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驚訝地看着葉非墨,一時無法理解葉非墨為何突然會有這樣的心思,她想都不曾想過這樣的問題,一直以來都認為,只要有孩子,理所當然都姓葉,自然都隨他們,不曾想過會姓温。葉非墨為什麼突然好好的提出這個問題,温暖茫然地看着他,葉非墨的大手握住温暖的手,温柔地摩挲着。
他似乎在猶豫,又似乎在組織言語如何説,沉吟不決的模樣,半晌,葉非墨才説道,“爸爸媽媽是很傳統的人,希望有子女能也繼承香火,以前我覺得並不着急,反正有温靜,如今温靜沒了,只剩下你,不如我們生一個孩子隨你姓,繼承温家的香火,也算是如爸爸媽媽的願望,你説好不好?”
葉非墨並不算太死板的男人,畢竟從小有那樣的爹媽,他也不會太古板,但是,他也不是那麼偉大的人,從小到大的觀念,孩子隨父親姓氏。温靜沒死之前,葉非墨也從來沒有要打算讓自己的孩子隨温暖的姓氏,應該説這是不可能的,無緣無故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
然而,温靜死了。
温家只剩下温暖這個女兒,且又不是親生的女兒,如今温家和葉家的關係很緊張,若不是他媽咪常去,兩家人怕是會生分,温暖也少去葉家大宅走動,心中過不了這一關。葉非墨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温靜死了,是被天宇所逼迫,且死了連屍體都沒有,天宇甚至連A市都不曾踏上。
那是温家的女兒,葉天宇沒有任何資格留下温靜的屍體,不讓温靜入土為安,中國人的觀念,死者為大,人死了不能入土為安是大罪,他們如何原諒葉天宇。
程安雅和葉三少都自知理虧,程安雅都沒要求温暖每個禮拜一定要回家一趟,是他硬拉着她一起回去,葉非墨知道,是他們愧對温靜,所以他想要補償。
他和温暖都是夾心餅乾,十分難做人。
特別是去温家的時候,看見温媽媽和温爸爸悲傷的眼神,期盼他能説服他的爹地媽咪,或者葉天宇,讓温靜的屍體入土為安,讓她的魂魄安息,他心中就如針扎似的,十分同情温家兩位老人。
唯一的親生女兒死了,卻死不瞑目,不得安生,若是他的女兒,他豈會善罷甘休,如今弄成這樣,到底是他們家人的責任,可温暖是他的愛人,他一輩子的伴侶,他總不能讓兩家人的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只能補償,緩和。
別的總不可能,他們足夠孝順,他們也衣食無缺,只能在子嗣上補償,雖然不能和温靜相提並論,可終究是讓温家父母得到安慰。
總讓她的父母知道,他的心意和愧疚。
雖然會有小小的遺憾,可孩子是他和温暖的,隨温暖姓氏也沒什麼不妥,這是他左思右想後最佳的方案,他想,他的爹地,媽咪都不會反對。
温暖説,“非墨,其實你不必為了温靜特意如此。”
她語氣有些艱澀,提起這件事,語氣總不太好,錯不在非墨,也不在程安雅和葉三少,除了葉天宇該負責人,沒有人該負責任,哪怕葉天宇再傷心也於事無補。
只是她心中始終過不了這一關,總是有排斥。
“也不算完全為了温靜,也是為了我們,為了葉家和温家,我們兩家人總不能如此繼續下去,難道要老死不相往來嗎?”葉非墨輕聲説,“温靜的事情,我知道是天宇不對,天宇也受到懲罰,他性格本就如此極端,弄得這麼不可收拾,他心中也很難過,他只是無法面對。”
“小靜一定不會希望她的屍體一直留在人間。”温暖冰冷地説,掙脱葉非墨地手,“她死得那麼慘,死前那麼絕望,她一定對葉天宇失望透頂了。否則不會以這麼極端的方式離開人世,離開我們,她一死百了,定然希望得到清淨,不希望葉天宇一直留在她身邊。”
温暖的目光掠過江面,看着天上的點點繁星,不知道哪一顆星星是她的妹妹,“死者為大,他連屍體都不願意放過,都不願意還給我們,這説得過去嗎?”
她妹妹含冤而終,她無法給妹妹討回公道已是難受至極,何況還要忍受妹妹的魂魄不得皈依,屍體永遠被打擾,這怎麼受得住,這不是正常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我知道,我都知道。”葉非墨重新握住温暖的手,“暖暖,這個問題談過很多次,我知道天宇錯了,可他也受到懲罰,少年人血氣方剛,誰都有犯錯的時候。我不是為他説話,只是他愛温靜,可嵐的死對他刺激大太,誤會了温靜,他比的誰都痛苦,他比誰都難過,温靜死了,他幾乎也崩潰了。活着的人比死了人要難受千倍百倍,温靜一死百了,天宇卻被温靜的仇恨和鮮血鑄成的監獄困住,永世不得超生,認真説起來,究竟是誰更悲傷,誰更可悲,我覺得是天宇,温暖,你也將心比心想一想,我不求你原諒他,只是別太怨恨他,好嗎?”
“如果我殺了你大哥,你會原諒我?”温暖尖鋭反問。
葉非墨頓時語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不管從哪一個方面回答,都是錯的,葉非墨也沒有想過,温暖從葉非墨腿上站起來,冰冷地看着葉非墨,沉聲説,“可嵐死了,我也覺得難過,那是很可愛的女孩子,我也疼惜,也惋惜。可是葉非墨,可嵐的死不是因為温靜,温靜沒害過誰,她為什麼要接受嚴刑拷打,憑什麼要接受葉天宇四槍,憑什麼要被人逼上死路,為什麼連死都不得安生。可嵐死了,你們要人陪葬,温靜死了,我們要誰陪葬?你説不怨恨,不是你的妹妹被人害死,不是你的妹妹死不瞑目,你自然説得輕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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