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跟着許鐵棠穿行走廊,越過第二進(因二進住着八十位姑娘,不便進去),從腰門進入第三進,由廳後樓梯上樓。
只見一名青衣侍女迎着躬身道:
“小婢春眉叩見莊主。”
許鐵棠一抬手道:
“老夫方才告訴過你,小姐房中東西,都需保持原狀,不準移動,要你守在房門外,任何人不準進去,你沒進去吧?”
春眉道:
“莊主交代,小婢怎敢有違?”
“好!”許鐵棠點點頭道:
“你依舊守在這裏,不用進去。”
春眉躬身道:
“是。”
許鐵棠抬手道:
“道兄請。”
醉道人道:
“許莊主不用客氣,還是你先請。”
許鐵棠不再客氣,當先走入。
醉道人目光炯炯,從門口進入,就看得很仔細。
這間卧室相當寬敞,除了妝台奩鏡,錦帳繡被,還有玉軸牙籤的書櫥,壁上掛着一支終南派的松紋長劍。
臨窗的一張書桌上,還放着文房四寶,可見姑娘家還是一位女才子呢!
醉道人仔細察看了一遍,前後窗户,都關得好好的,並未開啓,這時還是大冷天,當然不會開窗。
牀上被褥摺疊整齊,顯然昨晚不曾有人睡過。
房中傢俱,陳設井然,連小圓桌上放着三盞茗茶,那自然是昨晚許蘭芬和祝秀珊、荊月姑三人喝過的。
許莊主交代丫環,房中東西不準移動,才沒有收去,由此可見昨晚三人的失蹤,並沒和人動過手,因為房中找不出絲毫打鬥過的痕跡。
醉道人目光落到三盞茗茶上,人也隨着走近小圓桌,伸手取過茶碗,揭開碗蓋,目光一注,碗中茶汁微黃,茶葉片片可見。
舉起碗湊近鼻中聞了聞,也聞不出什麼來,心中兀自不信,就把茶碗湊近嘴唇,輕輕喝了少許,不覺嘿然哼出聲道。
許鐵棠看他拿起茶碗,又聞又喝,如今又輕哼出聲,忍不住問道:
“道兄是否覺得茶水有什麼問題嗎?”
“不錯!”醉道人道:
“這茶水中被人下了無色無味的迷藥,所以房中找不出絲毫打鬥的痕跡來,人被迷翻了,自然用不着動手了。”
許鐵棠聽得一怔道:
“會有這種事?”
醉道人放下茶碗,擺了下手,輕聲道:
“許莊主暫勿聲張,先叫那小丫環進來,貧道有話問她。”
許鐵棠點點頭,叫道:
“春眉。”
春眉在房門口答應一聲,急步走入,躬身道:
“莊主可有什麼吩咐?”
醉道人接口問道:
“貧道想問姑娘,昨晚你家小姐和另外二位姑娘一起回來,是你侍候的嗎?”
春眉道:
“這裏只有小婢一人侍候,昨晚正是小婢一人侍候的。”
醉道人一指小圓桌上三盞茶碗,又道:
“這三盞茶,是你沏的嗎?”
春眉點頭道:
“是小婢沏的,昨晚小姐三人都有幾分醉意,所以特別交代小婢去廚房燒水沏茶。”
醉道人問道:
“這裏去廚房遠不遠?”
春眉道:
“不遠,廚房就在第四進。”
醉道人道:
“你仔細想想,沏茶回來,路上可曾遇上什麼人?或者發生過什麼事?貧道是説不論什麼小事,你都要説出來。”
“沒有發生什麼事呀!”
春眉忽然低啊一聲道:
“小婢在走廊上好像被人在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但回過頭去,卻又沒見到什麼人影,小婢心裏一害怕,就急步趕上樓來,後來,小姐説沒有事了,叫小婢回房去好了,小婢就回房了。”
“唔!”醉道人揮了下手道:
“沒你的事人。”
春眉望望莊主,不敢退去。
許鐵棠道:
“你出去吧!”
春眉躬身退下。
醉道人朝許鐵棠道:
“事情就出在春眉被人在肩上拍了一下,也許被人制住穴道,從容在三盞茶碗中下了迷藥,但此人劫持令媛三人,目的是什麼呢?”
裴通忽然插口道:
“咱們是否在房中再仔細搜上一搜,也許會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亦未可知。”
醉道人道:
“裴大俠説得不錯,對方劫持三位姑娘,來的絕非一人,可能留下什麼,大家不妨分頭找找看。”
於是五人就分頭在房中搜索起來。
只聽尹長生叫道:
“道兄,你來看看,這硯台中還有墨跡未乾,這幾天蘭芬侄女都不住在這裏,不可能寫什麼字,會不會有人留下字條之類……”
原來他走近書桌,掀起硯台,發現墨跡猶新,回過頭來和醉道人説話。
裴通也在此時走近牀前,伸手翻起枕頭,在枕下看到一張摺疊整齊的白紙,急忙取過,叫道:
“大家快來,在這裏!”
