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不可思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實在太誇張了。”天吶!好強烈的視覺衝擊。
下次一定要戴護目鏡,免得傷眼。
“你哇個什麼勁,忘了吃藥還是瘋病發作,我這裏又不是外星人總部,值得你大驚小怪嗎?”怕到了吧!氣勢不凡的裝潢果然令人眼目一新。
搖頭又嘆氣的應虔兒驚愕不已,非常佩服他的勇氣。“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看到鳥屎綠的大酒櫃,上面還有原子小金剛的貼紙耶!”
“怎樣,很炫吧!”尹子夜得意揚揚的炫耀,一點也看不出她眼中的“驚訝”。
“是呀!炫斃了。”她很虛偽的笑笑,差點跌倒。“請問這組乳牛紋沙發在哪買的?我沒見過灰藍色乳牛。”頂多黑白相間,兩種顏色而已。
“前任屋主留下的,買屋送裝潢。”躺在這組沙發上頭看足球轉播很過癮。
她無力的笑着。“真方便呀!省下一筆裝潢費,你一定連睡覺都會笑。”
“誰睡覺在笑,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浪費,這些傢俱都很新,不需要換。”怪了,他怎麼感覺她的口氣有些諷刺意味?
尹子夜放在心中沒説出口的是,他太忙了,忙得沒時間改變現況,反正湊合用也不賴,幹麼還得花心思購買新傢俱,再請人到家裏敲敲打打拆房子。
他這人最怕吵了,挑上這附近的住家貪得便是它的寧靜,和一羣沒小孩的老人比鄰而居才能充分享受靜的最高質量,否則那些又哭又笑的小鬼鬧起來,他的頭準痛得裂成兩半。
再説這房子的佈置也不錯,客廳裏的女人胸部造型手搖式電話、有着瓢蟲斑點的矮凳,還有還有,蝸牛形狀的高腳椅,看久了也就頗順眼,可以一邊啜飲着龍舌蘭一邊欣賞。
誰説別人的東西沒好貨,他算是撿到便宜,要不是屋主急於脱手求現,他還沒機會入主這幢別墅呢!
“好美德,繼續保持下去,勤儉持家,不過……”看到某項類似陽具的玩意,她就完全笑不出來了。“尹先生、尹大總裁,你有那方面的嗜好嗎?”
“什麼嗜好……”順着她視線一瞧,他微窘地僵笑。“那叫不求人,別告訴我你沒用過。”
不求人,搔背的工具。
“沒用過這一種的,你真是好、品、味、呀!”好到她沒暈給他看算是奇蹟了。
尹子夜的眉一皺,這回他確實聽出嫌棄的意思。“喂!別批評太多,我可不是請你來做房屋評鑑的。”
“是的,大老闆,我也不敢妄自菲薄,要是給了負五星級的評價,你大概會拆了我的骨頭做成燈架。”以他毫無品味的品味大有可能,否則她也不會看到用山豬牙串成的風鈴。
這個房子從屋外看來一切正常,但從玄關處一直走到大廳就全走樣了,神奇得令人無法反應,必須先花個三、五分鐘才能適應眼前的震撼。
虧他住得下去而沒發瘋,人聳屋子也聳,正好配合他聳到極點的風格,真是相得益彰。
看得目瞪口呆的應虔兒有些頭重腳輕,口乾舌燥地稍微閉上眼休息一下,直到暈眩過去才睜開眼,再一次驚愕叫人眼花的擺設。
“哼!沒眼光,你的水平也不過爾爾。”他由鼻孔噴出嗤聲,擺明了她的評論不具任何意義。
“對,我沒眼光,你才是高手,我的行李要放哪裏,哪間房是我的?”她像探險似的四處亂逛,每扇門都打開探頭一瞧。
“等等,那扇門不能開!”腳步慢了一步的尹子夜面色微紅,手停在半空中放也不是,舉也不是。
“為什麼不能開,難道你藏了裸女在裏面?她倏地拉開,當場掉了下巴地瞠大眼。“哇!哇!哇!太驚人了,你怎麼辦到的?”
