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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猿山鑄劍

    “鄭紅蓮”這聲尖叫,叫得嶽天雷背脊上寒氣直冒,下意識的電閃身形,直向屋內撲去!

    但——身形剛到門口,陡感一股撼山栗嶽的勁風迎面撲來。百忙中,左掌心凌空一翻,準備用“幹坤一煞”的吸力消解對方真勁。

    可是,左掌剛動,對方更“砰!碎!”連聲,像暴雨驚雷連發而至,那怒海鯨波的氣渦,一波比一波接近,一波比一波強烈!

    嶽天雷因為內傷未痊,竟被迫得身形一旋,退出兩丈開外。

    隨見陣陣塵土迸射的氣渦後,一條雄偉如山的身形,連跨大步疾縱而出。

    此人生得豹頭環眼,乩家繞面,一面奇快圈划着兩隻巨拳,連環衝擊,一面用暴雷似的口音,憤然喝道:“臭小子!滾!滾!滾-!”

    嶽天雷一看對方的相貌,立刻知道他是“神拳鄭泰”無疑,忙以“雲流千里”的奇奧步法滿地飄旋,口中急道:“鄭前輩不要動怒,晚輩是誠意拜訪………。”

    “放屁!你是誠意,焉能引誘我的閨女!”

    這句話,罵得嶽天雷耳根發熱,怒從心起,剛剛喝了一聲:“前輩——”

    又見“鄭紅蓮”嬌羞欲滴,悄生生的出現門前,水汪汪委屈的眼光,向他連連眨動。於是強抑怒火道:“在下毫無此念………”

    “嘿!你這套鬼心思焉能瞞過老夫,若無邪念,怎麼無故結拜起來?”

    “這是令嬡的。”

    嶽天雷氣得幾乎喝破這是“鄭紅蓮”的主意。可是——鄭紅蓮本是一番好心,而且自己以堂堂男子之身,焉能讓一個少女去受責備,於是話到舌邊留半句,改口勸道:“前輩息怒,在下可以解釋。”

    但“神拳鄭泰”偏不聽他,氣吼吼拳路一緊。“砰!砰!砰!”隔空遙擊八招,四面拳影漫天,勁風激卷,便將嶽天雷迫得連退數步。

    “前輩再若相逼,在下只好得罪!”

    “哼!有種的還手!”

    嶽天雷至今還是連番閃避,未出一招,眼看被迫到削壁邊緣,那三四百丈的削壁下,一口廣若數畝的石瀆,水清如鏡,色呈黝黑,雖然距離這麼高,冷森森的寒氣,仍令人心神悚然,皮膚起栗。

    他自幼不近水邊,對於這小湖似的深潭,下意識中深具戒心,但其它三面都被對方神拳封住,就連頭頂丈餘之處,也是勁風颼颼。

    他如果早用奇奧輕功,一定能從對方頭上飛過,現在有了背後那口深潭的顧慮,倒不敢隨便冒險。

    心念中,深吸了一口長氣,神態肅然的凝立當地。

    隨將左掌凌空一圈,右掌輕輕朝着對方一逼——“神拳鄭泰”連環衝擊之中,突感空際產生一股怪異吸力。他那雄沉剛猛的拳風,每當射向嶽天雷的時候,便似泥牛入海般無形消失,而且另一股比他更強的真力,更從對方右掌反射出來,勢如地裂山崩,迫得他不僅咫尺未進,亦且蹌退半步。

    “神拳鄭泰”見他真個還手,粗豪心性中,不但不怒,反倒認為對方由閃避變為還招,比較合他口胃。

    於是雄沉的大吼一聲道:“這還有點象樣,可是你除這一手還有別的沒有………”

    “前輩有何高招儘管使出來,在下這一手也夠應付。”

    “好狂的小子,老夫看你能拖多久!”神拳鄭泰暴吼聲中,拚出全付功勁連番撲來,雙拳如雨點驟降,聲勢駭人至極。

    嶽天雷卻如淵停嶽峙,凝立崖邊。

    雙掌撩雲撥月,反覆圈劃,展盡“乾坤一煞”奇奧內功,借方還力的發招。

    這一來,更見場內氣渦疊起,巨響連聲。

    雙方各奮神威,一步不讓的強攻硬打。

    一百招過去了,傍立觀戰的“鄭紅-”,既怕傷了乃父,又怕傷了嶽天雷。自己苦於功力有限,更無法從中解救。

    只急得拈衣搓手,香汗淋淋,但她總算出身武林名家,倒沒有在這緊張的局面中出聲喊叫,驚擾兩人的心神。

    明眸中,只見她父面紅如火,額頭蒸氣騰騰,顯然真力消耗過甚,但仍然逞着豪氣不肯服輸,大袖如蝶翻飛,露出一雙銅筋鐵骨的手臂,拚命衝擊。

    她再扭頭再看看嶽天雷,眼前所見,倒使芳心中安慰不少。

    因為這位雷哥,雖在山下與“白骨魔君”交手受了內傷,但經過這陣拚鬥,反倒變得神清氣足。

    而且出手招法並無傷人之心,決不會有損乃父…………

    流光如夫,瞬已五百招外。

    “神拳鄭泰”的招法週而復始,已經過連使三遍。

    身法手法由快而慢,由慢而至步履蹌踉,一雙鐵拳,也已無力抬起。

    終於,他氣喘咻咻的吼了半聲,“登”的一聲,一屁股癱坐地上。

    嶽天雷經過這番打鬥,已經利用“真力交流”的方法,治癒內傷,見狀身形一飄疾趨到對方身前,忙不迭雙掌齊伸,為其運功活穴。

    “鄭紅蓮”更蓮步忽忽的跑到乃父身邊,舍顰帶俏的問道:“爸,你是不是累壞啦?”

    “神拳鄭泰”喘吁吁的呢道:“累——累什麼!胡説。”

    “爸,我講過他武功很高,連‘白骨魔君’都給他打跑,你老人家偏不服氣,那麼——我們結拜兄妹的事,總不能再否認吧?”

    “哼!”神拳鄭泰鼻中悶吭一下,-須環繞的臉上卻露出半絲笑意。

    約莫過了盞茶工夫,他已經收汗停喘,一手撥開嶽天雷的雙掌,像頭雄獅似的縱了起來。

    嶽天雷怕他再動干戈,馬上奇快的退出三步,暗中蓄力以待。

    但“神拳鄭泰”卻雙拳連伸幾下,仰天勁笑道-“過癮!過癮!好久沒有這樣活動筋骨,這下子倒是痛快之至。”

    “鄭紅蓮”立刻拉住乃父膀臂,嬌笑不依道:“你老人家只顧打鬧,女兒可嚇壞了…………”

    “哈哈哈哈!這不算什麼,”神拳鄭泰朗笑聲中,眼光直朝嶽天雷掃掠過來,以驚喜的口吻説道:“看不出你年紀輕輕,這份功力倒是奇絕。”

    “前輩過獎!”

    “不用跟我客氣,有話都到屋裏來説罷!”

    話聲中,他一手牽着愛女,另手拉住嶽天雷,大踏步向着住屋而去。

    “鄭紅蓮”嬌笑説道:“雷哥,我爸就是這種性情,生起氣來就像一場暴風雨,來的時候驚天動地,去了之後雨過天青,你可別見怪………。”

    嶽天雷對於“神拳鄭泰”這種豪爽明快的性格,倒是十分欣賞,剛剛點了點頭,三人已經走進屋內。

    只見屋內遍掛寶劍,有的長至八尺,有的短僅數寸,林林總總不下數百種之多。至於形式之奇特,尤令人目迷五色,不可勝數。饒是嶽天雷自幼習劍,見聞頗多,看了這批千奇百怪,叫不出名稱的收藏品,也是心下駭然,驚佩不已。

    “神拳鄭泰”看到他四面掃視的眼光,一面讓坐,一面笑道:“你敢是看上了這些寶劍?”