大家聽他一嚷,立即走了過去。
裴通已把白紙攤開,看了一眼,就交到許鐵棠手中,説道:
“果然是對方留的字條。”
許鐵棠接到手中,低頭一看。
只見紙上寫着:
“三女平安,希勿掛念”八個字,底下並無具名,但字跡娟秀,顯然出於女子之手,而且從筆跡看,這留字的人,年齡也一定不會很大。
許鐵棠迅快把字條遞給醉道人,一面沉吟道:
“此人劫持小女等三人,究竟是為什麼呢?”
醉道人看了一眼,才道:
“從這張字條看,此人似無惡意,但……”接着抬目道:
“咱們出去再作計較吧!”
谷飛雲眼看醉道人、尹長生、裴通等人果然不愧是老江湖,觀微知著,能夠從一點毫不起眼之處,發掘出問題來,這是自己萬萬想不到的。
回到西花廳,南山老人已經回來,獨自坐在椅上喝酒。
看到幾人從外面進入,不覺“嗨”了一聲,問道:
“你們去了哪裏?有什麼事嗎?”
許鐵棠道:
“小女和祝姑娘、荊姑娘昨晚離奇失蹤了。”
“西鳳三元失蹤了?”
南山老人搔搔頭皮,説道:
“你們可曾查到什麼線索了沒有?”
醉道人把手中那張字條遞了過去,説道:
“你老人家請看。”
“三女平安,希勿掛念!”
南山老人睜大雙目,問道:
“這是他們留的字條?這筆跡好像是小女娃寫的,這人究竟會是誰?”
醉道人就把剛才去許蘭芬閨房搜索的事,説了一遍。
南山老人道:
“看她留字的口氣,好像並無惡意,這……就奇怪……哦,許莊主,你有沒有查過,昨晚住在第二進的的七十八位小姑娘,是否有人外出?”
許鐵棠哦了一聲道:
“這個在下倒是沒有想到,在下立時去查看。”
説完,匆匆走了出去。
醉道人道:
“你老人家認為……”
南山老人摸着白鬍子,微笑道:
“目前還很難説,總之這件事可能不大簡單。”
醉道人疑惑的道:
“你老人家似乎已經想到什麼了?”
南山老人回頭看了谷飛雲一眼,笑道:
“谷小哥大概也該想到了吧?”
“我……”谷飛雲驚詫的道:
“小可怎麼會想得到呢?”
南山老人微笑道:
“你再想想看?”
谷飛雲忽然想起前晚自己追蹤四個青衣女子的事來,不覺哦了一聲道:
“老人家是指前晚小可追蹤的那四個青衣女子,可能是劫持許姑娘三位的賊人?”
南山老人點頭道:
“大有可能。”
醉道人目光朝谷飛雲投來,問道:
“谷小哥可否把事情經過説出來聽聽?”
谷飛雲就把前晚自己發現夜行人,一時好奇,跟蹤下去,遭到四個青衣蒙面少女圍攻之事,説了一遍。
只見許鐵棠匆匆走入,説道:
“老仙長説得沒錯,兄弟方才趕去第二進查看,其中有一間卧室房門緊閉,因為她們都是相識未久,並未注意,經在下推門而入,發現四位姑娘被人點了穴道。”
每人身上的號牌也不見了(許家堡住進了八十位姑娘,沒有認識,是以每人的號牌當作識別證的),在下替她們解開穴道,也問不出什麼話來,她們是在睡夢中被人點了穴道的。”
醉道人道:
“這就和谷小哥説的頗為吻合,劫持許姑娘三人,就是谷小哥遇上的四個蒙面少女,因為她們別上了號牌,出入就沒人注意了。”
許鐵棠問道:
“谷小哥什麼時候遇見四個蒙面少女?”
醉道人就把前晚谷飛雲遇上四個蒙面少女的事説了一遍。
許鐵棠道:
“但這四個蒙面少女毫無線索,又到哪裏去找呢?”
“線索倒也不是沒有。”
南山老人摸着白鬍,笑道:
“許莊主不妨想想看,在西陲除了貴派,還有那一位高人,開門立派的?”
