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嵐沉靜了一下,道:“前輩,這事可否稍緩一下?”
沙五娘道:“緩什麼?”
夏侯嵐道:“我還有幾件事未了……”
沙五娘截口説道:“你是説,等你諸事了後再住‘長白’去?”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前輩意下如何?”
沙五娘咧着乾癟嘴唇一笑,道:“小子,我老婆子可是在油鍋裏打了多少個滾的老江湖了,你敢在我老婆子面前玩心眼?”
夏侯嵐微愕道:“前輩,這話何解,我何曾……”
沙五娘老眼一翻,道:“你不是在施緩兵之計麼?”
夏侯嵐神情微震,道:“前輩,我確實有未了之事……”
沙五娘一點頭道:“這我老婆子也知道,那容易,先上‘長白’去一趟再説,等你從‘長白’再下來時,就會有人幫你辦事了!”
華英紅透了耳根,連忙垂下螓首。
華玉拍手笑道:“好主意,畢竟是沙娘厲害!”
沙五娘橫了他一眼,道:“你沙娘過的橋比別人走的路都多!”
夏侯嵐暗暗叫苦之餘,突然靈機一動,轉望華英,道:“華姑娘!”
華英嬌軀一震,但她到底大方地抬起了頭,嬌靨上猶佈滿了紅雲,輕輕説道:“夏侯大俠有什麼教言?”
夏侯嵐輕咳-聲,道:“事到如今,我只有轉而求姑娘……”
沙五娘急忙道:“小子,你是看準了英姑娘比我老婆子好説話,看準了她臉皮兒嫩?告訴你,小子,就是她……”
忙轉向華英道:“英姑娘這趟下山奔波,全為了你,如今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你可千萬別放……”
華英紅着險,羞急地道:“沙娘,我知道了,您少説一句行麼?”
沙五娘道:“好,好,好,好,沙娘不説,你要是不聽沙孃的話,上了這小子花官巧語的當,你可別怪我!”
華英轉望夏侯嵐,道:“夏侯大俠要跟我商量什麼?”
夏侯嵐道:“我請姑娘答應稍緩再上‘長白’,只等諸事一了……”
華英輕輕説道:“夏侯大俠倘不願去,可以不去,這勉強不得!”
沙五娘一怔,急叫道:“英姑娘,你怎麼自己打了退堂鼓……”
夏侯嵐猛然一陣激動,道:“姑娘,我……”
華英則望着沙五娘道:“沙娘,您也該知道,這種事勉強不得!”
沙五娘冷哼説道:“管他什麼勉強不勉強,要依你沙娘,先把這小子擄上‘長白’再説,到時候他要是……”
華英淡然説道:“沙娘,您知道,英兒不是人間賤女子!”
隨即轉望夏侯嵐,道:“夏侯大俠,這沒有商量的必要,這也不是我厚顏可以求得的,願不願去,任憑夏侯大俠!”
夏侯嵐猛然點頭,脱口道:“姑娘令我難安,一且諸事完了,我一定去!”
華英美目中異采飛閃,嬌靨微微輕頷,道:“夏侯大俠,事關重大,彼此均是輕死重一諾的人,你要三思!”
夏侯嵐微微-嘆,道:“姑娘,我一定去就是,而且我會偕同上官姑娘同去拜望,不過,有些事恐怕要委曲姑娘……”
華英螓首低垂,截口説道:“但能請得夏侯大俠上一趟‘長白’,華英不在乎別的!”
夏侯嵐一激動,道:“姑娘,夏侯嵐深感榮寵……”住口不言,華英也沒再説話。
沙五娘一跺腳,道:“英姑娘,這可是你自己……”
華玉突然一笑説道:“沙娘,他不該轉而求姐姐!”
沙五娘微愕,道:“玉哥兒,怎麼説?”
華玉笑道:“欲擒故縱,姐姐比您高明!”
華英低下了頭,夏侯嵐心頭一震,沙五娘一怔之後,揚臂大呼:“冤苦了我老婆子了,看來我老婆子是老了,這豈不是陰溝裏翻了船?我老婆子真是瞎操心,多此一舉……”
目光一疑,逼視夏侯嵐笑道:“小子,你真是個好人!”
夏侯嵐苦笑説道:“前輩,何來真是二字?我本就是個好人!”
沙五娘道:“打着燈籠都找不到,只是,小心,你要記牢了,鬚眉大丈夫,輕死重一諾,你可別到時……”
夏侯嵐淡然説道:“前輩,話,句句出自我口!”
沙五娘一點頭,道:“好,小子,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華家的事,老婆子我聽候差遣了!”