    嶽天雷讚歎的答道:“寶劍人人所愛,想不到前輩收藏了這許多武林珍品。”

    “哈哈哈!多有什麼用,這一大堆沒有半件真品!”

    “哦!”

    嶽天雷更感意外,驚噫聲中,眼光又向四壁掃了一遍,只見每一枝劍俱是寒芒眩目,形式奇古,不由得脱口問道:“沒有真品,難道還是假的?”

    “神拳鄭泰”目光不瞬,盯住他的兩枝長劍道:“你既帶着‘武當青霓劍’,想必劍上頗有造詣,那麼你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我的話?”

    “嶽天雷”手指壁頭,指指點點的答道:“比如説,那枝八尺長的——應該是‘秦始皇’的佩劍,那八寸長的,想是‘荊軻刺秦王’的‘趙夫人短匕’,那四尺三寸的是魏太子‘曹丕’的名劍,其它如‘干將’,‘莫那’‘湛廬’,‘巨闕’,都是歷史聞名之物,雖不會件件是真,也不可能件件是假呀………?”

    “神拳鄭泰”聽他如數家珍,極為佩服他年輕識廣,還沒來得及説話,“鄭紅蓮”已經嬌笑連聲道:“雷哥,這些可不是什麼古劍,都是我爸按照劍譜尺寸仿造的………”

    嶽天雷怔了一下,朗然笑道:“鄭前輩有此驚人技藝,我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神拳鄭泰”巨掌一拍膝頭,目光炯炯的問道:“聽説你要找我鑄劍,是否想把‘青霓劍’改鑄一番。”

    “正是。”

    “老夫可有許多條件!”

    “這個在下早有準備,都可以辦得到。”

    “哦!你真知道我要求那些條件?”

    “在下願以全部珍寶,作為酬謝,任何其它差遣,無不遵辦。”嶽天雷答話之中,立自懷中取出寶石,放在對方面前。

    那些死谷出產的“金剛寶石”,堪稱希世奇珍,價值-萬,石中射出眩目的奇光,把鄭家父女看得眼光繚亂,尤其是“蛇娘”所贈那一顆格外好看,更令“鄭紅蓮”愛不釋手,一刻也捨不得放下。

    但“神拳鄭泰”看了一陣之後,突將寶石推回嶽天雷面前,臉色凜然説道:“這個老夫不願收下——”

    “莫非嫌少?”

    “老夫並非見錢眼開之輩,你別誤會。”

    “我知道這是前輩的規矩,理所應得。”

    “什麼規矩,這是老夫故意為難那些找上門來的閒人,近十年也沒有人再來……”

    “那麼,前輩想是另有吩咐。”

    “對!我有別的傑件,其實嘛!也只是幾個問題………”

    “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第一,此劍本是武當寶物,怎麼會落在你手?”

    嶽天雷上將得劍的情由細表一番,那“神拳鄭泰”聽得眉飛色舞,興奮的追問道-“原來武當清樞道長與你上輩有交情,那你的師門出處又是什麼回事。”

    “這個——,在下確有難言之隱。”

    嶽天雷回答之中,只見“鄭紅蓮”柳眉一皺面露焦急,意思是怕他父親生氣,自己雖然有此顧忌,但實在不便説明,於是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補充道:“在下的身世跟這臉上的面具一樣,不到時候不能揭露,都要請你原諒。”

    那知“神拳鄭泰”居然不曾生氣,而且連連點頭道:“老夫看你眼神清亮,齒白唇朱,相貌不看可知。至於身世嘛——,請把另外那枝長劍交我一觀。”

    “爸!”

    鄭紅蓮連忙插嘴道:“他那枝劍也斷了,你老人家一起幫他鑄好罷。”

    嶽天雷依言將劍遞交對方,鄭泰把斷了的兩段放在桌上合好,仔細的看了一陣,讚道-“此劍雖非奇珍異寶,在武林中也算一等利劍,足見當年傳劍之人,必系一代劍客。”

    説話中,用手指彈了彈劍身,轉對“鄭紅蓮”吩咐道-“蓮兒去將為父的工具取來,我要拆開劍柄。”

    “鄭紅蓮”立將工具奉上,片刻功夫,劍鍔劍柄都已卸下,隨聽“神拳鄭泰”驚噫一聲,駭然不已道:“劍怪徐季德!原來你是‘巫山四劍’的後代!”

    嶽天雷駭得心神狂震道:“前輩怎麼曉得。”

    “老夫既會鑄劍,當然知道劍上的機關,但凡用劍的人,多少會留下姓名記號,不在劍身,就在劍柄裏面………。”

    嶽天雷恍然大悟,眼光立向拆開的劍柄內一掠,果然那上面刻着一行細字,正是他義父的名諱,不禁淚珠突湧,盈眶欲墜。

    “神拳鄭泰”大為感動的説道:“看樣子,你是確有傷心之處,老夫決不再行追問,就連今日所見,也絕對替你保守秘密。至於這枝劍,我可在三日之內替你接好。”

    嶽天雷致謝之後,問道:“不但知‘青霓劍’要鑄多少時間,前輩的條件又是什麼?”

    “時間大約半月,條件麼——也很簡單,不過説來話長………。”

    “前輩儘管吩咐。”

    “這枝‘青霓劍’只剩一半,如果要重鑄的話,必須要找最上等的精鋼,否則不但不成寶物,反而把它糟蹋了,因此第一個問題是材料。”

    嶽天雷不由心神一震,激動的説道:“在下聽説寒鐵,緬鋼,都是製造兵刃的良材,只是該到那裏去找………”

    “那倒不必現找,老夫有些寒鐵,可是我不能作主送你。”

    “要誰作主呢?”

    “她!”

    神拳鄭泰答話中,伸手便向“鄭紅蓮”一指。

    “呵,原來是蓮妹-願不願意相讓?”

    “鄭紅蓮”突然嬌厴飛紅,靦腆含羞道:“願是願意,但這些寒鐵是爸給我做………”

    “做什麼?”

    “做………。”

    鄭紅蓮拈弄着衣角,只是笑而不言,一雙流轉的秋波,直向她父親盯視,“神拳鄭泰”竟然哈哈大笑道:“傻丫頭平日頑皮,現在又説不出來了,還是為父的講罷。”

    馬上轉過面來,對着嶽天雷含笑言道:“老夫一生練武,又愛鑄造兵器,因此把畢生蒐集的寒鐵,交給小女作為嫁奩,你如果要用,只好………由她決定………。”

    “嫁奩!”

    嶽天雷驚噫一聲,腦海中立刻浮起“蛇娘”的倩影,一時竟答不上話來。

    “鄭紅蓮”見他聞言發怔,玉頰上眼看現出失望和焦急。

    這一來,屋中空氣頓形沉寂,三人都陷入了尷尬無言。

    過了片刻工夫,還是“神拳鄭泰”豪爽一笑,打破僵局,道:“嶽賢侄不必為難,老夫並不是拿這個條件強迫你答應,你雖然已跟蓮兒結為兄妹,也不必認我為義父…………”

    説到這裏,“鄭紅蓮”已經珠淚盈盈,狠盯了他又一眼,但“神拳鄭泰”仍是泰然的接着説道:“因為兒女姻緣,必須雙方情願,不能勉強。如果操之過急,反而會有很多困難,不如等將來再看。”

    講完之後,他也對着女兒意味深長的盯了一下,“鄭紅蓮”立刻懂了話裏的意思,馬上秋波一轉,轉憂為喜的對嶽天雷説道:“雷哥,寒鐵可以送給你,就用這顆寶石作為交換。”

    嶽天雷剛剛放心,但又猛然想到這是“蛇娘”贈的,怔了一下,説道:“寶石是我自動拿出來的,本不應該反悔,不過……這一顆有點……原因,我將來十倍補報,蓬妹能否答應?”

