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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兩天後,一家人啓程共赴唐門報仇。

    唐門離劍閣快馬趕路只需一日的路程,所以他們也不急着趕路。

    東方兄妹倆久居深山,這一出來瞧什麼都新鮮,連走帶玩,哪像個報仇的樣子,倒捱了東方泰不少訓責。

    秦寶寶則一路留心觀察,卻見不少蜀中武林響噹噹的人物,沿途向唐門趕。

    秦寶寶知道這一定是唐門接到東方泰的戰書後,邀來的幫手。

    這天晚上住在唐家集,此地離唐門已不遠了。

    秦寶寶和東方秋燕住在一間屋裏。

    吃過晚飯,秦寶寶拉着東方秋燕上街,買了兩頂草帽、兩件男裝,還有一些刷子、膠水、針線之物。

    東方秋燕不明白他要幹什麼,便一個勁地追問。

    秦寶寶道:“咱們上門尋仇,若是被人瞧出是女的,那麻煩可就多了。我買這些是打算易容改扮,你想不想知道自己扮作男裝是啥模樣?”

    東方秋燕一聽,高興地道:“嫂子,你可真有辦法!”

    秦寶寶聽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有心想讓她改口,可是現在到了家門口了,若這丫頭叫起自己“寶寶”來,只怕被唐門裏的人聽了去,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兒,他心中暗道:“説吧説吧!隨你怎麼説,反正也是暫時的!”

    二人忙了一夜,待穿上衣服,對着鏡子一照,東方秋燕樂得大笑不止。

    秦寶寶可沒這心情,他仔細地檢查自己是不是徹底地面目全非了。

    他害怕稍有不慎,自己一進門便被唐門裏的人瞧出來,再一咋唬,東方伯伯不把自己當做唐門派出的內奸才怪呢?

    二人裝扮已畢,戴上草帽,出來見東方泰。

    東方泰一見,訓斥道:“不男不女的成何體統?”

    秦寶寶道:“此次唐門復仇,事關重大,可不能讓人瞧咱們泰山派不起,落拓得要靠女子來報仇!”

    東方泰沉吟片刻,道:“對,還是你想得周到!”

    四人收拾上路,快到唐門了,東方泰道:“唐門這次邀了不少幫手。你們要切記,咱們的仇人只有唐門,決不可濫殺無辜!”

    秦寶寶暗道:“原來他也看見道上那些人了!看來他還不算笨,只是太過迂腐。”

    他最擔心雙方脾氣火爆,事情沒談開就大動干戈打得一團糟。

    東方泰為人正直,行事倒也不失大家風範。

    秦寶寶暗道:“只要你們心平靜氣,把事情談開,我就一定能替你們化干戈為玉帛!”

    到了唐門前,秦寶寶望着這熟悉的門楣,心中百感交集,他可是第一次以這種尋仇的方式進家的,

    他們一到,唐門裏有了動靜,隨着兩扇大門徐徐打開,湧出四十個壯漢,手持鋼刀分列兩邊。

    隨着一陣大笑聲,唐門的少掌門唐雷,領着一眾武林好手抑下出來。

    秦寶寶一見唐雷,模樣倒是沒怎麼變,只是神態舉止變得成熟得體,確也真像個一派至尊的樣子。

    東方泰一見出來的是個年輕人,喝道:“唐竹呢?”

    眾人一聽他竟然直呼唐老太爺的名諱,都有些火了。

    唐門乃蜀中武林的脊樑,隨着唐門近一代的振興,它儼然已成為蜀中羣雄之首,此人不敬唐門,豈不是小瞧了咱蜀中武林羣雄?

    當時便有一位跳出,喝道:“你算什麼東西?唐老太爺的尊諱也是你叫的?”

    秦寶寶一看,差點兒樂起來,原來此人竟是首陽十八山寨紅袍大寨主羊牧虎。

    羊牧虎上次在太湖水幫求親不成,又回去幹起了老本行,後來打劫了一個朝廷退任官員,惹得官府大怒,派兵剿了首陽十八山寨。羊牧虎走投無路,聽説唐門有難,便趕來想借此機會巴結唐門,順便在羣雄面前露一手,以後好在蜀中武林立足。

    秦寶寶暗道:“在七星島上你就是隻嫩羊,在這兒你只怕要變成了死羊!”

