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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何筆不着痕跡地避過了余文婉這一招,並沒有還手,輕輕地一笑。

    這一笑的含意,無疑就是告訴余文婉,算了吧,你這點能耐,是無法打過我的。

    他的本意,是要余文婉見好就收,知難而退,因為不論怎麼説,她是自己師兄餘漢英的小妹。如果自己真的挫敗了她,因而造成仇恨,就太對不起師兄了。

    但是,余文婉的心中,卻不是這樣的想法,她就是不服何筆的武功,好勝心強。其實,自從他見到了何筆之後,芳心就起了春波,她有點喜歡這個浪子了。

    現在,他見何筆躲開了自己這一招七星伴月,好強之心又起,認為何筆大狂妄了,非得懲戒他不可。

    她一心只想施展劍法的絕招,挫敗何筆,所以地完全沒有注意到何筆給她的暗示。

    其實,她既已出劍,也不容他就此收劍,只好咬緊着牙,一招變一招,繼續進招,連環之劍,如同織機穿梭、銀河裏渡、流雲掩月。

    剎時間,電光飛射,把何筆罩入在劍幕之中。

    何筆見這位姑娘心高氣傲,不可理喻,心中不禁有氣,但他仍然想到強男不壓弱女,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忖度着如何給她一個面子,又不傷她的自尊,結束這幕遊戲。

    須知,他在乾坤手肖隱和賊魔烏英這兩位武林異人的調教下,對劍法有着相當高的造詣,不然,他也不敢小小年紀獨闖江湖了。

    落英劍法,雖説是落英劍俠呂翠雲成名江湖的絕學,何筆早已清楚它的劍路。

    這套劍法,共是七式,一式七招,共為七七四十九招,自呂翠雲嫁給餘漢英之後,又學了他的飛霞劍法。

    但武學之道乃是萬流歸一,各有源流,經她精心研究,將其中的精華,融合於劍招之中,再創冷月飛星和落英繽紛兩式,使原來的七式變為九式,成為七九六十三招。

    她這劍法,以輕靈、迅疾、奇異、沉雄、凌厲見長,無奈,餘姑娘功力不如其嫂呂翠雲,而對手又是何筆,威力就很難發揮了。

    何筆施展開神妙絕倫的身法、步法,在余文婉的劍幕中,如魚游水般、從容地脱出劍氣何筆沉聲叫道:“老婆,你劍法高妙,老夫我甘拜下風。”

    余文婉一聽他又叫自己老婆,又惱又氣,冷叱一聲道:“少廢話,姑娘非叫你知道厲害不可!”

    喝聲中,嬌軀驀地縱起,劍藏肘後,凌空下撲。

    她所仗恃的,當然還是落英劍法,她始終不相信何筆能夠全部化解她的劍法。心中忖道:

    哼!等下有你好看的,瞧你還敢不敢再胡亂叫人家老婆。

    她想到那一聲“老婆”,粉面立刻飛紅,氣憤下拔起半空。

    何筆知道小姑娘已氣瘋,便不再開口,吸氣凝神已待,更明白她在氣惱之下,必然施展出落英劍法中最厲害的三招。

    因為方才已化解了她的四招劍,心中已有了警惕,知道在最後三招中,必然藏有更多而又最難測的變化。他心中一忖念,就有了決定,那就是先下手為強,一見姑娘凌空下去將至,他突輕喝一聲,道:“來得好!”

    人隨聲起,筆直升空,較之餘文婉猛撲的來勢,可就快得多了。

    雙方迅疾在空中遭遇,劍光暴閃,如銀星交錯。

    春花、秋月二婢,關心着她們小姐,緊張地拔劍仰視。

    只聽半空中金鐵交鳴之聲方起,又見暴開了流星火花,似千萬點流星四瀉,倒翻了大盤水銀,全是她們姑娘的劍光。

    春花笑道:“這下看他逃到哪裏去。”

    秋月見狀,高興得幾乎跳了起來,歡呼道:“春花姐,看到沒有,快看,他的頭,何筆的腦袋,被小姐砍下來了。”

    半空中人影雙分,春花、秋月只見劍光閃亮中,有一團人頭大的東西,倏地分兩片下墜,二婢還以為是何筆的腦袋分了家呢!