    “鄭紅蓮”柳眉一揚,纖手指看寶石,問道:“你説這顆寶石另有原因,是不是説它上面這個記號?”

    “記號?”

    嶽天雷心頭一震,隨即伸手接過寶石,仔細一看。

    果然,寶石的一面刻着個其細如髮的“武”字!

    他因向來不喜珠寶,以致未曾發現,如今一看,頓感周身一個冷噤,駭然不已的回想道:“這寶石是‘蛇娘’從‘惡醫李飛騰’處搜來的。如果未經人工琢磨,決不會有字。而且又偏偏是個‘武字’,莫非是‘武皇’手下的標誌?”

    心念中,立刻凜然答道:“不錯。這個記號對我極為重要。”

    “鄭紅蓮”體貼的答道:“既然重要,我就還給你,可別忘了以後再補。”

    “神拳鄭泰”見狀大笑道:“這才幹脆,不失為父的爽直作風。那麼大家收拾一下,跟我到‘劍房’中煉劍去罷。”

    於是,三人起身走向後進。

    穿過這重房屋。便進入了廣闊無比的山洞。洞頂有個方圓兩丈的大洞,明亮的陽光,照得洞裏纖毫畢露。

    而且洞下便是座高大的鐵爐,爐旁一池清冽山泉。亦為淬劍所必用。

    至於其它鐵砧,鐵錘,等鑄劍之物,無不齊備。

    “神拳鄭泰”立刻啓爐生火,將嶽天雷常用的長劍放入爐中。一時青煙嫋嫋,火光熊熊,從洞頂上直衝天際。

    嶽天雷看了一會,上前問道:“鄭——老伯,你是否可以先鑄‘青霓劍’然後再——”

    “不,”

    神拳鄭泰嚴肅答道:“老夫先鑄此劍,具有很深的意義。因為‘青霓劍’和寒鐵入爐之後,必然異光沖天,百里可見,猶其劍成之日,那股劍氣可能招來武林邪魔,所以我先把你常用的長劍煉好,將來可以守護寶物。”

    嶽天雷立刻恍然大悟,答道:“晚輩明白了,多謝老伯的指教。”

    “而且還有一件重要工作,必須你自己下手。”

    “請問是那一件?”

    “將來青霓劍鑄成,必須很快的予以冷卻,像洞內這個水池,還不夠大,須要拋入山下那口‘劍潭’,你能否辦到?”

    嶽天雷馬上朗然一笑,道:“晚輩可以用‘脱手飛劍’之法,將它射入‘劍潭’。”

    “那‘劍潭’深不可測,如果讓劍沉到水底,就難找得很。你能否隨劍飛落潭內,將它及時撈出?”

    “晚輩可以用‘大鵬展翅’的身法,飛落-中。”嶽天雷興奮的答應下來,完全忘了自己不知水性。

    “神拳鄭泰”當然更未想到這點,滿臉笑容的上前兩步,手指洞頂説道:“那麼我們現在先約好,到時候你在洞頂站着,我把劍拋給你,你再將它射入“劍潭”,這樣才夠快。”

    “鄭紅蓮”也關切至急的叮囑道:“雷哥,到時候別忘記戴上護手,免得燙壞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白猿山頂,日夜火光燭天,就連百里之外,都能看見。

    到了這天夜晚,那股青光劍氣,更似一道連天接地的長虹,閃耀着眩目寒芒,照得整座山頭通明透亮。

    強光中,嶽天雷佩劍凝立,目光如電,神情凜然,這半月以來,幸虧無人打擾,可不能在這最後關頭再有意外。

    凝望中,突聽“呼呼”一陣勁嘯,劍光突如夜空閃電,冒出一道火樹銀花的光柱,滿山氣流,都跟着它衝空疾卷,直卷得樹林蕭蕭齊震,猶似怒海驚濤。

    就在這曠世奇觀,神搖目眩的情景下,洞內的“神拳鄭泰”,忽以巨雷霹靂的嗓音,激動無比的喝道:“接住——!”

    暴喝之聲未落,洞中熾烈的火焰中,那柄青光迸射,偏體灼熱的“青霓劍”自然衝空直起,飛射十丈。

    嶽天雷立將奇奧身形一旋,筆直的射向天際,趁着劍上光芒,瞟了一下山下的“劍潭”,然後右掌射出全身功力,將劍凌空一震,徑朝削壁寒泉呼嘯射入。

    緊接着雙臂一圈,美妙至極的劃出一道半弧,身形跟定劍光,如星丸激射般,也向深不可測的潭中墜落。

    潭水深黑,寒氣砭人——但在劍身留下的熱氣中,嶽天雷一點也不覺得冷,而且那亮如彗星的劍芒,更將潭水照得清澈透明,足可看到五丈以下。

    劍在疾墜。

    人在飄飛!

    連度之快,已至不可思議。

    而且他頭下腳上,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劍芒,右手也已虛虛作勢向下直伸,只等劍身一冷,就好把它撈起。

    此時他忘了自己不識水性!

    更忘了注意周圍的一切。

    “絲——絲——!”寶劍入水了。

    一股濃白氣柱,馬上迎面撲來,“劍潭”寒泉,被灼得蒸氣狂射,如滾如沸,頓見劍身火氣驟斂,隱約地轉為青蒙冷光。拖着丈餘的光尾,一個勁直沉潭底。

    “澎——通——!”

    水花再度潮卷,嶽天雷也一頭插入潭中。

    激動的右手一旋——“糟!”

    他心底驚噫半聲,竟然沒有撈着。

    狂駭下,隨即蜂腰一折,向下猛鑽,但因不識水性,反而被浮力托住,連半點進展也沒有!

    嶽天雷這才心神一凜,發覺水性不靈,眼看劍光越絕越小,瞬已化為模糊的青影,將被無底的深潭所吞沒!

    在這功敗垂成的關頭,他那堅毅的豪氣,突然激發,忙不迭雙臂一撥,極力的朝下再鑽。

    可是人慢劍快,始終追趕不上,氣得他手目眩頭暈。

    但——怪事突然發生了!

    那道疾墜的青色小點,竟會停頓下來!

    “可能到了底。”

    嶽天雷如見奇蹟,狂喜不勝,但隨即訝然轉念道:“不對呀!到了底應該不動,它怎麼卻會上下亂旋?而且變成了三點?”

    心念中,手腳劃得更快,瞬又潛下三丈,就着飄忽迴繞的青光一瞧,直駭得“哇!”的半聲,喝了一大口潭水。

    原來此潭真是深不可測,“青霓劍”並未沉落潭心,而是被一條千年惡鰻,橫銜口內。

    此鰻利齒嶙峋,怪眼如燈,其獰惡陰森的模樣,令人見而生怖,至於粗可三尺的身軀,竟長達五丈開外!-

    一見嶽天雷疾速的墜來,竟然巨尾一擺,像勁箭似的,朝他身前電射。

    再説岳天雷被一口冷水嗆入喉中,反倒心臟一涼,異常冷靜的忖道:“不會水也沒關係,我自封穴道就能支持盞茶工夫,倒看這惡鰻有何厲害!”