“不要再哇了,前任屋主留下的……喂!你進去做什麼,沒什麼好瞧的!”他連忙將臭襪子和內褲踢進牀鋪底下,又把花花公子雜誌往衣櫃上方縫隙塞。
他根本沒想到她會直接往他房間闖,所以什麼都沒收拾地擱着、擺着,等每週來兩次的鐘點女傭處理。
“又是前任屋主,他的風格很……耐人尋味。”她懷疑那人有輕微的變態傾向。
這年頭有誰會睡在垂有紗幕的圓牀上,天花板還貼着一面正對着大牀的平面鏡子,人往上頭一瞧就能清楚底下的一舉一動,這還不夠變態嗎?
通常只有汽車旅館和特種營業才有這種……配備,方便偷情的男女在牀上廝混,自娛娛人。
“少東瞄西瞄地亂看,你睡這一間,晚上不要趁機偷襲我!”他推着她走向離他最遠的房間,很沒有風度地用腳把她的行李踢進去。
應虔兒的臉微紅,氣急的説道:“誰要偷襲你,你又不是江口洋介……”
她回身回得太急,剛好被他踢進的行李絆到腳,兩隻手胡亂的往前抓,想穩住往前傾的身子,不意跌入一雙穩健的臂膀,又因衝撞力太大,將沒有防備的他撞倒在地。
男在下,女在上,四目相對,情況有些叫人反應不及的曖昧,微妙的情愫緩緩流動中,兩人的心跳都有點快,不太理解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可是這迷離的幻境全毀在一句不懂情調的話上。
“剛剛你的唇是不是碰到我的嘴?”柔柔軟軟的,像小時候阿公栽種的地瓜,火烤過後一剝開入口的軟綿柔細,微帶着入鼻的清香。
“誰……誰碰了你,是不小心……撞到。”哎呀!她幹麼臉紅,又不是故意的。
“撞到嘴巴?”尹子夜狐疑的盯着上方的粉紅色嫩唇,舌尖不自覺一動。
他現在滿腦子春色,幻想吻上緋纓唇瓣是何種銷魂滋味。
“巧合嘛!不然你想怎樣,撞回去嗎?”她惱羞成怒的一兇,面有赧色。
“不錯的建議,我正考慮撞扁你的鼻子……你……你拿什麼東西?”他不過是開開玩笑,她不會痛下殺手吧!
應虔兒偏過頭瞧瞧自己的手,愕然的雙頰飛上窘色。“呃!防狼噴霧器。”
行李就在腳邊,她順手一拿想塞住他的臭嘴巴,沒想到竟是這個。
“你想拿它來對付我?”不愧是放高利貸的:心狠手辣。
“這……”真奇怪,是誰塞入她行李的?她不記得有這玩意呀!
猛打了一個噴嚏的秦觀觀趕緊左顧右盼,希望沒人注意,以免破壞她優雅的形象。
“小姐,你有暴力傾向不打緊,請別用在我身上,不要忘了你是來做什麼的。”不平靜的第一天,叫人印象深刻。
“情婦。”她順口一出,神情為之一怔。
慢半拍的她這才想到“身負重任”,表情不太自然的移開雙手雙腳,然後是壓在男人身上的上半身,雖然她沒有時下美女改造過的大胸脯,但也算有料,渾圓的胸線無自覺地任人大飽眼福。
躺在底下的尹子夜有種噴鼻血的衝動,下身微繃地感到一陣不該有的火熱往上升,於是他很有技巧的側着起身,藉着盤腿的坐姿掩飾慾望熱源。
男人嘛!不能怪他有小小的失控,若有個活色生香的俏佳人在胸前磨磨蹭蹭,任誰都會產生生理反應,無法控制地……升旗。
他還算是很有風度,沒有當變身涎液直飛的大野狼,要是換了別的男人,她肯定會被生吞活剝,連骨頭都不剩地啃個精光了。
“咦?你這是在臉紅嗎?”臉蛋紅撲撲地,像可愛又可口的水蜜桃。
他不提還好,一開口,應虔兒水嫩的腮幫子更是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誰説我在臉紅,我是熱得受不了,你家空調壞了嗎?”