夏侯嵐忙道:“多謝前輩,我不敢……”
沙五娘道:“別跟我老婆子客氣,有事你儘管吩咐!”
夏侯嵐道:“多謝前輩,那就等有事時再説吧!”
沙五娘一點頭,道:“也行,小子,你如今説説看,這位姑娘是……”
夏侯嵐道:“前輩,這位就是董婉若董姑娘!”
沙五娘與華英、華玉俱皆一怔,沙五娘叫道:“怎麼?這位就是董姑娘?”
董婉若淡然點頭,道:“是的,老人家,我就是董婉若!”
沙五娘恍悟説道:“那就難怪姑娘跟‘南荒”‘温柔教’有關了,只是……”霍地轉註夏侯嵐,道:“小子,董姑娘怎會跟你在一起,莫非……”
夏侯嵐忙把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沙五娘動容説道:“原來如此,金玉容他死得好,他該死……”
董婉若雙眉微揚,道:“老人家,請勿垢罵家父!”
“垢罵?”沙五娘道:“姑娘,我老婆子不怕你不愛聽,你幾個年紀都小,都不知道金玉容身為‘温柔教主’時的惡績,顧名思義,其教名可知,世上凡稱得上美的姑娘,不知毀在‘温柔教’多少,我老婆子這麼説他,該算天大的便宜……”
董婉若道:“老人家是聽誰説家父是這種人?”
沙五娘道:“聽説?我老婆子親眼看見的,姑娘要是不信,儘可去找幾個老一輩的當面問問,看他們説‘温柔教’是個什麼教,金玉容是個怎麼樣的人?”
董婉若道:“我是要問問……”
沙五娘道:“姑娘最好去問問,否則你永遠脱不出……”
董婉若道:“在我未問之前,請老人家不要再辱沒家父!”
沙五娘搖頭説道:“姑娘,我老婆子敢説,他不是你的生身父!”
董婉若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如今的確跟夏侯嵐是一家人了!”
沙五娘雙眉一皺,倏又淡淡説道:“姑娘,我老婆子不是幫他説話,這是為你好,認賊作父,那會令生者痛,歿者悲……”
董婉若道:“老人家,那是我的事!”
沙五娘老眼一睜,方待再説。
華英突然説道:“董姑娘,我可以請教幾句麼?”
“不敢!”董婉若淡然説道:“有什麼教言,華姑娘請只管説!”
華英道:“姑娘可見過那位白素貞白姑娘?”
董枕若微微搖頭説道:“我沒見過那位白姑娘,但我相信日後總合碰見的!”
華英點頭説道:“董姑娘説得是,這麼説來,董姑娘並不知道自己長得跟那位白姑娘一般無二了?”
董婉若道:“這個我知道,因為我聽説過!”
華英道:“姑娘認為金玉容是姑娘的生身父?”
董婉若點頭説道:“是的,華姑娘,永遠如此!”
華英道:“那麼,適才夏侯大俠提起,聽姑娘説,那位白姑娘是白夫人跟夏侯一修前輩所生,可是?”
董婉若點頭説道:“是的,這是家父説的!”
華英道:“而姑娘也知道,白夫人與夏侯前輩的夫人柴氏,關係僅只是相識,並無血緣關係,可對?”
董婉若道:“也不錯,華姑娘!”
華英微微一笑,道:“那麼姑娘跟白姑娘長得一般無二,在姑娘自己看,可該有別的什麼解釋?”
董婉若-怔住口。
沙五娘叫道:“英姑娘,有你的!”
夏侯嵐目中異采電閃,道:“華姑娘高智令人佩服!”
華英淡然一笑,道:“董姑娘,這該已能證明,你是夏侯一修前輩的女兒,而不是金玉容的親骨血,對麼?”
董婉若喃喃説道:“難道説他不知道……”
華英道:“不,姑娘,只有他自己明白,夏侯大俠説得不錯,可惜他死了,屍骨也不在眼前,否則只消姑娘一滴血,一試便知真假,一試便可揭穿他!”
董婉若道:“可是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華英道:“那該是因為姑娘藏着‘玉瞻蜍’!”
董婉若道:“我後來把‘玉瞻蜍’交給了他!”
華英道:“董姑娘,‘玉蟾蜍’雖然完整,‘藏真圖’卻只是一半!”
董婉若道:“事先只有我自己知道……”
華英搖頭説道:“唯一的説法,該是金玉容他也知道,姑娘自己該明白,金玉容此人極富心智,不能以常人衡量之!”
董婉若道:“可是他把那半張也毀了……”
華英微笑説道:“既毀了那半張,他還千方百計地找另半張作甚……”
夏侯嵐突然説道:“董姑娘,可記得我説過,在我以半張假圖交上船後,金玉容的手下曾有-人執另一物相對拚湊!”
