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怔,都停止了笑叫,金鳳輕聲説道:“哥哥,三妹,我們快出去看看是什麼呀?”
倏然艙外傳來船主驚慌的聲音道:“夫人,不得了,這一下我們可沒有命了!”
三人一聽,大吃一驚,鄭雷挫身就往艙外奔去。
鄭雷剛出艙外只見船主船等全跪在船頭,在不斷的叩拜祈禱,顯得大禍就將臨頭,魂飛魄散的樣子。
翠蓮指着數里外的湖面道:“哥哥,你看,那是什麼魚?”
鄭雷看着湖面上,原來在數里外有一大片黑壓壓的魚羣,在陽光下翻着晶瑩的白色,就好像白浪滔滔的急疾向自己衝來。
鄭雷道:“不要緊,這種怪魚我遇見過。”
船主聽鄭雷講得如此輕鬆,似乎大不以為然,哭喪着臉道:“公子,這魚羣正衝着我們來,還不要緊?”
鄭雷抬頭一看,在魚羣后面,魔島已經遠遠在望,他指着魔島道:“你們快起來划船,繞過這魚羣,向前面那個島劃去。”
船主一屁股坐在板上,“啊”的一聲驚叫道:“公子,你們是到魔島去?”
鄭雷道:“大驚小怪幹嗎?去魔島有什麼希奇?”
船主呼天號似的道:“你們早説是到魔島,不要説是錢,就是要我們命我們亦不敢來,你看,要不是你們要去魔島,亦不會碰到這種怪魚擋道,完了!完了!我們家裏都還有妻子兒女呢!怎麼辦啊?”他就號啕痛哭。
鄭雷怒目道:“你哭什麼?還不快起來划船?”
船主哭道:“公子爺,還劃什麼?我們還能劃得過魚羣?”
鄭雷大聲道:“你不划船,難道等死不成?”
船主道:“我們死都死定了,還説什麼等死不等死?”
鄭雷道:“你們依我的話,就不會死!”
船主驚疑不定的望着鄭雷道:“真的,你們是魔島來的?”
鄭雷道:“你不要管,你趕快繞道划向魔島,我會阻住魚羣。”船主半信半疑的趕回船尾,轉蛇向右,船-們亦開始用力的划着槳,船就繞向右側前進。
鄭雷回道:“媽媽,你同三妹守船,我們去阻擋魚羣。”
陳方點點頭,但鄭麗絲則睜着一對失望而無神的杏眼,看着鄭雷,好像要哭的樣子。翠蓮在一旁道:“哥哥,三妹要想跟你去。”
鄭雷向舉蓮金鳳和饒氏二妹道:“你們用木板綁在足上好了。”
然後他回頭向鄭麗絲道:“這是水裏,我帶着你不好打仗。”
鄭麗絲哭喪着臉道:“我知道!”
金鳳笑道:“你知道還做這牽腸掛肚的樣兒幹嗎?”
鄭麗絲尷尬地一笑,噘着嘴道:“我知道是知道,心裏還是想去!”
眾人皆大笑,連陳方亦忍不住笑了!
船主和船-雖然划着船,但心裏仍是七上八下,怦怦亂跳,可是聽到鄭雷他們,談笑生風,似乎根本不知畏懼,而且看到他們足下綁上木板,也不知什麼用意,不過他們聽到笑聲,看到翠蓮她們都背有劍,膽子就壯了不少。
翠蓮她們木板都綁好了,大家又站在船頭,看看衝來的魚羣。
鄭麗絲悄悄走到鄭雷身側,拉拉他的衣襟低聲道:“哥哥,你為什麼不綁木板?”
鄭雷摟着她的腰兒道:“三妹,你不要耽心,我不綁木板更方便些。”
鄭麗絲欽佩地含笑點點頭,鄭雷又道:“這些怪魚,我上次同它們打過一次架的,那一次我還交了好多娃娃魚做朋友呢?”
鄭麗絲依偎着他道:“娃娃魚是不是跟真人一樣,她們美不美?”
鄭雷天真地道:“它們前半身跟真人差不多,就是嘰嘰嘰的不會講話,但它們後半身則跟魚完全一樣,它們女王很美,我騎過她。”
鄭麗絲仰着圓圓的粉臉微感驚訝道:“它們也有女王?它不咬你?”
鄭雷笑道:“它們也有女王,你覺得奇怪嗎?它們很和善,但怪魚卻不是它們的敵手,可惜!她那個女王可沒有你這個女王幸福,我無法將魚美人變成像你這樣的美人兒!”
鄭麗絲更加小聲道:“有了我們五個,你還不夠,你還想娶它?”