許鐵棠聽得惕然一驚,失聲道:
“崆峒金母……”
“不錯。”南山老人頷首道:
“只有她的門下,全是女弟子。”
許鐵棠搓着雙手,憂形於色的道:
“但……但……這”
他雖然只説了兩個“但”字,一個“這”字,但在場的人中除了谷飛雲,誰都知道他沒説出來的意思。
因為崆峒金母,並非正派中人,武功又高不可測,各大門派莫不對她聞名變色,退避三舍。
如今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如果落入這個女魔頭的手中,那就沒有希望能夠救出來了。
就在此時,從門外走進荊溪生和祝中堅二人。
荊溪生撲的朝南山老人面前跪了下去,説道:
“老仙長,可憐晚輩只此一女,如今無故失蹤,求求老仙長,救救小女。”
祝中堅也跟着跪下,説道:
“老仙長,先父去世得早,家母年老多病,只剩下晚輩兄妹二人,如今妹子失蹤,此事如果讓家母得知,定然病勢會加重,懇求老仙長援手,救救我妹子。”
南山老人被兩人鬧個措手不及,慌忙站起,把兩人拉起,一面説道:
“快不可如此,咱們正在商量救人之事,二位快請坐下來好説話。”
二人依言坐下。
南山老人轉臉朝許鐵棠道:
“如果令媛三人,確是被崆峒派門下擄去的話,事情還不至於絕望。”
“什麼?”荊溪生吃驚的道:
“小女是被崆峒門下擄去的?”
他是紫柏山紫柏宮門下,自然聽説過崆峒金母的名頭。
許鐵棠急急問道:
“老仙長認識金母嗎?”
南山老人道:
“那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當時金母還是出道江湖未久,在崑崙山一處小山陵上,和崑崙派大弟子嶽維峻不知何事動上手,她被嶽維峻‘天星掌’所傷,嶽維峻也中了她一記‘透骨指’。”
兩人都是少年氣盛,忍不住動上兵刃,其實兩人都傷得不輕,已是強駑之末,正好遇上老朽西遊崑崙,看到兩人重傷倒地,替他們悉心救治,在一處巖穴中住了三天。
金母曾説過:“前輩救命大恩,不敢言謝,今後只要前輩吩咐,晚輩一定遵命。’,但事隔五十年,不知她還記不記得老朽?”
許鐵棠喜形於色,説道:
“老仙長有恩於她,她一定不會忘記的,小女三人,就全仗老仙長援手了。”
南山老人微微頷道道:
“人自然要救,且容老朽想想。”
醉道人道:
“弟子認為許姑娘等三人,是否是崆峒弟子劫持去的,咱們並無確證,不好和金母明説,因此最好派一個人,以你老人家的名義,去探探她的口氣,不知你老人家以為如何?”
南山老人道:
“這個可以,為師到西陲來了,派人前去問候,所謂行客拜坐客,於禮也説得過去。”
他想了想,偏頭問道:
“但三個小女娃如果在她那裏呢?”
醉道人笑道:
“那就最好沒有了,你老人家派去的人,金母一定會派一名她門下弟子或管事之類的人接待,只要透個口風給接待的人,暗示師父就是為了許姑娘三人無故失蹤,才要他去晉見金母的,希望金母能夠把人放了。這話由接待的人傳給金母,較為婉轉,以弟子想來,金母絕不至於為了三個小女娃,不顧你老人家面子的。”
南山老人捋須笑道:
“這倒也是,咱們就這麼辦。”
醉道人道:
“只是……師父準備派誰去較為合適呢?”
南山老人一手拈鬚,目光斜睨了谷飛雲一眼,沉吟道:
“這個……老朽正在考慮……”
谷飛雲想起許蘭芬嬌柔的細語,和脈脈含情的眼神,還有荊月姑她……他不覺毅然道:
“老人家如果用得着小可,小可願意前往崆峒一行。”
他話雖説出口,但根本不知道崆峒山在哪裏?
“唔!”南山老人口中唔了一聲,頷首笑道:
“老朽考慮的人選,也就是你小哥。”
醉道人聽得一怔,他先前還以為師父會派自己前去一行,不禁遲疑的道:
“谷小哥去合適嗎?”
他因谷飛雲剛出師門,一點江湖經驗也沒有,所以才有此一問。
黃山老人微笑道:
“谷小哥去是最合適不過了,他即非為師門下,和許莊主也毫無瓜葛,這表示他此行,只是老朽到了這裏之後,無人可以派遣,才要他代為師一行的。金母一向剛愎自用,又生性多疑,谷小哥是不相干的人,正好可以減少她的猜忌。”
醉道人道:
“你老人家説得極是。”
許鐵棠拱拱手道:
“如此就一切拜託谷少俠了,只不知谷少俠何時動身?”