董婉若道:“他是那憑記憶畫的一張,並不是原來的另半張!”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姑娘,我確信金玉容有過目不忘之能,但……”
董婉若微一搖頭,道:“你不要説了,這件事究竟如何,我會自己去查證的,在未經查證明確之前,我仍認為他是我的生身父!”
夏侯嵐還想再説,華英已然説道:“董姑娘,事關你自己,姑娘也冰雪聰明,極具智慧,我希望姑娘千萬慎重,莫導致人倫……”
董婉若淡然説道:“多謝華姑娘,我自己知道該怎樣做的!”
華英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敢多説了……”
沙五娘突然説道:“聽説夏侯一修還有個兒子,也在金玉容手裏!”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前輩,我也聽白夫人這麼説!”
沙五娘道:“你沒有看見夏侯一修的那個兒子麼?”
夏侯嵐道:“不只是我沒看見,便連董姑娘也説沒見過!”
沙五娘皺着眉頭詫聲説道:“那就怪了,金玉容把夏侯一修那兒子弄那裏去了?”
夏侯嵐道:“前輩,這就非我所能知了!”
董婉若口齒啓動,欲言又止。
華英看的清楚,嫣然一笑,道:“董姑娘要説些什麼?”
董婉若搖頭説道:“沒什麼!”
華英道:“董姑娘真不知道……”
董婉若道:“華姑娘,我真不知道!”
華英道:“金玉容已死,董姑娘又不知道,這就麻煩了……”目光一轉,落在沙五娘臉上,道:“沙娘,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沙五娘道:“走?走到那兒去?”
華英道:“回‘長白’去啊!”
沙五娘詫聲説道:“英姑娘,難道不想……”
華英微一搖頭,道:“外面沒有‘長白’好,我想早點回去看看爹,夏侯大俠也沒有什麼事了,該用不着咱們幫忙……”
沙五娘道:“可是英姑娘你自己……”
華英嬌靨一紅,道:“沙娘,您別管,我就是要回去!”
沙五娘無可奈何地道:“好,好,好,回去,咱們這就走,行麼?”
夏侯嵐笑了,華玉卻苦着臉道:“姐姐,我可不想回去!”
華英轉註説道:“你留在這兒想幹什麼?”
華玉一挺胸道:“有道是:‘男兒志在四方’我想跟着姐……夏侯大俠闖闖!”
“姐……”聽得華英臉一紅,她嗔道:“不許胡鬧,我説回去就回去!”
華玉苦着臉道:“可是姐姐……”
“可是什麼?”華英道:“我告訴你,這趟你要不跟我回去,你就永遠別回去!”
華玉眉峯一皺,忙道:“好,好,好,回去,回去……”
嘟嚷着轉了身:“還沒出來兩天就要回去,我又不是個女孩子,為什麼老把我關在家裏?膩死了,下次我再跑出來,看你們那兒去找我去,哼!”
畢竟,他是個稚氣未脱的孩子家。
華英裝着沒聽見,與沙五娘雙雙告辭。
夏侯嵐含笑説道:“我送送三位去!”怪的是華英竟沒攔。
夏侯嵐送客送出了客棧,在客棧外,他含笑問了華英這麼一句:“華姑娘,你真要回‘長白’去?”
沙五娘老眼一翻,道:“怎麼,小子,剛才還推三推四的,現在就舍不……”
夏侯嵐臉上發燒,華英紅了嬌靨,嗔聲叫道:“沙娘!”
沙五娘那裏含笑閉上了嘴,華英這裏轉望夏侯嵐,那一雙目光,包含得太多,能令人心絃為之顫抖:“以你看呢?”
夏侯嵐笑了笑道:“姑娘不過在説給董姑娘聽,而我也有請姑娘幫忙之處!”
華英臉又一紅,輕輕説道:“你料對了,什麼事,説吧!”
華玉一聽雀躍,華英忙叱道:“弟弟,再這樣我就讓沙娘押你回去!”
這句話比什麼都靈,華玉一驚,連忙靜了下來。這裏,夏侯嵐淡然一笑,道:“姑娘該知道,董姑娘在這牆上書下了鬼頭的用意何在!”
華英點頭説道:“該是想跟金玉容連絡!”
夏侯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金玉容?”
華英搖頭説道:“從沙娘口中,我聽過不少有關金玉容的事,我不以為他會死得那麼容易,再説,他當年也有過一次詐死……”
夏侯嵐目閃異采,道:“姑娘令人佩服……”
“還有!”華英道:“她一直稱金玉容為家父,而不稱先父?”