    但是,何筆已在半空中一個倒垂天坤式,頭下腳上,向下疾墜,在將及地面之際,才又一個倒翻,改變為頭上腳下,直挺挺地站在地面上。

    這一來,二婢瞪眼愣住了。

    秋月愕然道:“他怎麼還是有頭的呀!”

    春花笑道:“那是你看花了眼,人家只是頭髮散了。”

    秋月道:“那麼方才被小姐一劍砍下來的,是什麼呢?”

    春花笑道:“那只是何筆的頭巾而已。”

    秋月笑道:“就這樣,也算是他輸了招了。”

    春花笑道:“那是當然的了。”

    秋月小嘴一撇道:“看他還敢不敢賴!”

    這時,余文婉用了一式,觀音坐蓮,雙腿微屈如盤的趺坐姿態,俏生生地落在何筆面前丈許。

    她傲然收劍入鞘,掃了飄墜丈外那頭巾一眼,冷笑道:“如何?”

    何筆笑道:“很好,很好,老婆劍法無雙,真正厲害極了。”

    他又摸了摸頭,又笑道:“好老婆,謝謝你顧念夫妻之情,沒有斬下我這顆腦袋,還能吃喝,依然是一代幫主。”

    余文婉一聽,氣得把腳一頓,喝道:“何筆,你要臉不要,虧你還有瞼在這裏油腔滑調,胡説八道。”

    何筆笑道:“那我該怎麼樣才好呢?被自己老婆修理了,還要呼天搶地,大哭一場麼?”

    余文婉嬌叱道:“你還要胡説,誰是你老婆!”

    何筆連忙搖手笑道:“別生氣,老婆這兩個字會把你喊老了,我改,改叫你媳婦好了!”

    余文婉聞言方説了一句“那還差不多,”一想不對,媳婦和老婆還不是一樣,跟着又喊了一聲“不行!”

    何筆笑道:“我無官無職無前程,你稱不起夫人,好吧!只好封你為幫主夫人了。”

    余文婉見和他越説越糟,一怒之下,翻手又抽劍出鞘。

    何筆連忙抱拳躬身道:“夫人,本幫幫主已經認輸了,殺人不過頭點地,夫人又怎可逼人?”

    余文婉氣得又是一跺腳,哼了一聲叱道:“你真無賴到家了,不要臉!”

    何筆笑道:“美人如玉劍如虹,有妻如此,天大的光彩,何況又是敗在自己媳婦手下,怎能算是丟人,我還高興着呢!”説着,又是一抱拳,道:“告辭了!”

    余文婉哼了一聲道:“你這樣就想走?”

    何筆笑道:“在夫人雌威之下,避之則吉,只有一走了之!”

    余文婉氣得説不出話來,羞得滿面通紅,叱道:“你!”她不知説什麼才好。

    何筆方待擰身飛縱而起,忽然又停下身來,笑道:“我知道了,還有這把小劍沒有還你。”

    余文婉冷然道:“送給你,留作紀念好了。”

    何筆哈哈一笑道:“怎麼?你想拿小劍定情呀!算了,有好多女孩子都送給我定情之物,太多了,我沒有地方擺,還給你吧!”

    説着,抖手把那小劍拋起。

    春花、秋月見狀,竟然驚呼出聲。

    原來那支小劍被拋出之後,在半空中連轉九個弧形光芒,倏地筆直下落,正好落在余文婉的頭上。

    在這種情形之下,余文婉是避無可避,一劍落下,不死也得重傷,二婢見狀當然着急了。

    此刻的余文婉卻象嚇呆似的,失了神。

    原來,當她聽到何筆有好多女孩子送他定情之物,都沒地方擺了,退還了自己的彎月小劍,分明是恨自己方才打敗了他。

    她心中這麼想着,一雙星目,淚光盈盈地投向何筆縱去的方向。

    這就是一個情字害人,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她如無內心激動過度,不會如此失態的。正傷感之際,春花、秋月已撲了過來,急叫道:

    “小姐,你沒事吧!”