    東方泰連看都沒看羊牧虎一眼,沉聲道,“這是我們和唐門之間的事,希望諸位最好別插手,免得多傷無辜。”

    這話在秦寶寶聽來,確是為在場武林羣雄着想。

    可這些武林羣雄卻不知道眼前這老者帶着三個年輕人到底有何手段,説這話也未免太狂了!

    羊牧虎“嘿嘿”冷笑,道:“你們到唐門來無端生事,我等行俠仗義之輩豈能坐視旁觀?

    來來來,今天就讓小爺開導開導你們,讓你們知道我蜀中武林的厲害!”

    他這一説,倒是先把自己推崇了一番——蜀中武林的大俠。

    他亮出一柄闊劍,暴喝一聲,身形一層,凌空撲來。

    人在半空,手中闊劍飛舞,但見點點寒光,有如車輪帶起虎虎勁風,加一襲寬鬆的大紅袍,煞像一朵紅雲乘風而至。

    門前羣雄見他一伸手便有這等驚人的氣勢,一齊叫起好來。

    秦寶寶卻知道羊牧虎這是欠揍!

    就聽東方泰冷笑一聲,道:“雨兒,陪他玩玩。”

    東方春雨應身而出,身形一晃,已來到羊牧虎近前。

    羊牧虎一驚,心道:“此人看上去一個愣小子,身法倒也不慢!”

    不敢大意,他厲喝一聲:“你找死!”手中闊劍舞得風雨不透,向東方春雨捲來。

    東方春雨也不亮劍,只是空手與他遊鬥。

    僅僅鬥得數合,羊牧虎竟嚇出一聲冷汗。

    他一向自視極高,即便像南宮小乙那樣年輕一代的高手也不敢赤手空拳與自己較量,可眼下與這愣小子出手幾個回合,自己竟不佔上風,他感到有些不妙。

    東方春雨與他鬥了數合,已知其劍法破綻所在。驀然大喝.一聲,伸手突破劍幕。

    招法好,不如用得巧,東方春雨這一招卻是江湖中最普通的“黑虎掏心”。

    避實擊虛,正是羊牧虎有招已盡,後招未繼之時。

    羊牧虎“啊!”的一聲驚呼,就覺腰帶被人抓住,隨後胸口穴道被制。

    就聽東方春雨喝一聲“去”,雙臂一振,將羊牧虎扔出。

    “嘣!”羊牧虎一頭撞在丈外的一顆樹上,頭破血流,口鼻青腫,氣得大罵道:“小子,你他媽這是什麼邪法?”

    東方春雨幾個回合,便將羊牧虎擺平,這邊羣雄俱都一驚。

    唐雷知道來人不好惹,忙一拱手道:“前輩日前投書寄來,只説來尋仇了斷。小可乃現今唐門之主,前輩有何怨仇,道來聽聽。”東方泰冷哼道:“這是二十年前的事,當時你還是個娃娃,能懂得什麼?我來只找唐竹回話。”

    唐雷聽此人口氣太狂,不禁雙眉一掀,就要發作。

    秦寶寶知道唐雷稟性高傲,只怕這口氣難嚥下去,心中不由暗自焦急。

    卻見唐雷忽地微微一笑,道:“家父閉關未出,前輩若非要見他,那就暫且請回。待家父出關後,再來公論了斷!”

    秦寶寶暗讚道:“好傢伙,這話回得不卑不亢,軟中帶硬。多日不見,他到真有長進了!”

    秦寶寶知道乾爹唐老太爺從沒有閉關修練的習慣,唐雷這事只怕是瞞着老太爺的。他現在已是一門之長,總不能什麼事都要老太爺出面。

    東方泰把臉一沉,道:“莫不是他畏罪避逃,藉以託辭吧?!”

    唐雷喝道:“閣下既來我唐門尋仇,卻又不説來龍去脈,分明是無稽之談!哼,想在我唐門撒野,你這是自取滅亡!”

    東方泰喝道:“那好,姓唐的,你既然要出頭管這事,那咱們就當着眾人的面,把這事結了!”

