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小秋小秋」
沒反應。
「寶貝心肝兒」
牀上的人繼續睡。
「親愛的老婆」
遊唯秋一下子睜開眼睛,吼道:「雷嘯,再叫老婆我就廢了你!」
「睡美人,你終於醒了。」雷嘯咧開燦爛的笑臉,「我都已經上街轉了一圈回來,你還在睡。」
「還不是昨晚被你」
聲音哽在喉口,遊唯秋面色微紅,再也説不下去。
全身都像被坦克車輾過似的,每根骨頭部快散架了,男人之間的性愛,對身體果然是極大的負擔,然而更令他難堪的,是看着男人的臉,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
反觀男人臉上,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沒有一絲一毫複雜的存在,既無糾結,也無懊悔,更沒有逃避的退縮,只有滿臉心願得逞的滿足。
昨天的性愛,並非僅僅SEX那麼簡單,他是否意識到,自己身為異性戀的立場,從此發生了巨大逆轉?不,這傢伙的神經既粗又糙,根本不會想到這一點,果然,到頭來糾結不已的,只有他一個人嗎?
真可恨
凝視着男人神清氣爽的臉,遊唯秋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幹嘛盯着我的臉看,臉上有什麼髒東西?」雷嘯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沒什麼。」遊唯秋收回視線,「幾點了,我要去公司」忍苦渾身的痠痛,想坐起來,卻破雷嘯按住。
「你都這樣了,怎麼去啊,難道要一扭一扭地走路嗎?我一早就打電話給謝言,替你向他請假。」
「你沒説多餘的話吧?」遊唯警惕地看着他。
「嘿嘿,我只是説了你身體不舒服,睡在我家,由我來照顧。」雷嘯摸了摸頭髮。
雖然沒有説破,但謝言肯定知道,否則,又怎會發出低沉的奸笑,意有所指地叫他「好好照顧他」?
雷嘯坐到牀邊,將遊唯秋攬入自己懷中,輕輕按摩他的腰側和背部,「腰疼不疼?背有沒有傷到?昨天我太激動了,一時控制不住」
「沒事。」遊唯秋很不習慣這麼温柔的呵護,推了推他,「你去上班吧,別管我。」
「那怎麼行,我也請假了,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雷嘯親了親他柔軟的瞼頰,圈住他的細腰,把下巴擱在他肩窩,蹭來蹭去。
遊唯秋被他弄得很癢,微微縮着脖子,「我們兩個都請假,不太妥當吧?」
「管他的,小秋,你肚子餓不餓,我給你煮了粥。」
「你會煮粥?」遊唯秋很意外地看着他。
「你這是什麼表情,雖然我是個大男人,但好歹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好不好。你等着,我給你端過來。」
雷嘯衝去廚房,過不了多久,端了個長方形的托盤進來,上面擺着熱粥和幾樣小菜,一股撲鼻的香氣隨之而來。
他弄了個架子放在牀上,把托盤擱在上面,自己也爬上牀,坐到他身後,將他從背後整個抱住,打算親手喂他吃。
「這是什麼?」遊唯秋盯着粥裏暗紅的東西。
「紅豆啊。」雷嘯哩哩笑道:「你失血過多,所以我放紅豆給你補一補。」
「我又不是坐月子的女人,放個屁紅豆啊?」
見他快要暴走,雷嘯連忙抱住他安撫,「好啦,小秋,我辛苦熬了一早上,你多少吃一點吧,乖,來張開嘴。」
遊唯秋無奈,只好張嘴,吞了一勺。
「味道怎麼樣?」雷嘯很期待地看着他。
遊唯秋點點頭,給予嘉許,「不錯,你很厲害嘛。」
真的很意外,一直以為雷嘯是那種不輕易入廚房的男人,不過現在想來,大學時他除了懶一點外,對吃還是很在意的。一般而言,注意飲食的人,廚藝必然不差。
「當然,我是十項全能老公嘛。」
雷嘯很得意,發出刺耳的笑聲,遊唯秋狠狠擰了一把他的大腿,讓他齜牙咧嘴地告饒。
這頓飯,足足餵了一個多小時。
一邊喂,雷嘯一邊吃盡他的豆腐,不是摸摸他的小蠻腰,就是湊到他面前説「臉上沾到粥了」,然後便去吻他。兩人沉浸在曖昧的柔情蜜意中,整個房間充滿了温柔的甜蜜感。
吃完後,遊唯秋繼續慵懶地躺在牀上,不必他動一根小手指,任何事都由男人一一打點。