“不。”他倒有心思幽她一默。“我家用的是冷氣機,遙控器在你左手邊的桌子上。”
可惡、可惡,她居然在他面前出糗!“好了,你告訴我情婦要做什麼?”
她現在知道爺爺以前説的國仇家恨是什麼感覺了,原來是巴不得剝他的皮、抽他的筋、鞭他的屍,在他墳頭跳舞方肯甘心。
他嘴角那抹揚起的弧度肯定在嘲笑她,得意非凡地認定她是沒大腦的女人,才會一再在他面前出錯。
“嗄?做什麼?”他沒想過這問題。
表情很呆的尹子夜倏地呆滯,滿臉茫然地搔搔土到令人發噱的頭髮,彷彿她剛擲來很大的難題,讓他一時之間毫無招架之力。
説實在的,他也不曉得情婦該做些什麼,雖然他是哈佛畢業的高材生,可是自幼生活在樸實無華的鄉村,並未沾染上城市的虛華氣息,因此根本沒概念要如何對待生命中多出來的女人。
何況他的用意只是教訓她,不讓她一天到晚老跟在身後魯,情婦要求也只是臨時想出來的逼退方式,看她能不能別再像背後靈一樣跟着他打轉,畢竟他可不想再被堵到廁所前“談判”,或是車子後頭突然冒出一顆嚇死人的黑色頭顱。她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用盡催債手法賴定他,逼得他不得不出奇招反制。
只是沒想到她還真的帶兩大包行李前來,登堂入室如入自家廚房,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麼引入非議。
“喂!我不是來看你發呆的,麻煩你恢復神智,要變成雕像再等一個月。”真是的,好歹説明她“服務”的項目嘛!不要吊人胃口。
被推了一下的尹子夜清清喉嚨,指着他家寬敞的和式地板。“先掃地拖地再上蠟,然後把窗簾上的灰塵撣一撣,再把沙發擦一擦,我這人最見不得髒污了。”
“等等,你要我做女傭的工作?”她的神情十分迷惑。
情婦和傭人的差別很大,一個是來享福的,只需服侍一個人,一個是出賣勞力,被人吆來喝去的下人。
“怎麼,你想反悔?”眼一斜,他故作輕蔑的睇視,一副女人就是不守承諾的樣子。
“做就做,誰怕誰!”禁不起激的應虔兒挽起袖子,準備火併……不,是大拼一場,絕不讓他小看。
“抹布和水桶在儲藏室,樓梯轉角的位置,麻煩你動作快一些,不要影響我的正常休息。”他拿起報紙往涼椅一躺,翻開財經版閲讀。
“你……”好討人厭的傢伙!她邊在心裏嘀咕邊依言去拿了打掃用具。驀地,她想起什麼的用掃把柄戳某人的背,“喂!鑰匙呢?”
“什麼鑰匙?”大門的鑰匙他不是早丟給她了?
“我們應家的家傳鑰匙啦!你不會告訴我你不記得和我談好的條件吧!”她兇巴巴的眯起眼瞪視,好像他真敢忘記這回事,她絕不與他善罷罷休。
“喔!那把鑰匙呀!”他將臉藏在報紙後,怕被她瞧見恍然大悟的心虛。
“對,我家的鑰匙,拿來!”手心向上的應虔兒十足是祖媽莫迎歡的翻版,不管要錢或要東西都一樣乾脆,不許人賴帳。
“還不能給你。”瞧她那副討債的嘴臉,他就不想讓她太快稱心如意。
存心要刁難她的尹子夜照樣蹺起二郎腿,十分愜意地看他的報紙,“與世無爭”。
“為什麼,你想食言而肥?”鑰匙、鑰匙,她最後的希望吶!