夏侯嵐笑道:“姑娘,我有同感!”
華英道:“那麼,你有什麼事……”
夏侯嵐笑道:“姑娘已經知道了,何用再説?”
華英微微一笑,道:“是都要,還是隻要金玉容一個?”
夏侯嵐沉吟了一下,道:“他該已易了容,化了裝,他號‘千面書生’易容之術獨步宇內,為免他漏網,還是見一個留一個!”
華英嫣然一笑,道:“我遵命!”
夏侯嵐道:“我不敢當!”
華玉一旁突然吃吃而笑。
華英回目説道:“你笑什麼?”
華玉咧了咧嘴,道:“瞧你兩個這麼客氣,怪有意思的!”
華英嬌靨猛然一紅,道:“你就是沒正經……”轉過來向着夏侯嵐道:“剛才你有沒有留意董姑娘那欲言又止的神態?以我看,她定然知道夏侯前輩那個兒子現在何處!”
夏侯嵐點頭説道:“姑娘,我亦有同感,目前只有一個辦法讓她説出來……”
華英道:“除非證明給她看,金玉容不是她的生身父!”
夏侯嵐微笑點頭,道:“是的,姑娘,請留意,有可能他們已經到了,如今咱們站在這兒,全落在他們眼中!”
華英點頭説道:“彼暗此明,是該留意,你進去吧,我跟沙娘走了!”
夏侯嵐微一拱手,提高了話聲:“三位請走好,恕我不遠送了!”
在話聲中,華英與沙五娘、華玉相偕而去。
夏侯嵐也沒有在門外多站,華英等走沒多遠,他便自轉身折回棧內,到了後院,董婉若和小湄,已經回了房,但是門沒關,在院子裏就可看見她坐着在跟小湄説話。
夏侯嵐進了屋,董婉若含笑站起,道:“她三位走了麼?”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姑娘,她三位走了!”
董婉若淡淡一笑,道:“真是難分難捨,一去大半天!”
夏侯嵐笑了笑,沒説話。
董婉若美目一轉,道:“又得了一位美豔紅粉知已,一箭雙鵰,男人的福氣都被你佔盡了,真是羨煞人,喜煞我為你喜,為你賀!”
夏侯嵐淡笑説道:“謝謝姑娘!”
董婉若道:“我只覺得你的情來再未免太早了些,日後見着上官姑娘,要我對她説一聲麼?”
夏侯嵐笑了笑,道:“謝謝姑娘,我正感難於啓齒!”
董婉若道:“你不在乎,不怕?”
夏侯嵐道:“我在乎什麼?又怕什麼?”
董婉若道:“你不怕醋海興波?情天生變?”
夏使嵐微微一笑,道:“姑娘,上官姑娘不是醋娘子,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董婉若道:“所以你才那麼大膽!”
夏侯嵐道:“姑娘,這無關一個‘膽’字!”
董婉若雙眉微揚,道:“我總覺得,你這麼做對不起上官姑娘!”
夏侯嵐道:“姑她似乎很為她不平?”
董婉若微一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夏侯嵐道:“換換姑娘是我,姑娘適才會怎麼做?”
董婉若道:“我會毫不猶豫,一口拒絕她!”
夏侯嵐道:“姑娘,於心何忍?”
董枕若道:“壞就壞在這不忍上,倘若再有幾個愛慕你的女兒家,你豈不三妻四妾,粉黛成行?”
夏侯嵐臉一紅,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董婉若淡然一笑,又道:“對她,你只是不忍?”
夏侯嵐搖頭説道:“不,姑娘,她是個惹人憐愛的好姑娘!”
董婉若道:“好一個惹人憐愛,這麼説,你是天生風流,見一個愛一個了?”
夏侯嵐再度無言以對。
董婉若哼地一笑,又道:“你們男人家都是這樣,男人家可以三妻四妾,見一個愛-個,女兒家倘隨便跟個男人説句話,便為飛短流長,為世所難容,為什麼那麼不公平……”
夏侯嵐口齒啓動,欲言又止。
董婉若接着説道:“還記得當日在‘金陵’‘夫子廟’前賭場內,我以身相許,你卻一口拒絕,當初我還以為你……”
夏侯嵐忙道:“姑娘,事實上我不能接受姑娘的好意……”
“為什麼?”
董婉若道:“是因為有個上官姑娘在先?”
夏侯嵐沒能説出話來。
董婉若道:“如今我才明白,你只是以姿色取人……”
夏侯嵐忙道:“姑娘,你千萬別這麼説,夏侯嵐不是人間賤丈夫,更不是好色之徒,若論姿色,姑娘清麗絕俗,孤傲高潔,風華絕代……”
董婉若道:“你還有什麼詞彙?”