荊溪生道:
“救人如救火,谷少俠自然越快越好。”
“不,此事不用急。”
南山老人搖搖手道:
“許姑娘三位昨晚才被擄去,就算是崆峒門人劫持的,最少也要幾天才能回去,谷小哥去得早了,人還未到,她們就可以一口推掉。所以,谷小哥儘可明天早上動身,路上也不用趕得太急,最好讓她們先到,這樣金母就不好推託了。”
許鐵棠道:
“一切都聽老仙長安排。”
祝中堅比谷飛雲不過大了四五歲,眼看南山老人派谷飛雲前去崆峒,忍不住道:
“老仙長,晚輩想和谷兄同去。”
“不用,不用。”
南山老人道:
“谷小哥代老朽去問候金母,只是以此作為藉口而已,主要是希望有便乘機暗示接待他的人,請金母放人,給她有落場的面子,人去多了,反而不便。”
事情就這樣決定,午飯後,南山老人把谷飛雲叫到房中,和他密談了一個下午,包括從老爺嶺前往崆峒的路徑,和何處打尖、何處投宿等等。
谷飛雲一一記在心裏。
一晚過去,第二天一早。
許鐵棠要大弟子孟君傑替谷飛雲準備了一匹健馬,和荊溪生、祝中堅一直送出大門,才叮嚀而別。
谷飛雲有南山老人的指示,第一天趕到隴縣投宿,第二天趕到華亭,第三天趕到平涼,第四天早晨由平涼西行,已是荒涼的山區。
他記着南山老人的話,從平涼往西,大約中午時分就可趕到崆峒山麓了。
他舉目西望,只見遠處羣峯插天,不知哪一座是崆峒山的主峯?
金母居處,也許並不在主峯,只是一處奇巖幽谷之中。
幾十年來,沒有人敢去找她,也沒有人敢上崆峒一步,因此也沒有人能知道金母究竟住在哪裏?
但南山老人説過,金母在崆峒住了五十年,這五十年中,她門下弟子總要出山採購食物,那麼縱然是荒無人跡的深山,只要經常有人行過,也一定會留下痕跡,要他仔細觀察,必可找到。
話雖如此,但谷飛雲一路行來,面對這樣一個廣袤的山區,要找一條經常有人經過的小徑,簡直有如大海撈針一般。
他坐在馬上,心頭不住的盤算,也想不出一個妥善的法子來。
中午時分,趕到一座峻嶺之下。
這裏應該是崆峒山山麓了,南山老人指點的路徑到此為止,從現在起,就要靠自己去找了。
他跳下馬來,任由馬兒去吃青草,自己找了一塊大石坐下,取出乾糧吃了,然後在附近找到一條山澗。
山澗水流極清,他俯下身去,用雙手掬水,喝了兩口,回去把馬匹牽來,讓它在澗邊喝水。
忽然發現山澗邊上的幾塊大石,看去極為光滑,好像經常有人踐踏一般,心中不禁一動,急忙走了過去。
原來這條山澗,大石磊磊,地勢一路往上,除了中間澗水潺溪,從石間流出,兩邊俱是從山上滾下的大小石塊,是以兩邊山勢十分陡峭,形成一條相當幽深的山谷。
縱目望去,右首大小石堆間,果然有一條十分明顯的小徑(這種在石上經常有人踐踏而成的小徑,並無一定痕跡,但肉眼卻可以辨認得出來)。
谷飛雲看得不覺大喜,心想:
“在這裏了!”
只是山澗旁俱是從山上滾下來互相堆積疊成的大石,忽高忽低,不是平路,自然不能騎馬,就是牽着馬走,也是十分累贅之事。
當下就把繮繩圈在馬頸上,拍拍馬頭,説道:
“這裏左首有森林,也有青草水源,你在這裏等我吧!但要小心些!”
接着又拍拍馬屁股,那匹馬似乎聽懂他説的話,果然朝林中跑去。
谷飛雲轉身就沿着澗邊石堆,輕縱低掠,朝山谷中騰躍而上,因為這一路都是往上的斜坡,他足足走了頓飯工夫,差不多已登上山腰。
耳中聽到洪洪水聲,迎面已是山谷盡頭,一條銀練從百丈高峯直掛而下,注入一個深潭之中。
這一深潭,面積相當大,四周圍以嶙峋巨石,景色清幽之中,另有一種天然的粗獷之美。
最奇怪的是這條瀑布水勢不小,但傾潭中之後,並沒有溢出來,下面這條山澗潺潺流水,只是從潭邊石隙間流出的一小股而已,大部份從瀑布注入潭中的水,很可能從潭底流失了。
他正在面對潭水,看得出神,突覺腰脊間似被劍尖一類尖鋭的東西抵住,同時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喝道:
“不許動,你是什麼人?從哪裏來的?”
