,一起摔在地上,又撞倒了兩張桌子!
再看時,三柄森寒光芒閃動的大刀,已然全到了申正義手中,他淡然一笑,揚眉説道:“就憑這身手,也配找夏侯嵐!”
振腕拋刀,刀化長虹,篤然一陣連響,蘭柄大刀分別插在三名灰衣漢子身前,入地及半!
這一手震懾全場,羣豪俱皆駭然色變,站的近的身不由主紛紛往後退去,申正義舉目環掃,道:“還有哪位要放倒我?”
酒肆內鴉雀無聲,沒一人答話!
黑衣客申正義一雙森冷目光落在刀疤黑衣漢子身上,道:“喊着要放倒我的是你,你似乎對夏侯嵐的仇恨也最深,那麼你為什麼不動?上啊?”
眾目睽睽之下,何能堪此?刀疤黑衣漢子臉上那刀疤呈紫紅,神色猙獰淒厲,目光卻難掩心中驚駭,冷笑説道:“我自知不敵,但你已成了武林的公敵,自有各大門派高手找你,朋友們,咱們走!”
他這裏剛一聲“走”字,羣豪中已步履快捷地溜出去好幾個,其餘的隨着他似乎也要轉身!
黑衣客申正義淡淡一笑,道:“諸位都請暫留一步,我請諸位看出好戲!”
羣豪一驚,腳下卻未敢動,唯有刀疤黑衣漢子與他三名同伴身形一震,轉身便要奪門!
黑衣客申正義一笑説道:“別人都不怕,你四個又怕什麼?”身形電閃,人已到了四名黑衣漢子身後,雙掌齊探,攫上刀疤黑衣漢子與另一名瘦小黑衣漢子的後領!
另兩名趁勢掙脱,奪門狂奔而去!
刀疤黑衣漢子心膽欲裂,擰肘翻腕,一柄明晃晃的尖刀便要向後刺出,申正義右掌五指一緊,他悶哼一聲矮了半截,臉憋成了紫色,手中刀“當!”地一聲墜地!申正義拉着他兩個退後,微微一笑,道:“諸位,我請諸位聽聽他兩個的話!”
韓英傑突然逼前一步,道:“申朋友這是什麼意思?”
申正義淡淡一笑,道:“我剛説過,請諸位聽聽他兩個的話……”
刀疤黑衣漢子掙扎着叫道:“朋友們,請伸個手……”悶哼一聲住了口!
申正義笑道:“我沒叫你説話,你最好別開口,等我叫你説話的時候,你要想閉口不出聲那都不行,懂麼?”
韓英傑道:“申朋友,請鬆了手説話!”
申正義道:“韓大俠,只要他兩個説實話,我並不打算難為他們!”
韓英傑道:“既如此申朋友何妨鬆了手!”
申正義道:“一鬆手他倆就要跑了!”
韓英傑道:“憑申朋友的身手,還怕他跑麼?”
申正義微微一笑,道:“説得也是!你兩個若自信能快得過我去,要不想再吃苦頭,最好站在這兒別動,有一句説一句!”隨即鬆了雙手!
刀疤黑衣漢子與他的同伴果然沒跑,但都連忙轉過了身,往後退了一步,面對申正義而立!
韓英傑道:“申朋友,你要讓這兩位説什麼,請吧!”
申正義一搖頭,道:“像這樣,恐怕很難讓他兩個説實話!”
韓英傑道:“那麼你申朋友打算怎麼樣?”
申正義笑了笑,道:“除非我出手逼供時,三位別管……”
刀疤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道:“要是使用狠手法,鐵石人兒也會點頭!”
韓英傑濃眉一揚,道:“這位朋友説得對,我兄弟不能坐視申朋友出手!”
申正義眉鋒一皺,道:“韓大俠這豈不是跟我為難麼?這兩個跟剛才逃脱的那兩個都是金玉容的手下,我要他當着諸位説出實情,不用點手法,他兩個如何肯説……”
刀疤黑衣漢子叫道:“這倒好,如今竟反咬我幾個一口,姓申的,你別血口噴人,別説金玉容已死了多年,就是他還活着,沒有什麼證據説我幾個是他的人?”
申正義抬手前指,淡淡説道:“就憑你臉上這條刀疤!”
刀疤黑衣漢子變色叫道:“那才是天大的笑話,我臉上有刀疤……”
申正義道:“有刀疤並不犯王法,可是我聽説以前有個刀疤漢子到處無中生有地陷害夏侯嵐,而你卻……”
刀疤黑衣漢子大笑説道:“姓申的,臉上有刀疤的不只我一個!”
申正義道:“可是此時此地我就碰上了你!”
刀疤黑衣漢子尚未説話,韓英傑突然説道:“申朋友,這理説不通!”
申正義淡然一笑道:“用點手法就説得通了,不信三位靜坐一旁看看?”
韓英傑冷然搖頭,道:“我兄弟第一個不答應!”
申正義眉鋒一皺,道:“看來我夠為難的,我若不用手法,他兩個絕不肯説實話,我若要用手法,就得跟三位為敵,而難就難在我不願跟三位為敵,這可真難辦……”
刀疤黑衣漢子唇邊浮現一絲詭異笑意!
韓英傑揚眉説道:“我不妨告訴申朋友,就算申朋友用手法讓他二位點了頭,我也不信那是實話,因為那究竟是逼迫!”
刀疤黑衣漢子唇邊詭異笑意更濃!
申正義眉鋒也皺深了一分,道:“那麼要怎麼樣才能使諸位相信夏侯嵐無辜?”
韓英傑道:“除非申朋友找出那金玉容,要他自己向天下武林承認!”
申正義微一點頭,道:“確是好辦法,只是略嫌難了些,不過為伸正義,為不跟諸位為敵,也只好如此了……”抬手一擺,道:“諸位跟他兩個都可以走了!”
羣豪鬆了一口氣,連忙成步出門!
刀疤黑衣漢子與他那同伴,更如逢大赦,連謝也未謝一聲,雙雙轉身飛奔出門而去!
酒肆內,剎時走個精光,只有“韓氏三傑”站在那兒未動!
申正義詫異地投過一瞥,道:“三位不走麼?”
韓英傑目光凝注,道:“韓某尚有一句忠言奉勸!”
申正義忙道:“不敢,韓大俠請説,我洗耳恭聽!”
韓英傑軒了軒眉,道:“我看申朋友該是位隱名高人,武林豪客,卻不知為什麼要替那魔中之魔夏侯嵐打抱不平強出頭!”
申正義淡淡道:“韓大俠問得好,我為的是公理與正義!”
韓英傑道:“這麼説,申朋友是真認為夏侯嵐無辜了?”
申正義道:“不是認為,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的事實!”
韓英傑道:“事實上各大門派也是……”
申正義截口説道:“這些我知道,只可惜他們只聽見看見了那虛假的前半段,並未看見聽見那真實的後半段!”
韓英傑道:“這麼説是他們離去的太早?”
“不!”申正義搖頭説道:“便是他們留到最後,也無法看見聽見那真實的後半段,這話,明智如韓大俠者該懂!”
韓英傑點頭説道:“我懂,但眾口同聲,申朋友之言令我難信!”
申正義道:“那是因為他們都看見聽見了虛假的前半段話,韓大俠該知道這番話,眾口可以鑠金。”
韓英傑濃眉一皺,道:“申朋友確跟夏侯嵐有仇?”
申正義搖頭説道:“三位俱是一方英傑奇豪,我不願瞞三(此處缺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