    二婢以為余文婉的頭上中了小劍,傷得不輕了。

    哪知,余文婉卻幽幽地道:“他走了麼?”

    春花哼了一聲道:“早就走得不見人影了,無情無義的東西,竟敢傷了小姐。”

    余文婉一掠髮絲,小劍隱沒指間入袖,冷然道:“好端端的,誰傷我了?”

    是的,她根本就沒有毫髮之傷。

    她是中了劍。但那支彎月小劍只是插在她秀髮間,輕如片葉,等於是給她插上一支發暨而已。

    春花、秋月當然想不到在何筆出手之下,小劍在空中打圈九轉,已是夠驚人的了,具有這種高深功力的人,不知有多厲害的勁道,而且又恰好落在姑娘的頭頂上,那還得了。

    但是,一聽余文婉那口氣,窘得二婢直瞪眼珠,莫名其妙,同時後退三步,愕然發怔……

    就在這時,從東側一棵大樹上,飛落下飛霞劍客餘漢英。

    他飄墜小妹面前,冷哼了一聲道:“小妹,快帶這兩個丫頭回去,真正的胡鬧!”

    余文婉嬌嗔道:“哥!別那麼兇嘛!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餘漢英笑道:“好,你是大人了,回去吧!”

    春花這丫頭,嘴巴最快,笑嘻嘻地道:“大爺,你來得晚了,沒有看到好戲!”

    餘漢英愕然道:“什麼好戲?”

    春花笑道:“小姐把何筆打敗了呢!”

    飛霞劍客餘漢英乍一聽小妹打敗了何筆,吃驚地道:“小妹,這是怎麼一回事,你真和何筆已經交過手?”

    余文婉冷然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餘漢英愕然道:“小妹,你是怎麼了!火氣怎麼這樣大,該知道,這不是鬧意氣的事。”

    余文婉瞥了窘迫不安的春花一眼,就將動手經過説了一遍。金漢英哈哈大笑道:“小妹,你上當了!”

    余文婉愕然道:“哥,你説我上當了,我不懂!”

    餘漢英笑道:“你一定被他耍了,那小子出名的詭計多端,你會贏他一招?根本不可能。”

    “是小姐贏了的,”春花又急忙開口道:“有頭巾為證,這就是他的頭巾,吃小姐一劍。”

    “哈哈,”餘漢英揚聲大笑道:“天下竟有這種妙事。”

    余文婉一扭頭,轉身過去道:“哥,你不相信就算了。”

    餘漢英笑道:“無法使我相信。”

    余文婉賭着氣道:“大概是人家故意讓我一招。”

    説着,瞥了春花一眼,怒叱道:“誰叫你多嘴多舌的!”

    春花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餘漢英道:“小妹,別不服氣,他是我的小師弟,你是我小妹,你們誰有多大能耐,我能不知道麼?好小子,敢存心戲耍我妹妹,太可惡了!”

    余文婉道:“他,並沒有傷及我什麼呀!”

    餘漢英冷然道:“小妹,有很多事,不一定破皮見血,傷筋動骨,而給人帶來的傷害是無形的,甚至要人吃了虧,還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説不出口來。”

    他一面説着,一面目光炯炯,繞着余文婉,緩緩地走了一圈,好象要看清小妹全身任何一處什麼地方似的。

    余文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又羞又氣地道:“哥,別這樣看人家嘛!怪難為情的,我要走了。”

    説時,就有一氣而走之勢。

    “嘿嘿,”餘漢英一聲冷笑道:“我説嘛,這小子鬼得不能再鬼,連二師伯都上過他的大當,他會如此輕易地認輸?”

    余文婉詫異地道:“哥,你看到什麼了?”

    餘漢英笑道:“沒有什麼,你自己看一下你那劍穗吧!”