谷飛雲只覺這聲音聽來極為熟悉,慌忙轉過身去,應道:
“在下谷飛雲……”
用劍指着他的是一個青衣少年,看到谷飛雲臉上陡現驚喜之色,説道:
“會是你……”
谷飛雲也看清楚了對方面貌,心中暗喜自己沒找錯地方,欣然抱拳道:
“原來是宇文兄。”
他,正是柳林酒館中遇見過的宇文瀾,這時收回長劍,目光注視着谷飛雲問道:
“谷少俠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谷飛雲笑道:
“那麼兄台怎麼也會到這裏來的呢?”
宇文瀾道:
“到了這裏,你還油嘴滑舌的,難道不想活命了?”
谷飛雲看着他笑道:
“有這麼嚴重嗎?”
宇文瀾輕哼道:
“幸虧遇上的是我,要是遇上別人,你早就沒命了。”
谷飛雲笑道:
“照兄台的説法,好像我姓谷的一條命很容易被人取去了?”
宇文瀾道:
“我沒時間和你抬槓,你究竟做什麼來的?快説。”
谷飛雲雙手一攤,説道:
“在下只是路過這裏,上來看看的,兄台這樣盤根究底,究竟是為了什麼?”
宇文瀾道:
“谷兄如果真是無心上來的,那麼還是趕快離開的好,如果給人看到,我就無法幫你説話了。”
谷飛雲早已聽出他的口氣,也早已看出他是女扮男裝的,一面故意説道:
“宇文兄這是什麼意思呢?”
“你這人……”
宇文瀾又氣又急,跺跺腳道:
“真是狗咬呂洞賓,人家一片好意,你還要故意裝傻……”
“好,在下不再裝傻了。”
谷飛雲朝他作了個長揖,説道:
“在下也希望宇文姑娘能夠坦誠見告才好。”
他這聲“宇文姑娘”叫得宇文瀾臉上不禁一紅,眨動一雙明亮的眼睛,問道:
“你要我坦誠見告什麼呢?”
谷飛雲道:
“在下想請教姑娘,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
宇文瀾道:
“這裏是崆峒山,你還明知故問?”
谷飛雲道:
“那麼宇文姑娘一定是金母門下了?”
宇文瀾聽得臉色大變,急急問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
谷飛雲笑道:
“這下谷飛雲,可一點不假。”
宇文瀾又道:
“那你到這裏來究竟有什麼事?”
谷飛雲道:
“實不相瞞,在下奉南山老人之命,特來晉見金母的。”
宇文瀾遲疑的道:
“南山老人?是不是那個白髮白鬚的老人?江湖上怎麼從未聽人説過?”
谷飛雲含笑道:
“那麼你聽説過醉道人沒有?”
宇文瀾道:
“大名鼎鼎的醉道人,我自然聽説過了。”
谷飛雲笑道:
“那麼在下不妨告訴你,南山老人就是醉道人的師父。”
“啊!”宇文瀾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口中啊了一聲,道:
“醉道人的師父,不是酒仙嗎?”
谷飛雲笑道:
“就是他老人家。”
宇文瀾問道:
“你也是他的門下?”
“不是。”谷飛雲道:
“在下只是在品酒大會上認識他老人家的。”
宇文瀾道:
“他派你來晉見家師,有什麼事呢?”
她果然是金母門下。
谷飛雲道:
“南山老人難得到西陲來,既然來了,總得向令師問好。”
宇文瀾道:
“他不自己來,要你代表前來,家師是不會見你的。”
谷飛雲道:
“那可不一定,在下聽他老人家的口氣,令師一定會接見在下的。”
宇文瀾斜睨着他,説道:
“你這麼有把握?”
谷飛雲壓低聲音道:
“告訴你,老人家從前救過令師,但這話你千萬不能告訴其他的人。”
宇文瀾點了點頭,接着又道:
“南山老人要你千里迢迢的趕來,就是為了問候家師?”
谷飛雲沉吟道:
“事情是有一件,只是……”
宇文瀾道:
“那你就直説咯,幹嘛吞吞吐吐的?你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就是了。”
谷飛雲道:
“事情是這樣的,這次柳林鎮舉行的品酒大會,選舉出女狀元、女榜眼、女探花,不料這三位姑娘一夜之間無故失蹤……”
宇文瀾道:
“他們懷疑家師把她們擄來了?”
