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本本嚷了那一聲,已上氣不接下氣,他被嚴蒼茫一掌擊傷,傷得只比嚴蒼茫重而不輕。但他呼了這一聲,那些“天羅壇”的人,都紛紛布起陣式來,張開紅網,守在谷後退處。
那邊戰團中,大風道人以一敵四,方歌吟、天象、天龍、梅醒非,他所捱天象一擊在先,但“幽冥血奴”的武功,是何等淒厲,只見他一手發紫,一掌充血,每一掌打出來,都腥臭一片!
四人初時苦戰?還不覺怎麼,但時間一長,便覺腥風撲來,漸漸胸口氣悶膩煩,渾渾欲吐。天龍內力本強?但因受傷在先,所以第一個支持不來,心煩氣燥,第二個是梅醒非,他輕功可説是“體迅飛梟、飄忽若神”,但對大風道人濛濛血雨般的“化血奇功”,也漸漸慢了下來。
方歌吟他負了內傷,而且與雪峯神尼十天象、嚴蒼茫、天龍、廿六羅漢大陣、鐵骨道人的前傷未愈,一經久戰,傷口迸裂,手中金虹劍,也慢了下來。
真正與大風道人正面相搏的,是天象大師。天象一身功力,像用不盡、耗不完似的,滾滾而巨,源源而出,因恨極大風道人,恥於跟這人齊名近三十年,當下每一招擊出,都盡全力施為,雪般的白花花長鬍子,根根似戟,倒豎而起。
大風道人心裏暗下盤算,若自己武功僅止於當年:而未曾學得蕭蕭天秘功,這番遇這鮮龍活跳的天象,只怕早已一敗塗地。當下他大袍飛卷,左足踢梅醒非,右腳蹦天龍,大袖一甩,罩向方歌吟。
方歌吟只覺腥風撲臉,呼息為之一窒,他不加思考,一招“玉石俱焚”。就遞了過去。
大風道人知道這招厲害,足踝一鈎,將梅醒非絆跌向方歌吟的劍鋒來。
方歌吟大吃一驚,如自己此劍一出,難有活命,當下心念疾轉,全力收劍,因收力過猛,“碰”地一聲,劍鍔倒撞自己肋部,跌出七八步。
同時間,天龍也被大風一腳掃中,撲跌出去。大風另一隻手掌,和天象對了一掌。
大風道人的陰柔掌力,加上“幽冥血奴”不邊際的幻異掌力,跟天象大師的剛正元氣,對上一掌後,微微一分,又對上一掌,再稍微一開,再對上一掌,如此一連對擊了十七八掌,兩人一個臉色發紫,一個鬍子直豎,待方歌吟再和身撲來時,天象已猛吐了一口血!
好個天象,他一口血,連足了真氣,向大風道人迎臉射去!
大風道人走避不及,“嗆”然抽劍,武當“蒼木龍紋古劍”刺中了天象,就在同時,他的臉上也被打了一蓬血。
大風道人只覺臉上熱辣辣一陣痛,雖已通功於臉上,但雙目仍因刺痛而睜不開來,這是他成名以來,從未有過的挫敗。
其實以當前形勢而論,大風道長所受的傷,僅極輕微,對方天龍已喪失戰力,梅醒非、方歌吟都無能為力,剩下強敵惟有天象一人,但天象已然重傷,他若乘勝追擊,至少可除去這幾人,但他雙目不能視物,慌亂之下,立生退意!
他長嘯一聲,作勢攻擊,閃身往記憶中的谷後方向閃去!
他不長嘯猶可,長嘯之際,恰好掩沒了“瀚海青鳳”曠湘霞的掌風!
曠湘霞也是用“大漠仙掌”。“大漠仙掌”極炙極熱,且出掌“四無”,即“無影、無風、無聲、無息”,這一掌拍來,看似輕飄飄,其實藴含大力巨能,似龍捲風一般,在靜中生天地般不可當的巨力。
若大風聽風辨影,以他深厚內力,除非車佔風親自出掌,否則還瞞不過他,但他長嘯一聲,便絲毫聽不到這一掌拍來了!
“拍”這一掌打在大風道人後心,大風道人飛出,半空扳住一棵楠木,只見樹葉紛紛落下,一棵荼鬱翠樹,頓憤枯枝!
大風身形,一沉再起,仍飄然而去。
曠湘霞見大風道人如此深厚內力,也不禁心下慄慄,她恨大風卑鄙無恥,藉要挾愛女車瑩瑩以突圍,她生性豁達,也不避嫌,什麼“明人不作暗事”,對她來説,都是多説的。她見光明正大、志誠君子,便單打獨鬥,絕不施加暗手,若對到無恥之徒,則“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而今她暗算了大風道人一掌,見對方居然挺了過來,心下佩服,揚聲道:“記住,打你的人是“大漠派”曠湘霞,別找錯了人報仇!”