    余文愧聞言,迅速地一手抄起劍穗,低頭凝目一看,粉面一紅,狠狠地一頓腳,哇地一聲,撲在餘漢英懷中,哭了起來。

    春花見狀,挨近前去,一看那劍穗,咬牙道:“你個臭何筆,算你高明,實在太氣人了。”

    原來余文婉那五彩劍穗的梢尾,整整齊齊地被切掉三分多的一截。

    這一來,春花、秋月全住了眼才知真的被人耍了。

    須知,劍穗乃是劍柄上的一件飾物,是軟垂的、最不好着勁,要想切斷它,除非把它放在案板上,快刀急剎。

    象這樣整齊如削,又恰好在最難着力的穗尾,真不知他何筆如何出的手,怎麼能拿捏得那麼巧。

    但是,余文婉是當事人,連她也不知道劍穗被斬,如果何筆要傷害她的話,真是太容易了。

    這絕對不可能巧合,何筆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下,能夠不傷人絲毫,只憑手中小劍而中斷劍穗,就知他的武功如何了,難怪春花秋月驚得只有發愣了。

    “小妹,”餘漢英微微一笑道:“我曾告訴過你,我這個小師弟邪門得很,最好少惹他,過去他連他師父都敢整,你偏不信,這回服了吧?”

    余文婉大聲尖叫道:“哥,不要説了!我會知道如何做的。”

    餘漢英笑道:“那就好,不過也讓你長點見識,你可看出他的劍路沒有,他用的可是飛霞劍法,我可是教過你的呀!”

    余文婉直搖頭,也不説話。

    春花突然插嘴道:“大爺,姓何的他沒有帶劍嘛!”

    “胡説!”餘漢英怒叱道:“難道他是空手接招?”

    余文婉扭捏地道:“哥!他是沒有帶劍在身。”

    餘漢英搖搖頭道:“這是不可能的,誰都知道拳不離手,曲不離口,武林中人,除非專攻拳掌,決不會兵刃不隨身的。”

    余文婉尖叫道:“他卻是沒有用劍,我曾叫秋月借劍給他,他不肯用。”

    餘漢英聞言,心中暗忖:莫非小師弟已練成了御氣為劍的功夫?難怪他敢和河西四十八寨為敵了。

    春花又待插口説話。被余文婉瞪了一眼,只好嚥了下去。

    餘漢英看在眼內,也不便多問,忙道:“這裏不是聊天的地方,咱們回去吧!”

    余文婉輕輕一點頭,揮手輕喝一聲:“走!”

    四條人影,破空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餘漢英知道師弟練成了御氣為劍的功夫,心中大為寬慰,對於十八夫人挑戰的事,也放了心。

    何筆離開了荒廢花園,一陣急奔回客棧。

    他為了不被天理幫的人找到,所以他已改住在西門外的福記客棧。

    他一路疾馳,眨眼工夫,已回到了客棧。

    他在離開時,房門是從裏面拴住的,所以他回到客棧,也不通知店小二,徑自穿窗而入。

    他進入房間之後,習慣地橫身倒向牀上,哪知,他身子方一挨牀,被子中立即傳出兩聲驚叫。

    他吃驚地縱身跳起,注目看去,只見棉被裏,兩個嬌俏的美人臉,正半探出首,驚叫道:

    “何筆,你回來了?”

    驚退到門口的何筆,這時也看清了那兩個美人兒,竟是肖蘭、胡芃這兩個丫頭,不禁生氣笑道:“少來、少碰,你們怎麼來的?又怎麼跑到我的牀上來了?”

    胡芃啐了一聲道:“呸,呸呸!何筆,你在胡説些什麼呀!誰跑到你的牀上,是你跑錯了房,看清楚些,這是你的房間嗎?”

    何筆聞言之後,掃目一打量,發覺真的是自己走錯了房間。

    頓時面紅耳赤,平常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有話説,眼前,他連道歉也羞於出口了。

    既然無話可説,那就只有溜之大吉了。

    他心念動處,腳下一點地,便想縱身穿出後窗。

    “何筆,你想走?沒門兒喲!”隨着一聲嬌叱,肖蘭跳上了窗户,堵上了。

    何筆見狀不禁一愣,有點愕然了。

    不過,他的反應奇快,稍為沉靜下來之後,哈哈笑道:“你們兩個幹什麼?我又不是採花大盜,想抓我呀!”