此時,怪魚離他們的船已經不遠了,翠蓮忽然驚叫道:“哥哥,你看,那怪魚羣后面還有一個魚羣。”
鄭雷一看大喜道:“那一定是娃娃魚羣,娃娃魚正在追怪魚,怪魚一定是打不贏在逃跑。”
金鳳亦驚叫道:“哥哥,後面那個怪魚羣中,有一個黑影,好像是人?”
饒梅饒蘭也同時叫道:“是人!一定是人,我們都能看清她的頭髮長長的,隨風飄動,好像是個女人?”
鄭雷道:“我同芳芳姊姊騎過女魚王,很好玩!”
金鳳道:“不對,你看出沒有?那人好像領着娃娃魚,故意將怪魚趕向我們這裏來。”
鄭雷急道:“下水,阻殺怪魚!”翠蓮等四人,躍身下湖踏着木板,身形似箭,仗劍在手,就向怪魚衝去。
鄭雷回頭向鄭麗絲道:“有什麼事你就彈琵琶告訴我。”
鄭雷説完,手裏拿起一塊木板,縱身躍起,一式“飛龍身法”,人斜斜的向上竄起,好像彩虹劃空,後發先至,他超過翠蓮她們頭上,快要落向湖上時,早將手中木板擲出,身形一翻,單足落在木板上,快逾閃電,就首先向怪魚衝去,把翠蓮等丟在後面。
船上的船主船-嚇得咋舌不止,口裏喃喃地道:“阿彌陀佛,大慈大悲,觀音菩薩,原來他們是哪叱三太子和仙女下凡!”
鄭麗絲望着他們笑笑,抱着玉石琵琶,伴着陳方在艙面上坐了下來。
鄭雷首先衝到怪魚羣前面,掌劈指彈,殺了七八條方形大怪魚,血染湖水盡赤,死魚腥氣沖天。
但怪魚仍源源湧到,似有瘋狂赴死之慨,鄭雷正殺得興起,翠連等四人亦仗劍趕到,劍芒閃閃,耀眼生輝,立即加入戰團,阻殺怪魚。
殺魚雖並不是難事,但要殺盡這幾千條怪魚,憑五人之力亦會累死。
而且,如果有一條漏網,就能把他們的船,弄個船底朝天不可。
同時,鄭雷已經看清,後面娃娃魚羣中,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個穿着得極為怪異,長髮披肩的怪人。
他陡然驚忖:“該不會是雲霧狂人?”
他一邊殺魚,一邊又想:“如果要是他,他既能驅怪魚送死,就能驅娃娃魚送死,那等下我們怎麼下得起手殺娃娃魚呢?”
他毅然朗聲叫道:“大妹,你們阻住怪魚,我去會他!”
説罷彎腰抬起木板,身形早已飛起,他用手中木板在怪魚背上幾點,人已經飛過奇魚羣,在那怪人之前兩三丈遠落在湖面。
鄭雷仔細端詳那怪人,果然是西城喇嘛打扮,黃髮披肩,濃眉大眼,鷹鼻闊嘴,看來不過三四十歲模樣,他陡然怒吼道:“你是誰?”
那怪人冷冷地道:“你是小飛龍鄭雷是不是?”
話聲剛畢,那怪人險些就被胯下的娃娃魚翻落水中,原來他胯下正是女魚王,女魚王先還沒有認出長大了的鄭雷,後來聽那怪人説出小飛龍鄭雷,才認出來,她趁那怪人不注意的時候,一翻身想把怪人翻落水中。
誰知,怪人發覺得快,兩腿猛夾,雙手戮在她命門穴上,女魚王心有餘而力不足,只好馴伏地不動,但兩眼卻炯炯地望着鄭雷。
鄭雷看清楚了,但卻不敢與女王交談。
怪人當然不會想到,女魚王會與鄭雷有一段情緣!
怪人既然有意點出小飛龍,鄭雷亦神秘地一笑道:“你是雲霧狂人何人?”
怪人一聽,這一次女魚王沒有動,他這一驚下得幾乎滾落湖中了!
小飛龍鄭雷是人人皆知,但云霧狂人自以為他幕後指使神龍行雲,決然不會有人知道,想不到小飛龍鄭雷不但知道雲霧狂人,而且還能指出當面這人不是雲霧狂人,但能肯定他與雲霧狂人有關?卻是想不到的奇蹟!那怪人聞知,焉得不驚,簡直是駭極欲狂。
那怪人突然哇哇叫道:“娃娃,你為何知道俺師尊名諱,既然知道,就留你不得,娃娃,你納命來!”