    唐雷道:“那就請閣下將昔日的怨仇當眾道來聽聽。”

    東方泰道:“你知道‘泰山派’麼?”

    唐雷微一沉吟,道:“昔日有個名叫殷鐵成的劍道高手,自立門户,創立‘泰山派’。

    此人劍法高超,乃昔日‘劍壇十宿’之一,後隨船出海,從此沒了下落。‘泰山派’也因失去了頂樑柱,漸漸冰消瓦解。”

    秦寶寶聽罷,暗道:“怪不得我沒聽過‘泰山派’之説,原來它只不過在武林中曇花一現而己。”

    東方泰冷哼道:“好一個冰消瓦解!‘泰山派’滅門之禍,七十條人命,便是你這‘冰消瓦解’四字能洗脱得乾淨的?”

    他説話嗓音漸亮,甚為激動。

    羣雄一聽“泰山派”原是遭此大難才匿跡江湖,而這慘案的兇手竟然是唐門,不由一齊看着唐雷。

    唐雷對二十年前的事確實不瞭解詳情,但他決不相信父親會幹這事,當下厲喝道:“你這是含血噴人!”

    東方泰道:“你不是要管這事麼?那你就管到底!”

    他知道這事跟唐雷談不清楚,可卻惱他強自出頭,硬撐門面,當下又喝道:“我問你,二十年前可有個叫柳平川的泰山派弟子,前來唐門?”

    唐雷想了一會,道:“有這個人。”

    東方泰道:“他來幹什麼?”

    唐雷道:“來報仇。”

    東方泰道:“報什麼仇?”

    唐雷道:“他説泰山派七十人全都中了本門劇毒,然後遭人殺害。”

    東方泰道,“他説的是什麼毒?”

    唐雷道:“蝕骨腐屍泥。”

    東方泰道:“你們唐門有沒有這種劇毒?”

    唐雷道:“有!”

    唐門居然真有這種名為“蝕骨腐屍泥”的劇毒。秦寶寶的心沉了下去,看來“泰山派”

    的滅門之災,確實唐門脱不開干係。

    東方泰又道:“那個柳平川后來怎樣了?”

    唐雷道:“他死了!”

    東方泰追問道:“他是怎麼死的?”

    唐雷道:“到我唐門來無中生有,惹事生非的人……嘿嘿……誰有過好下場!”

    東方泰雙眉一皺,目射寒光。

    唐雷被他一陣逼問,早已不耐煩了,喝道:“你不是要了斷這事麼?那咱們也不必廢話,手底下見真章吧!”

    東方泰冷笑道:“理屈辭窮,圖窮匕現。雨兒,先廢了他!”

    秦寶寶大驚失色。

    東方春雨這時已縱了上去,喝道:“姓唐的,今天我就用你的血,來祭奠我孃的英魂!”

    説着話,“嗆!”的一聲亮出腰中長劍。

    唐雷知道這小子厲害,剛才赤手空拳擊敗了羊牧虎,這會亮出兵刃,更是如虎添翼。想到他後面還有三個未上,此刻必須先下手為強,快點把他了結才行。

    見東方春雨撲來,他雙腳一踏地面,身形向後縱出七八丈,高聲喝道:“小子,招傢伙!”

    也沒看他有什麼動作,三枚鐵蒺藜黑乎乎地疾如流星,直奔東方春雨。

    唐門暗器妙絕天下,唐雷陡遇強敵,當然得使出自己看家的本領。

    這三枚鐵蒺藜一枚徑襲咽喉要害,一枚打向胸腹之間,另一枚像是失了準頭,直向右側飛去。

    秦寶寶暗自詫道:“乾哥哥這是怎麼了?才當了幾天的掌門人,竟將功夫荒廢得這般差勁?”

    東方春雨身在空中,見暗器打來,帶着破空之聲,忙一擰腰,憑空斜滑一尺,正為讓開兩枚鐵蒺藜,另一枚則不知飛到了何處。

    他被這一阻,落下地來。

    “好,再來!”唐雷吼了一聲。

    “嗤!嗤!嗤!”三支小鋼叉已成品字形急飛而至。

    這三支小鋼叉打法又自不同,用的都是迴旋手法,飛至東方春雨面前三尺,忽然縱橫交錯,上下翻飛,併發出輕輕的碰擊聲,“叮叮叮……”不絕於耳。

    東方春雨只覺眼花繚亂,暗道:“這是幹什麼?”