天象一退強敵,即趕過去探看雪峯神尼傷勢,雪峯神尼搖首笑道:“我不礙事。”
這時羣豪攻勢愈來愈猛,十四名黑衣高手中,又被殺了一個。眼見如缺堤之水,湧了過來;大風道人、曲鳳不還、燕行兇、唐本本,四人身形展動,都往谷後退去,桑書雲等心中俱忖:如此元兇大惡,此刻不除,留有後患,絕不能放虎歸山,於是長嚇一聲,嚴蒼茫、雪峯神尼、天象、方歌吟、桑書雲,均負傷追擊。車佔風見“二正二奇”另外加個方歌吟不知算不算得上“正”還是“奇”的,都追數了過去,唯恐有失,也和身掠來。
唐本本嘶孽喝道:“天羅地網,上!”
這是他第三次對“天羅壇”發出命令,只見一陣急而快的移動,天羅壇門徒湧出近百人,團團包圍桑書雲等人,人都張開紅網,三十六張大網,交結於上,三十三張小網,結合於地,天羅地網大陣原在唐本本第一次喊話時已佈署,而今一經發作,真是天衣無縫。
羣豪及長空幫弟子,見幫主等遇險,忙衝殺來救,大風道長知此時非同小可,能否擒殺這數百高手,轉危為安,全仗這一下,當下發下號令,要武當精鋭本待保持的實力,蜂湧而出,阻侵入者於一時。
曲鳳不還也喝令十三名黑衣高手,全力截殺,當下橫遍地,羣豪縱捨死忘生、全力搶攻,一時仍無法突破“七寒谷”的防線。
這時桑書雲、雪峯神尼、嚴蒼茫、天象大師、車佔風、方歌吟六人,也在全力突破包圍網中。
只是這“天羅地網”大陣,系天羅壇的看家本領,“天羅壇”能獨步邊疆數十年,亦因此陣勢。大風道人策劃稱霸天下,也極為仔細審慎,知道萬一“七寒谷”羣毆不成,自己即潛入狙殺,如果二者俱失敗,還有“天羅壇”的“天羅地網”大陣,自己及曲鳳不還所控制的黑衣高手,以及“金衣會”燕行兇的“星羅大陣”,以及“七寒谷”的“蝕心化骨焦屁爛駭”:“喪門火”。就算未能一擊奏效,大風道人自信還有自保之力。
雪峯神尼嫉惡如仇,最是痛憤不過,她的劍尖一挺,便要衝出,這時紅網迅速移移,只見飛掠快疾,紅影晃動,令人眼花瞭亂。雪峯神尼因恨燕行兇施鬼域技倆,鬱積難消,當下運力一劍刺去。
這一劍劍身已藴含恆山派護心神功,劍風帶起破帛之聲,這時紅網移動極快,已看不清人影,宛如一道紅牆一般,而且這些紅網,都是用極其希罕的綿絲織成的,一旦結合在一起急旋,即產生一種奇興的力道來,雪峯神尼一劍刺到,刺不穿網牆,反給一股旋移的大力帶動,整支劍絞奪飛出,連人也幾乎被捲入網牆之裏去!
所謂“幾乎”,是方歌吟及時一長身,手臂暴長兩三寸,及時抓住雪峯神尼。這一招原是嚴蒼茫的“長肢絕技”,方歌吟原站離雪峯神尼極近,要不是如此,雪峯神尼這次就難逃劫數了。
雪峯神尼本不曾如此不濟,但因被燕行兇所傷,毒性未清,又失血過多,所以功力大打折扣。天象大師個性粟烈,大喝一聲,雙掌推出一道白茫茫的罡氣,直撞織網!
