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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蔣思思流產了。

    喔!不,八個月大快九個月的胎兒不算流產,應該説是早產,胎兒迫不及待的想出生來討壓歲錢,不讓錢鬼阿姨專美於前。

    話説蔣思思差點被洪敏君推向車道謀害,一怒之下的衞京雲不留情份將她和於亞蕾一併趕出民宿,不論她們怎麼哭喊要賴不肯離開,他還是直接把她們打包送上出租車直達台北,中途不準停車。

    誰知回到台北的兩人仍不死心,合謀出一套陰毒的詭計,一個謊稱婆婆從樓上滾落送進加護病房,情況危急,一個色誘對她一向心存好感的會計部門的主管,假意捲款潛逃,旨在逼得身為公司的負責人的他回公司坐鎮處理。

    不疑有他的衞京雲以為確有其事,連夜北上的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他前腳才剛一走,兩個好勝的女人便開車進入幸福鎮。

    不過蔣思思的早產和兩人無關,在不熟悉路況之下她們吵了起來,越吵越凶地互指對方的不是,互揭瘡疤口出難以入耳的穢言。

    不知是誰轉動了方向盤一下,突有一隻松鼠跳上前方的玻璃,兩人嚇了一跳猛踩油門,偏了一半的車頭狠狠往斜坡撞下。

    壞事做不得,報應馬上到,她們什麼事還來不及做就先付出代價,車子當場起火爆炸,驚動附近的居民。

    在駕駛座的於亞蕾先被救出,但是安全氣囊未起作用,她的雙腿被撞歪的車頭擠壓變形,據醫生保守的判斷若是會好也需三到五年的復健期,而且不能保證能健步如飛,可能會有點跛。

    而洪敏君的情況較嚴重,全身有百分之七十五灼傷,吸入廢氣太多重創心肺功能,就算日後動上十次以上的換膚手術也挽回不了白嫩的肌膚。

    「思思要生了嗎?為什麼不把她送到醫院待產,-們這些武婆想活生生的折騰她……」

    狼狽不堪的男人咆哮着從門口走進,一身是水的沿路直滴地板,腳步急促又慌亂,撞倒了花架猶不自知,一路狂奔上二樓。

    原本衞京雲想直接進入卧房看他心愛的女人,殊不知忽地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擋住他,讓他急上加怒的破口大罵。

    「衞先生,衞大總裁,你説誰是巫婆呀!」在她的屋檐下還敢這麼囂張的抬起頭走路,撞破腦袋恕不賠償。

    「滾開,讓我進去,-沒聽見思思在喊痛嗎?」淒厲的叫聲揪得他心口發痛。

    誰理你,哪個女人生孩子不呼天搶地?「老公,捉住他,他要不安份就一掌劈暈他。」

    看誰敢來搗亂。

    「喔!」柳桐月笑着説了一句抱歉,便將瀕臨瘋狂的準爸爸雙手往後一扣,防止他像頭牛橫衝直撞。

    「李元修,叫-老公放開我,否則我拆了-的愛情民宿。」可惡,居然扣住他。

    「拆呀!拆呀!你敢拆我一塊瓦片半面窗,我讓你骨肉離散,勞燕分飛,當一輩子沒名份的情夫。」哼!威脅她,她是他能威脅的人嗎?

    「-……」

    「別惱她,她是為了思思好,產婦在裏面生孩子怕細菌感染,你這一身……呃,剛從水溝爬起來是吧!」而且應該是山腳轉角第三個涵洞的溝渠,他身上還有鴨仔草的漬汁。

    「車子打滑。」一言以蔽之。

    面對柳桐月那張爾雅温文的笑臉,氣急敗壞的衞京雲慢慢沉澱心口那口亂氣,眼神不再殺氣騰騰,漸漸清明的恢復平時的冷靜。

    只是臉上仍殘存為裏頭人兒憂心的焦躁和不安,攏起的眉峯足以夾死三隻蒼蠅。

    「辛苦你了,大半夜開車回去又趕回來。」動作挺快的,他可以去當賽車手。

    表情略顯古怪的衞京雲含糊的説道:「我沒有回去,車開到一半有人叫我掉頭。」

    「誰?」

    「一位體型瘦小的老婆婆。」他的視線瞄向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像,上頭的前任民宿主人似在對他笑。

