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煙雲逸飛,四外叢草中冉冉冒起十數條魅影,方才所見紫衣老叟疾閃落在唐冷兩人之前。
一個瘦小矮老人跟蹤掠至,道:"這兩人如何發展?打蛇不死反成仇,不如就地戮斃毀屍滅、跡,免留無窮禍患。"
紫衣老叟搖首答道:"不好,目前本教初創,天時地利不如人和,若收為我用,無疑為東方黎明多樹一雙強敵,而且杜紫苓離奇失蹤,本座確認與二人極有關連。"
瘦矮老人目泛疑詫之色道:"杜紫苓既落在他們手中,又為何自蹈羅網,其中矛盾異常,錢某不敢苟同趙香主之見。"
紫衣老人呵呵笑道:"錢香主真是聰明一世,懵懂一時,其中理由極為顯然,迫魂閻羅唐環自認安排周密,在宅中布伏,誘使杜紫苓姐弟自投羅網,豈知杜紫苓到達宅外叢林中無故失蹤,無疑為九指太歲冷獨所擒。"
瘦矮老人説道:"杜紫苓既為冷獨所擒,他為何又得隴望蜀,這點錢某礙難贊同。"
紫衣老人道:"錢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冷獨為了證實杜紫苓之言真假,必須面執杜雁飛……"
瘦矮老人略一沉吟,笑道:"你我均是猜測之言,救醒兩人一問就知。"
唐環冷獨兩人功力深厚已清醒過來,卻四肢疲軟,耳聞錢趙兩人説話,不禁心中怨毒異常,無奈身已受制,只得極力抑制,暗暗忖思脱身之策。
只聽紫衣老人道:"此非其時,我等奔出五里擇一隱秘之處再解救不遲。"
忽聞一聲冷笑道:"太遲了。"
夜空中捷逾飛鳥墜下一蒙面青衫人,落在唐環冷獨身前。
紫衣老叟不禁大駭。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東方黎明雖非良善,但你等所行所為與東方黎明一般無異,豈能令唐環冷獨心甘悦服?"
紫衣老叟厲-道:"尊駕是何來歷,唐環冷獨如非老朽靈藥,早就喪命多時了。"
"不錯。"蒙面人道:"閣下靈藥雖解去唐冷兩位老師罹受奇毒,卻被另種藥物替換,想兩人均是江湖巨擘,一家宗師,怎能任意讓你等擺佈驅策。"
説時一雙匪徒由蒙面人之後躡近,悶聲不響,堪近三尺,突地身形激射撲出,夾着鋭厲指風抓向蒙面人左右雙脅。
蒙面人突哈哈朗笑一聲,倏地潛龍昇天拔起,半空中一個盤旋夾着驚天紫虹劈下。
一雙匪徒嗥聲未出,便自屍分兩截。
紫虹刀勢未飲,轉劈向紫衣老人及瘦矮老者。
匪徒們見狀大驚,紛紛猛撲襲攻蒙面青衫人。
只聽一聲大-,紫虹驚天中震幻出無數刀影。
慘嗥騰起,鮮血濺飛,匪徒悉數畢命,只剩下錢趙兩位香主。
趙錢兩人發覺刀勢有異,寒冽如割,四掌同推,吐出罡力如潮,欲將刀勢*了開去,只覺雙腕一震,刀勢重如山嶽,心神凜駭,眼前強烈紫光眩目疾閃,但覺頭皮冰涼,兩人頭髮悉數剃去。
蒙面人身形飄落沾地,七星刀已撤回鞘中。
紫衣老人及瘦矮老者,變成為禿驢,狀如木雞,目瞪口呆。
追魂閻羅唐環九指太歲冷獨兩人躺在地上將這一霎那情景目擊得清清楚楚,瞧出蒙面人手中鋼刀系稀世寶刃,且身負曠絕武學,更分辨出在大宅內蟻語示警就是此蒙面青衫人,不禁暗生自愧不如之感。
只見蒙面青衫人指出如風,點在紫衣老叟及矮瘦老者三處穴道上。
冷獨見狀不禁驚疑駭詫,他本點穴名手,目睹蒙面人出手奇快,認穴又準,使紫衣教兩人措手不及便為所制,自己萬萬不及,但覺蒙面人所點均是無名穴道,並非人身要害,無法理解。
星月交輝下,但見紫衣老人及矮瘦老者身形一顫,面色慘變。
紫衣老叟長嘆一聲道:"尊駕為何知道其中隱秘?"
蒙面青衫人微微一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不忍目睹兩位毒發身死之慘,所以出手封閉兩位穴道。"
矮瘦老者冷笑道:"尊駕如想套出老朽兩人真情實話,無異痴人説夢,枉費心機。"
蒙面青衫人道:"閣下倒是聰明得很,武林中人對紫衣教甚是陌生,貴教主恐是一武林奇士,二位既然不願説,在下亦無法強迫兩位吐實,不過在下意欲拜望貴教主,煩請二位指明貴教總壇何在?"
矮瘦老者哈哈大笑道:"老朽兩人雖忝為外三堂十二香主,地位崇高,迄今街無法面見教主,更無法知總壇所在。"
蒙面青衫人目中神光注視紫衣老叟面上,道:"他的話是真麼?"
紫衣老叟面浮苦笑道:"錢香主的話句句是真,並無虛假。"
蒙面青衫人沉吟須臾,微微一笑道:"兩位可以走了,在下不信無法找出貴總壇確址。"
兩入乍聞此語,不禁一呆。
蒙面人大-道:"兩位還不快走,不要在下改變心意,那時就後悔莫及了。"
紫衣老叟及矮瘦老者只覺心底浮生出一股強烈屈辱之感,面色激憤,目光仔細打量蒙面青衫人一眼,轉身疾奔而去,轉眼身形消失無蹤。
蒙面人目送兩人去向,青衫迎風飄飛,似跌入一片沉思中。
片刻才回過身軀取出兩片藥塊塞入冷獨唐環口中。
藥塊入口即化,-順喉咽下,蒙面人在唐冷兩人"神藏"穴各點了一指。
兩人四肢疲軟之感立時消失,一躍而起,正待致謝,蒙面人忙道:"兩位請擇一僻處解下毒穢方可説話。"
冷獨唐環聞言不禁一怔,猛感腹痛如絞,忙捧腹疾轉身奔去。
半晌,唐環冷獨雙雙奔回躬身長揖道:"大德不足言報,如有驅遣,萬死不辭。"
蒙面人含笑道:"不敢,在下有言奉告,東方黎明與紫衣教均心懷叵測,望兩位及早悔悟,累德贖愆猶未為晚,在下前途尚有要事,珍重再見。"
冷獨忙道:"尊駕慢走,老朽兩人出道江湖多年,所行所為善惡參半,又因出手狠毒,樹敵甚多,日後難免無心與尊駕結怨,如有舛錯,豈不令老朽愧疚難贖,尊駕可否賜告姓名來歷?"