夏侯嵐道:“姑娘,我字字由衷,句句出自肺腑!”
董婉若淺淺一笑,道:“瞧你這麼説,在你眼中,我還不算太難看!”
夏侯嵐揚眉説道:“在我夏侯嵐眼中,姑娘是神而非人!”
董婉若嬌笑一聲,道:“甜言蜜語,好會説話的-張嘴,那麼,好女不事二夫,烈馬不配雙鞍,我當初已有以身相許之語,對我,你如今怎麼説?”
夏侯嵐一震,急道:“姑娘,那不可能!”
董婉若淡然笑問:“為什麼不可能?你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夏侯嵐道:“姑娘,你我該是義兄妹……”
董婉若道:“別忘了,我還沒有證實!”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姑娘知道,無論證實與否,那都不可能!”
董婉若道:“倘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兒,我便是你的義妹,那確實不可能,倘我是金玉容的女兒,我便成了你的仇人之女,那也不可能,對麼?”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姑娘,我就是這個意思!”
董婉若道:“父之仇,女兒何辜?”
夏侯嵐道:“姑娘,我殺了金玉容!”
董婉若道:“撇開這些不談,你愛不愛我?”
董婉若這位姑娘,似乎變了。
夏侯嵐略一沉吟,正色説道:“我不諱言,從邂逅姑娘之頭一眼,我便深深地愛上了姑娘,但那只是兄妹之愛,絕不是男女之情,姑娘要問我為什麼,我説不上來!”
董婉若淺一笑,道:“這是你使我相信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兒的另一套手法?”
夏侯嵐陡然揚眉,道:“姑娘,不是,絕不是,你是否先師的女兒,我請姑娘自己去慢慢查證,我絕不操之過急,甚至勉強姑娘!”
董婉若微笑説道:“你很會説話,其實,不知道怎麼搞的,當我見你第一眼時,我也有這種可笑的感覺!”
夏侯嵐心中一跳,道:“真的?姑娘?”
董婉若道:“我騙你幹什麼,也沒有必要!”
夏侯嵐道:“姑娘,你懂麼?這何解?”
董婉若微微搖頭,道:“我不懂,我也懂得去想,不過從現在起,你可以叫我小妹,我也願意叫你一聲大哥!”
夏侯嵐熱血猛然往上一湧,剎時他只覺有點暈眩,他激動地道:“姑娘,當真……”
他也説不上來為什麼會那麼激動。
似乎,董婉若也被他感染了,也有點激動,而且雙目竟有了晶瑩的淚光,她含笑點頭:“真的,只記住,以後叫我小妹,而不是姑娘!”
夏侯嵐連連點頭説道:“是的,小妹,是的,小妹,我記住了,小妹,自幼至今二十多年,今天該是我最高興的一天!”
董婉若倏然一笑,道:“不知怎地,我竟然想哭!”
夏侯嵐情不自禁,突然伸手抓上姑娘董婉若一雙柔荑。
這該是董婉若生平頭一遭跟大男人這麼親近,頭一次讓個大男人抓上她的玉手,按説,對個頭一次有這種經驗的姑娘家,她該有異樣的感受,異樣的流露。
然而,她沒有,流露自她那神色中的,只有温馨……
良久良久,董婉若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羞澀,也不忸怩,她淡然一笑,道:“大哥,有句話我不得不説,你要小心提防着我,在我未證實我是你的義妹之妹之前,我仍不放棄……”
夏侯嵐陡挑雙眉,毅然説道:“小妹,我就站在你的眼前,你有一身武學,十指可以殺人,我不還手,也不躲避,我不認為你會殺我!”
董婉若道:“為什麼?”
夏侯嵐道:“你會不忍,這也該是義兄妹間的親情!”
董婉若道:“真的麼?”
夏侯嵐道:“小妹若不信,我願意讓小妹試試!”
董婉若道:“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夏侯嵐毅然點頭,道:“小妹,我有此信心!”
董婉若目閃異采,笑了笑,道:“那好,我試試……”轉註呆立-旁的小湄,道:“小湄,你怕不怕看我殺人?”
小湄遲疑了一下,搖頭説道:“姑娘,婢子不怕!”
“那好!”董婉若含笑點頭,道:“你就站在這兒看吧……”
收回目光轉註夏侯嵐,道:“你告訴我,胸前哪些穴道可以致命?”
夏侯嵐道:“小妹,‘將台’、‘期門’、‘心坎’、‘玄機’,處處可以致命!”