    胡芃仍是那麼個冷麪孔,冷聲道:“你説對了,就是要抓你,想不到你卻自投羅網。”

    ‘天哪!“何筆仰天大叫了一聲道:”判官被小鬼抓了,我吃喝幫主也被小卒兒給吃了,好,認了,老夫今天犯陰人。“

    坐在窗台上的肖蘭,笑叱道:“何筆,你在胡説些什麼?”

    何筆此刻並不笑,卻沉着臉道:“我在請神救駕。你可知道,本幫主上佑天命,當然有百神保護了。不過,現在他們喝酒去了,要請他們回來才行。”

    肖蘭笑道:“你都請的什麼神呀?”

    何筆笑道:“牛王爺,馬王爺,灶王爺,還有送子娘娘。”

    胡芃冷聲問道:“你請那些神來也救不了你呢?”

    何筆笑道:“那可很難講呀!我請牛王爺撞開門,騎着馬王爺跑,灶王爺給我準備吃喝,免得餓壞了本幫主。”

    肖蘭笑道:“那要送子娘娘幹什麼?”

    何筆笑道:“我要跑,你們就追,對不對?”

    胡芃道:“我們奉少幫主之命,來請你回去,不能讓你跑了,當然要追!”

    何筆笑道:“所以我才請送子娘娘來,給你們每個人送個小孩,讓你們生孩子,就不能追我了吧。”

    他話音未落,冷不妨胡芃閃身撲了過去,揮手一巴掌,打在他面頰上,發出了一聲脆響。

    肖蘭笑道:“打得好,打得好,看你還敢不敢滿嘴放屁!”

    何毛捱了一巴掌,一手捂着面頰,笑道:“少碰,你記着,小卒子敢打本幫主,這可是滔天大罪,論罪當滿門抄斬。”

    他這一句滿門抄斬,卻勾引起胡芃的傷心事來,忍不住掩面失聲痛哭了起來。

    何筆最怕看到人家哭了,而且失聲痛哭,他可就慌了手腳。

    何筆連忙跳了過去,拉着胡芃笑道:“少碰,你打我我都沒有哭,怎麼你反而哭了,怪事。”

    肖蘭也跳了過來,白了何筆一眼,嬌叱道:“都怪你這張烏鴉嘴,胡説八道。看,把人氣哭了吧!”

    何筆愕然道:“我説什麼了?”

    肖蘭嬌叱道:“還不認帳!”

    “從,認帳!”何筆無可奈何地道:“今天真倒黴,怎麼全遇上這些不講理的小女人,難怪孔老夫子説,小女人最難養。”

    肖蘭一偏頭,瞪着他,叱道:“你又胡説些什麼?”

    何筆笑道:“誰胡説了?孔夫子胡説的,你沒聽見呀?”

    肖蘭笑道:“孔夫子?沒聽説過,他是哪一門派的?”

    何筆笑道:“吃喝幫的。”

    話方出口,胡芃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道:“何筆,我服了你了,你是真會胡扯,怎麼把孔夫子都扯出來了?”

    何筆笑道:“本幫主命他出來説話,他敢不來嗎?”

    肖蘭笑道:“那麼他人呢?”

    何筆鄭重地道:“現在正和玉皇大帝下棋,送來一封信寫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這不是明明説小女人最難養了嗎?“肖蘭還和他瞎扯,胡芃阻攔她道:“小蘭,別胡扯了,給他説正經的吧!我家小姐派我們兩個來幫你。”

    何筆詫異地道:“幫我?幫我什麼?”

    肖蘭道:“十八夫人她們不是約你去落鷹峽決戰嗎?”

    何筆笑道:“是呀!你們怎麼知道的?”

    肖蘭笑道:“這件事已傳遍整個長安城了,我們怎能不知道,你去不去?”

    何筆道:“為什麼不去?傻子才不去,一戰收眼了她們,也就是一下子就討了十八個老婆,哈哈……”

    胡芃道:“你可知落鷹峽在什麼地方?”