谷飛雲心中暗道:
“明明是你率人把許姑娘擄來的。”但口中卻道:
“事無佐證,準也不能下斷語,但大家推想,這一帶只有崆峒有女弟子,所以懇求南山老人,要在下來晉謁令師的,如果人在山上,就希望令師俯允,釋放她們回家。”
宇文瀾咬着嘴唇,偏頭想了想,才道:
“這件事,我不敢説,這樣好了,你到了裏面,不管家師見不見你,一定會由大師姐或者二師姐接待,你不妨和大師姐説了,她自會稟報家師的,但千萬不能説是我説的。”
“謝謝你。”
谷飛雲又道:
“在下臨行時,老人家也是這樣交代的。”
“那就好。”
宇文瀾臉上出現了笑容,欣然道:
“那就可以進去了。”
谷飛雲道:
“姑娘請。”
宇文瀾走在前面,回頭笑道:
“你能找到這裏,本領也不小了。”
她領着谷飛雲朝瀑布右首走去,在成堆巨石中間穿行,來至崖下,原來大石崖下隱藏着一個一人高的石窟,望去黑黝黝的好像極為深邃。
谷飛雲問道:
“你們就住在這座石窟裏?”
“才不是呢!”
宇文瀾接着又道:
“裏面很黑,不熟悉路徑的人,準會碰得頭破血流,來,你把手伸過來,我牽着你走。”
她側過身,果然把右手朝後面伸來。
谷飛雲依言伸過手去,輕輕握住了她的纖手。
他已經二十歲了,從未和異性有過接觸,這回握住了宇文瀾的玉手,當真是“人握柔荑軟似棉”,但覺柔軟如棉,温潤似玉,細膩滑嫩,幾乎令人心神飄飄然,妙不可言,愛不釋手。
本來他自幼練習上乘內功,目能暗視,這回跟着宇文瀾走進石窟,任由她牽着手走,除了心跳得很快,連四周是怎麼一個情形都沒看得清楚。
不多一會兒,前面已經透過亮光,宇文瀾腳下一停,要待收回手去,卻被谷飛雲緊緊握着不肯放手,她臉上不禁一紅,輕啐道:
“谷少俠,你怎麼啦?”
谷飛雲給這一叫,方從夢中驚醒一般,口中“啊”了一聲,問道:
“宇文姑娘,你説什麼?”
宇文瀾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卟哧笑出聲來,輕輕甩了下手,掙脱他的手掌,嗔道:
“你原來也不老實。”
谷飛雲俊臉通紅,尷尬的道:
“對不起,在下不是有心的,姑娘幸勿見怪才好。”
宇文瀾看他一副老實樣子,暗暗好笑,一面幽幽的道:
“我不會怪你的,從這裏出去,只有一條路,我抱歉……不便和你走在一起,你要一個人上去了。”
她目中深含着歉疚之色,望着谷飛雲欲言又止。
谷飛雲道:
“多謝姑娘,替我引路,在下一個人上去好了。”
宇文瀾含情脈脈的道:
“祝你此行成功,你快去吧!”
谷飛雲道:
“再見。”正待舉步。
宇文瀾叫道:
“谷少俠……”
谷飛雲回身道:
“姑娘有什麼事?”
宇文瀾走上一步,幽幽的道:
“家師……”
她面有困難神色,但又不得不説,續道:
“從前的名諱,上金下鳳,西方庚辛金,也有人稱她老人家為西鳳,如今柳林鎮選西鳳女狀元,豈不是有意觸忤她老人家?我……不該説的,谷少俠,你……要原諒我……”
谷飛雲道:
“我知道,多謝姑娘……”
“你快走吧!”
宇文瀾很快轉身,朝來路疾奔而去,迅即投入黑暗之中。
谷飛雲心頭起了一陣惘然之感,舉步走出石窟,敢情已經穿過一座山腹,現在看到的是另一個幽深的山谷。
石窟外面像是一條長廊,可容兩人並肩而行,上面危如石蓋,下臨千尋深淵,一路盤着山腰向左,轉過山腰,長廊已到盡頭,沿着山徑,登上一處嶺口。
就在他堪堪登上之際,陡覺疾風颯然,面前已經多了兩個一式青色勁裝,手持長劍的青年,一下擋住了去路。
左首一個冷峻的喝道:
“還不站住?你是什麼人?做什麼來的?”
谷飛雲眼看兩人神態倨傲,出言不遜,心中雖感不快,但依然抱抱拳道:“二位請了,在下谷飛雲,奉南山老人之命,晉謁金母前輩來的。”
右首一個道:
“你是哪一門派門下?”
谷飛雲道:
“在下沒有門派。”
左首一個問道:
“你説奉南山老人之命,南山老人是哪一門派的人?”
谷飛雲道:
“在下不知道。”
左首一個臉色一沉,哼道:
“你奉南山老人之命來的,怎會不知道他是哪一門派的人?”
谷飛雲道:
“在下真的不知道,閣下教在下怎麼説?”
左首一個叱道:
“小子,你是找死!”
“徒兒不得無禮!”