    心念中,冷森森拔出了腰間長劍,左掌暗蓄真力。

    説時遲,那時快。

    惡鰻巨軀連擺,眨眼就到身前。

    嶽天雷料定對方必然張口,那時“青霓劍”唾手便可奪得。

    可是——惡鰻竟然靈巧異常,-並不張開利齒如刀的大嘴,卻將巨頭一側,用寒芒迸閃的“青霓劍”鋒,疾劃嶽天雷腰部。

    嶽天雷大感意外,直駭得心頭一麻:那“青霓劍”吹毛立斷,斷玉切金,再加上惡鰻幾千斤重的衝力,自己的長劍,定然一碰就折——於是順勢一招“大鵬展翅”,在水中提腰縮腿,長劍一彈。

    “叮!”的一聲脆響。

    長劍真方劇射,險堪堪點中“青霓劍”身,同時左掌奇奧一翻,疾奪對方劍柄。

    那惡鰻被這右射左吸的功勁,迫得巨頭一歪,鐵柱似的尾巴還不曾掃得過來,口中橫露的劍柄,已被嶽天雷搭住!

    但是——這條千年水怪,突將一雙陰森惡眼一瞪,立見萬點寒星,奪眶而出,那五丈巨軀,隨着暴脹兩倍,變成一條異光迸射,通明透亮的發光體!

    異光似夜空閃電,照澈深潭黑水。

    也使得“青霓劍”寒芒陡增,而且更自劍柄傳到嶽天雷的身上!

    立見他身軀幾陣麻顫,猶似風吹落葉,抖得筋骨僵痛,牙關亂敲。

    那幾乎麻痹的心房,剛想到:“電!電!這是一條電鰻!”

    左掌早已失去知覺,自動的鬆開了——“砰!”

    一扇鐵門似的鰻尾,又如泰山崩頹,正拍在他的背上!

    嶽天雷半昏之中,立刻被打得飄出兩丈,喉間半響悶吭,鼻孔裏噴出兩道鮮紅的血箭!

    黑——眼前黑得像一錠墨!

    等他悚然定神,睜目囚望,深潭中仍是探手不見五指。

    水流在迴旋,人在疾墜。

    但那“電鰻”射出一陣強烈電流般,已似幽靈般的潛去!

    “奇怪!這孽畜難道跑了?”

    他駭然的撥了下水,虎目向上下四面細搜——連望數次之後。

    忽見三點青光,在不知多深的潭底,突然重現,以螺旋形的奇快回繞,朝他腳下捲到。

    那“電鰻”距身尚有十丈,他已感到潭水產生了壓力萬鈞的渦流,身形虛虛一沉,已然墜入漩渦眼內。

    原來水怪每射一次電流。必須隔段時間,才能蓄足電力,且-平常對付同類,無不一震即死,但這個看來渺小的人,竟能忍受等住,饒是冷血動物,也曉得了來者不善。

    於是-利用水力滌渦,想把對方絞昏,然後拖到秘窟去咬嚼。

    這一來,立見波翻浪滾,勢如倒海翻江。

    嶽天雷吃了水性不靈的虧,長劍又刺不着。

    只感到天旋地轉,目眩耳鳴,身體像巨溝中的一片羽毛,只是隨波逐流的翻滾。

    滾!

    滾!

    滾!

    當滾到天昏地暗,神志俱迷的關頭。

    蒙朧中,又見一道青光,奇幻的當喉划來。

    “青霓劍——!”

    他下意識吃了一驚,本能地劍掌齊施,左手好象抓住了一件硬物。

    緊接着,是另一陣瘋狂的翻騰,耳邊只聽水聲淙淙,“電鰻”以勁箭般的速度,拖着昏過去的嶽天雷,徑朝潭底遊走………

    不過片刻時分,對他説,卻像一個世紀那麼長。

    迷離中,似感速度大減,到了平地。

    猛然的虎目暴睜,才從青色光芒看出這是一條石洞,方圓不過七八尺之地,所以電鰻緩緩遊行,以免碰上石壁。

    他自己的左手正抓牢“青霓劍”柄,右手長劍卻刺穿了一片魚鰭,因此恰巧仰面貼在魚腹之下,更見那電鰻咽喉,有處純白的軟皮,不僅是陣陣跳動,就連“咚!咚!”的脈搏響聲,也能聽得清楚。

    “不好!再由這孽畜拖着走,可能回不去了!”

    嶽天雷暗自驚心,隨將全身真元疾運,雙劍猛力一旋。

    “咯!咯!咯!咯!”是一陣清脆的響聲。

    “電鰻”不防之中,一排硬如鐵石的利牙,竟被寶劍斬斷,奇痛中巨石一鬆,嶽天雷立刻沉入水底。

    可是——這座石洞實在太窄了。

    人既難於出招,鰻也不易轉動。

    就在雙方緊張至極下,嶽天雷長劍還來不及出招,“電鰻”已猛地向下一沉,將千斤巨軀,硬壓在他的身上。

    這一招,真是出人意料!

    嶽天雷強運內力抵抗半晌,漸感胸口奇痛,實在忍耐不住,就在幾將窒息的關頭,嘴一張,就向“電鰻”的咽喉咬去!

    一場生死掙扎展開了。

    “電鰻”喉頭血箭狂噴,負痛亂翻。

    嶽天雷雙手拋劍,十隻鐵指緊扣鰻身,任那冷如雪水的鰻血,“咕嘍嘍”衝口而下,喝了一個腹飽胸脹。

    奇怪!

    嶽天雷喝飽“鰻血”之後,立感內力大增,對於水的恐懼,完全消失,而且雙目明亮異常,能在漆黑潭水中,看透十丈以外。

    但“電鰻”噴出一陣血箭後,動作逐漸遲緩,終至癱瘓不動,喉頭傷處僅有細細血流滲出。

    嶽天雷雙手一推,那奇重的“電鰻”竟輕得像片樹葉,應手滾落一旁,馬上忽忙的撈起兩枝長劍,準備游出水窟。

    “究竟那一頭才是出口?”

    他想了一下,內心回答道:“電鰻必然是向裏鑽-尾巴所指,就是出去的方向。”

    於是雙掌一圈——“呼!”

    身形竟輕靈得連自己也難相信,就如出水蛟龍,應心得手的遊向前去。

    不過片刻功夫。

    嶽天雷已然游到潭邊,輕輕抬頭,更似勁箭一般,垂直的冒出了水面。

    他輕拍清波,虎目四顧——周圍都是靜悄悄的,不由暗自稱奇道:“蓮-這半月來寸步不離,怎麼沒到潭邊守候?

    也許——是我耽誤太久………”

    心念下,奇奧身形破空而起,瞬已飛落岸上,腳下步法一緊,就要穿越面前淺坡,重返“白猿山”頂。

    但——僅只前進十數丈。

    突見四面身形如電,夾着陣陣勁笑之聲,將他嚴密的包圍當地。

    嶽天雷奇快的前後一望,頓時心神狂震,殺機森然。

    因為當先一人,正是屢次暗施鬼計的“白骨魔君”,其餘是六個蒙面黑袍劍手,一望而知,俱是功力奇高之輩。

    他因為相距數丈,無法從氣味上辨別來人,稍微怔了一下,已聽“白骨魔君”得意至極的喝道:“磔磔磔磔!嶽天雷已入地網天羅,還不棄劍受縛………”

    “劍底遊魂,也敢——”

    “少賣狂!老夫為了要留活口,才讓你溜出掌心,但這次又來了三天掌門,你可逃不脱!”

    “什麼三大掌門?”

    “武當‘清璣’………”

    白骨魔君伸手一指,剛説半句,嶽天雷怨毒至極的眼神,已如寒電般的順手掃去:“哼!好個欺師滅祖,殘害武林的叛徒,你的死期已至!”

    隨見兩個蒙面客齊齊上前一步,當先那人坦然朗聲道:“你才是本道長劍下游魂!今天獻出‘青霓劍’跟我們去見‘武皇’,還有你一條生路!”