董婉若微笑説道:“謝謝你,大哥,我不願沾一手血腥,我想用一根簪兒刺進你的一處穴道中……”説着,她抬皓腕緩緩自螓首上拔下一根通體烏黑,不知為何物打造的簪兒,簪尖指向了夏侯嵐的“心坎”!
夏侯嵐平靜地道:“小妹請儘管下手!”
董婉若道:“我這一簪刺出,就為我爹報了仇!”
夏侯嵐道:“倘若小妹認為他是你的生身父,那是這麼説!”
董婉若微微一笑,突然挺腕刺出。
夏侯嵐沒動,一動沒動,眼沒眨,臉上連異色都沒有。
剎時間那烏黑的簪尖兒觸到了夏侯嵐心口處的衣衫,但,董婉若突然收勢沉腕,她沒有再刺進,然而“嘶!”地一聲,夏侯嵐胸前衣衫卻被鋭利的簪尖劃破-個大口子。
夏侯嵐雙眉一揚,目射異采,道:“小妹……”
董婉若無力地一搖頭,道:“你太冒險了……”
夏侯嵐道:“可是我證明了很重要的一點!”
董婉若搖頭淡笑,道:“也許我從沒殺過人,心悸手軟……”歉然一笑,道:“我該陪大哥一件新衣裳!”
夏侯嵐搖頭説道:“小妹,只能證明進重要的一點,便是割破肌膚又何妨?”
董婉若搖頭説道:“你恐怕還不知道,我這根簪兒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本是為我自己及強敵準備的!”
夏侯嵐笑道:“原來如此……”
董婉若目光一凝,忽地臉色大變,急叫道:“糟了,大哥,你胸上有血……”
夏侯嵐微笑説道:“小妹,別緊張,你看錯了,那是‘硃砂痣’!”
董婉若神情一鬆,笑道:“噢,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朱……”倏又神情猛震,抬眼急道:“你説那是什麼?”
夏侯嵐道:“硃砂痣’,小妹,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董婉若未答,道:“可否讓我看看?”
夏侯嵐遲疑了一下,道:“你我是義兄妹,該沒有什麼避嫌的!”抬手拉開了那衣衫破裂處。
可不是麼?雪白的肌膚上,正在心口上,有一顆小指般大小,鮮紅如血的“硃砂痣”!
只聽董婉若喃喃説道:“你竟會有‘硃砂痣’,你竟會有‘硃砂痣’……”
夏侯嵐微愕説道:“怎麼,小妹,有什麼不對麼?”
董婉若剎時間轉趨平靜,展顏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奇怪,你竟會有‘硃砂痣’,而且竟恰好也在心口上!”
夏侯嵐不解地道:“小妹,我為什麼不能有‘硃砂痣’?”
董婉若淡然笑道:“我看過相書,相書上説,凡有‘硃砂痣’,而且是長在心口上的人日後必大富大貴,甚至於有九五望!”
夏侯嵐失笑説道:“江湖郎中信口雌黃,欺人之談,小妹也相信?”
董婉若搖頭説道:“不,這是相書上所説的!”
夏侯嵐笑道:“那好,日後我若有望九五,小妹妹就是御妹皇姑了!”
董婉若也自失笑,道:“那足為後世武林留一段佳話!”
夏侯嵐又笑了,笑了一陣之後,他突然説道:“小妹,説笑歸説笑,説正經的,我想請小妹據實答我幾問,可以麼?”
董婉若沒有遲疑,笑容微斂,道:“你問吧,我知無不言!”
夏侯嵐道:“謝謝小妹,棧外牆上的鬼頭,是不是小妹畫的?”
董婉若點頭説道:“是的,大哥,怎麼樣?”
夏侯嵐道:“我請小妹告訴我,用意何在?”
董枕若道:“當然是想跟我爹的人取得聯繫!”
夏侯嵐道:“為什麼要跟他們聯繫!”
董婉若道:“想讓他們把我跟小湄救回去!”
夏侯嵐道:“還有呢?”
董婉若道:“最好能殺了你!”
夏侯嵐道:“謝謝小妹據實相告,而事實上小妹已放過了一次最佳機會!”
董婉若點頭説道:“我知道,我心悸手軟,只好等他們來了!”
夏侯嵐道:“是這樣麼?小妹?”
童婉若道:“難道你以為不是?”
夏侯嵐道:“倘是殺父仇人,沒什麼心悸手軟的,那該是義兄妹間的親情,小妹以為對麼?”
董婉若微一搖頭,淺淺笑道:“我也説不上來!”
夏侯嵐微微笑道:“小妹,是真説不上來,還是……”
董婉若道:“大哥,是真説不上來!”