他笑得很可惡的由報紙上方露出一雙囂張的眼。“我怎麼曉得你會不會拿了鑰匙就跑,背地裏嘲笑我是好騙的笨蛋?所以你至少得有好表現,讓我感到滿意,否則……”
嘿嘿!話不用説得太明,聰明人都聽得懂。她呀!是他手裏的一把泥土,任他搓圓捏扁。
“你……好,你夠狠,本小姐我認了!”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她遲早會逮到他的把柄。
應虔兒恨恨地提起半滿的水桶,手拿擰乾的抹布去擦拭醜斃的乳牛紋沙發,邊發牢騷地埋怨某人的狡詐,藉着來回的拭抹發泄怒意。
這一次的交戰,女方慘敗。
“老闆中頭獎嗎?”
“不,我看是走桃花運,你看他眉開眼笑,桃花朵朵開的樣子,肯定瞎貓碰到死耗子……”
“瞎貓碰到死耗子?”這比喻對大總裁會不會不敬了些?
“不是啦!説得太快了,應該是有緣人終於出現,他可以擺脱單身公害的臭名了。”那副尊容真叫人士氣低落,提不起力氣辦公。
“對咩!都是總裁害我們幻滅,本來我還作着飛上枝頭當鳳凰的貴婦夢呢!可是一見到咱們大老闆……”她做出一個大失所望的表情,痛苦又痛心。
“哎呀!別太嫌了,有人才沒錢財,有錢財沒人才,老天是公平的,人財兼得的白馬王子根本不存在,早點死心才不會虛擲青春。”
“説得也是,不過石副總應該不錯,人長得體面又坐領高薪……”
一聽見自己的名字被提起,美其名是路過,其實是在秘書處門口偷聽的石桀拉長耳朵,想聽聽公司裏少數的幾朵花兒平時都做何消遣,他近水樓台的機率又有多高。
別看他平時吊兒郎當、嘻皮笑臉的樣子,其實他也有專情的一面,“一次”只交往一個女朋友,從不搞劈腿,雖然保存期限很短,短到他來不及變心就被甩了。
關於這一點他一直想不透理由,明明他風趣又體貼,能言善道博佳人歡心,鮮花攻勢和燭光晚餐從不曾少過,為何每一個女人都説他濫情博愛,最擅長花言巧語欺騙她們的感情?
換成坐在總裁辦公室的那一位,絕對不會有人罵他負心漢、薄情郎,因為那一身有創意的造型往前一站,十之八九他才是遭退貨的那個。
所以説男人要有長相,要不一定要有坐相,再則是假相,起碼扮出人模人樣,千萬不要變成雕像,否則那就真的沒救了,謝謝再聯絡。
“石副總太花心,愛上他的女人最後只落個傷心,他太不可靠了。”挑老公要挑忠厚老實,不然只會苦了自己。
花心?不可靠?