蒙面人道:"在下姓名來歷暫難見告,兩位最好不要向人説出今日之事,免招殺身之禍。"轉身疾如流星奔矢而去。
兩人不禁相互一怔。
冷獨道:"我輩江湖人物恩怨分明,救命之德豈能不報,此人雖矇住面目,但年歲甚輕,語音身驅易於辨認,尤其肩頭那把寶刀更是惹目,你我不如趕上前去,暗中相助於他。"
唐環一聲好字出口,轉身穿起,一晃眼已遠在七八丈外,冷獨雙肩一振,施展上乘輕功,隨後奔去。
朝陽正上,與蘇壤接皖西天長縣德盛客棧外,響起一陣奔馬蹄聲,只見十數騎如飛而至,為首一騎正是湘西白馬山鐵花寨少寨主盧英傑。
盧英傑一躍下鞍,店夥急奔而出,哈腰陪笑,間道:"小店管吃管住,酒菜不是小的誇口,在這天長縣首屈一指,大爺請進吧!"
但盧英傑目光逕往店內望去,似有所見,忽嘴角泛出笑容,朗聲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杜姑娘,杜賢弟,料不到在此又再度重逢。"説着人已邁人店中。
川堂上擺了六張方桌,迎門一席背向店外坐着一個紅衣少女,而外上座卻是小化子裴龍,側首正是杜雁飛。
杜雁飛聞聲不禁劍眉微皺,緩緩立起含笑道:"盧兄為何亦來天長?"
盧英傑笑道:"兄弟接獲家父飛書言黑湖似在皖西,盡遣寨中高手趕去,命兄弟速來皖主持,在鎮江遍覓賢弟無着……"説時,忽發現紅衣少女並非杜紫苓,不禁愕然止口。
杜雁飛手指着裴龍道:"這位是丐幫幫主得意傳人裴龍裴少俠。"繼又指向紅太少女道:"這位是墨玉鳳姑娘!"
盧英傑抱拳笑道:"幸會,幸會,在下盧英傑。"
裴龍墨玉鳳欠身起立,道:"原來是盧少寨主,我等失敬了。"
墨玉鳳笑靨如花,嫵媚醉人,盧英傑不禁心旌猛搖,趕忙收斂眼神,哈哈笑道:"好説,好説!"一欠身在杜雁飛對首坐下道:"令姐咧?怎麼未見。"
杜雁飛答道:"家姐並未隨行,奉命入川……"
鐵花寨高手紛紛進入,坐滿鄰近三席桌面,杜雁飛倏然止口。
盧英傑道:"他們均是心腹親信,不虞走口。"
杜雁飛微笑道:"茲事體大,稍一不慎,必罹慘禍,盧兄最好不要多問,小弟敬盧兄一杯。"
盧英傑雖然滿腹疑雲,卻不便追問,舉杯一飲而盡。
須臾,墨玉鳳忽推稱頭痛回房休息,嫣然笑道:"三位故友重逢,可不拘束傾談言笑,恕不奉陪了。"蓮步姍姍走入後面。
盧英傑目送墨玉鳳消失後,問道:"這位墨姑娘不知是何來歷?"
杜雁飛道:"日後自然知道,盧兄何必多問。"
盧英傑一連碰了兩個釘子,內心異常念怒,但面上卻不露顏色,哈哈笑道:"墨姑娘嬌美如花,在下雖非好色之徒,卻愛美之心人人有之,令人情不自主。"
忽然一個勁裝漢子從外趨入,與盧英傑附耳密語數句,盧英傑面色一變,霍地立起道:"兄弟去去就來。"急奔而出。
裴龍笑道:"酒醒飯飽,你我也回房休息,一俟趙師叔趕至,立即登程。"推杯而起,與杜雁飛轉入後院。
一盞茶時分過去,盧英傑疾奔轉回,一見杜雁飛裴龍並未在座,神色一變,喝間鄰席鐵花寨手下道:"杜少山主人咧?"
一個濃眉虎目大漢悚然立起,答道:"回房去了。"
盧英傑鼻中冷哼一聲,轉身招來店夥,命店夥帶路拜訪杜少山主。
店夥諾諾連聲,領着盧英傑走入一座小院,院中花木扶疏,散出淡淡幽香。
兩明一暗房間,門嚴嚴緊閉着,沉寂如水。
店夥高聲道:"杜客官,盧英雄來訪。"
久久未見回答,盧英傑情知有異,伸臂推開房門,只見房內無一人,面色大變,迅疾轉身望回掠出,率眾奔往郊外。
距天長縣西十五里,地勢漸高,疊嶂危崖,翠峯插天,綿互數百里,鄉民稱其為黃山支脈,山鄉奇松怪石,其中不乏仙靈居宅,幽壑勝景,令人流連忘返。
山道上現出三條飛快人影,正是墨玉鳳杜雁飛裴龍三人,只見墨玉鳳朝絕壑掠下,杜雁飛裴龍眉宇間隱泛愁鬱,互望了一眼,跟蹤撲下落實後,裴龍道:"姑娘意欲何往!"
墨玉鳳道:"距此不遠有一石穴,當年恐是武林前輩奇人隱居之處,寬敞異常,而且地形極為隱秘,我們可避藏一些時候。"
杜雁飛道:"只怕未必如姑娘所料。"
驀地——
遠處隨風傳來數聲清嘯,嫋嫋不絕。
墨玉鳳面色微變,道:"我道如何?這嘯聲就在崖上,料不到來的這麼快。"説着低喝一聲道:"快走!"三入一閃而杳。
崖上屹立着一老一少,正是白骨判金重威,鐵花寨少山主盧英傑。
金重威目光森厲道:"山麓村民目擊一女二男掠入此山,並描敍形像,符合三人衣着形貌,定然錯不了,此女姓墨,無異與黑湖也有關係,老朽立即傳命展開搜索,並命在各處入山途徑設下伏樁。"
盧英傑道:"鄉民所言目擊三人時刻,如不出在下所料,三人必潛在附近,老前輩不難搜出,傳命之事,容在下代勞如何?"