夏侯嵐點頭説道:“不會那麼快的,這是人之常情!”
董婉若抬眼説道:“大哥説什麼?”
夏侯嵐道:“金玉容讓你相信他是你的生身父,費了不少年工夫,而我如今讓你知道他不是你的生身父,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得到的!”
董枕若點頭説道:“大哥説得是,不過,我好像覺得大哥比較快一點,也許,大哥起初給我的印象很好!”
夏侯嵐含笑點頭,道:“也許是,只是,小妹,最主要的還是天性!”
董婉若微愕向道:“天性?”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至親的天性!”
董婉若道:“這是大哥的説法麼?”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難道你不以為然?”
董婉若搖頭淡笑,道:“大哥,跟剛才一樣,我仍説不上來!”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慢慢的你就會説得上來了,小妹,你歇歇吧……”
董婉若截口説道:“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夏侯嵐笑問道:“你不是説人不舒服麼?”
董婉若微微一笑,道:“大哥如今該知道,那只是託辭,我想留這兒幾天跟他們連絡……”
夏侯嵐道:“如今為什麼又……”
董婉若道:“如今大哥已經知道了,我還能跟他們聯絡得成麼?”
夏侯嵐道:“所以小妹想走?”
董婉若點頭説道:“是的,大哥!”
夏侯嵐微-搖頭,道:“小妹,假如你願意,我勸你在這兒多待兩天……”
董婉若微愕説道:“多待兩天,為什麼?”
夏侯嵐道:“因為那對小妹有好處!”
董婉若訝然説道:“對我有好處?有什麼好處?”
夏侯嵐道:“至少可以使小妹那説不上來的,早日説得上來!”
董婉若凝目説道:“大哥,我不懂!”
夏侯嵐道:“小妹冰雪聰明,你該懂!”
董婉若道:“大哥是想讓我在他們身上查證?”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微笑搖頭,道:“大哥,倘若你有這打算,你就錯了!”
夏侯嵐道:“怎麼,小妹?”
董婉若道:“他們所知,少得可憐,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會説金玉容確是我的生身父,因為他們平日……”
夏侯嵐截口説道:“知道的不多,可對?”
董婉若道:“也可以這麼説,並不是他們不説實話,而是他們認為金玉容是我的生身父,這是真實的。”
夏侯嵐淡淡笑道:“那不要緊,小妹,至少,由他們口中,你可以知道你所交出的那半張‘藏真圖’,是否已被金玉容毀了!”
董婉若道:‘大哥,那對這件事有幫助,有助益麼?”
“有,小妹!”夏侯嵐點頭説道:“可以讓你明白,他是騙了你,而且一直在跟你玩心智!”
董婉若沉默了一下,道:“大哥,比縱然他沒毀那半張‘藏真圖’,可是他也並未殺我!”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那是因為他還要利用你去奪那另半張,還有,我以為就算你已沒了利用價值,他也未必會殺你!”
董婉着凝目説道:“那為什麼,大哥?”
夏侯嵐道:“小妹,有些話我不便出口,你自己去想吧!”
董婉若略一沉吟,美目倏睜,道:“大哥,你是説他會對我……”
夏侯嵐道:“我要這麼説,小妹會以為我是惡意誹謗,血口噴人,想法污穢,下流而卑鄙!”
董婉若淡然説道:“大哥,我確實這麼想!”
夏侯嵐道:“那麼,我希望用事實來證明一切!”
董婉若道:“什麼事實?他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辦法……”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在‘秣陵關’,我是誅斃了一個金玉容,但那個全玉容是誰,金玉容有沒有死,小妹應該知道!”
董婉若臉色微變,搖頭説道:“大哥,你錯了,他確實已經……”
夏侯嵐道:“小妹還幫着他欺瞞人?”
董婉若道:“我沒有欺瞞你,事實上……”
夏侯嵐道:“事實上他若是死了,小妹就沒再跟他們聯絡的必要了!”
董婉若道:“這話怎麼説,大哥?”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論武,他們之中,該以金玉容為最,而我不以為金玉容是我的對手,金玉容既不是我的對手,何況……”
董婉若道:“大哥,往往智比力來得可怕!”
夏侯嵐點頭説道:“不錯,小妹,金玉容智高於力,放眼宇內,難有人能與匹敵,可是,小妹,那是金玉容而不是他們,他們的智未必能高過我,金玉容真死了,你跟他們聯絡有什麼用?”
董婉若默然不語,半晌始猛然點頭:“好吧,大哥,我告訴你,他確實沒有死,那日‘秣陵關’的那個,並不是他!”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謝謝小妹,那麼小妹在這兒多持幾天,等他尋來在他身上查證,不是很好麼?”