但是紅網質底甚怪,急旋之下,竟將罡氣反彈、天象大師怒嘯一聲,在身受大風掌劍所傷之餘,雙掌打出“龍象般若禪功”,硬接自己的“大般若神功”,“轟”地一聲,地上被震開了一個大窟窿,天象大師蹌踉幾步,這時紅網已愈收愈緊,天象大師跌步時,網外有人抽出兵器偷襲,天象大怒,雙掌又反拍出去,“砰”地一聲,一人手持挽刀來襲,脱出紅網罩護範圈,立被他雙掌擊折,但天象背後,抑又了一刀,鮮血迸濺。
此時七十二張大小紅網,越收越緊,如“三正三奇”,並未受傷,則尚可一拼,惟此時眾人偕受傷,眼看網愈收愈緊,則只有束手待斃一途,桑書雲和嚴蒼茫對了一眼,一齊衝出。
兩人自見面以來,因各種原因,一直是對立相向,劇戰數場,只有這一次真正通力合作。嚴蒼茫以枴杖力劈而下,想藉鋼拐神力,戳破巨網包圍;桑書雲則以再破內外家摧氣的“長空神指”山襲,以圖自網眼透過指風,殺傷持網的人。
可惜這些紅網,既不是內家罡氣,也不是外家罡氣,織網的網眼兒本就極為絀微,加上急劇移動,根本無隙縫可言,所以桑書雲指勁猶如石沉大海,反倒身子被卷向網海之中。
桑書雲雖然受曲鳳不還一撞,但他輕功極好,猛吸一口氣,斜裏飄落,但腰際間還是若了一棒,原來紅網之後,天羅壇至少伏下四五十人,專事偷襲。
嚴蒼茫的枴杖擊下,所挾風雷之勢,實是實物,而非掌勁,且直接由嚴蒼茫手臂控制,可謂變化自如,但這織網初被擊中,確垮了一個坍口,但大少網立即封住,而且急旋之下,一股大力湧來,嚴蒼茫的鋼拐脱手飛出,他硬以真氣立定腳步,但與唐本本交手的火藥之傷向他腦門一衝,當峙天地昏暗,暈厥倒地。如不是方歌吟及時架了一劍,嚴蒼茫就要死在一柄方便剷下。
這時紅網收得更快、更緊、更急、更密了。
大風道人等受傷頗重,本已喪失鬧志,眼見“天羅地網”大陣能扳回局勢,心下狂歡休不已。
羣豪那邊,全力衝突,但一時仍闖不破十三黑衣高手與敵力的守勢。這時大風道人眼見能撲殲“三正三奇”,也不顧多大犧牲,將部下全遣截擊。僅留的是“七寒谷”約二十餘名身着水靠的門徒,不知在佈署些什麼,拿一節又一節的東西來拼拼湊湊。
這時嚴蒼茫失去知覺,桑書雲、雪峯神尼、天象大師,俱告理傷,方歌吟他傷得不輕,能戰的只有車佔風一人而已。
車佔風是塞北豪俠,臨危不亂,“霍霍”劈出兩掌。
“霍霍”是位出掌時,左手手板平直,右掌磨擦削出去時的聲音。
他的掌一出手後,就沒了聲音。
什麼聲息也沒有。
像大漠,燥熱;大風暴前,寧寂。
整個空氣忽然熱騰騰起來,整個氛圍忽然繃緊了起來。
只聽“哇啦”一聲,東邊網口,驟然裂了一個大洞,就像一道龍捲風,忽然在沙漠中搬走一座沙丘,鑿了一個大沙洞。
車佔風的“大漠仙掌”,以空氣為掌勁夾相運用,正好能破這“天羅地網”的滴水不透、點沙不漏之奇功。
大風道人在旁觀戰,臉色變了。
他一直以為“大漠仙掌”車佔風,沉調寡言,不喜結交,是“三正三奇”中較弱的一個……
然而在此時卻是最強的一個!
車佔風一掌奏功,也沒現喜容,只是扶起桑書雲,桑書雲知他心眩,搖首笑道:“我們是好朋友?”車佔風點頭。桑書雲道:“那你就衝我的話,最後才送走我。”車佔風深深地望了桑書雲一眼,放下了他。
原來車佔風的掌力,在“天羅地網大陣”中自保,當無疑問,但雪峯神尼等都傷重,一個不慎,便要付出慘重之代價。是以車佔風決意要先送這幾人出陣。他與桑書雲,系生死之交,所以立意要先護送桑書雲;桑書雲卻一口回絕,要知道桑書云為人不單義薄雲天,而謙遜的個性中階藏了極大的自負,一身錚錚傲骨,怎能在這幾名大宗師之間先行身退。
車佔風當下一點頭,紅網又立時填補了破口的缺,又圍掩了過來。
車佔風一掌拍出,一掌一招,一道無形勁氣,竟平平帶起暈迷中的嚴蒼茫,越過網頂,飛出包圍圈中去,他另一隻手掌卻又將包圈網劈了一個大坍口。
嚴蒼茫一跌及地,神智立醒,見已出重圈,他人十分倔強,但心下十分感激,他一生人孤闢薄涼,鮮受人恩,而今既受方歌吟扶持,又受車佔風相救,不禁潛然下淚。
五、六個“七寒谷”徒眾,以為有機可趁,襲擊嚴蒼茫;嚴蒼茫雖是強弩之末,但一身蓋世神功,豈是這些不妄之徒能欺得近身,當下如狂風掃落葉,連殺數人,抖起神威。
“呼”地一聲,一人又落了下來,並立於嚴蒼茫身邊,正是雪峯神尼,原來天象個性剛烈,更不肯先走。雪峯神尼為人極其冷傲,抑心繫恆山一脈弟子;恆山弟子盡為女子,可不像共他門派,敗則死而已,搞不好要身受凌辱。雪峯神尼再執拗也不敢將冒此險,而且她也深知自己不先行撤退,天象也斷不會走,所以藉車佔風掌力先行突圍而出。
那邊的天象和桑書雲,仍留在陣中。兩人掌力指力,雖然冠絕武林,但對“天羅地網”,抑是無可如何。兩人戰得一會,反是礙了車佔風的“殺無赦”掌力,桑書雲首先覷出,見天象猶暴跳如雷,全力出掌,又傾力接自己反彈回來的掌勁,當下道:“大師,這兒有車老弟照顧,先行歇歇如何?”