金重威略一沉吟,點點頭道:"遍勞少山主,容後面謝。"
盧英傑抱拳躬身道:"區區微勞,何足掛齒。"轉身奔去,一路代金重威傳命,奔往下山途中。
小道彎處,大樹之後突現出一雙少年男女,那少年唇紅齒白,俊面如玉,少女明眸皓齒,美豔絕倫,各披着一柄長劍,身法如行雲流水,似緩實速。
突然傳來一聲大喝道:"站住!"
樹枝密葉中疾如鷹隼撲下三面目森冷中年江湖人物,橫刀攔住。
那少女委實長得太美了,三人目不轉睛定住,色授魂輿,不禁呆若木雞。
少年冷笑道:"朗朗乾坤下竟敢明目張膽搶劫,膽子真正不小。"説着反腕一搭眉頭啞簧,嗆啷龍吟過處,一道寒芒奪鞘而出,隨手一晃,幻出三朵碗大劍暈,嗡然生嘯。
一箇中年漢子面色一變,抱拳笑道:"兩位誤會了,前路兇險,二位請轉道吧!"
那少女粉面一沉,星目*射兩道霜刃,叱道:"這條路姑娘來往不下數十次,從無兇險,莫
非你等欲劫掠民家麼?"玉掌如電拍出。
"叭"的一聲脆響,中年漢子左頰如挨千斤重擊,慘嗥出口,顎骨粉碎,鮮血從口中噴出,眼前呈現一片黑暗,身形踉蹌跌出四五步。
少年長劍震腕揮出,寒芒疾閃,分攻一雙中年漢子。
兩中年漢子不禁大驚,大喝道:"二位為何如此心狠手辣。"鋼刀劈出。
少年劍身一斜,劊向一人右腕,招式神奇之極,嚓的一聲,那漢子一隻執刀右腕應劍劊落墜地,血湧如注,裂嘴嗥叫仰面翻倒。
另一人見狀膽寒魂飛,扭身竄逃而去,發出告急旗花,雲空爆射眩眼異彩。
只見前途現出六條身形疾如流星奔來?為首者正是盧英傑,瞥見一雙璧人不由一怔道:"二位為何殺傷在下手下弟兄。"
少年冷笑道:"尊駕手下阻住在下去路,出言不遜,怎怪我兄妹心辣手黑。"
盧英傑只覺對方兩道眼神似甚熟稔,卻想不出在何處見過,目露疑容搖首笑道:"非是在下不信閣下説話,在下已曾嚴命過手下弟兄不得向來人無禮,應好言規勸改道而行。"
少年沉聲道:"尊駕語氣似在前途做下見不得人的勾當,懼我等發現,張揚出去,與尊駕大大不利是麼?"
盧英傑見這少年詞鋒犀利,咄咄*人,怒火猛萌,冷笑道:"在下一番好意,反蒙閣下信口誣衊,不覺*人太甚麼?"
那少女響起一串銀鈴嬌笑道:"是誰*人太甚,我們走我們的路輿尊駕何干,橫刀阻路,不知是何用心?"
盧英傑聞言長嘆一聲道:"在下委實有難言之隱衷,兩位一定要問,只好吐露,請問兩位尊姓大名?"
少年冷冷答道:"我兄妹姓孫!"
盧英傑劍眉微剔,道:"兩位既是武林中人,想必對威遠鏢局輿滄浪山莊火毀均有耳聞?"
"不錯,在下已有耳聞。"
盧英傑道:"劫鏢匪徒就在此山潛跡,東方莊主已佈下天羅地網,搜覓匪徒巢穴,激烈兇搏一觸即,兩位如欲強人,身份難明,必罹不測之禍。"
孫姓少女媚笑道:"我兄妹經常來往此途,從未發現此山有強梁潛跡,尊駕所言似有不盡之實。"
盧英傑道:"在下若有一句不實,定遭天誅地滅!"
忽聞山谷遠處傳來一聲長嘯,雲霄高空激射流-焰霞彩,盧英傑面色微變,道:"賊徒巢穴已找到,兩位倘欲證實在下之言不虛,不妨緊隨在下同往如何?"不待孫姓兄妹答話,立時轉身率眾疾奔而去。
孫姓兄妹互望了一眼,疾展身法奔出。
一片濃蔭峽谷之內人影如魅飛動,撲往暗處,忽亮起四隻火炬,只見峭壁下葛藤遮隱一處洞穴。
但聞白骨判金重威森沉的語聲道:"是此處麼?為何一無動靜。"
火光映射下一個虯髯豹眼老者答道:"洞口尚留有足印,宛然二男一女,無疑是墨姓賤婢及杜雁飛裴龍三人。"
金重威沉聲道:"旗花已放出,令主等人必已趕來,若此洞並無秘道遁走,諒他們揮翅難飛,但金某不信對方總舵即在此處。"
説時盧英傑已率鐵花寨高手及孫姓兄妹趕至。
金重-兩道眼神如利刃般注視在孫姓兄妹面上道:"盧少寨主,這兩位是何人?"
盧英傑便將前情敍明又道:"金老前輩想是有所發現?"
金重威點點頭道:"據報洞外發現足印,少寨主可否認明是……"
忽聞清朗語聲道:"不用了!"熊熊火光中現出乾坤聖手東方黎明,神色嚴肅,邁步望洞穴走去。
金重威忙道:"令主不可以身涉險!"
東方黎明哈哈大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話聲未了,只見洞口忽飛出成千成萬毒蜂,嗡嗡之聲如雷,噬撲眾人。
東方黎明大喝一聲道:-謹防毒蜂!-雙掌劈出一股強烈掌風。
羣雄見狀大駭,倏地散開,兵刃揮舞,震*毒蜂。
那洞穴似為蜂巢,連續湧出如潮,漫天匝地撲至。
蜂羣被兵刃掌風擊斃不少,墜地積屍如墳,大約五寸,紅頭毒刺,生平未見。
東方黎明*開撲襲近身蜂羣后,迅疾搶過一人手中的火炬,不退反進,舞起一圈火光封住洞口,使毒蜂不能穿過烈火。
經此一來飛出毒蜂大半被羣雄擊斃,七人不慎被毒蜂螫傷處火辣痠麻,紫腫墳起,趕忙運氣閉住穴道,以免毒血攻心。
金重威倏揚手打出一把-白眉針-穿過火光射入洞徑,冷冷笑道:"區區毒蜂傷不了我等,閣下藏拙為妙,趁早現身。"
驀地——
洞徑內忽傳出低沉長笑,笑聲陰寒澈骨,宛如鬼哭,令人毛髮直立。
良久坐定,接着傳來刺耳語聲道:"老夫數十年未履出此洞半步,想是汝等死期將至,強欲見老夫者必死!"