董婉若道:“大哥是想擒他?”
夏侯嵐點頭説道:“我不否認,小妹!”
董婉若搖頭説道:“不行,大哥,我不能讓你擒他!”
夏侯嵐道:“不擒住他,小妹何以查證?”
董婉若道:“查證的方法很多,並不一定非要擒住他不可,我敢説一旦你擒住了他,我就難查證他了。”
夏侯嵐道:“那麼小妹的意思是……”
“倘大哥願意讓我查證,就請大哥讓我回到他身邊去!”
“不行,小妹!”夏侯嵐搖頭説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妹由他手中救出來,如何能再讓小妹放虎歸山,倘有什麼差錯,我無以對泉下恩師!”
董婉若道:“大哥該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夏侯嵐道:“我寧可退求其次,也絕不能讓小妹用這個好辦法!”
董婉若道:“那麼請大哥答應我,別擒他!”
夏侯嵐眉峯微皺,道:“小妹為什麼那麼……”
董婉若道:“這是一定的道理!”
夏侯嵐道:“小妹,倘他不是你的生身父呢?”
董婉若搖頭説道:“大哥,目前我還投有證實,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人傷他!”
夏侯嵐道:“小妹是怕我……”
董婉若點頭説道:“不錯,我不以為大哥會不……”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小妹誤會了,我擒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小妹在他身上查證自己的身世,並不是要殺他!”
董婉若微愕説道:“大哥不殺他?”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搖頭説道:“我不相信……”
夏侯嵐道:“可是,小妹,事實如此!”
董婉若道:“他跟大哥有海一般的血仇!”
夏侯嵐道:“我沒有忘記,小妹!”
董婉若道:“仇不共戴天,大哥能讓我相信大哥不殺他?”
夏侯嵐道:“確實很難令人相信,無如,小妹,這是實情!”
董婉若搖頭説道:“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夏侯嵐道:“倘若是真的,小妹讓不讓我擒他?”
董婉若道:“我既不相信,怎可能是真的?”
夏侯嵐略一遲疑,道:“好吧,小妹,我告訴你,當日在‘金陵’,我被金玉容害得失去了一身功力,小妹可知道?”
董婉若微一點頭,道:“我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夏侯嵐道:“可是,我這身功力如今已然恢復了……”
董婉若道:“我一直在奇怪,你怎會恢復了一身功力!”
夏侯嵐道:“那很簡單,小妹,我是被人所救!”
董婉若道:“被人所救,誰?”
夏侯嵐道:“小妹可聽説過‘瘋傻二怪’!”
董婉若搖頭説道:“沒聽説過,難不成就是他二人救了你?”
夏侯嵐點頭説道:“是那天在‘太白樓’上……”
董婉若道:“不對,大哥,金玉容的任何藥物,非獨門解藥不能……”
夏侯嵐道:“可是他二人就懷有金玉容那獨門解藥!”
董婉若詫聲説道:“他二人懷有……他二大會怎有……”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這不難明白,他二人是‘温柔宮’的人!”
董婉若一怔,道:“怎麼?他二人是‘温柔宮’的人?”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難道不對?”
董婉若搖頭説道:“我沒説不對,你請説下去!”
夏侯嵐接着把那天“太白樓”上的經過説了一遍。
聽畢,董婉若道:“所以你答應了不殺他,僅要廢他一身功力?”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微一抬頭,道:“他跟你的仇那麼深,你竟會……”
夏侯嵐道:“事實上,小妹,我確實答應了!”
董婉若道:“我不是記過,我是説,你似乎不該……”
夏侯嵐道:“倘我當時不答應,我連自己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報仇?”
董婉若道:“這就是你的理由?”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道:“這就是你為什麼不殺他的道理所在?”
夏侯嵐搖頭説道:“也不錯,小妹!”
董婉若淡然一笑,道:“可是我要告訴你,‘温柔宮’裏沒這兩個人,也就是説,他兩個並不是‘温柔宮’的人!”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怎麼?他兩個不是……”
董婉若一指待婢小湄,道:“你可以問問小湄,她是從‘温柔宮’來的!”
夏侯嵐沒有問,其實,未等他問小湄便搖了頭:“夏侯大俠,我沒聽説‘温柔宮’有這兩個人!”
夏侯嵐詫聲説道:“那就怪了……”
董婉若道:“更怪的是,他兩個合力擒金玉容該不是什麼難事,他倆為什麼要假手於你?”
夏侯嵐道:“那也許因為他倆跟金玉容是朋……”
董婉若道:“金玉容的朋友,還會拿解藥救你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