    何筆笑道:“不知道,可是我鼻子下面有嘴,不會問嗎!”

    肖蘭笑道:“那你就上當了。偌大一座長安城,桃花莊的人,就能派人探聽,無所不知,你現在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掌握之中,到時把你引到預設陷阱中,看你怎麼辦!”

    何筆愕然道:“挑戰的十八夫人,怎麼又冒出個桃花莊呢?我就不懂了。”

    胡芃冷然道:“你不懂的還多着呢!桃花莊就是他們烏鎖嶺在長安的分舵,也就是桃花三娘子長居之所,懂了吧!”

    何筆點頭道:“我懂了,不過,你們怎麼幫我呢?”

    肖蘭道:“我們帶你去呀!就不會錯了。”

    何筆笑道:“我還是不懂,她們既然向我挑戰,又為什麼不和我動手,還設下陷階呢?”

    胡芃道:“那是因為她們不願和你力拼,保存實力好對付鐵老頭呀!最好先捉着你,逼你投降嘛!”

    何筆道:“邀戰的人不赴約,那算什麼人物?”

    肖蘭笑道:“誰説人家不赴約了,不過人家是去了落鷹峽,而你卻去了困狗峽,失約的是你,從此,天下揚名的吃喝幫主膽怯失約,怕了十八夫人,為武林所不齒。”

    何筆訝然道:“好幾個臭女人,給老夫玩陰的呀!成,咱們就陰陰看,真他XX的唯小女人為難養也,孔夫子真行。”

    肖蘭笑道:“所以我家小姐才派我們來幫你呀!帶你去落鷹峽,動手時,還可以給你掠陣。”

    何筆心中知道:這兩個丫頭既然來了,不答應也不行。三個人談笑了一陣,何筆方回房休息。

    第二天一早,他們僱了三匹馬,由肖蘭領路,他們三人三騎就離開了長安,朝落鷹峽馳去。

    中午,他們到了子午鎮,用過午飯,繼續前行,人煙漸漸稀少。

    這是個暑氣逼人的下午,官道在青紗帳中蜿蜒迂曲,一路上沒遇到一個行人,夏蟬在樹梢上齊聲高唱,構成一片不調和的喧噪。

    走在前面的肖蘭,忽然若有所思地停下來。

    柯筆在馬上大聲道:“少來,怎麼不走了?”

    由於蟬聲太噪,肖蘭並沒有聽到何筆的聲音,於是,何筆就馳馬行近過去,又大聲道:

    “少來,你又搞什麼鬼呀?怎麼不走了?”

    肖蘭用手中馬鞭一指道:“你看到沒有,這一大片高梁地,和這一路上,還沒有進山,怎麼會不見行人呢?”

    何筆笑道:“大概他們都怕熱,不願在大太陽下趕路吧!”

    肖蘭沉吟道:“我就擔心他們用火攻。我們恐怕就無法全身而退了。”

    何筆笑道:“用火攻的話,她們早就用了,何必等到現在?”

    肖蘭仰首四處張望,沒有回答何筆的話。

    須知,肖蘭的年紀雖然不大,從八歲起就跟着天理幫老幫主紀天昊,在江湖上行走了,連紀天昊都讚賞她的江湖閲歷,所以才派她跟着孫女紀雯來長安打天下。

    她觀望了一陣,臉色突然變得嚴肅起來道:“我看還是回頭好,我們錯了,不該走這條路的。”

    何筆笑道:“少來,你別嚇人了,我看她們不敢放火,把我們燒死了,他們如何向武林同道交待?”

    肖蘭笑道:“她交待什麼?目的就是叫你死,或者叫你降呀!”

    何筆笑道:“算了,我怕!”

    肖蘭笑道:“你看清楚些,她們可以網開一面,等你自投陷阱,這一帶地勢險惡,官道位於谷底,路又狹窄,如果大火燒起來,在路中央也躲不過火苗。”

    何筆仔細打量了一陣,發現這條路果然比前面那一段路窄得多了,路兩旁的地勢迤邐上升,自己三人正處在谷底。

    心中不禁對肖蘭的機智,暗自佩服,笑道:“我的諸葛娘,你的意思呢?”