洞徑內突卷出一股寒冽罡勁。
東方黎明身形疾退,火光映射中只見洞口現出一個身長九尺白衣怪人……
白衣怪人乍一出現,四外立時寒氣*人,生似置身冰窟,遍體颼颼。
東方黎明大-一聲,雙掌推出一股排空狂飆,欲將白衣怪人*入洞去。
白衣怪人陰惻惻發出一聲冷笑,寒罡揚袖拂出。
轟的一聲,兩人身形急劇撼震,卻沉樁不動。
突地東方黎明搶步欺身,迅疾如電攻出七招,奇奧絕倫,招招均是攻向白衣怪人意想不到的部位。
白衣怪人雙月圓睜,*出懾人寒芒,兩隻長臂掄轉如電,拂,拍,截,擊,穿隙搶攻。
雙方顯然都是武林中絕高能手,所展武學均臻神化境域,竟是越打越快,東方黎明手下竟是瞧得眼花撩亂,目駭神搖。
金重威則注目沉思,腦海中想不出此白衣怪人來歷,只覺來日艱危似有增無已,不禁暗暗憂心。
東方黎明與白衣怪人激烈拚搏,看似招式迅疾神奧,其實卻各以純厚內力相拚,快打猛攻,互搶先機,沉樁不動。
片刻時分過去,東方黎明突施一招"春燕剪柳",兩指疾劃迥空,帶出悸耳嘯空之聲,把白衣怪人*得連連倒退。
白衣怪人被*入洞內,目中神光暴射,突然一聲大喝出口,長臂疾伸,右掌一式"萬花吐蕊"疾拂拍出,幻影漫空掌影,寒罡砭人如割。
東方黎明目睹白衣怪人施展如此奇奧掌法,不禁心神凜凜,猛萌除去此怪之念,身形疾仲,不退反進,猿臂疾伸,曲指迅如電光石火彈出一縷勁風。
他認穴奇準,指風似箭襲向白衣怪人"百脈穴"左方一寸七分。
驀地兩人身形一震,白衣怪人掌力擊實在東方黎明左脅,一掌之力,不啻千斤,將東方黎明護身罡-震散,血浮氣逆,眼前金花亂湧。
但白衣怪入亦被東方黎明辣毒彈指神功所擊傷,只覺腦痛欲裂,迅即轉身望洞內奔去。
金重-一閃而入,見東方黎明面色蒼白,身形微顫,不禁大驚,忙扶住東方黎明身形,道:"令主,不要緊麼?"
東方黎明轉首苦笑了笑,探手入懷取出一粒黃色丹藥服下,氣運周天後,才答道:"不妨事,此人為我指力彈傷,如我所料不差,其傷勢與柯凱無異,逃之不遠,神智昏亂,必須查明其真實來歷找出杜雁飛等下落。"説着慢步走進洞徑內。
金重威為防有失,留下四人嚴守洞外,率眾緊隨東方黎明行去。
洞徑深邃寬敞,約莫行人半里許,眼前呈現扇形路徑,東方黎明不禁一怔,猶豫不前,垂目沉思半晌道:"金賢弟,這五條路徑顯然僅有一途可擇,但不知那一條?其餘四條必兇險萬分,稍一不慎,必陷進退兩難之境!"
金重威仔細望了一眼,搖首道:"依小弟看來均有兇危,小弟疑心令主涉險是否值得。"
東方黎明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金重威道:"也許杜雁飛等知此洞潛隱白衣怪人,誘使命主與其對敵趁隙逃逸。"
東方黎明目中神光暴射,冷笑道:"賢弟之言未嘗沒有道理,但我認為杜雁飛必藏身洞內,將白衣怪人倚作護符,白衣怪人頭已重傷,我等進入察視又有何妨。"
金重威知東方黎明履遭拂逆,無復往昔慎思明決,方寸已亂,當下朗笑一聲道:"凡事不宜*之過急,倘此洞並無其他通路,杜雁飛等必不耐久困,否則逃之已遠,徒勞跋涉又有何用。"
東方黎明知金重威話中涵意,喟然長嘆一聲道:"賢弟平日料事如神,百不一失,洞內必有兇險,才極力勸阻……"
説時,忽聞左方第二條洞徑遠遠傳來一聲似痛極慘嗥之聲隱隱傳來,東方黎明不禁面色一變,快步搶入。
金重威急挑選四名高手,以防東方黎明遇險,疾逾流星追去。
奔入二十餘丈,只見東方黎明立在一月洞門前,面色嚴肅,月洞門上楣鐫有:"幽冥異路"四個大字,而另尚有一付對聯,上書:非請莫入,一誤豈可再誤。
孽海無涯,今生要想來生。
均龍飛鳳舞,筆力道勁,似出名家手筆。
月洞門內一片昏暗,陰氣森森,窮極目力一無所見。
突然,東方黎明冷笑一聲,回面望了白骨判金重威五人一眼,道:"正如賢弟所料,此乃誘敵之計,深悔往昔嫉惡如仇,樹怨山積,如今已成騎虎難下之勢,對頭雖尚未查明真實來歷,-但設下陷井,使我不禁自投羅網而不自覺,志在除卻眼中之釘無疑。"
金重威道:"小弟已熟思一策,只怕令主不會應允,如今令主尚享譽甚隆,趁機暗中傳柬武林帖……"
東方黎明微笑道:"賢弟不要説了,我已知賢弟之意,武林盟主之尊非我所願。"
金重威道:"彼一時此一時也,敵我對壘,非如此無法查明,此事包在小弟身上,滄浪山莊雖毀,太白山莊依然可重振雄風。"
太白山莊四字令東方黎明不禁心神大震,面色微變,詫道:"賢弟為何獲知太白山莊。"
金重-道:"去年中秋大嫂無意告訴小弟……"
話聲未了,昏暗石室中突生出一星火光,但一閃而隱,卷出一股陰風,傳來陰側側冷笑道:"風聞乾坤聖手武功卓絕,到此亦畏首畏尾,可見是個浮名掩實之輩。"
東方黎明甫聞語聲,立即曲指欲待彈出,忽感脅內隱隱生起痠痛感覺,不由神色一變,知內傷未愈,蓄凝真力迅即回撤。
這時,金重威身後兩名高手大喝出聲,疾逾閃電撲入石室中。
東方黎明金重威大驚失色,阻攔不及,目睹兩人投入暗中如泥牛入海,杳無蹤跡。
金重威道:"戴氏雙傑雖武功絕高,但室內必兇險異常,我等不能坐視不救,讓小弟入內相助見機行事。"兩足一墊暗勁,身形穿出。
東方黎明猿臂疾伸,一把抓住,沉聲道:"賢弟不可輕身涉險!"