百思不得其解的石桀越靠越近,直接把耳朵往半敞的門板一貼,可突然一隻莫名出現的手拍拍他的背,太過於專注的他當是擾人的蚊子,一掌拍開。
“還是總裁較讓人放心,帶出門也不怕會被拐走,穩當地當一尊財神。”賺錢如流水,日進斗金,一輩子不愁沒錢花用。
“拜託,那是大老闆沒本錢花心好不好,想想半夜醒來瞧見他那副模樣,我不信還有誰睡得着。”準被嚇得魂飛魄散,噩夢連連。
“這倒是,咱們總裁真的很台耶!連走路的樣子都像在犁田,可惜了他的腰纏萬貫……”
是很可惜,要是老闆肯換掉他十年不改的布袋裝,再把一頭糟透的頭髮往上梳,露出英氣勃勃的濃眉,肯定為他人人嫌棄的形象加分。
雖然無法變得像他一樣帥氣迷人,至少還可以見人,不致一出現就如同摩西渡海,讓他一個女人也碰不到。
“石副總很閒嘛!”閒得聽壁角。
慘了,被抓包!石桀連忙裝無辜的打哈哈。“還好、還好,忙裏偷閒,有總裁在,輪不到我喊忙。”反正能者多勞,累死一人總比一次死兩個好,他要儲備精力好做後方支持。
“是嗎?你一點都不覺得慚愧?領一份薪水盡一份心,你現在該做的是幫上司處理他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看來是工作量太少了,才讓他有時間四處閒逛。
“人呀!不懂摸魚枉為人,凡事不用太認真,能得閒時就要儘量放輕鬆,不要為了一份工作拼老命,反正大老闆也沒女人可抱,多做些事消耗體力才不會慾求不滿。”這叫職場生存守則。
“真謝謝你為我設想良多呀!連我有沒有女人都瞭如指掌,真是太感激你了。”他真想得開呀!叫人想……見賢思齊。
“不客氣,自己人何必言謝,哪天你憋不住了,我一定替你介紹女……旅行好呀!可以放鬆心情,活絡活絡緊繃的身心,哪天辦個員工旅遊更有意義。”
“不必了!我比較希望你能替我分憂解勞。”
尹子夜從他脖後一拎,直接拖進自己的辦公室,不給他任何辯解機會。
“呃,老闆,你的心胸沒那麼狹窄吧?我這張嘴一向愛講玩笑話,你可別當真。”他很久沒加班了,也不希望從今天開始。
“我的外表真有這麼糟糕嗎?”大家都一面倒的認為他空有財富卻無傲人的外在。
“嗄?”石桀怔了怔,有些懷疑眼前的男人被外星人附身了,“你是尹大總裁本人,別無分身?”問清楚才不會有被滅口之虞,這年頭處處是陷阱,不謹慎小心不成。
黑眸偏冷橫睇一眼,將桌上的文件往他懷中一塞,“相信我是本尊了嗎?”
他該施展鐵腕作風了,免得一干員工閒得説三道四,專生是非。
“哎呀!你早上心情不是還很好?我見你吹着口哨走進來,怎麼冷氣團還沒來就變天了?”陰晴不定,最難捉摸。
“你還敢講,我要你找的那塊土地資料呢?早幾天前就該交給我了,可我連資料夾都沒瞧見。”可見他怠職甚重,並未專心。
“交了、交了,你這陣子忘性真大,前兩天我不就擺在你電話旁的矮櫃上,你還説有空再看看。”無妄之災,他鐵定被衰神纏上了。
“有這回事?”尹子夜眉頭一攏,動手翻找他所言的位置。
果不其然,一個黃色的牛皮紙袋赫然在前。
“夜子,你最近恍神的狀況越來越嚴重喔!要不要去廟裏收收驚,或是求個平安符護身,以防萬一。”他中邪的可能性高達八成。
石桀敢這麼沒大沒小地嗆上司,甚至稱兄道弟地跟他勾勾搭搭,原因無他,因為他們都是哈佛出身的校友,不同期但住同一宿舍,在外互相照顧的情誼延續至今。而“夜子”是他對尹子夜的譫稱。
“呿!我只是睡得少,有些睡眠不足,記憶力不集中罷了。”他眼神略顯飄忽,似想到什麼地笑了一下。
看到他揚起的嘴角,石桀忽然心裏一毛的唸了聲阿彌陀佛。“這些日子應該沒忙什麼大案子吧?怎麼不睡晚些,錢要賺,身子也要顧。”真要碰到髒東西就不好了。
他一笑,眼中含着某種深意。“家裏養了一隻‘貓’,正在教她規矩。”
“貓?!”他有沒有聽錯?連自己都照顧得一塌糊塗的人居然養貓,他是不是該同情那只有可能被他養死的貓?