    「喔!是這樣呀!大概是鎮上熱心的婆婆吧!」沒多想的柳桐月輕應一聲鬆開手,走到妻子身邊拿下她蹺高看來不雅的腳。

    衞京雲沒告訴他的是那位老婆婆莫名地出現在他行駛的車子裏,就坐在他右手邊的位子,不時地點着頭要他往回走,他母親摔傷是假,老婆要生孩子才是真。

    當時他一訝地滑了手,車子整個衝進滿是泥濘的排水溝,他側過頭一看老婆婆已經不見了,座位上只剩下一朵潔白的桂花。

    當下他想都沒想地將車子調轉往回開,一邊拔足狂奔一邊打電話給家中傭人,確認母親沒事才安了一半心,然後往民宿前進。

    「來,擦擦手腳,你全身都濕了。」看來好落魄,像家道中落的貴族後裔。

    一條幹淨的毛巾遞到他面前,伸手一接的衞京雲不意瞧了一眼,當場錯愕得讓毛巾滑過手指,沒能抓穩的飄落地板。

    「跟-説過多少次不要隨便出來嚇人,-又給我化那個什麼鬼妝。」吼!她是哪根螺絲釘沒旋緊,待會得用鋤頭直接敲緊。

    一臉鬼氣森森的刑魔魔無辜的説道:「我聽到有人要生孩子就趕緊衝出來看熱鬧,忘了妝才卸了一半。」

    所以她一邊是黑的,一邊是白的,中間地帶有黑有白加點灰,看起來很像剛睡醒沒洗臉的黑白無常。

    「看什麼熱鬧,-吃飽閒着沒事做呀!快去燒一桶熱水來。」省得看到她那張臉會作惡夢。

    「為什麼熱水要用燒的,民宿裏不是有熱水器?」開關一開,熱水就來。

    李元修沒元氣的一嗤,「-從不看電視劇呀!產婆在接生孩子時不是叫人家先燒熱水,好把小孩子燙死。」

    「嚇!好殘忍呀!老闆,-……殺人呀。」救郎喔!老闆要燙死小孩。

    她嚇得臉更白,連忙轉身回房,落鎖。

    「哼!真沒用,隨便説説她也信,還誇口自己是世界一流的占卜師。」根本是九流的江湖術士,光靠一張嘴騙吃騙喝。

    誰不知道要等熱水變温好替出生的嬰兒淨身,洗去一身的胎衣和血跡,只有這打外國來的又笨又蠢,信以為真的鬼吼鬼叫,真是沒見識的笨鬼。

    「思思為什麼會早產?她的預產期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幫不上忙的衞京雲在門外來回走動,每聽一聲慘叫臉皮就跟着抽一下。

    喔!你在跟我説話呀!「你要聽搞笑版還是認真版,一次五百。」

    「搞笑版?」什麼意思?