雷嘯掏出今天一早上街買的藥膏,「小秋,你後面疼得很難受吧,我去買了藥膏,塗上應該會好一點。」説罷,就爬上牀
「我自己來塗。」遊唯秋見勢不妙,就想把藥膏搶過來:「你又看不到,當然是我幫你塗。」雷嘯不由分説翻過他,扒下他的內褲
感覺男人長長的手指,輕輕探入自己腫脹的後穴,遊唯秋不禁輕輕呻吟起來
昨天自己腦子進水也就算了,現在是怎麼回事?光天化日,卧室明亮無比,他竟然還任他為所欲為,可惡
「你這傢伙,到底有完沒完啊,我都説要自己來了。」
「好了好了,忍耐一下。「男人細心地塗着他的傷口,沁涼的藥膏一點點擠入熱辣的浚穴,輕輕蠕動的指尖,若有若無地搔颳着他的內壁,遊唯秋突然抖了一下,想控制住,但內壁卻已經夾住了男人的手指
「小秋,你真的很熱情。」
果然聽到男人戲虐的笑聲,遊唯秋惱羞成怒,抬腳踢了他的肩膀一下,「豬頭,好了沒?」
「好了好了。」
再這樣玩下去,遊唯秋恐怕真的要暴走了,雷嘯撤出手指,揉了揉他緊閉的「小菊花」,又戀戀不捨地摸了他緊俏的臀部好幾下,這才滿足,爬上去將他抱在懷中。
兩人坐在牀上,靜靜相偎。
雷嘯自背後環抱着他,雙臂摟着他的腰,與他十指交纏,並不時低下頭,輕啄他的臉頰及頸部。
温暖的光線將室內照得鉅細靡遺,疲累的身體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然而,還來不及品嚐這份難得的靜謐,胯下即觸到男人硬硬的一團,遊唯秋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勃起了?」
「是啊,一聞到你的氣味,我的小弟弟就激動得不行。」
雷嘯翻身壓住他,以令人咂舌的速度扒下自己的褲子,厚顏無恥地拉過他的手,擱在自己豐硬挺的性器上,「小秋,它漲得難受,你摸摸它,好不好?」
「禽獸啊,昨晚還沒滿足你嗎?」遊唯秋罵道,拗不過他,手被半強迫包裹住男人的巨物,上下搓弄起來。
「啊哦好舒服」雷嘯哼得很風騷,「我以前都不會這樣,就是對你反常,怎麼都要不夠,再用力一點」
遊唯秋狠狠揪了它一下,「你自己精蟲衝腦,居然還怪我?」
雷嘯忍不住哇哇叫痛,「小秋,別弄傷我的命根子,否則,你下半身的『性福』堪憂啊。」
「你這個一夜七次郎誰受得了,有你我這下半輩子別想有好日子過。」
男人的慾望在他手中漸漸挺立,在掌心顫慄,像一團跳躍的火苗。
實在太大了,一隻手很難掌握,遊唯秋用兩隻手一起握住,搓了半天,也不見它有軟下去的跡象
雷嘯倒是舒服得直哼哼,緊緊抱住他,在他身上蹭來蹭去,不時低頭吻他的胸口。
打了半天「手槍」,也不見它有解放的跡象,手部搓得酸了,遊唯秋忍不住抱怨,「你怎麼還下出來?」
「小秋,你難道不喜歡我能持久嗎?」雷嘯喘着氣道:「你親親它,説不定它就馬上出來了。」
一想到自己賁張的慾望在他柔軟口腔進出的情形,他的大腦一下子興奮起來,小弟弟立即抖動了一下。
遊唯秋狠狠瞪了他一眼,蹙眉,見他滿臉期待的表情,不由嘆了口氣,道:「你坐到我胸口上來。」
雷嘯大喜過望,捧着他的瞼,狠狠親了兩口,「老婆,你對我真好。」
「找死啊。」遊唯秋惡狠狠地一巴掌扇過去。
「嗚小秋,你越來越暴力了。」雷嘯揉了揉臉頰。
「少廢話,你做不做?」
「當然要做!」
遊唯秋躺下來,雷嘯劈開雙腿,坐到他胸口
雷嘯抱着全身癱軟無力的他,去浴室洗了個澡。兩人浸在滿是泡泡的浴缸中,玩了好一會兒。
男人很細心地替他洗頭,洗遍全身,不需要他動一根小手指,像對待嬰兒般呵護着他冗長的擦洗,他趴在男人胸口,不知不覺昏昏欲睡
洗完擦乾後,雷嘯把他放到牀上,兩人臉貼臉、鼻對鼻在他如同細雨般的親吻下,他的眼睛很快眯起來,縮在他懷裏睡去。
雷嘯則看着他的睡顏,一直捨不得閉眼。
其實手機一響,他就立即破驚醒了,只是全身慵懶,所以他沒有動,看上去彷彿還在沉睡。
男人立即調低了音量,輕輕翻身下牀,走到卧室的陽台上接電話。
室內非常安靜,只有窗簾被風吹打着,沙沙作響,從未關緊的落地窗外,陸續飄入幾句對話。
「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是認真的我們不合適」
「別哭啊你在哪裏?我們好好談談」
「是我的錯我從來沒想過要為自己辯解好,你等着我馬上過來」
是沙佩鶯!