金重威道:"小弟荷蒙令主器重,恩深德厚,雖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如今合主屢遭拂逆,小弟理當分憂,何言輕身涉險。"
東方黎明長嘆一聲道:"戴氏雙傑追隨日久,情如手足,豈能見危不救,但我料定戴氏昆仲並無性命之危。"
金重威目光凝視暗處,心中不由泛出深深疑慮,暗覺滄浪山莊毀之於火內中必有蹊蹺,忖道:"莫非令主將家小遷往太白山莊,舉火自焚,博取武林同情,若此武林傳言令主心懷叵測自非無因。"
諺雲兩人同心其利斷金,金重威這一心啓疑慮,無形中兩人相處多年友誼起了一道裂痕,亦種下他日東方黎明覆亡之因。
戴氏雙雄江湖尊稱蒼梧雙傑,雖非孿生、但昆仲兩人呱呱落地相距不過十二時辰,面目畢肖,長名戴華,次名戴文,生性喜武,天賦又佳,年甫三旬即已名動天南,八年前東方黎明無意中挽救戴氏昆仲一場殺身大難,為此感恩圖報,聞得威遠鏢局噩訊,不惜千里趕來滄浪山莊相助。
且説戴氏昆仲一撲入室中,只覺地面一陣疾轉,不禁大驚,雙雙飄地騰空,驀然眼前大放光明,兩足站地,只覺置身一座密封石室內,滿壁鐫有太極圖形,每太極圖形內嵌有兩顆明珠,放出強烈光華,令人目眩。
戴華長嘆一聲,道:"不料你我會生困死於此地!"
戴文冷笑道:"這倒未必,此洞主人既有意相誘,必有所為,豈可不教而誅。"
忽聞一輕微語聲傳來道:"此言極是!"倏地一方石壁向外移開,露出一扇門户,飄然走入一個面色清癯葛衣老叟,微笑道:"東方黎明心術陰險,兩位為何屈身相從,令人惋惜。"
戴文怒道:"東方黎明譽滿武林,豈是尊駕信口侮蔑可傷及威望。"
老叟含笑道:"非是老朽惡意中傷,兩位日後就知,老朽有一函懇請兩位面交東方黎明不知可否?"
戴氏昆仲聞言不禁一怔,本以為生死拚搏難免,怎料這老者並無惡意,大感意外。
不由互望了一眼,驚疑不勝,猜不出這老者葫蘆中究竟賣的什麼藥。
老叟似察知兩人心意,不禁微微一笑,袖中掣出一封密緘,左掌心內置有兩粒黃色丹藥,撲鼻清香,同時遞向戴華。
戴華望了乃弟一眼,伸手接過密緘,卻不接那黃色丹藥,詫道:"這兩粒丹藥作何用處。"
老叟微笑道:"這座洞府乃前輩武林奇人所居,石室數按天宮星宿纏度,十二時辰自動變幻方位!此中奧妙非片言可解,二位若須離開洞府,原徑已無從可覓,必須找出生門通過無數石室,兇險頻頻,兩粒丹藥或可稍助謹以奉贈。"語落身形疾閃而杳,那扇門自動閃合得天衣無縫。
戴文大喝道:"尊駕暫請留步。"呼的一掌劈了出去,門卻已合上,如潮強風撞實在太極圖形上,不料引發了全室禁制,千百顆明珠疾轉,光華大盛,爆射出密集鋼弩,四方八面湧襲。
戴華大驚失色,探手抽出鋼刀揮舞,戴文迅疾掄轉如風,將襲來鋼弩震飛。
約莫一盞茶時分過去,弩箭倏地停止,眩目光華漸弱,地面上只見一片積弩,兩人雖未被弩箭射中,卻汗透重襟,真氣浮泛,生似經過一場激烈拚搏。
此刻,另一石壁突顯露出一重門户,戴華伸手一拉其弟,低喝道:"你我快走!"疾逾電閃掠出室外,投入另一石室內。
那石室作八角稜形,稜端有一通道門户,無疑是按八卦方位而設。
戴華面寒如冰,道:"三弟,你能察出何方是生門,不能誤闖,要知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戴文冷電眼神掃視一瞥,沉思有頃,輕笑一聲道:"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小弟如忖料不錯,此洞禁制顯有人在暗中*縱,方才那老者囑託交密緘於令主,必不讓我倆途中喪生,何必耗費心神。"説着昂然向一條通道走去。
戴華不禁大驚,制止不及,只有隨後疾趕而去。
果然不出戴文所料,突然經過九間石室,一無異狀。
那知踏入第十間石室後,來路門户,已自動閉合,並無任何通路,生似置身一座密封石棺中,燠熱如蒸,窒息*逆,兩人爆出黃豆般汗珠。
戴華苦笑一聲道:"你我難以重見天日了。"
戴文默不則聲,知其兄話中涵意,暗暗斥責自己行事率性,不加思考,半晌才發出一聲強笑道:"生死皆有命定,大哥怨責小弟於事無補。你我不如尋求出險通徑。"
石室內昏暗如漆,戴氏昆仲內功精湛,可黑夜見物,依然可察出石室內景象,只覺燠熱系空氣不流動之故,除此並無異狀,但兩人卻是焦燥無比,心憂如焚。
戴文探懷掣出一支夜行火摺子,嚓啦一聲,煽開亮起一道火焰,巡目望去,不禁面色一變。
只見四壁均塑有一獅首,張嘴獰牙,栩栩如生,雙睫開闔無定,嘴中吐出一蓬白色煙霧。
戴華大喝道:"二弟速摒住呼吸!"
獸口內白煙冒出愈來愈濃,瀰漫全室,氣温驟降,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中,與方才燠熱如焚不啻天淵之別。
氣温愈來愈降,四壁都凝結着一層冰霜,奇寒凜列,戴華戴文四肢乏力,手指僵硬,真力不能提聚。
戴華察出有異,習武人內功純厚、寒熱不侵,尤其是像他一般武林高手內功已臻化境,只須氣運周天,血脈奔流通暢,頓時遍體隔和。
但——
氣温委實降得太快,比北國隆冬歲暮更冷十倍,而且獸口吐出白煙顯有蹊蹺,非但使真力不能提聚,臟腑內甚且生出緊迫感覺,鬱逆難舒,戴華頓悟出老叟賜贈兩粒丹藥道理,忙自右囊中取出兩粒黃色藥丸,服下一顆後,迅疾伸手送在戴文嘴邊示意他服下。此時此境不容他們思索,求生要緊,他們兩人服下丹藥後,只覺丹田間升起一縷熱流,循周天疾玫,須臾,兩人蒼白臉色漸現潮紅,奇寒感到立時消失,驀間一個細如蚊蚋語聲透入耳中。
有頃,戴華神情嚴肅道:"我兄弟遵命!"