一個蒼勁的聲音傳了過來,接着只見一個濃眉虯髯,身穿藍布棉褂的老者徐步走來。
兩個青年慌忙躬身叫了聲:
“師父。”
虯髯老人目光如炬,注視着谷飛雲問道:
“小友奉南山老人之命,前來晉見金母,有什麼事?”
谷飛雲抱抱拳道:
“前輩垂詢,在下深感為難。”
虯髯老者道:
“小友有什麼為難之處?”
谷飛雲歉然道:
“在下奉老人家之命是晉見金母來的,前輩既非金母,在下就不便奉告了。”
兩個青年站在虯髯老者兩邊,怒喝一聲:
“你……”
虯髯老者擺了下手,才道:
“小可是南山老人門下?”
谷飛雲道:
“不是。”
虯髯老者又道:
“那麼小友是何人門下?”
谷飛雲道:
“家師道號孤峯上人。”
虯髯老者似乎沒聽説過孤峯上人的名號,只得道:
“小友既然奉南山老人之命前來,可有老人信物?”
“有。”
谷飛雲一個飛旋,落到五丈外的山坡上,低下身去,採了一支蔓草,飛回原處,雙手把蔓草呈上,説道:
“信物在此,請前輩過目。”
兩個青年叱道:
“好小子,你敢戲耍師父?”
谷飛雲目光一凝,正容道:
“在下幾時戲耍前輩了?”
虯髯老者雙手接過,大笑一聲道:
“這位小友並未戲耍為師,葛生南山,正是他老人家的信物,維堅,你送這位小友上去。”
左首一名青年躬身應了聲:
“是。”
虯髯老者朝谷飛雲頷首道:
“小友請吧!”
“多謝前輩。”
谷飛雲朝他抱拳為禮,然後又朝左首那個青年説了句:“兄台請。”
左首青年領着谷飛雲朝山嶺間的一片平台走去。
這片平台,極為寬闊,是山嶺間的一片平地,中間有一條平整的山路,兩旁樹林間蓋了七八幢石屋。
平地盡頭,有一道石級,在參天古木之間,蜿蜒向上。
那青年走近石級,就腳下一停,回頭説道:
“到了上面,自然會有人接待,你自己上去吧!”
谷飛雲説了聲:
“多謝。”
就舉步拾級而上,這一條石級,足有三千多級,就算你內功最好,一口氣登上山嶺,也會感到心跳氣喘。
谷飛雲剛剛登上山巔,連景物都還沒有看清,突聽一聲嬌叱,兩支雪亮的長劍一左一右朝頸邊交叉鎖來。
不覺口中咦了一聲,急忙退後一步,才看清那是兩個手持長劍的青衣少女,一面叫道:
“二位姑娘請住手。”
這兩個少女不過十八九歲,梳着兩條烏黑長辮,垂在鼓騰騰的前胸,面貌娟好,只是神情極冷。
其中一人叱道:
“你是什麼人?膽敢闖崆峒天池?”
谷飛雲忙道:
“在下谷飛雲,奉南山老人之命,晉謁金母來的,請二位姑娘給在下通報一聲。”
兩人打量了谷飛雲一眼,左邊一個冷冷的道:
“你從哪裏來的?要見聖母?”
谷飛雲道:
“在下説過,是奉南山老人之命來的。”
右邊一個問道:
“南山老人是誰?”
谷飛雲道:
“兩位姑娘稟報金母,她自會知道。”
左邊一個道:
“聖母從不接見外人。”
谷飛雲笑了笑道:
“金母如果知道在下是南山老人派來的,一定會接見。”
左邊一個朝右邊一個低低説了兩句,才目光一抬,説道:
“你在這裏稍候,我師妹進去請示。”
谷飛雲忙道:
“多謝姑娘。”
右首一個立即轉身走去。
左首一個道:
“你上來吧!”