    在場眾人也覺奇怪,這等手法精巧細膩,確是堪稱一絕,可意不在傷敵,這不是花拳繡腿麼?

    就在東方春雨這一怔之際,忽聽東方泰低喝了一聲:“小心!”

    東方春雨忽地感到腦後異風突起,飛來一物。

    來得快,來得準,來得突然。

    東方春雨暗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是想要閃避已然不及。

    他不知道飛來何物,別人卻瞧見正是唐雷剛才打飛了的一枚鐵蒺藜。

    這是唐雷新近練功的心得,六件暗器分兩次進襲,後面三支鋼叉,目的只在擾亂敵方,使其分心,只仗那支打飛了的鐵蒺藜過來建功。

    縱然是當今武林暗器名家,至多也只能練到百發百中,手法上誰有這等巧妙?

    這是武功與智慧的結晶。唐雷果然不同凡響。

    眼看那枚鐵蒺藜就要洞穿東方春雨的腦袋,秦寶寶來不及為唐雷絕妙的功夫高興,卻為東方春雨驚呼,

    驀地從東方泰手中飛出一片樹葉,急若閃電,“啪!”的一聲,將鐵蒺藜打得開去。

    那邊羣雄卻一齊叫起好來,不知是為唐雷,還是為誰?

    東方泰不由臉一紅。

    唐雷則暗自心驚,他這枚鐵蒺藜雖説用的迴旋手法,可勁力卻奇大,這老傢伙以一片小樹葉,不但能追上急若流星的鐵蒺藜,而且還將它打飛了,這等功力真是駭人聽聞。

    東方春雨大罵道;“好小子,你竟暗箭傷人?”

    説着就要撲上。

    東方泰喝道:“雨兒退下!”

    秦寶寶暗中大喜,他知道東方一家的武功承襲昔日“劍壇十宿”的精華,當今江湖可説是無人能敵。可不管他們武功高到何等境界,卻終難奈何蜀中唐門。

    蜀中唐門以毒物、暗器見長,這些都不是憑武功可以對付得了的,離得近了怕毒,離得遠了有暗器招呼,縱然你武功好,也只能被動挨打,除非雙方懸殊太大。

    東方春雨剛才輸了一招,東方泰出於顏面,自不會以大欺小對付唐雷。

    看樣子他們暫時是打不起來了,只是這事又如何了結呢?

    唐雷承認唐門有“蝕骨腐屍泥”,柳平川也是死在唐門,這説明東方泰並不是無端來唐門生事。這積怨冤仇也確實有之,怎樣才能讓他們兩家化干戈為玉帛呢?

    秦寶寶皺眉不展。

    東方泰“嘿嘿”冷笑道:“我倒是小瞧了你了,唐門的暗器果然厲害。可你為何不用劍法一試高下呢?”

    這是暗指二十年前唐門搶去泰山派《五嶽劍譜》,從劍譜上學得的功夫。

    唐雷不知道他話有含意,冷哼道:“閣下真是孤陋寡聞。我唐門中人遇敵爭殺,幾曾用過劍?”

    東方泰道:“想深藏不露,嘿嘿……好!老夫陪你玩玩!”

    想是他信念已堅,故而怒火中燒,非逼唐雷露出《五嶽劍譜》上的武功不可。

    他已把唐雷當作大敵,不願再讓兒女上去冒險。

    唐雷見他剛才露了一手“摘花飛葉,傷人立死”的功夫,心中雖有寒意,但卻又怎能怯場?忙深吸一口氣,將功力提到最高極限,準備奮力一搏。

    正在這時,只聽身後有人道:“閣下來唐門是找我麼?”

    隨後走出一位身穿長衫、面目清癯的老者。

    秦寶寶一見這老者,差點脱口叫出“乾爹”來。

    此人正是唐竹。

    唐雷一見父親出來了,忙退避一邊。

    唐竹衝他冷哼了一聲,似乎甚是氣惱,隨後轉向東方泰,抱拳道:“某家姓唐名竹,閣下來此,可是為二十年前泰山派一個名叫柳平川的人死在本門的事?”