瀰漫全室白煙忽向一方湧去,微風颯然拂動戴氏兄弟兩人衣袂,不知覺間石壁顯露出通道,
一線陽光射入,戴華戴文快步走出,已是出得洞穴,重見天日,眼前呈現翠藍蔚黛一片山谷。
兩人面上泛出一絲笑容,只聞山谷遠處傳來一聲長嘯,谷鳴回應不絕,兩人循着嘯聲急奔而去。
金陵江岸泊着一艘小舟,蓬窗內望,可見兩人相對而坐,一杯在手,談笑風生。
那兩人正是屠龍方朔關穆輿狄康兩人,江風狂勁,波濤拍岸,暮靄低垂,江流倒映一弦皎月,散出迷濛清輝,風帆牆影,燈火閃爍,景物悽迷。
只聽狄康笑道:"在下憶起一首上聯,聚散總前緣,最相宜明月一船,清雨兩岸,輿此時情景最相切合。"
屠龍方朔關穆拊掌大笑道:"老朽一介武夫,識字無多,不似老弟才華淵博,滿腹詩書,何必對牛談琴。"
狄康微笑道:"在下已知老英雄未成名武林時已是飽學名儒,為不甘異族奴役,佯狂避世,卻富濟貧,行俠仗義,志行卓絕,在下何能比擬於萬一。"
正談笑時,江心中忽現一葉扁舟,駛行如矢,向狄康座舟而來。
船艙上一條身影拔起,疾逾飛鳥般落在狄康木舟蓬頂,但一沾又起,悄無聲息落在艙外。
狄康道:"鄭老師請進!"
鄭天雄人已探首跨入,道:"孫姑娘在對江已留有暗記,他們一行發現杜少山主等三人向天長縣走去,請少俠速速趕去。"
狄康道:"蕭鄭老師吩咐舟子,立即起艇。"
鄭天雄道:"遵命!"轉身跨出艙外。
船身略一微晃,已離江岸,向對江駛去。
鄭天雄再度跨入,道:"稟少俠,有一快舟躡隨,我等要否防範。"
狄康聞言不禁一怔,倏地立起,跨出艙外,凝目後望,果見一艘雙桅快舟相距在四五丈外,鼻中冷哼一聲,玄鶴沖天拔起七八丈高下,半空中變幻身法,兩臂張開如鳥,雙足互踹,箭般射落在那艘雙桅快舟上。
艙內忽掠出一雙大漢,寒光電奔,望狄康卷襲攻來,刀招狠毒凌厲。
狄康身形一閃,右掌迅疾無倫揮出。
只聽兩聲冷哼出口,那襲來一雙匪徒頓被掌力擊下江去,蓬咚兩聲,水花疾冒,煞時不見兩人軀體。
突聞一聲陰側惻冷笑道:"閣下武功委實辣毒無倫,人命關天,老朽豈可坐視不問,讓你逍遙法外。"
話聲中一條飛快身影穿艙撲出,狄康望都沒望一眼,右手一按肩頭。龍吟過處,紫虹暴射揮出。
那人嗥聲未及出口,軀體已分成兩截,帶出一蓬血雨,墮向茫茫無情江流中。狄康身法奇快撲入雙桅快舟的篷艙內,探視尚有無潛跡之人。
艙中無一人,後艙洞開,只聞輕微水花聲,顯然已假水遁逃走,迅郎掠出後艙,只見十數丈外水面上現出一條身形箭似地急泅離去。狄康迅疾無倫虛空點出一指。
一縷鋭厲暗勁點實在那人背上,只聽悶嗥一聲,似受創的魚一般翻滾捲起一團水花,倏地沉了下去消失無蹤。
狄康穿空騰起,躍落小舟。船行似箭,向彼岸駛去。
屠龍方朔關穆負手立在艙板上目擊得一清二楚,放聲大笑道:"老弟真乃神勇絕倫,窮叫化望塵莫及,那數人是何來歷?"
狄康搖首嘆息道:"死者分明系受滄浪山莊之愚,為虎作倀,至死不悟,非是在下嗜殺成性,因關係至鉅,不可以一人之生死,影響整個武林大局,*非得已而為之,願死者九泉之下瞑目。"
陰穆哈哈大笑道:"老弟真乃霹靂手段,菩薩心腸。"
鄭天雄隨立在身後雖默然無語,卻對狄康關穆兩人英風豪氣油然泛起無比的欽敬。
狄康佇立船頭,目送滔滔的江水,腦中浮起其父慈靄笑容,緬懷當年,父子相依為命,並馳策馬,高原眺望,盡收眼底,曾幾何時,勞燕分飛,此情此景,人何以堪。
關穆道:"老弟你在想什麼!"
狄康哦了一聲笑道:"江水東流,淘盡了千古英雄兒女,石城西峙,依舊是六朝煙雨樓台。
如非身歷其境,無法領略其中真意,滔滔江水,城廓如煙,江山依舊,人物迭換,令人不勝感慨。"
關穆大笑道:"我輩江湖人物與此船一般,雲水無拘束,江天任去留,心頭常種福田多積功德,莫辜負了這六尺昂藏之軀才是。"
船行似箭,泊抵彼岸,三人登岸望六合縣疾奔如飛馳去,在六合城匆匆飽腹後,循着孫玉瓊-所留暗記趕去。
奔出十敷裏外,小道中矗立着一株合抱參天巨樹,籠翠密翳,匝蔭數畝,樹幹上刮破五寸許樹皮,刻劃令人不解的圖記,一隻小鳥爪上抓着一條毒蛇。
鄭天雄一鶴沖天拔起掠上樹幹,須臾落下道:兩位姑娘就在前途,孫姑娘留書謂途中發現東方黎明一行及岷山四毒後甚多不明來歷武林人物,似均追蹤墨玉鳳一行三人。
關穆忙道:那麼我等趕去。
三人施展絕乘輕功,不到一個時辰,便自越過蘇皖邊境,天長縣城廓隱隱在望,雲天遙處現出巍巍嶺峯。
鄭天雄忽躍向道旁一幢茅屋,落在門前,凝神注視門上久之,轉身迅即奔回,道:杜少山主及裴龍被墨玉鳳挾持落在天長德盛客棧,無異為鐵花寨少寨主盧英傑發現,墨玉鳳三人趁隙逃逸,盧英傑傳訊東方黎明追蹤,墨玉鳳一行遁往山中,説着手指雲天遙處,接道:就是此山!