    嶽天雷冷叱聲中,眼光一觸對方身後那人,頓時心神一震,忖道:“這個當然是‘鐵面人’,他上次看到“青霓劍”立刻發呆,這個謎,我要趕快打破,還有其它四人,也須予以查明。”

    於是不理“清璣”,徑朝“白骨魔君”喝道:“其它的人是誰!”

    “青城天悦道長,崆峒唯尊道長,你總該聽説過吧!”

    “嘿嘿!都是些叛師變節之輩,本人今日要替各派清理門户!”

    話聲中,兩道寒電無聲出匣,冷森森的立開架式。

    那自稱“清璣道長”的蒙面客,立時雙目發光,激動的説道:“青霓劍真鑄好了!倒不枉本祖爺一番尋找。”

    嶽天雷叱道:“此劍今日初試鋒-,正好用你活祭………。”

    但説到半途,猛地周身一個寒噤,駭道:“你們把鄭家父女怎麼樣了!”

    那被稱為崆峒“唯尊道長”的立刻飄前數尺道:“本派也有一枝斷劍要鑄,已經將他生擒了!”

    “他女兒——?”

    “白骨魔君”陰笑惻惻,答道:“就在老夫這裏!”

    嶽天雷駭得冷汗滲出,手中長劍一指,道:“還不快些放出!”

    “要放不難,得依老夫一件。”

    “嗯。”

    “長劍拋給我,青霓劍拋給‘清璣道長’,然後乖乖的跟着走!”

    嶽天雷無名怒火直冒三丈,仰天發出一陣冷笑。

    笑聲末落,“白骨魔君”出手如電,從樹林內拖出“鄭紅蓮”來,只有她星眸半闔,神志昏迷,顯被對方制住了穴道。

    他立刻嚥住怒笑,激動的叫了一聲:“蓮。”

    但“鄭紅蓮”充耳不聞,只是痴立當地。

    “姓岳的,再不遵命拋劍,可別想道爺狠毒!”清璣道長提出了最後警告。

    “你們那個傷她半根寒毛,只有一死!”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動手!”

    對方答話之中,突自唇間噓出一聲怪嘯。

    嘯聲末落,劍光已動!

    “鐵面人”長劍如靈蛇卷地,斜向“鄭紅蓮”雙足一劃,但見血箭飛處,她在昏迷中慘嘶一聲,嬌軀直挺挺的撲地倒下!

    “小子口你看清沒有,她一雙腳筋已被挑斷,再不識相的話,連她一雙手臂也保不住!”

    嶽天雷被這種不人道的下流手段氣瘋了。

    他的心在流血,恨不得把對方分屍萬段。

    可是無辜的“鄭紅蓮”還在敵人劍尖下,除非是用………“脱手飛劍”………。

    “道爺數到十下,你如果。”

    “本人答應了!”

    嶽天雷齒縫中迸出答話道:“你們兩個上前接劍。”

    對方立刻如電發閃,飄至兩丈距離。

    “白骨魔君”卻緩步走來,口中嘮叨道:“道長,這小子能使脱手飛劍,你得小心點。”

    “脱手飛劍?”

    説時遲,那時快!

    蒙面的“清璣”馬上左手抱住斷臂,轉身蹌逃。

    嶽天雷如影隨形,照他後心叉欲出掌。

    但“鐵面人”趁“青霓劍”力道已衰,左手一翻,將它凌空抓住,奇快無倫,雙劍齊向他的去路橫截!

    而且“天悦”,“惟尊”等四個,“嗆啷啷”劍似龍吟,掌如雷動,齊以撼山栗嶽,怒海驚波之勢,朝他身上划來。

    嶽天雷處此四面楚歌,不遑傷敵。

    冷森森開聲吐氣,舌綻春雷,一聲獅吼似的怒喝中,左掌迸出三尺氣柱,反手就是一掃!

    “轟!”

    “天悦道長”等被逼得身形一幌,他已橫飄二丈,奇快的看了一下“鄭紅蓮”,指尖一劃,連解兩處大穴。

    “鄭紅蓮”星眸頓啓,虛弱地叫了一聲:“雷哥。”

    隨將玉腕撐地,就想站起。

    可是一陣椎心劇痛,使她嫡軀發一軟,再度倒下!

    “原來腳跟被人挑斷了!”

    對於一個妙齡少女,這真比死還難受,她絕望的一咬銀牙,激動哀呼道:“注意後面,我…………”

    嶽天雷心知敵人將到身後,右手一揚,吸回釘在“白骨魔君”胸前長劍,隨以“孤鳳振翎”的奇招,翻身力敵五人的猛攻。

    “鄭紅蓮”趁這劍風四射,寒芒亂閃的機會,明眸中無限悲哀地深看了個郎一眼,噙着滿眶慟淚,直朝着樹林深外爬行而去。

    再説對方原是七人,誰也沒料到嶽天雷功力如此高強,以致大意輕敵,竟在一招之下,“白骨魔君”陳屍當地,“清璣道長”斷臂而逃,那留下的“天悦”、“唯尊”,心理上頓生怯意。

    至於嶽天雷,開始也對本身功力猛增,大感意外,但經過這陣苦鬥,已然明白這是鰻血的妙用。

    可是對方五人招法,集合了三大劍派的菁華,尤其使用武當劍法的“鐵面人”,他不但對“青霓劍”毫無畏怯,而且如虎添翼,攻勢大為凌厲,不由得心中一動道:“他一定是認不出這枝劍了,而且蓮-就是他弄踐廢的,不把他碎屍萬段,何以解恨!”

    心念中,招法一緊,那寒芒萬點的護身劍幢,立時暴漲一丈。

    一片“錚!錚!”金鐵聲中,全身真力疾貫,排山倒海般,便向“鐵面人”一掌推出!

    但“鐵面人”竟然視若無睹,反而雙劍直指,抖出兩股寒芒,硬生生的直搶中宮而來。

    可是——“天悦”、“唯尊”等人,卻被他掌心疾迸的白氣勁光,駭得一身冷汗。

    忙不迭各發怪嘯,與另兩個形影不離的蒙面人,四劍四掌齊向一點拍劃而到!

    這五個頂尖高手,同時合擊,威力之強,足使地動山搖!

    何況又是崆峒派“太清真氣”與青城派“純陽真氣”,兩種玄門內力。

    只聽勁氣相觸,發出“隆隆”不絕的爆音。

    勁氣餘波,迴盪成漩,五丈之內,洶湧如驚濤拍岸!

    隨見“鐵面人”身形連幌,蹬退了五個大步。

    “天悦”,“惟尊”等四人,各被震移三尺,腳步所至,都踩下了數寸深的腳印。

    至於嶽天雷本人,亦是身形連震不已。

    “惟尊道長”趁着蹌退之勢,又飄一丈,突向四面八方發出幾聲勁嘯,然後羞惱交加的暴喝道-“姓岳的,你如果有種,敢不敢見‘皇家三絕’!”

    嶽天雷冷哼一聲,叱道-“不要説什麼三絕,要是‘武皇’親來更好。”

    “他麼——”

    “怎麼樣?”

    “也在不遠,遲早你會碰上。”

    “嘿!嘿!嘿!嘿!”

    嶽天雷冷笑聲中,暗中又吸了一口清氣,催運功力。

    對方五人此時已經並立一排,那“惟尊道長”被他殺機如潮的笑聲,笑得心頭髮栗,驚疑問道-“你有什麼可笑?”

    “我笑你自作聰明,反送狗命!”

    “怎見得?”