    東方泰道:“正是!”

    唐竹將手一擺,道:“來者為客,我唐門從不失待客的禮數。請閣下廳內敍話。”説着話雙目如炬,緊盯着東方泰。

    唐門用毒詭譎,天下聞名,他這是在看對方膽識如何。

    東方泰大笑一聲,朗聲道,“縱使龍潭虎穴,某家又何懼哉?”

    説罷大步走了進去。

    唐竹微微一笑,隨後將眾人請上廳堂。

    東方泰開門見山地道:“泰山派七十餘條人命,因你唐門劇毒所死。今天當着眾位武林同道的面,你説這事怎麼了結?”

    唐竹道;“本門是有一種名為‘蝕骨腐屍泥’的毒,可是閣下又有何證據説泰山派的人是中了這種毒呢?”

    東方泰道:“我早就知道你們會以此推脱,是以二十年前便開始精研藥理,總算不負一番苦心,我不但找出了這‘蝕骨腐屍泥’的配方,而且還找到了延緩此毒發作的方法。”

    唐竹一凜,忙道:“取紙筆來!”

    不一會從人取來紙筆,東方泰在紙上寫了“蝕骨腐屍泥”的配方和幾種緩毒的解藥。

    秦寶寶知道東方泰這是昔日得到父親的指點,才有今日的證據。若父親地下有知,真有些愧對他的老朋友。

    東方泰寫完,信手一扔,那紙片平平穩穩地飛向唐竹。

    唐竹微微一凜,知道對方這是在顯功夫。他接過紙片一看,暗自心驚。

    東方泰道:“不知我寫得對與不對?”

    唐竹將紙片在手中一搓,隨後取手一展,竟散出一團紙屑,飄落於地,隨後笑道,“閣下果然醫道高明。”

    二人在談話間,已展開了較量,此一回可説難分勝負,各有千秋。

    東方泰道:“那怎麼説?”

    唐竹道:“俗話説‘事出必有因’,我唐門無緣無故,為何非去滅你泰山派呢?”

    東方泰沉吟半晌,知道不説不行,當下一狠心,便將泰山派獨食《五嶽劍譜》的事説了出來。

    他這一説,羣雄頓時哄了起來,怪不得這些人劍法出神,原是泰山派獨吞了“劍壇十宿”

    的心血結晶《五嶽劍譜》。

    他話音剛止,便有一位跳將出來,大罵道:“好你個老混球,幹出這等卑鄙之事,竟還有臉來比理論,小爺跟你拼了!”

    這人正是羊牧虎,他也真有自知之朋,知道打不過對方,所以只能拼命,説着話仗劍便想衝過來。

    眾人都覺得奇怪,羊牧虎剛才已吃了虧,落得鼻青臉腫,這再上去,不是明擺着送死麼?

    他怎麼這麼沒理智?

    秦寶寶卻知道他為那張假圖想必吃盡了苦頭,正愁沒地方出氣,現在又聽説那海底的武功秘笈幾十年前就被人得了去,這口惡氣又怎能嚥下?

    東方泰見羊牧虎衝來,不由面容一肅。東方春雨“嗆”的一聲,亮出劍來。

    眼看雙方這就要動上手,唐竹“啪!”地一拍桌子,喝道:“看哪個小子敢在我唐門撒野?”

    這一下把羊牧虎給喝醒了,怔怔地站在那兒,忖道:“我這是怎麼了,衝上去不是送死麼?”

    這是在唐門內,若是把唐老太爺惹火了,那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兒,他連忙退了下去。

    秦寶寶暗自忖道:“若是太湖龍主招了他做女婿,那太湖水幫的臉面可就要讓他給丟盡了。”

    這時唐竹轉向東方泰道:“你是説我唐門為得到泰山派的《五嶽劍譜》,這才對泰山派下毒的?”

    東方泰道:“你不承認?”

    唐竹“哈哈”笑道:“在坐各位武林朋友,我唐門盛傳百年,經久不衰,靠的是什麼?