    肖蘭冷然道:“只有折回去了。”

    胡芃卻不以為然地道:“即使此處利於火攻,她們不見得想得到。”

    肖蘭肅然道:“我的大小姐,千萬不可輕視他們哪!既然我能想得到,人家自然也一定想得到了。”

    胡芃本就沒有什麼主意,聞言道:“好啊!回去就回去。”

    何筆笑道:“聽老婆的話有酒喝,回去吧!”

    他話音剛落,突然一支駑箭射來,他翻手一撥,那支箭卻射中了肖蘭的馬腿,馬一痛之下,仰足人立,把肖蘭掀在了地上,那馬即發狂地跑去。

    何筆見狀,不但不下馬去救,反而拍手笑道:“哈哈,好一個王八翻身,四腳朝天了,哈哈……”

    他笑聲未了,“吧!”一聲脆響,捱了肖蘭一個巴拿。

    原來肖蘭一個魚兒打挺跳起身來,落在何筆的馬上,坐在了何筆身後,就勢給了他一巴掌。

    何筆被打得一怔,笑道:“諸葛娘怎麼也會動手打人?”

    肖蘭笑道:“我打你滿嘴放屁。”

    何筆笑道:“那多臭呀!”

    正調笑間,忽然迎面刮來了一陣熱風,成千上萬的飛鳥昆蟲,潮湧般地隨着熱風捲了過來。

    胡芃連忙勒住了奔馬,揮手掃打撲面而來的昆蟲,倉皇地道:“晚了!”

    肖蘭和何筆也驚愕不已。何筆道:“怎麼搞的,是不是真的有人在前面放了火?”

    肖蘭道:“她們是逼我們回頭。”

    胡芃道:“快,我們鑽進高梁地裏去,往橫向跑。”

    “不行!”肖蘭忙道:“這種乾旱季節,大火燒起來,頃刻燎原,我們如果進入高梁地那就成了烤山藥了。”

    胡芃驚慌失措地道:“那我們怎麼辦?”

    何筆一見事態嚴重,不再玩笑了,忙道:“咱們折回去。”説着,調轉馬頭,跑了下去。

    這時,大火已經延燒起來,天乾物燥,青翠的高梁地中,捲起了一片火海,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何筆三人為大火所逼,只得回頭疾馳,他們明知前頭有陷阱,可是在大火的催逼下,只好硬着頭皮向前衝了。

    肖蘭在馬上緊緊摟住向筆,依在他的耳朵上道:“何筆,我們會不會死?”

    何筆笑道:“我何筆是天上星宿下凡,玉皇大帝不下聖旨,誰也要不了我何筆的命!”

    肖蘭道:“我是説如果被她們捉住,那我怎麼辦?”

    何筆默然不語,繼續策馬奔馳。

    肖蘭偏坐在馬背上,望着那些四下逃竄的小動物,忽見到幾隻田鼠往路邊的一口井裏跑。

    肖蘭心中一動,忙扳住何筆的肩膀大叫道:“何筆,何筆!停!停停!”

    何筆道:“什麼事呀?”

    “你看!”肖蘭朝路邊那井一指道:“咱們到井裏去躲一下,好不好?”

    這時,胡芃也趕了上來。

    在這種情況之下,無法可想,只有姑且一試了。

    於是,三人跳下了馬,奔向了井邊。

    這是一口年久失修的枯井。

    何筆見井中沒有水,當先手足並用,施展壁虎附牆的功夫,向井底滑去,肖蘭和胡芃也依次而下。

    這口井大約十餘丈深,裏面的氣昧十分污濁,所幸還不致於使人窒息,幾十只田鼠,見一下來了三個不速之客,驚惶地東奔西跑。

    過了一陣,大火已延燒過來,枯井立被熊熊大火罩住,使得本來就污濁的空氣,變得更加使人難以忍受。

    胡芃首先受不了那煙火的燻蒸,昏了過去。

    接着,肖蘭也不支倒地,最後,何筆也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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