狄康道:關老英雄久走江湖,墨玉鳳挾持杜少山主裴少俠往此山峯遁去必有原因,不知此山何名。
關穆略一沉吟道:老朽僅路經偶過一次,鄉民誤以為黃山支脈,其實非是,自高郵湖濱伸展,地勢愈來愈高,孤峯三十六,縈迴迂抱,峯壑之奇引人人勝,與皖境名山均不相衍連,老朽尚未曾耳聞過此山有武林着名人物潛跡。
鄭天雄接着説道:杜孫兩位姑娘現在德盛客棧內相候。如此我等先去德盛客棧。
日薄崦-,三人已自趕至天長客棧外,關穆目光鋭利,已發現客棧外來往行人內有江湖人物,低聲示意狄康後,昴然跨入德盛客棧。
櫃板外有孫玉瓊暗留圖記,鄭天雄一眼望知,高聲道:店家,氣可有上房乙麼?
店夥迎着,堆上一臉諂笑,連聲道有。
鄭天雄沉聲道:大爺要瞧得合適,不然大爺們掉頭就走。
忽聞一聲冷笑傳道:兩隻木凳,一付薄板,便已足夠了,那來的這等排場。
鄭天雄循聲望去,只見一個獐頭鼠目漢子抱着雙臂,斜靠在店門旁,嘴角泛起一絲陰譎笑容,心頭大怒-道:尊駕衝着我等説話,譏刺陰損是何用心?
身形疾閃如電,掠在那獐頭鼠目漢子身前。
狄康三人均已易容改裝,其貌不揚,更精華內藴,毫不起眼,獐頭鼠目漢子見鄭天雄身法如風,便知失眼,面色一變,雙掌疾翻撞向鄭天雄雙脅。
鄭天雄竟不閃不避,視若無睹,啪的一聲掌力已擊實,只聽一聲慘-,獐頭鼠目漢子面色慘變,倒退數步,雙手拾指根根斷折,鮮血淋漓,掉首望外竄去。
店夥膽顫心寒,躬身哈腰道:‘大人不見小人怪,何必與他一般見識,容小的領路瞧瞧敞店潔淨上房如何?
鄭天雄鼻中冷哼一聲,店夥悚然一凜,轉身領着三人走入一座梧桐山院。
院中遍植盛開玫瑰,嫣紅絢麗,數株梧桐,翠葉婆娑,寧靜似水,側廂兩明一暗房間,鄭天雄推門而入,點首道:好,就此處吧!
店夥本認鄭天雄凶神惡煞,無事生非,一定鬧個沒完不休,料不到竟如此爽快乾脆,不禁大喜過望,道:二一位想必腹中飢餓,可要酒菜,小人立即送來!
狄康道:長途奔波,疲餓交加,焉有不用酒飯之理,吩咐廚下速送上五斤好酒及拿手好菜,店夥連聲稱喏轉身退了出去。
屠龍方朔關穆望了鄭天雄一眼道:鄭老師方才故意做作,其中必有原因,可否見告。鄭天雄道:櫃上留有孫姑娘暗記,謂房內留有她手書,分明有急事與杜姑娘離此,鄭某不明孫姑娘住房何處才施展詭計使店夥領往,不料此處正是,省卻鄭某一番周章。
狄康忽神色一變,示意兩人噤聲,院中忽生落足微昔,須臾只聽陰冷笑聲傳來道:方才那位朋友無事生非,請出來回話。
屠龍方朔開穆豪聲大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鐵花寨盧少寨主。説時已大步邁出門外,只見盧英傑同着五個橫眉怒目帶刀漠子立在院中。盧英傑聞言不禁一怔,仔細打量關穆一眼,只覺甚是陌生,道:尊駕為何識得在下?
關穆微笑道:盧少寨主英名貫耳,在此江南數省武林中盡人皆知,老朽何幸有緣識荊,風聞盧少寨主現為東方莊主臂助,老朽三人應東方莊主東邀,不辭千里趕至滄浪山莊,怎料滄浪山莊,被宵小趁東方莊主出外之際縱火……,説着語聲略頓,接道:東方莊主現在何處,煩為領路或遣一介之使代陳莊主就説黃海三友應邀而來。
黃海三友名頭在盧英傑記憶中異常陌生,腦海中忽生出一個念頭,盧英傑冷笑道:並非在下疑心尊駕之言不盡不實,尊駕可否取出東方莊主親筆書函過目以證所言不虛。
開穆暗中皺眉道:料不到他如此機智,可見盛名並非幸致,老叫化不愧薑辣老練,面色立變,沉聲道:東方莊主親筆手書豈是你能過目?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如非看在東方莊主面上,老夫一向手辣心狠,怎能讓你活命。
盧英傑朗聲大笑道:尊駕顯然拿不出東方莊主親筆手書,足見乃是混充字號,尚敢危言恫嚇,在下眼中不揉砂子,放識相點,速束手就擒,不然難饒活命。
關穆忽冷哼一聲,身形急跨出兩步,右臂迅逾電光石火飛出,點在盧英傑身側一名帶刀大漢脅下。
那大漢應聲倒地,昏死過去。
其餘四人不禁面色大變,搶攻出手。
盧英傑大-一聲,長劍寒光電奔襲去,劍到中途震腕灑出一抹寒星,挾着鋭嘯劍罡,關穆胸腦諸大重穴無不在盧英傑劍勢之下,辣毒絕倫。
關穆暗道:‘盧英傑武功卓絕,劍法不同凡俗,難怪狂妄自大,目空一切。雙掌一分,施展混元掌法,掌力如山,力敵盧英傑五人。
房內鄭天雄在褥下找出孫玉瓊留書輿狄康過目,只見孫玉瓊寫的一手工整簪花小格,上書:妾身自拜別少俠後,深悟前非,力圖自拔,以贖前愆,偕杜紫苓姑娘一路追蹤墨玉鳳三人,不料情勢又變,墨玉鳳三人為東方黎明困在山洞,經查明洞內潛藏兇邪,系敞教教主當年齊名同道,武功怪異,顯然墨玉鳳事先已知情,奉命誘使東方黎明自投羅網,趁機除去,但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東方黎明死去,君必稱快,則紫衣一門必然坐大,危及武林安危,如此反不如暫時保全東方黎明,使武林情勢均衡,此乃刻不容緩之務,賤妾所見如此,惟望少俠明決,下款
孫玉瓊檢-百拜。
狄康沉思有頃劍眉忽振,跨步走出門外,只見關穆已與盧英傑五人激烈拚搏。
屠龍方朔關穆成名老輩,武功極高,掌法奇奧凌厲,不到片刻,鐵花寨四名高手
傷在關穆掌下,悶-倒地,僅剩下盧英傑一柄長劍流芒電奔,力敵關穆。
狄康斷-道:住手!關穆輿盧英傑兩人聞聲霍地分了開去,狄康含笑道:盧少寨主聰明穎悟,可惜懵懂一時,你不知今“之危麼?”在此客棧四外紫衣門下高手密佈,將滄浪山莊黨羽一舉一動,莫不了然於胸,倘不見信,少寨主此刻外出必遭暗襲,紫衣門下畫伏夜出,所以我等為免意外暫宿客棧,方才我等誤將貴屬認系紫衣門下也郎為此。
盧英傑聞言愕然答道:在下不信有此事,紫衣門下為何遍佈天長,此地又非其法壇……、狄康道:眼下情勢敵我分明,老朽三人也無須隱諱,如老朽所料不差,此刻東方莊主已陷重伏。盧英傑聞言面色大變,冷哼一聲,身形玄鶴沖天,疾如飛鳥掠去。
狄康道:二位暫留在此,在下去去就來!話落身形拔起,穿空飛去。
口口口
暮色蒼茫,星斗滿天。
天長縣郊外聖官道颳起陣陣塵砂,道上現出三條步履疾快的身影,正是那鐵花寨少寨主盧英傑率着兩名高手趕往東方黎明處。
一人忽輕咳一聲道:少寨主請留步!