    靠的是獨步天下的暗器和用毒之道。我們可沒有必要為了振興門庭,去盜掠別人的武學精華,丟了祖宗傳下來的技藝不學不練,去幹那苟且之事。偷學別人的東西,這不是愧對祖先麼?”

    一席話義正嚴辭,不容置否。

    東方泰被他話中隱含的譏諷之意惹得惱羞成怒,拍案而起,喝道:“你雖無掠持劍譜之心,卻難免利慾薰心、為虎作倀之嫌!眼下證據確鑿,你休想巧言抵賴!”

    唐竹長眉一軒,凜然道:“那你要怎樣?”

    東方泰道,“我泰山派七十餘條人命,死於你唐門之毒,這事你難脱干係!要麼説出昔日元兇,要麼就是死路一條!”

    唐竹稍一猶豫,迅疾正容道:“閣下好狂的口氣!”

    東方泰道:“為報血仇,死而無憾!”

    秦寶寶站在東方泰身後,見雙方爭論激烈,各不相讓,知道這樣下去非打起來不可。

    剛才見唐竹微一猶豫,其間必有隱情,似乎還有什麼話沒説出來。

    他知道乾爹乃一派之尊,出於顏面,又豈能在東方泰嚴辭厲喝下委曲求全?

    想到這兒,他乘別人不注意,偷偷地撕掉粘貼在唇上的假鬍子,又抬起頭將草帽掀起,正與唐竹打了個照面。

    唐竹一驚,他認出了秦寶寶,暗道:“他怎麼會和這些人在一塊兒,難道是被他們劫持?”

    再看秦寶寶笑嘻嘻地衝自己擠眉弄眼,一副活潑樣兒,知道他沒事。

    唐竹在這幫人中看見了秦寶寶,雖説心中驚詫不已,臉上卻不露聲色,知道這個小活寶此時亮相,是讓自己忍着點兒。

    他當下便硬是耐着性子道:“好吧!我就讓你見一個人。”

    説着他將唐雷叫到近前,附耳説了一句話。

    唐雷聽後驚詫不已,呆呆地發愣。

    眾人都覺奇怪,老爺子説了什麼話,叫唐雷如此吃驚?

    唐竹道:“還不快去!”

    唐雷應了—聲出去。

    ※※※※※※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唐雷進來,後面有四個壯漢抬着一個披頭散髮的老者來到廳上。

    這老者雙腿齊膝而斷,兩肩的琵琶骨被一條鐵鏈洞穿,頭髮披下來,看不清臉面。

    東方泰不知唐竹此時亮出這麼個人給自己看究竟何為?

    就聽唐竹朗聲道;“諸位朋友想必還記得昔日我唐門曾有‘竹笛雙秀’之説。那是指唐門新出的兩個少年人才,一個是唐竹,一個是唐笛。後來唐竹接掌了唐門門主之位,而那唐笛卻傳聞暴病身亡。”

    “竹笛雙秀”的事昔年確曾傳聞江湖,可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眾人不知唐竹為何現在提及。

    唐竹又道:“現在我要告訴大家,唐笛並沒有死,唐笛就是我!”

    此言一出,羣雄俱驚,大廳內人們悄悄議論開來,就連少掌門唐雷也是目瞪口呆,痴痴發愣。

    唐竹道:“諸位想必要問:現在的唐竹既是當初的唐笛,那麼真正的唐竹又在哪兒?”

    大廳內剎時靜了下來,眾人議論的焦點正是這個問題。

    唐竹一指那老者,道:“真正的唐竹就是他!他之所以落到這個地步,正是因為泰山派的那件事。”

    説着他轉向東方泰,道:“閣下有什麼要問的,找他便是!”