    李元修當他要聽搞笑版先把帳記下。

    「就在半個小時前,你這位偉大的未來的老婆想吃蘋果,可是手笨的在削皮的過程中下小心把蘋果甩出去……

    「接下來就有趣了,蘋果哪裏不掉就剛好掉在她腳旁,她彎腰也不是,不彎腰也不成,然後她天才的想用她微腫的象腿夾蘋果。

    「……不用我多説了,運動神經比牛還差的人想夾蘋果是痴心妄想,再加上她那個大肚子,蘋果沒吃到反而踩上蘋果摔一跤,接着她就開始哀哀叫了。」

    羊水是十分鐘前才破的,所以沒有意外的話,孩子應該快出來搶劫了。

    「為什麼不送她上醫院?-不曉得女人生孩子是件危險的事嗎?」瞧她喊得那麼痛苦一定很痛,醫生會有辦法幫她減輕疼痛。

    「你想吵架呀!音量給我放低點,鎮上只有一間小診所是看內科、小兒科的,而離民宿最近的婦產科醫院要一個半小時車程,你以為她撐得到那時候嗎?」

    要是生在車上更麻煩,連熱水啊、毛巾的都沒有。

    「誰在裏面為她接生?」民宿的人大都在這裏,沒幾張生面孔。

    「仟伯和仟嬸。」他們平時看起來不怎麼牢靠,但臨危時還滿管用的。

    「他們會接生……孩子?!」衞京雲的心跳快要停止了,不敢相信她會如此草率地對待他的女人和孩子。

    一個廚師和一個……什麼都做的清潔婦。

    「幹麼,瞧不起人呀!你不知道什麼是卧虎藏龍,據説仟伯以前是外科醫生,只是開刀開多了有些麻木,改行當廚師,而仟嬸是有掛牌的助產士。」

    據他們自己説的,她也是聽得冷汗淋漓,原來高手盡藏在深山野嶺,讓她這個老闆好不驚嚇。

    「思思還要生多久……」

    話才掛在嘴邊沒説完,一陣宏亮的哭聲就從門裏傳來,門外的閒雜人等像腳下裝了彈簧似,一下子全湧到門口準備看討債鬼。

    等了又等好象過了一輩子,其實十分鐘還不到,門由內拉開,滿頭大汗的仟嬸抱出一隻無毛的狗……喔!看錯了,是像沙皮狗一樣皺巴巴的小貝比,她看了看不知要交給誰才適當。

    結果新科父親被推上前,誰也不想接下那個軟趴趴的東西,萬一不小心滑了手摔落在地,誰有本事生一個來還。

    「看一下有沒有小雞雞,思思姊喜歡女兒。」

    工讀順便借宿的雷絲絲高聲一喊,一羣色情狂一窩蜂的擁上前,掀開布巾下-描了一眼,然後有默契的全喔了一聲。

    「沒關係,肚子裏還有一個。」仟嬸鼓勵的説道。

    「什麼,還有一個?!」雙胞胎。

    在大家驚訝之餘,第二聲嬰兒的啼哭聲又傳了出來,這次聲勢較薄弱,沒有第一個那股氣勢磅-,大家心想這應該是女兒吧!

    比照老大的模式,老二的第一次全被看光光,大家的表情不再喔了,而是一臉高深莫測。

    不久之後--

    「雲,我們的女兒可不可愛?」她好想抱抱她們喔!

    「呃,他們都很可愛,小臉紅通通的。」只是多一副配件。

    「真的呀!」不知道長得像誰?

    「真的,跟-一樣。」老婆,我會補償-的!真的。衞京雲在心裏承諾着。

    愛情民宿辦喜事了,鎮長家席開一百桌,紅包有到的人都可入座,不管認不認識都無所謂,不是親朋好友也沒關係,開門見紅就是喜。

    人家是白馬王子騎白馬來迎親,這位身穿白色西裝的新郎官也是一身白,連皮鞋都是白的,他擺開的陣容是一百輛拉風的寶馬跑車,算起來也是有馬啦!馬馬虎虎是個寶馬王子。

    不過這只是給新娘子的驚喜之一,上萬朵玫瑰鋪成心型的玫瑰花道,內圍的紅心是香檳玫瑰,外圍深一點顏色的步道是大馬士革玫瑰,深紅淺紅的綻放出動人的愛情。

    最叫人嘖嘖稱奇的是步道的兩旁垂掛無數的貝殼,有白的、粉的、紫的、橘黃的,一串串色彩繽紛,迎風發出清脆的聲響。

    比較好笑的該屬穿緊身褲的樂手,一個個拚命地往內縮怕人笑話,努力拉下衣服遮住身前的重點部位,不讓與會來賓竊竊私語比大小。

    合該是喜慶的場所,每個人都歡天喜地談論新郎的大手筆,笑咪咪地花個一千、兩千來看熱鬧,他們覺得值回票價,可是……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説什麼我都不嫁,誰都不能勉強我。」蔣思思死也不嫁人。