    “本人為找武皇,原想留一活口,如今卻用不着了。”

    話聲中,雙目如兩點寒星,勁光四射,隨以看不清的快法,長劍奇奧一圈,竟然連出玄幻莫名的三掌六劍——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劍掌的劍掌交擊後,“惟尊道長”長劍被削五寸,“天悦道長”只剩赤手空拳。

    兩個蒙面客的面巾,都被他劍尖勁氣劃開,齊露出生滿紅鏽的鐵面具!

    惟有第一個鐵面人,仗着“青霓劍”掩護身體,還算未傷。

    嶽天雷對這三個鐵面怪客,微感意外的瞥了一下,乘勝發招,又把對方逼退兩丈,冷森森圈劍揚掌,準備最後一擊。

    可是——遠處突然傳出兩個不同的勁嘯聲。

    一聲來自“白猿山”頭,猶如巨雷隱動,震耳欲裂!

    另一聲似是隔着幾座山頭,但聲如怒海奔騰,無孔不入,足見此人功力已至不可思議的境地!

    嶽天雷立刻駭然的轉頭一瞥,心中電忖道-“這兩個聲音,前者功力已在場中諸人之上,諒必是屬於“皇家三絕”!那後面高不可測的一個,難道真是武皇!”

    血仇積怨使他熱血沸騰,即將到來的生死決鬥,也令他無比激動。

    但不管怎樣,眼前這幾個非先解決不可。

    於是冷森森回眸掃來——那料“天悦”、“惟尊”已帶着兩個鐵面人暗地返到林邊,那手持“青霓劍”的一個卻腳步緩慢,似是不受指揮,僅退出五丈不到。

    嶽天雷馬上冷哂一聲-“那裏走!”

    隨即身形電出,長劍當先,但飄出不到三丈,對方四道身影,已如驚弓之鳥,射入林中,那落後的“鐵面人”卻身形突滯,隨即悶哼一下!

    “叮!”

    嶽天雷快如鬼魅,劍尖奇準的刺中對方腦後“天殷穴”。

    但是這一劍竟然沒有剌穿,原來那鐵面具是個頭盔形狀,前後兩個都被護住。

    可是劍尖勁道,仍將對方震出丈餘,屍首還未及仆倒塵埃,嶽天雷左掌一吸,早將寶劍凌空奪下。右手劍更順頸而下,奇快的左右疾震,削出了無數道平行快切。

    可-“鐵面人”半聲慘嗥未已,一顆人頭已被削滾當地。

    從頭頸以下,更被快劍切得肉片翻飛,把五臟鮮血噴了個漫天蓋地。

    嶽天雷恨透他叛師奪劍,賤害義妹,狂怒中,劍招仍未停住,連那“白猿山”附近,第三個清勁如鳳鳴九霄的嘯聲,都未曾注意聽它。

    就在——劍鋒橫切到對方腰部,卻聽“當”的一響,半枝血淋淋的斷劍,竟自“鐵面人”腹部橫射而出!

    “奇怪!”

    嶽天雷虎目一震,馬上收招,彎腰拾起細看,才認出這是“惟尊道長”所有。

    “嗯,對方恐怕‘鐵面人’被我生擒,所以殺他滅口………可是這滅口的原因是什麼?”

    心念中,好奇之心大起,就打算去扳開人頭上的鐵面,倒看死者是誰?

    但——背後樹林中,無聲無息的飄出一條淺青身影,輕靈如輕雲出岫,奇幻絕倫,瞬間已至身後!

    這份超凡脱俗的功夫,把嶽天雷都駭得怦然心驚。

    百忙中,顧不得細看來人,雙劍一圈,“刷刷刷!”擰身出招,一連就是“神龍振尾”,“飛霜斷魄”,“劃地削天”等三招快劍。

    可是——來人一不後撤,三不遠招。

    身形妙到顛毫的疾旋,每次只差半寸,便從他劍鋒之下閃過,而且身上竟有一重護身氣幢,連嶽天雷劍上勁力,也會一觸即滑,不能透幢而入。

    這一來,他簡直是驚上加駭,詫異莫名,尤其看清對方身裁,更感出乎預料-“不對呀!明是兩個男子嘯聲,怎麼來了一位女性?”

    尋思處,那女子已用清勁嗓音,期然笑道-“不錯,這三招劍法,頗有火候。”

    “-……認得……?”

    “當然認得!此三劍除了‘武帝’之外,惟有排幫幫主會用,如今被你揉和巫山劍法,更是別開生面!”

    “-跟武帝有關………?”

    “一家人。”

    “哦。”嶽天雷驚噫聲中,更將來人細看一遍。

    只見她,長袍曳地,秀髮垂肩,面掩淡青紗巾,但額頭髮際,卻垂看一個嵌玉鑲金,霞光萬道的-字,這-字證明了她是佛家信徒,雖是蒙面,仍不失其慈和大方的氣氛。於是莊敬改容,肅然再問道-“前輩既與‘武帝’一家,想是“四姬”之一?”

    “你猜着了,我乃‘青姬李無垢’!”

    “那麼,洞庭仙子也是前輩的親人?”

    “黃瓊是我的義。”

    嶽天雷一聞此言,馬上大禮拜倒,誠懇致謝道-“黃前輩救了在下的義妹‘蛇娘’,至今無法叩謝,還請代為問候………”

    “青姬”長袖輕揮,立生一股柔和真勁,將他離地托起,道-“我們一家人許久未見,但碰到一定替你講,至於談到-的義妹,我也在那邊林中救了一個——”

    嶽天雷頓時悚然一驚道-“那是蓮-,我馬上去找她………。”

    話聲中,身形雷射,直趨林中,但青姬長袖一揮,正好將他攔住,剛説了一聲-“別去——”

    “白猿山”頭立又傳出一聲雄沉至極的嘯聲,至於原來那聲如霹靂的口音,卻在西邊數里之外回答。

    嶽天雷立感周身狂震,嘴唇掀動中就想出聲,但東邊又傳出“天悦”,“唯尊”兩聲大喝。

    就在這三面勁嘯如潮,此起彼落之時。

    “青姬”袖中一指彈出,正點在嶽天雷“啞穴”上面,使他口腔雖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隨以嚴肅的口音警告道-“不要動,退一步再説。”

    她那護身氣幢,突漲五尺有餘,輕閃着一片淡青光彩,連他也籠罩其內。

    嶽天雷頓感身輕如葉,連步法也沒看清,瞬已隨她隱入樹林之內。

    只聽那三種勁嘯呼應一陣,然後陸續地劃過“白猿山”頭,向着西方逝去,終於一點也聽不見了。

    嘯聲剛歇,“青姬”的氣幢隨收。

    嶽天雷輕咳一聲,急促問道-“前輩這是什麼意思?-知道來人是敵是友?”

    “你呢?”

    “晚輩認為那內力最強的人,必然就是‘武皇’。”

    “武皇,沒聽講過,不過從功力上判斷,顯系絕頂高手。”

    “我與他血仇如海,必須去追…………”

    “慢點!你既有血仇在身,想不想報,”

    “粉身碎骨,誓報此仇!”

    “既想報仇,就不能意氣用事。”

    “前輩,我找這個‘武皇’很久了,但是毫無下落,況且他指揮着‘皇家三絕’,五派叛徒,要把武林正人一網打盡,就連“武帝”也不會放過,再説“天悦”他們已經警告各派,要在一年之後接掌門户,晚輩不能不急。”

    “青姬”見他語出至誠,隨即温和一笑道-“你的話也有道理,現在我再把事實分析一下。先就武功來説,那個聲如霹靂的人,功力大致與你相等,如果讓他找來,再加上‘天悦’等人聯手合擊你就很難應付。

    至於那個什麼‘武皇’,從嘯聲上判斷,功力可能在我之上!