“來”字未畢,那怪人不知如何一弄,女魚王不得不騰身飛起,直向鄭雷衝去,怪人一招“金剛騰雲”,凌空罩到。鄭雷仗着足下滑板靈活,在萬千掌影中,滑溜讓過。
但鄭雷不由大吃一驚,怪人就只這一招,已使鄭雷感到非同小可,這怪人的武功,以奇怪兇狠四字,都不能予以形容,他的武功有使人感到狂大和神幻,一望而知是一個辣狠的高手。
一個滑水,一個騎魚,鄭雷與怪人戰來,只拉成了平手,但卻替翠蓮她們減輕了壓力。
原來鄭雷纏上了怪人,怪魚就沒有人驅逐,於是怪魚在她們四人劍光變成血光,綠水變成紅水之際,都紛紛左右奔逃,在翠蓮四人面前,所剩的怪魚已經不多了。
鄭雷惟恐雲霧狂人的到來,所以急於求勝,但急切反而犯了急躁的武學大忌,連戰一個雲霧狂人的徒弟,都感到非常吃力。
湖面上激起了浪花滾滾,二人戰了快百招,亦只不過有驚無險。
倏然,一道金銀毫光掠起,鄭雷殺機頓熾,神龍劍已然祭起。
那怪人看見神龍劍,心中雖然暗暗吃驚,但他仗着內功火候超過鄭雷,他抖袖震腕,就大膽的往神龍劍抓至。
鄭雷目睹之下,不由一驚,右手一招一揮,神龍劍矯若遊龍,順着怪人手腕一轉,“喳”的一聲,削去怪人半截袖子。怪人受辱,他一夾女魚王,凌空就衝到鄭雷面前,完全用火爆擒拿的打法,緊緊逼在鄭雷身前,使得鄭雷無法施神龍劍。
鄭雷乾脆將神龍劍握在手裏,當兵刃使用,兩人近身相門,這短短的神龍劍,正好派上用場,怪人又幾次險遭毒手近又行,他一夾女魚王,又飛起水面,倒撇撇的又掠退回去。
怪人還在空中,鄭雷忽然呼叫道:“魚姊姊!摔下這狗賊!”
女魚王果然凌空一個扭折,忽然發出幾聲,“嘰嘰”鋭叫,怪人果然被他拋落湖中。
鄭雷一抖腕,神龍劍帶着光芒鋭嘯,順勢疾下。
可惜!慢了一着,被怪人鑽入湖水深處跑了。
鄭雷招回神龍劍,預備潛水就追,但一看女魚王仰着細白的肚皮,浮在水面上,已經奄奄一息了,顯然她為了幫助鄭雷,不惜冒犧牲性命的危險,硬行把怪人拋下。
鄭雷豈能拋下女魚王不顧,趕快沿前抱起女魚王,眾娃娃魚看見它們的魚王負傷,都“嘰嘰”亂叫,流淚不止,此時怪魚已紛紛逃去,鄭雷抱着女魚王招呼翠蓮等人,就奔向船上。
船主船-等都圍着鄭雷等跪拜不止,鄭麗絲大概是惺惺相惜,特別關切女魚王的傷勢,周身替她撫摸不止。
鄭雷仔細一檢查,原來女色王是被怪人制了穴道,但因魚身的穴道不同,所以陳方幫着鄭雷,費了一頓飯的時間才把女魚王的穴道拍開了。
女魚王悠悠醒來,在艙面上擺動着,望着鄭雷,“嘰嘰”柔叫,神色間盡是感激喜悦之情。
大家往湖中一看,原來幾千只娃娃魚都圍在小船四周,正焦急的在等它們魚王的痊癒下水。
鄭雷不得已的道:“魚姊姊,不能留你了!”
女魚王“嘰嘰”兩聲,滿臉盡是流連之色,眼角上滾落了兩顆豆大的淚珠。
鄭麗絲摸着她天真地道:“魚姊姊,我們這個鄭哥哥很喜歡你,你會不會變成人呢?”她淚眼婆挲,真情流露。
大家聽她這句話,又嘆惜,又好笑。
女魚王似乎是向大家點頭為謝,一騰身就縱入湖中去了。
湖面上幾千只娃娃魚,響起了一片歡欣喜悦的“嘰嘰”聲,一直在湖面盪漾得很遠!
鄭雷他們向湖中揚揚手錶示道別。
在黃昏的晚霞思,他們抱着離情別戀,隨着那艘飛葉快舵,劃破金色的湖水,直向魔島而去!
月黑風高,風平浪靜!