“總裁、總裁!”突地,一道旋風般的粉色身影刮進門,伴隨着雞貓子鬼叫的尖喊聲。
尹子夜劍眉立蹙。這些人越來越沒規矩了是吧,一個個像跳跳猴似的莽撞。“林秘書,沉穩、沉穩!發生什麼事慢慢説。”
林秘書雖已站在自家總裁及副總面前,仍是難掩激動的“手舞足蹈”。“老闆,不好了、不好了啦!”
“什麼事?”按住不斷晃動的失控秘書,他覺得自己能忍耐到現在真的耐性頗佳。
“就是我剛才偷溜到員工餐廳買午餐,順便和男朋友樓台會的時候,剛好看到十點新聞,然後那台的主播大概今天趕時,頭髮竟然翹起好大一撮,差點沒笑死我,整個就是像半屏山上突起一根電線杆……”
“講、重、點!”他不耐煩的打斷她。
被嚇到的林秘書委屈的看了他一眼,“重點就是,總裁,你家附近發生瓦斯氣爆,要不要……”話還沒説完,她又被一聲咆哮打斷。
“我的貓!”尹子夜心一驚,拿了鑰匙以百米速度往外衝去,只留下兩個不知老闆何時晉升寵物奴隸的下屬。
昨天忙了一整晚,應虔兒好不容易才把討厭鬼的家裏打掃乾淨,雖然很想把那些詭異的傢俱也一併整理到大型垃圾回收區,但礙於屋主的獨特品味及磨牙霍霍的惡人樣,她也只能妥協的在經過那些特別品時暫時性眼盲。
原本今早她有想過要起牀買早餐的,可是等她睜開眼的時候,正好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所以她順理成章的回到夢裏繼續和江口洋介下棋,下到一半時突然出現她最愛的漫畫角色——《棋靈王》中的佐為,在一旁為她放鞭炮助陣……
“砰——哐啷!”
應虔兒在緊接着鞭炮聲後的清脆聲響中驚醒,當臉頰傳來微微刺痛感後反射性地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等到確定碎裂聲停止,才慢慢掀開被子。
“媽呀!發生什麼事了?!”她驚魂未定地看着一室凌亂,滿地的玻璃碎片不説,還有些小碎屑飛到牀上,就像枕頭旁那塊五塊錢大的碎片,上頭沾着些微硃紅。
她困難地避開碎片,起身下牀,胡亂地梳洗後便拉開大門,不意竟見到門外已有許多人羣聚集。
“老伯,請問發生什麼事了?”應虔兒走近,關心的問站在後排的老人。
“聽説是對街巷口有人受不了討債公司的催債,引爆瓦斯想結束一家四口的生命哩,你看,那邊就是氣爆後起火的黑煙……”
接下來老伯的叨唸全都進不了她的耳朵,看着那團黑煙,她沒來由的背脊一涼。
眼前的畫面和當年父母葬生於火災中的場景互相交錯,雖然已經不只一次質疑自己接任家傳事業的正確性,但這樣觸目驚心的事情活生生的發生在眼前,她還是不由自主的想到,若是再經營地下錢莊會不會又舊事重演,報應在她最親愛的人身上。
就算她總是為債務人一再破例,甚至施以小惠,可是能幫的畢竟只是少數,手下們的不當討價方式追根究底仍是因她默許而衍生出的手段,她不可能毫無關係的撇得一乾二淨。
那麼,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有第二次的挾怨報復?
“你沒事吧?”一道透着焦急的男聲突地從她身後傳來,有些慌亂地扳過她的身子。
應虔兒呆呆地看着眼前蓬頭垢面的男人。
尹子夜看見她臉龐滲出的微微血絲,趕緊檢視她的全身上下,在發現她手背上一道較大的傷口正汩汩冒着血後,立刻將她拖進屋子裏上藥。
“你怎麼那麼那不小心,還好臉上的只是小傷口,不然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就破相了,到時候我阿公一定會説是我害的,在夢裏也會着要我負責……”手中忙着替她貼上OK繃,他嘴上也沒閒着,彷彿只能藉碎碎念平息回到家後只看見一地狼藉和血跡的慌張。
只是在叨唸了很久,卻一直沒聽見回嘴的聲音後,他驀地住嘴:“喂,喂?”看着沒有反應的女人,他又試探性地拍拍她的臉。“喂?”