    你現在要找他報仇,他必然也想消滅你這個報仇的種子,萬一‘出師未捷身先死’,你怎能對得起師門,你怎麼對得起父母!”

    一席話,説得嶽天雷惶恐不已,連忙長施一禮,道-“晚輩受教了,我馬上帶着蓮妹走。”

    “不必啦,她不願見你,至少目前如此。”

    “為什麼?”

    “因為她愛你至深,不願意用殘廢來增加你的負擔。”

    “那她的傷勢怎麼辦?”

    “我已經替她止血輸功,讓她熟睡半個時辰後,再帶去尋訪國手名醫。”

    “前輩準備找誰醫治?”

    “現在還不確定,如果醫得好,我會教他武藝,也好尋父報仇,萬一——”

    “萬一醫不好呢?”

    “她已決心出家,終身不嫁。”

    嶽天雷立刻心神一慘,湧出兩行熱淚道-“她……太好了……在下就暫時不去看………而且我兩個義妹,都被前輩一門所救,這份恩德,必定……報答………”

    “這是武林道義,談不上報答二字,不過——,”

    “前輩不必客氣,有話儘管講。”

    “你倒底——有幾個義妹!”青姬問話之中,夾着一絲硬生生的味道。

    嶽天雷耳根一熱,答道-“我有……一個義姐,兩個義妹。”

    “數目不少嘛!”

    “………………”

    “你們的感情是——什麼程度?”

    “情如手足。”

    “就是這——,”

    青姬説到此處,突然一頓,隨即改口道-“萍水相逢,我無權過問你的私事,只是我看你雙目尾帶紫稜,將來武功可以冠絕一時,壽命也很長久,但情孽深重,如果——”

    “如果什麼?”

    “如果你生命中出現第四個女性,必然結果悲慘。”

    “真的?”

    “相法如此,你記下就是,也許這第四個不會出現,也不一定。”

    嶽天雷心神一震,連帶想起了“湘江王”銅鏡預言,也是暗示他的結局異常怪誕,禁不住好奇心動,半信半疑道-“前輩能否説出這不幸的大概?”

    “我……還不夠那種程度,如果你碰上我夫‘武帝’,他一定能説得詳細。”

    “哦!”

    嶽天雷眼神一亮,激動不已道-“季前輩買到中原去過嗎?”

    “已有半年之久了。”

    嶽天雷想了一想,婉轉答道-“晚輩報仇之事,並不想請人幫助,可是像‘武皇’這批人,茶毒武林…………”

    “我明白了,你是説‘武帝’為何袖手不管!”

    “不錯,即令季前輩不計‘天龍派’和本身威名,這番浩劫豈能坐視。”

    “青姬”輕唉了一口長氣,沉默片時後,緩緩説道-“並不是我們‘一帝四姬’沒有這俠肝義膽,而是——事實上無法出手。”

    “晚輩不懂!”

    “青姬臻首微擺,額前那金質-字立刻射出一片霞光,嶽天雷的注意力,立被這枚佛家標誌吸住,隨聽對方鄭重言道-“這個原因很簡單,但在目前,也是武林一大秘密,我告訴你之後,你不能對任何人,説破!”

    講到“任何人”這三個字,更是一字一頓。

    “晚輩可以人格擔保!”

    “武帝的恩師‘天龍聖僧’,當年功蓋武林,自然殺了許多邪惡,到二十年前,‘武帝’力誅五大邪教,也是一場血海屍山的殺孽,因此他在十多年前,去到恩師那裏參禪聽法,發誓‘天龍’一派永不流血殺人。”

    “哦!”

    “所以我們不但無法出手,連門徒也不能收,怕的是捲入紛爭,破了誓約。”

    “那麼‘蛇娘’和‘蓮妹’怎能學藝?”

    “我原是‘青靈姥姥’徒弟,可以教她‘青靈劍法’,‘洞庭仙子’出身‘陰風鬼王’門下,也可以把原來的武功傳給‘蛇娘’。”

    “陰風鬼王是正是邪?”

    “是當年大大魔頭,功力之高,曾經打得排幫退出‘洞庭湖’外!”

    “不能學!不管武功如何高,我不能讓‘蛇娘’變成邪派!”嶽天雷雙目暴睜,寒芒射出寸外!

    “青姬”見狀,皓腕一搖道-“別急,這裏面另有道理。”

    “正邪之分如同水火,難道還能兼容嗎?”

    “那些犧牲別人去練的邪功,‘洞庭仙子’早已拋棄,決不至傳給“蛇娘”。而且除了陰殘邪術之外,其它武功的本身,並無邪正之別。”

    “前輩的意思是——?”

    “所謂正邪之分,是從人格上來分別。比如説叛徒‘天悦’是用正派武功,難道你就認為他是正人嗎?”

    “話雖如此,總是不學為妙!”

    嶽天雷一面點頭,但語氣仍是堅決至極。

    “青姬”對他這份擇善固執倒很喜歡,但為了説明理由,只好螓首一抬,出言反問道-“你既是‘巫山劍派’後人,那你對師門的正邪如何看法?”

    “當然是正!”

    “怎見得?”

    “代代相傳,都是正人君子!”

    “嗯——,那麼‘天雷怪劍’你會不會!”

    “這個——,”

    “我知你不會,但對於它的內容,是否曉得一點?”

    “聽説威力絕倫,除了佛門‘六道神通’,無法可破。”

    “就是這一點嗎?”

    嶽天雷心泛疑雲,駭然問道-“難道前輩很清楚——?”

    “略知一二!”

    “難道巫山派不是正道?”

    “目前——很難講!”

    “哼!”

    嶽天雷驚叫失聲,手足狂顫道-“前輩,-………-………-一定要講。”

    “好吧,我得先從根本上説起!”

    “是,是。”

    “貴‘巫山派’代有能人,尤其一枝‘天雷怪劍’威力無比,可是——還未能躋身武林正道之列。”

    “哦——!”

    “到了‘巫山一鶴’,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從不介入武林爭鬥,因此頗受敬重。但令人欽佩的是,他封了‘天雷怪劍’!”

    “這枝劍有什麼不好?”

    “據説當年煉劍,不是用泉水來冷卻它,而是用的活人鮮血!”

    “這………這………這批被殺的人是好是壞?”

    “現在沒有人知道了,反正此劍煉成之後,乃上紅光閃耀,好象當年的鮮血還在流動,而且劍招一出,隱有天雷閃電之威,對方馬上意亂神迷,血雨爆飛而死,‘巫山一鶴’認為此劍歹毒不祥,所以發誓封劍,讓它再不出現人間。”

    “我師祖把劍封在那裏………?”

    “這是武林中的舊事,如果你不知道,只好去問師門上一輩。”

    嶽天雷心痛如絞,目光滯呆的答道-“我父親同門四人,先後被害,那………只有………”

    “誰?”

    “逐出師門,不知名姓的大師伯!”

    “啊——!”

    這句話,竟把“青姬”駭得身軀狂震,激動不已!

    嶽天雷看事出有因,馬上急咻咻的問道-“前輩一定猜透了某種秘密………?”

    “猜是沒有猜透,疑心確有幾分!”

    “懷疑什麼?”

    “我對這陰殘神秘,功力奇高的‘武皇’,曾經仔細想過,像他這種人,決不可能毫無來歷,但遍數天下各派高手,總是想不出來,你這一提,倒是頗為符合。”

    嶽天雷內心一陣-動,咬牙恨聲道-“對!我早聽師姑説過,師祖因為某種原因把他逐出………想來定與此劍有關…………這種人,我怎能稱他師伯,我………我要為巫山清理門户!”

