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黃衣女子往這裏走來,將一個很大的透明酒杯放在桌上。
杯子的直徑起碼有30公分,倒滿兩瓶酒大概不成問題。
不過杯子裏沒有酒,只有七八張紅色鈔票躺在杯底。
我略抬起頭看着她,她説:「要嗎?」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轉頭看了看金吉麥,只見他猛點頭。
黃衣女子笑了笑,開始在我面前舞動起來。
她將雙手放在我頭上,隨着節拍反覆搓揉我頭髮、耳垂和後頸。
彷佛化身為聽見印度人吹出笛聲的眼鏡蛇,她的腰像流水蜿蜒而下,
也像藤蔓盤旋而上。上上下下,往返數次。
然後她停了下來,雙手搭在我肩膀,身體前傾,跨坐在我腿上。
從她舞動開始,我的肌肉一直是緊繃着,根本無法放鬆。
當她跨坐在我腿上時,我吃了一驚,雙手縮在背後做出稍息動作。
後來她甚至勾住我脖子,我的鼻尖幾乎要貼着她揚起的下巴,
而我的眼前正好是她豔紅的雙唇。
一股濃烈的脂粉香混雜少女汗水的氣味,順着鼻腔直衝腦門。
我的視線偷偷往上移,看見她眼睛朝上,額頭滲出幾滴汗水。
大約是20歲的女孩啊,也許還更小,一臉的濃妝顯得極不相稱。
我偷瞄她幾次,她的視線總是朝上,因此我們的視線始終無法相對。
這樣也好,如果視線一旦相對,我大概連勉強微笑都做不到。
只好試着胡思亂想去耗掉這一段男下女上的尷尬時光。
我突然聯想到,她好像是溺水的人,而我是直挺挺插入水裏的長木。
她雙手勾住我並上下前後舞動的樣子,
像不像溺水的人抱住木頭而載浮載沉?
「謝謝。」
她停止動作,離開我的腿,直起身時淡淡説了一句。
『喔?』思緒還停留在我是木頭的迷夢中,便順口説:『不客氣。』
「什麼不客氣!」金吉麥有些哭笑不得,不斷對我擠眉弄眼。
榮安拉了拉我衣袖,在我耳邊説:「給一百塊小費啦!」
我恍然大悟,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鈔票,放進她帶來的大酒杯中。
她沒再説話,逆時針繞着圓桌走了半個圓,到金吉麥面前。
我有脱離險境的感覺,略事喘息後,轉頭跟榮安聊天。
聊了一會後,我才知道這家店每晚12點過後,便有這種熱舞。
因為堅持着12點過後的規矩,再加上沒有明顯的違法情事,
因此轄區警察也不會來找麻煩。
「一百塊小費是基本,但你若高興,多給也行。」榮安説。
我瞥見金吉麥輕鬆靠躺在沙發上,右手還輕撫那黃衣女子的背。
穿藍色絲質衣服的女子將飲料端來,她對周遭一切似乎不以為意,
即使黃衣女子正坐在金吉麥腿上熱情舞動着。
反倒我覺得有些羞愧,不敢正眼看她。
她把飲料一一擺好後,便轉身走人。
喝了一口泡沫紅茶,味道很普通,跟一杯賣10元的泡沫紅茶沒啥差別。
「賞妳一百塊大洋。」
金吉麥將一百塊鈔票放進大酒杯,並笑着跟黃衣女子揮揮手。
「學長,放輕鬆啦。」黃衣女子走後,金吉麥笑着説:「這裏不算是
色情場所,你不會被抓進警察局的。」
然後他説真正的色情場所,一般人消費不起卻又心存好奇,
所以這裏剛好提供給生活在光明裏的人一個接近黑暗的機會。
「如果你不要這種特別服務,説“不”就行了。」
聽到他這麼説,我才稍微安心。
看了看四周,有幾桌的客人看起來像是大學生模樣,甚至還有女生。
他們還滿悠閒自在的,似乎只是單純喜歡這種熱鬧、新鮮與刺激。
「嗨,你好。」一個紅衣女子走近我,帶着微笑。
『不。』我説,並搖搖頭。
「好嘛。」她暱聲撒嬌,「沒關係啦。」
『這……』我不知所措,眼神轉向金吉麥求援。
沒想到金吉麥反而笑着説:「我學長會害羞,妳要温柔一點。」
女子嫣然一笑,放下一大一小兩個杯子在桌上,然後在我耳邊輕聲説:
「別緊張哦。」
不緊張才怪。
她不像先前的黃衣女子視線總是向上,她跳舞時始終直視着我。
如果我稍微偏過頭,她的雙手會捧着我臉頰,將我扳正朝着她。
還好她並沒有跨坐在我腿上,我還不至於太緊張。
視線偷偷遊移,瞥見桌上的一大一小兩個杯子。
大杯子的杯底躺了十多張鈔票,其中竟然還有幾張五百塊的鈔票;
小杯子是普通的茶杯,裝滿了四四方方的冰塊。
她突然停下來,從小杯子裏拿出一個冰塊,含在口中。
然後她跨坐在我腿上,雙手輕放在我肩上,臉慢慢貼近我。
被火紅嘴唇含着的白色冰塊,滑過我右耳、右耳垂、右臉頰後往下,
繞着脖子的弧度,經過喉結的高突,往上滑過左臉頰、左耳垂、左耳。
沿路上,我不僅感受到冰塊的冷,更感受到她鼻中呼出的熱。
而她嘴裏更不時含糊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
這就是她為什麼會拿到五百塊小費的必殺技嗎?
或許她認為這是種挑逗,但對我而言卻是折磨。
我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