還是沒有反應。
“該不會是嚇傻了吧?”這次他稍微用力地朝她臉上的傷口拍下。
“噢!很痛耶!幹麼啦!”如夢初醒的應虔兒火大的拍掉他的手。
對嘛,會以利爪攻擊他的貓比較可愛。尹子夜滿意的勾起唇。“誰叫你一副靈魂出竅樣。”
“我……”不想解釋那麼多,她只發了單音又閉上嘴,繼續思考着突然變得有此沉重的家業。
“喂!你是不是被嚇到了?”他又皺起眉。
“嘿啦嘿啦。”吵死人。
他站起來,順便拉起她。“那走吧。”
“去哪?”她茫然的被拖着走,塞進車裏,然後往未知的目的地前進。
他酷酷地戴起墨鏡不發一語,熟門熟路的踩足油門,奔馳。
“現在我們又要去哪?”紅着臉從收驚阿婆家出來,應虔兒一點也不想看那羣在外頭等待的婆婆媽媽,那會讓她羞得想活埋那個土男人。
人家是家裏的小孩或孫子來收驚,他卻帶着她這個二十歲的大女生闖進來,還很丟臉的跟那些婆婆攀交情,説服她們讓她這個據説病情很嚴重的“妹妹”插隊,無論她再怎麼保證自己沒事也沒用,只能乖乖坐着,看阿婆拿杯米在眼前比來劃去。
真的是欲哭無淚啊!
“回家。”在和婆婆媽媽道別後,尹子夜又回覆一臉屎相。
“你不必上班?”她狐疑的問。
他三言兩語帶過。“家裏都被炸了,沒心情。”不願意坦白其實是因為不放心讓受驚嚇的她一個人在家。
可惜他這份美意並未傳達到他沒啥神經的情婦心裏。“只是玻璃破掉而已,講得那麼嚴重。”
“聽起來你好像很想讓我家真的被炸?”他斜睨她一眼。
“也不是啦,不過如果可以炸掉那套乳牛紋沙發和胸部電話,還有那詭異的……沒有,我很喜歡你家,真的。”她相當懂得見風轉舵這句話的真諦,尤其是在一隻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時。
“嗯哼。”滿意的收回手,他不允許自己成為好心沒好報的衰鬼。
到家後,尹子夜徑自從後車箱拿出一個不知裝了什麼的紅白塑料袋給她。
“這是什麼?”
“漱口杯,地攤老闆娘説這個是女孩子最喜歡的款式,我買了兩個,一個給你。”他打開門,讓她先進去。
應虔兒好奇的打開袋子,看見內容物卻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確定你要用這個?”這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沒錯,可是……應該是“小女孩”……
“幹麼,不行嗎?我是配合你耶!”他裝出很忍耐的表情撇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微紅的臉。
第一次,她覺得這個魯男子其實還滿可愛的。“那我拿去浴室嘍?”
“噢。”尹子夜心虛的裝忙,拿起電話聯絡工人前來更換破得很徹底的落地窗。
笑眯眯的應虔兒拿着印有小魔女Do
看着不是自己風格的東西,她卻笑得更甜。
“喂,我的杯子幹麼拿到你房間……咦?原來你自己有帶啊,那……”他突然想起自己房間的“壯觀”,本來想半路攔截,不料硬是等不到她,只好來找人,看見她手中的杯子,不禁愣了一下。
“沒關係,我用這個就好,謝謝你,我很喜歡。”她轉過身,給他一個炫目至極的笑。
“呃?噢……喜、喜歡就好。”吶吶地看着那張燦爛甜美的笑臉,他只能失神地接過她遞來的粉藍卡通杯,機械式的走回房,嘴角不自覺的帶着一抹傻氣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