鄱陽靜湖就好像面破碎的大鏡子,在波浪湧起之處,由於夜色的反映,就好像一道道裂痕。
鄭雷以為魔島早已有備,乾脆正大光明的直向魔島航去。
魔島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停船,鄭雷等遠遠看去,島旁停有大小艇十數艘,但不論島上島中,都是一片漆黑,絲毫看不出這島還是活人住的地方。
魔島在黑暗中,露出了兇惡、猙獰的身影。
沒有人蹤,卻傳來——瞅瞅的鬼哭。
平靜無風,卻傳來撕巾裂帛的風嘯。
鄭雷原先準備硬闖,但如此一來,他不敢大意了!
他輕聲向翠蓮道:“大妹,我們是不是硬闖?”
翠蓮回首向船主道:“減速慢行!”大家聽翠蓮的話,就知道女諸葛又將有一番作為,於是大家又圍着翠蓮,準備聽她的高論。
但翠蓮卻沉吟着久久不語,金鳳笑着道:“我們的女諸葛,是不是隆中高卧,還沒有睡醒呢?”
翠蓮搖搖頭道:“我想到一着,不知道為什麼,我怕説出來。”
鄭雷道:“幾千人的大戰,你都成竹在胸,為什麼你忽然膽怯起來了呢?”
翠蓮悶悶的道:“我好像有不祥的預感,但是現在這情況又勢無可退之餘地。”
鄭雷道:“大妹,你先説出來,我們聽聽看。”
翠蓮望望大家後,才道:“我想,我們船繞着魔島航行,他們一定以為我們觀察地形,俟機一舉登陸,讓他們注意我們船的時候,我們暗派一人偷進魔島,窺察他們的虛實。”
大家都叫道:“這很好嘛!為何你怕説呢?”
翠蓮道:“誰去呢?”
大家都愕然一怔,覺得翠蓮這句話問的很鄭重,同時,大家又不知翠蓮這一問會有什麼用意,為何派一人前往還用得看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説明?
金鳳忽然道:“大姊,你為什麼沒有想到,當然我去最恰當了!”
鄭雷亦道:“對,二妹可以去找他的爸爸,島中情形,他爸爸必然瞭如指掌。”
翠蓮沉吟一下道:“好吧,二妹你去,但我可要千萬囑咐你,無論如何不可貪功深入,如有危險,立即入水逃回,雲霧狂人和大島主武功雖高,但你只要逃入水中,他們亦就無能為力了。”
金鳳笑道:“大姊,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起來了。”
翠蓮道:“不是我婆婆媽媽的,你一個人前去,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們一船人都在為你耽心,千萬輕率不得。”
金鳳整整衣衫寶劍,笑道:“你放心,我知道。”
説罷,她即輕輕縱入水中,水面上起了一個旋渦,金鳳身影已告不見。
他們的船,離着魔島大約一里左右,緩緩繞着魔島走了。圈,就幾乎走了一個多時辰,夜已經更深了,算來已子時以後。
晚風漸漸大了,湖水就像一匹抖動的蝦子,鄭雷他們的船,又盤旋魔島一週,算來離天亮已經不遠了!
金鳳一去沒有了下文,船上眾人的心,就跟盤旋的船一樣,懸擺不定,但眾人都不敢啓口。
鄭雷終於忍不住道:“大妹,我去看看。”
翠蓮皺着眉頭道:“去不得。”
大家一驚,似乎意味着金鳳出了危險。
鄭雷着急道:“你是説二妹出了危險?”
翠蓮道:“我不是説過嗎?我事先就有不祥的預感!”
鄭雷道:“那你為何要她單獨前往?”
語氣有嚴厲責備的意思。
翠蓮一掀眉道:“你怪我幹什麼?我們互相間的情感,決不遜於你對我們的關懷,難道你以為我存心叫她去送死不成。”
鄭雷自知理屈,歉疾地柔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翠蓮道:“那怪人才不過是雲霧狂人之徒,你神龍劍都不能勝過他,你想,我們全體明明會比金鳳一人去的危險更大,現在我們只有再等一等了!”
他們又催船前進半里許,現在他們離魔島不過三四十里了,仍圍着繞航。
倏然,船上眾人似乎聽到一陣異響,顯然島上有了動淨。
黑暗中無法窺察到魔島情形,所以只要稍有點響動,大家就以為金鳳被發現,全焦急之至。
陡然一瞬之間,全島忽然火把齊明,在島上中央最高之處,出現了一個悚然驚人的情景。
眾人全然駭極淚流,就想奮不顧身,衝上島上。
鄭雷哽咽道:“媽媽,怎麼辦?”
陳方道:“留蘭兒陪麗絲,我們全上去。”
鄭麗絲不等鄭雷説話,哭咽道:“生死與共,要去全去!”
翠蓮道:“慢着。”
她望着島中高處道:“他們之想不過在逼我們全體降伏而已,為了二妹,我們該怎麼辦?”
眾人全沒有作聲,都望着高處十字架上的金鳳,悲憤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