    “青姬”略一沉吟,嚴肅至極的説-“你的想法不錯,但要特別謹慎行事!因為對方雖系逐徒,如無劣跡,還算你的尊長,萬一另有別的原因,那就等於同門相殘,以下犯上!

    如果此事屬實,那麼今日武林浩劫,都要由“巫山劍派”負責!

    這個除魔衞道,清理門户的千斤重責,都在你一人身上,是非成敗,不僅武林自有公論,而且你將接受良心道義的裁判!”

    嶽天雷腦中“嗡”的一聲,如受雷擊,那千頭萬緒的思潮,如怒海狂濤在他的心頭翻騰,頓時陷入了瞑想-“原來師門會有這樣的秘密………!

    父母、義父、師姑、師叔,以及無數的武林正道,都成了這個秘密的犧牲者!

    而幕後操縱者是誰?仍是一個矛盾的謎!

    但‘武皇’和‘無鼻人’都脱不了干係!

    可是他們到底是兩個人?還是一人兩面?

    而且他們之中,誰是‘巫山’叛逆?是誰要奪取‘天雷怪劍’,想使本派蒙上羞恥,變成武林共憤的那派?”

    他想到本門邪正之分,立時咬得牙關山響,額上冷汗直流,虎目中駭人的寒芒,更似大雷雨中的閃電一般!

    “青姬”見狀,知他正處天人交戰之中,悄然地身形一旋,暫入林中去看“鄭紅蓮”是否醒了………

    嶽天雷沉思之際,那會注意這些,但見眼前幻象重重,像走馬燈一般,在心頭閃掠而過!

    仇人——像鬼魅攖人,羣魔亂舞,齊在血雨中獰笑。

    親人,和無辜的武林人,卻在獰笑聲中先後倒下!飛濺着令人心痛的熱血。

    血——!

    血——!

    血——!

    天地含悲,風雲變色,宇宙間到處是血!

    他的一顆心,煎熬於血河血海之中,也在流着血。

    驀地間,血海中一陣巨浪驚濤,如海嘯,如山崩。

    腥風血雨,雷電交加。所有的血忽然“轟隆隆!”沸騰起來,霎時間化為血霧紅雲,露出遍山漫野的死體白骨。

    而死人堆中,正插看一柄血光流幻,紅霞刺眼的長劍——“天!雷!怪!劍!”

    但——劍的那邊,陰森森的出現一羣魔頭,是“武皇”,是“無鼻人”,是“皇家三絕”…………

    他們像嶽天雷一般,齊在屍山骨嶺中朝劍飛射!

    嶽天雷射到場心,原想用“乾坤一煞”隔空取劍,可是手一伸出,反而不停的狂顫起來!

    “祖師封的劍,我能取嗎?

    此劍歹毒!不祥!

    取了會有什麼後果?!”

    他這裏一怔,敵人已奇快的伸出魔掌——“人有善惡,劍無邪正,等什麼!”銀鈴似的口音,使他心神一震,右腕翻處,怪劍已在掌心。

    “轟!”

    焦雷閃電,宇宙像是-炸了。

    仇人在哀嗥慘叫,炸成了凌空迸散的粉末,他自己也被震得魂魄飄渺,手持血光四射的“天雷怪劍”,變成一個心神狂亂,毫無人性的怪物………。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嶽天雷還不快醒!”

    佛寺梵音,當頭斷喝,祥光醒目,瑞氣千條,嶽天雷頓感心頭冷戰,悚然的定神醒來!

    “青姬”額前-字的光芒,正照在他的眼簾上,自己一身冷汗,仍站在原立之處寸步未移。

    “嶽天雷e你的蓮-快醒了,分別之前,還有什麼話沒有?”

    他深喘了幾口長氣,肅煞答道-“晚輩沉思中幾致走火入魔,多虧。”

    “不必客氣,你天性純正,日後定能清理師門!”

    “那麼——,請轉告蓮妹,我祝她早日痊癒,至於‘神拳’鄭老伯,我會盡力去救他。”

    “好。”

    “大德不言謝,但如有晚輩可以效勞的地方,務講指示。”

    “青姬”稍一尋思,答道-“我們‘天龍派’並無門徒,但我有一子,名叫‘季佛光’,如今已入武林歷練,當然,他也不能殺人流血,可是十六歲的男孩子血氣未定,‘武皇’這批人既想對我季家不利,老實説,我做母親的真不放心………。”

    嶽天雷見對方以絕頂高手的身份,提到愛子仍是母性畢露,而自己的母親卻生死未明,而且,慈顏都記不得,只覺心頭一酸,連忙應道-“只要晚輩能做的,絕對傾其全力,但不知令郎相貌如何,怎麼辦認?”

    “他麼——,臉上也蒙着面巾………”

    “難道怕人認識?”

    “是怕他被人識破。”

    “別的標誌?”

    “他也有這樣一個-字,可是………恐怕他會藏着不戴!”

    “沒有關係。”

    嶽天雷慷慨答道-“晚輩總有辦法認他,請放心好了。”

    “青姬”面紗後的明眸,感激的朝他一掠,突然提出另外一個問題,道-“臨別前,我有一件事要問你,你對剛才敵人突然撥轉方向,朝西而去。是否覺得可疑?”

    “嗯——,”

    嶽天雷回憶一下,點頭道-“確實有點奇怪。”

    “青姬”不加説明,另換話題道-“剛才你賞了我三劍見面禮,現在我要還你三劍!”

    這兩件事,牛頭不對馬嘴,把嶽天雷弄得一頭玄霧,可是對方要討還三招,豈有推辭之理。

    於是,朗然一笑,興奮的答道-“前輩不吝賜教,真是千載難求,而且剛才-是空手,晚輩也不敢用劍。”

    “正該如此!”

    青姬長袖輕揮,捲起“鐵面人”那校長劍道-“留神了!”

    話音未落,劍出如-,奇幻絕倫的朝他電般劃出。

    嶽天雷一面看她身形,一面猜測她的動向,施展一身超絕輕巧,飛旋閃避。

    可是——對方比他猜得更高一着,居然搶盡先機,那枝劍看似向東,卻在西邊等看!

    饒他“大鵬展翅”一拔沖天,“雲流千里”身形奇幻,怎麼也擺脱不開。

    電光石火,三劍一氣呵成。

    嶽天雷身形點地,慚愧不已的説道-“晚輩真是出醜………。”

    “別急,這三招只是比劃,我們還得再來一遍!”

    “為什麼?”

    “剛才你那三式我都認得,而你現在不知道我會怎樣出手,因此先比一下,第二次才真的算數。”

    嶽天雷心思疾動,把這三劍想了一下,隨見對方如手出風,照看老樣,又是一輪快切。

    可是這次不同了,寒芒到處,人影已空,雙方如鳳舞龍飛,一旋而散。

    “青姬把長劍一甩,正好拋在‘鐵面人’人頭旁邊,眼神駭然的一閃即收,答道-“本派有種‘逆轉五行大法’,剛才我就用它把敵人誘開,可是你要報仇,必然流血殺人,因此我不便教你,現在也不過是一種暗示,好讓你自己參悟!”

    “我明白了,前三招,我以高手過招的方式來應付,而前輩功力絕頂,把我的動作早已料中。第二次,晚輩以相反的辦法閃避,明是碰向劍鋒,實際卻躲開了?”

    “你講的完全正確,這一手專能對付絕頂高人,萬一碰上‘武皇’,也許能助你一臂!”

    青姬説畢前因,皓腕向西一指道-“我還有點事情逗留,你向那邊去罷。”

    嶽天雷懂得她的意思是怕他去追“武皇”,以致發生意外,這番好意,自然不便反駁,於是大禮告辭,鼻端深吸了一口大氣——馬上聞到一股檀香氣息,雖然極為清淡,但已足夠日後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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