盧英傑聞聲一怔,猛然止住身形,轉面望着一個五旬上下老者,目露詫容道:尤老師有何話説?老者道:黃海三友武林中並無其人,店外亦未發現紫衣門下,其中必有蹊蹺,他為何誆騙少寨主,屬下百思不解。
盧英傑面色冷肅,頷首道:我也有此疑,如不出我所料,此三人必暗躡我等身後?……忽然面色大變,只覺右脅一陣奇痛,額角上汗珠進冒如雨,忍不住悶哼出聲。
忽聞風送一個陰惻側悸人冷笑聲道:少寨主,可惜你醒悟得太遲了!
兩名鐵花寨高手面目一變,撤出兵醜循聲猛撲出去。
只聽一聲冷-道:你們想找死麼,兩條身形如遇重阻,震飛半空,似斷線之鳶直墜面下,叭嚏連聲墜地,掙扎爬起,目進兩道怒焰,面色鐵青,卻又畏懼不前。
盧英傑脅痛稍止,冷笑道:暗算傷人,枉稱英雄行徑,尊駕何不現身出見。
遠處傳來冷笑道:盧英傑,你已中老夫無形劇毒,念在你我並無前怨,是以留你一命,借你之口,轉達東方黎明……:
盧英傑聽出語音甚熟,面色大變,道:尊駕莫非就是黃海三……,不錯,語聲森冷無比截住盧英傑話頭,接道:其實老夫乃是岷山四毒,你在店中已中了老夫無形奇毒,本欲使你領路去見東方黎明,此刻老夫又改變心意中止前往了。
盧英傑一聽岷山四毒之名,不禁由脊骨上泛上一股奇寒,額上汗珠再度進冒而出,道:東方莊主輿四位相交無異手足,恩深義重,為何生心叛異,似此墮井推石之舉,傳揚開去,四位必將不齒於江湖!
只聞一聲陰悸冷笑傳來道:這隻怪東方黎明借刀殺人,欲置我岷山四毒萬卻不復之地,他既不仁,老夫何能全義。
盧英傑道:‘尊駕不妨説明白點。
東方黎明自然心內明白,老夫等本欲當面尋仇,考慮再三之下,正如少寨主所言,武林必將不諒我岷山四毒,老夫探出東方黎明自焚滄浪山莊,將家小遺至另處,煩請轉告東方黎明,我岷山四毒決以他家小擄為人質,另訂時地拚一高下。
盧英傑呆若木雞,默然無語,因他不解其中內情,無法措言。
陰-語聲又起:少寨主還不速去轉告東方黎明!身懷奇毒,雖不致死,但一日之內必按時發十二次,苦痛難言,無人可解,奉勸速返轉鐵花寨靜養調息,一載後可不藥而癒。説罷寂然無聲。
盧英傑知其人已離去,回面苦笑一聲道:我們快走!
此刻盧英傑脅痛已知,心知岷山四毒之言並非恫嚇之訶,必須在半個時辰內趕去相晤東方黎明,不然毒傷按時發作,必誤了大事,領着兩人一陣疾奔,深入那片山谷,但並未發現東方黎明等人在何處,計算半個時辰即至,情急張嘴一聲長嘯。
嘯聲激起,高亢雲霄,隨風散播開去。
什麼人?疾逾流星奔來四個黑衣勁裝漠子,為首者是一面如黑炭,濃眉虎目,年約三十五六,搭兩柄鴛鴦劍,,一眼瞧真盧英傑,詫道:原來是盧少寨主,為何發出長嘯。
盧英傑面色微變道:在下身負毒傷,無力再行,因有緊要大事面稟東方莊主,煩為稟明,不要誤了大事。’話落面色慘變,脅痛如裂,慘-一聲,翻跌在地輾轉翻滾,呻吟不絕。滄浪山莊門下見狀不禁一怔,鐵花寨手下急道:‘敝少寨主傷不致死,閣下速去稟明東方莊主才是。
四人互望了一眼,目光中懷有驚奇之容,轉身疾奔而去。
片刻,東方黎明偕同金重威飛掠趕至,盧英傑脅痛稍止,躺在地上面色蒼白無神,頻頻喘氣。
東方黎明兩眉微皺,伸手扶起盧英傑詫道:少寨主,何以受人暗算,不知何人下此毒手?
盧英傑目露念容,語音黯弱答道:岷山四毒!
東方黎明金重威兩人,不禁面色一變,相視了一眼道:‘岷山四毒為何向少寨主下此毒手?
盧英傑只覺得脅下又是一陣劇痛,慘-出聲,冷汗如雨冒出,手摸脅下張口難言。
東方黎明急從鑲中取出一粒解毒丹,欲喂服而下。
鐵花寨門下道:‘岷山四毒曾謂少寨主身罹傷毒,無藥可解,只恐弄巧成拙。
東方黎明聞言淡淡一笑道:此乃危言恫嚇之訶,何可見信,先治好貴少寨主毒傷再説。
説着將解毒丹送入盧英傑口中。
突然,盧英傑大叫一聲,撞跌在地,面色異常苦痛。
東方黎明見狀,大感驚愕,立時手足無措,瞠目結舌……——
,陽春白雪、DL59
,武俠屋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