    「是嗎?」李元修冷冷的寒音一起,對着發神經的女人大吼,「-敢給我不嫁,我帖子都發了,紅包也收了,-不嫁試試看,我把-的皮給剝了!」

    敢擋她的財路,忘了她是奉錢為上、拜錢為神的錢鬼嗎?

    「元修……嗚!我……我……我不要……-……嗚哇……我的命好苦……嗚……嗝!-幹麼打我,今天我結婚我最大。」欺負人。

    後腦勺被拍了一下,啼哭中的蔣思思打了個嗝反而不哭了,哭喪着臉像剛被車子輾過腳底板。

    「哭就哭幹麼叫我的名字,我還沒死啦!」哭衰呀!

    「元修,別亂説話。」一旁的柳桐月不愛聽她説些不吉利的話,輕聲地予以制上。

    「老公,這女人不罵不會長進,我結婚的時候多開心,巴不得馬上跳過喜宴當你的老婆,可是她呢?」還是不提也罷,誰會在自己的婚禮哭得彷佛剛死了老公。

    「她有很好的理由感到傷心,我們要體諒她。」他使使眼神讓新郎來安慰新娘,將正在數錢的老婆帶到一旁。

    「家務事」外人插不上手,讓他們夫妻倆自行溝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是兒子不是女兒?我不要嫁了啦!我被Y染色體給騙了,還我女兒、還我女兒……」一想到此她又想哭了。

    「別哭、別哭,小心把妝哭花了,兒子也不錯,都是我們做父母的心肝寶貝,我們會一起疼愛他們。」衞京雲倒不介意是男是女,只要平安健康就好。

    「兒子是很好,可是……哇!雲,要怎麼辦,我買了一屋子女兒的衣服,從出生到十歲都有,我會不會被元修扁,罵我太敗家。」

    每每想到這些她就會怕,後悔當時不該一時太開心買了又買,不小心買過了頭又不好意思退,只好先猛往衣櫃塞。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為了確定再問了一句,「-是因為太浪費被罵而不肯嫁是吧!」

    「這……呵……元修罵人很兇的,所以……」笑,乾笑,尷尬的笑,笑不出來,他的眼神好恐怖。

    「鎮長大人,柳先生,以及各位鄉親,這個女人我帶走了,以後不會再帶給你們麻煩了。」以後他會好好的管教管教她。

    一説完,衞京雲深感抱歉地向大家鞠一躬禮,然後將一身白紗的新娘扛在肩上,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走向禮車。

    拉炮起,百輛名車前導,緩緩的駛向路的盡頭。

    而這一邊呢--

    沒有新娘新郎的婚禮照常吃吃喝喝,還有人自備電子花車唱起卡拉OK,儼如全鎮動員的鎮民大會。

    以前選鎮長要賄選才選得上,重金猛砸不惜成本,而現任鎮長不但不用包紅包,反而坐在家裏就有紅包好收,當個鎮長還真是個肥缺呀!

    各位呀!要不要來幸福小鎮泡個湯,我們這裏有舒服的愛情民宿,有鎮長本人的品質保證,還有全體鎮民的極力推薦,絕對值得你一遊。

    不過有個但書,請別帶鬼來,本民宿已鬼滿為患。

    【全書完】

    在愛情民宿裏還有更多精采故事--

    *欲知李元修和柳桐月的倒追戀曲,請看寄秋花園系列283《愛情民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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