    眾人這才知道二十年前的當事人並非現在的唐老爺子,眼前這位兩腿殘斷,武功被廢的老者,才是昔日真正的唐門之主。

    秦寶寶沒想到乾爹家中還有這段不為人知的秘聞,再看乾哥哥唐雷那一臉驚詫的表情,知道他也不知這事。

    這件事連唐雷都不知道,肯定不是件光彩的事。

    一想到乾爹為了自己,委曲求全,當眾亮出家醜,秦寶寶大感內疚。盼望着這件事能化解雙方怨仇,這樣他才可以稍稍安心些。

    東方泰雙眉緊皺,來到老者近前,伸手撩開老者的亂髮,見果然與唐竹有幾分相似,只是膚色蒼白了些。

    老者也正在看他,兩眼雖因失了武功,長期監禁而顯得微微泛黃,卻也不失神采。

    “你是誰?”老者緩緩道。

    東方泰道:“某家東方泰!”似乎見了老者這副模樣,東方泰不忍嚴辭厲喝,語氣也顯得緩和多了。

    老者“哦!”了一聲,道:“你是殷鐵成的掌門弟子,那個柳平川的師兄?”

    東方泰道,“正是!”

    老者道:“你此來是找我唐門報仇的麼?”

    東方泰微一沉吟,説道:“唐門雖沒奪我《五嶽劍譜》,而我‘泰山派’卻因那‘蝕骨腐屍泥’而亡。我不找你唐門,又去找誰呢?”

    老者聽到“蝕骨腐屍泥”,渾身巨顫,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沉默了好一會,他才鎮定下來,緩聲道:“好吧!那我便將我的事情説與各位……”

    昔日唐門中的“竹笛雙秀”,指的是唐竹和唐笛二人。

    二人乃是孿生兄弟,唐竹為長,唐笛為次。

    唐竹自小天賦異稟,聰明過人,深得老掌門唐天雄的厚愛。

    他十四歲便已學全了家傳毒經暗器;十六歲上因擊敗了當日武林極負盛名的暗器高手“千手客”葉飛而名噪一時。

    二十三歲時,他在唐門祖傳的毒經中悟出了一種新毒,這就是“蝕骨腐屍泥”。

    “蝕骨腐屍泥”無色無味,若下在酒水之中別説一般的武林高手,即便用毒的行家,甚至連他的父親唐天雄也無法辨識。

    這一成就無疑得到了唐天雄的賞識。一年後,便立他做了少掌門。

    唐竹少年得志,一路平步青雲,直至做了少掌門,從未遇過挫折,因此越發不可一世,再也靜不下心來研製“蝕骨腐屍泥”的解藥。

    武林各大門派皆有其門規戒律,唐門做為首屈一指的用毒世家,更是少不得規矩森嚴,否則若是肆意妄為,濫殺無辜只怕難逃武林公論。

    唐門門規的第一條便是“慎用毒物”,遇十惡不赦的奸妄之徒,或因武功不及,為求自保才能用毒;而且所用之毒必須有藥可解,以免錯傷無辜。

    唐竹開祖上之先河,獨創“蝕骨腐屍泥”,因沒有解藥,本該束之高閣,然而唐竹年輕氣盛,與武林中的朋友們言談語論中,常提起此毒。

    別人聽他説得如此奇妙,讓他當場施試,開開眼界,可他卻因忌憚家規,倒鬧得進退兩難。

    為此他倒也被老太爺教訓了許多次,責其兩年內研究出解毒的方法。

    老爺子發了話,他不敢不遵,於是便潛心鑽研解藥。

    誰知這“蝕骨腐屍泥”創之不易,解之更難。何況他當了少掌門後,見的世面多了,心也活了,哪還有過去那種鍥而不捨的鑽研精神?

    兩年將近,他迫於無奈,請來了好友秦英,也就是秦寶寶的父親。

    秦英醫道高明,有神醫之稱,聽了此毒配方,嘖嘖稱奇,一口答應幫其研製解藥。

    二人一番苦心鑽研,卻也只找到四味劇毒,可抑制四味補藥,而那味至陰的“千年腐屍泥”卻是難得其解。

    後來秦英因事離去,並答應盡力幫其找到克毒之法。

    唐竹雖未找到真正的解藥,卻也算是大有進展,心想着等老爺子問了,便拿這些交了差事。

    偏巧這時南疆“百毒教”的新任教主袁青青,到唐門來要求切磋比武。

    誰知二人一番比試,十數個回合,竟自難分勝負,唐竹這才知道袁青青已得“百毒教”

    真傳,此來實是有恃無恐。(請看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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