遊唯秋的睫毛顫動了一下,但他還是沒有睜開眼。
手機蓋被關上,男人的腳步回到室內,不一會兒,牀陷了下去
意識到男人似乎在凝視自己,遊唯秋竭力保持着原來的睡姿,忽然,一隻手輕輕撫過自己的頭髮
「小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晚飯前一定回來。在家裏等我,不要亂跑。」
還沒決定自己該繼續裝睡,還是睜開眼睛回應,就感到眼皮被吻了一下,牀又彈了回去,腳步聲朝門口蔓延,然後,消失在玄關。
確定無人後,遊唯秋睜開雙眼,睡意全無。
一下子覺得如坐針氈,遊唯秋撐起疲累的身體,套上衣服,不顧雷嘯的叮囑,出了門。
在計程車上晃了近半個小時,茫無目的地凝視着街邊的人流,大家都匆匆而過,臉上有着歲月的風塵。
「先生,你到底要去哪裏?」司機大概沒見過這麼奇怪的乘客吧,上車後,只丟下一句「隨便開」,就一直坐在現在。
遊唯秋想了想,坐直身體,「司機,去江邊吧。」
沒多久,遊唯秋就置身空曠的江堤。
正面是滔滔不絕的江水,左側是娛樂中心,而右側遠遠可見的幾幢高樓,便是久違的母校——N大。
往事一幕幕自眼前掠過,一切都那麼清晰,彷彿就發生在昨天,記憶深刻得可怕,一如對這個男人的感情。
坐在微涼的長椅上,遊唯秋點起一根煙,沉默凝視遠方。
這個時候,雷嘯正和沙佩鶯在一起。
他沒有嫉妒的理由,更沒有資恪,有的,只是對無辜牽扯進來的人的深深歉意,和對自己的無盡懊惱。
他這輩子郡沒想到,自己會成為「第三者」,還是這種意義上的「第三者」。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一切能夠重來,他發誓,絕對不會再犯下昨晚的錯誤,一定會離他遠遠的,無奈命運卻偏偏把他帶回他身邊!
等一下,真的是命運的錯?
不,還是他自己!
當初謝言向他提議回N市時,他明明可以拒絕,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其中的理由,雖然很大部分的確不忍辜負謝言的美意,但捫心自問,他心中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期侍?
期待能在這個城市,和他不期而遇;期待還能看到他,知道他過得一切都好即使這些期待都下成立,至少,也呼吸着與他同一個城市的空氣,多少是種安慰吧。
只要有這份私心存在,他就永遠不能説自己是無辜的。畢竟當初若是不回來,他就不會成為扼殺他們感情的「兇手」。
事情演變到現在這個局面,雷嘯選擇了自己,沙佩鶯就成了最大的犧牲者,而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遊唯秋捧住頭,和男人温柔纏綿的餘韻還殘留在體內,越是這樣,心裏越充滿了痛苦的愧疚,以及對未來的不確定。
一切發展的太快,就算現在説「停」,已為時過晚!
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別説雷嘯,就連自己,都是典型的例子,一旦理智破情慾衝潰,剩下的,就只有遵循身體本能的衝動,結果卻是讓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今後自己該怎麼辦?
夾住煙頭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遊唯秋髮現,自己竟是如此害怕面對未來。
他和他,有未來嗎?
對於沒有答案的事,他不敢輕易去想。
雖然此刻,他們的身體相心靈契合在一起,但並不能説明這就是完美結局,生活遠比人們所想的現實。
因為他,雷嘯扭轉了自己的性向及人生方向,雖然現在義無反顧,然而半年、一年、三年後呢?他是否仍如當初般堅定不移?
他真的準備好了嗎?準備好從此開始不同的生活,拋開原有的道德理念;準備好和一個大男人戀愛,而不是以前那些嬌滴滴的女生;準備好面對別人鄙夷的目光,坦然接受一切壓力?
他很確定,自己對他的感情,不輸給任何人,可他無法確定的,是他對「今後」的堅持、周遭的環境、生活的壓力沒有什麼能維持不變,歲月是奔騰不息的流水,再堅硬的東西,都能一點點洗磨褪色。
他可以給他很多很多,可他不能給他的,也同樣多。這一點,他究竟知不知道?
江邊的風徐徐吹過,仿似一雙撫慰的手,輕拂過他臉頰。
任自己浸淫在這樣的風中,遊唯秋坐了很久,直到暮色降臨,周圍的景物一片朦朧,這才起身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