天象大師一面揮掌,一面大聲道:“你先去罷,我還要拼拼。”話末説完,不慎被一九節蜈蚣鞭掃中,眼看要傷及筋骨,忽然“哎呀”一聲,那人仰天而倒,倒地而歿。
原來車佔風耳聽八面,眼觀四路,見天象遇險,一個虎躍,先行擊殺偷狙者。他自幼橫行沙漠,對空氣流變,極有辦法拙握,故對“天羅地網”所造成的掩眼手法及空氣漩渦,恰好可以一一克制。
只是他一旦心有旁驚,所運施之裂帛一般的凝結空氣“大漠仙掌”,立即受挫。紅網又看即相互補充,包抄合攏。
桑書雲覷出此點,他人雖局傲,外圓內力,但十分大度,當下微笑向天象道:“大師,我受傷重,可否送我一程。”
天象也想找個下台階,以免連累車佔風,適才那一下險,他也是一代武術大宗師,焉看不出?聽桑習雲如此顧及他自尊,而要求他護送。他是有道高僧,總不能捫鬥心有愧,長嘆一聲,説道:“出家人不打妄語,桑施主,這當下誰送誰,則是誰都不必多言了。”
車佔風雖以一人之敵,獨戰強仇,但神色自若,當下微微一笑,連勁一掌劈去,紅網立即又出現一條縫來,天象大師與桑書雲,一如怒虎,一如游龍,一面發掌出指,一面突圍奔出,只聽“哎喲”、“哎喲”連聲,已倒地七八人。
“天羅地網”大陣一旦被掀開,要圍得住身受重傷的“正”、“奇”人物,還真是絕無可能。大風道人臉色沉冷,見包圍網中還有車佔風與方歌吟,矢意要先誅此二人,下令道:
“全力圍殺!”
車佔風東闖西突,每一出掌,部破一道裂縫,十分厲害。方歌吟接應精密,雖無車佔風功力,但自保尚不成問題。要知道方歌吟武功雖不及“三正四奇”,只是他的“天下最佳攻招”、“天下最佳守招”、“天下最佳快招”、“天下最佳慢招”,每一出手,只要敵人迫近,便當者披靡。他的“金虹劍”削鐵如泥,紅網質底殊異,卻也纏不住這柄當年宋自雪獨步天下的利器。
這時又有一道網影,異軍突起,向車佔風迎頭罩來,車佔風沈應變,“呼”地削出一掌,那網影立即如巨浪一般,一起消沉,但在這神不知、鬼不覺下,三支毒藻棘,射向車佔風下盤!
這下車佔風因全力禦敵,並未醒覺,方歌吟及時一招“三潭印月”,“叮、叮、叮”撞開三枚暗器,他在一旁,看得仔細,這次掩殺過來的人,正是“九陰真君”唐本本本人。
原來這刻眼花瞭亂,神馳目眩,方歌吟卻看得一清二楚,唐本本如何欺入羣網之中,如何出手施襲。這都得力自石洞中宋自雪所授。當日宋自雪身殘心不廢,因於石洞之中,能在黑暗視物,能憑感覺發劍,並訓練方砍吟在金虹奪目下練成絕世高招,這一刻之奇效,盡都發揮了出來。
方歌吟更不客氣,一招憑感覺出招的“陰分陽曉”,就送了過去,唐本本本已受嚴蒼茫擊傷,現下挺而走險,想暗算車山風,卻被方歌吟瞧出,大驚之餘,疏心立現,只見紅網之小,“呼”地噴了一道血光,車佔風因恨唐本本卑鄙下流,雙掌全力削去,“霍”地一聲,一具人頭沖天而起,唐本本走避不及,己身首異處。
車佔風這一擊得手,天象、雪峯、桑書雲、嚴蒼茫四人,一齊大聲喝采。尤其是嚴蒼茫,因一念之仁,傷在這惡毒小人手下,自是不忿,喝采尤為大聲。四大高手,一齊呼喝,聲勢何等懾人,“天羅地網”大陣,主魁已死,那還有人敢戀戰,當下走避紛紛。
車佔風疾向方歌吟説了一聲:“多謝。”
方歌吟疾向車佔風説了一句:“不必。”
這時大風道人厲聲呼嘯,只聽燕行兇喝道:“布“星羅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