谷飛雲跨上最後一級石階,才看清楚這裏已是平頂,羣峯悉在腳下,連白雲積雪都在山腰之間,可見此峯之高。
不遠處矗立着一座白石牌坊,上書“天池”二字,牌坊裏面,竟是一個天然湖泊,湖光瀲灩,景色極為清幽。
那青衣少女手持長劍,目光冷峻的看着谷飛雲,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樣,似有監視之意。
谷飛雲也沒和她説話,只是揹負着雙手,靜靜的觀看山中景色。
這樣足足等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看到進去通報的那個少女,一路奔行而來,走到近前,才道:
“管事請谷少俠上去。”接着又對谷飛雲道:
“你隨我來。”
轉身走在前面引路,谷飛雲就跟着她身後走去。
進入牌坊,一路都鋪着白石,雖是寒天,兩旁種着的奇花異草,依然開得嫣紅奼紫,宛如江南三月。
天池略呈圓形,足有百傾以上,環湖奇石磊磊,疊成假山狀,純出天成,間以紅白梅花,暗香浮動。
青衣少女領着谷飛雲循着湖邊走了裏許光景,來至一座小山麓間,一座精緻的樓宇前面,回頭道:
“谷少俠請在這裏稍候。”
她急步走上三級石階,和門內一名青衣少女説了幾句,立即退下,朝谷飛雲道:
“谷少俠可以上去了,裏面自會有人給你帶路。”
説完,逕自退去。
谷飛雲跨上三步,門內一名青衣女子道:
“谷少俠請在這裏稍候,我去稟報管事之後,再來相請。”
谷飛雲忙道:
“有勞姑娘。”
青衣女子往裏走去。
不多一會兒,她返身走出,抬手道:
“管事有請谷少俠,你隨我進去。”
説完,轉身走在前面,把谷飛雲領到一間掛着棉簾的門首,就躬身道:
“啓稟管事,谷少俠來了。”
房內傳出一箇中年女人的聲音道:
“請進。”
青衣女子抬手道:
“谷少俠請。”
谷飛雲舉步進入。
這是一間佈置精雅,收拾整潔的小客廳,上首一張高背雕花椅上,坐着一個青衣中年婦人。
這人年約四十五六,生得柳眉鳳眼,面貌清峻,仍可看出昔年鳳韻。
這中年婦人,當然就是管事了。
谷飛雲慌忙抱拳禮,説道:
“在下谷飛雲見過管事。”
青衣婦人只點了下頭,説道:
“谷少俠請坐。”
谷飛雲心中暗道:
“這位管事架子倒是大得很。”
一面就在她下首一把椅子上落坐。
一名青衣女子端着一盞香茗送上。
中年婦人側過身來,目光一抬,問道:
“我聽説谷少俠是奉酒仙葛老前輩之命,來晉見聖母的,不知有什麼事嗎?聖母五十年來,從未接見過外人,如果葛老前輩有事的話,谷少俠不妨直説,我好向聖母先容,看看聖母有什麼指示。”
谷飛雲看她一見面就開門見山,説得爽快,心想:
“這樣最好,我就把來意告訴她,讓她去轉稟金母,自然要比自己去説好得多了。”
心念一動,就拱拱手道:
“管事見詢,在下就直説了,正月初五是柳林鎮一年一度的品酒會,今年擴大舉行,還選舉西鳳女狀元和女榜眼、女探花,號稱西鳳三元……”
中年婦人聽得臉色微微一變!
因為聖母昔年姓金名鳳,人稱西鳳,和東海龍王敖九洲,號稱東龍西鳳,這“西鳳三元”豈不犯了她老人家的忌諱?
谷飛雲續道:
“初八那天,選出三位姑娘為西鳳三元,怎知當晚就無故失蹤……”
中年婦人冷冷的道:
“這和我們崆峒派有關嗎?”
谷飛雲道:
“事情是這樣,因為三位姑娘失蹤,找不到線索,當時只有四位落選的姑娘遭人制住穴道,躺在卧房裏,連用以識別身分的號牌也被人取走,可見是被四名姑娘擄走的,還冒用別人號牌混出去的,因此大家推斷這四名姑娘是唯一的線索,但卻早已鴻飛冥冥,不知去向了……”
中年婦人沒有作聲,只是目光緊注着谷飛雲。
谷飛雲續道:
“正好在下在兩天前的晚上,見過四個青衣少女,南山老人認為西陲一帶,只有崆峒門有女弟子……”
中年婦人勃然變色道:
“這是什麼話?”
谷飛雲正容道:
“管事請聽在下把話説完了,再説也不遲,葛老人家也只是舉例而已,並非肯定之語,管事用不着如此生氣。”
中年婦人被他説得為之一怔,數十年來,從未有人敢對她如此頂撞,不覺問道:
“谷少俠是葛老前輩的高足?”
“是朋友。”
谷飛雲笑了笑,接道:
“在下和葛老人家是在品酒會上認識的,當時在下並不知道葛老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酒仙南山老人,他要在下和他作伴,就這樣成了朋友。”
中年婦人道:
“那麼谷少俠的尊師是哪一位?”
“家師自號孤峯上人。”
谷飛雲接着道:
“在下此次奉南山老人之命,一來是葛老人家到西陲來,既然來了,總得向金母問個好;二來,也可以説是為了西鳳三元失蹤之事,命在下前來晉謁金母的。他老人家曾説,在下到了崆峒,金母一定會派人招待,在下就把西鳳三元失蹤之事告訴接待的人,希望他轉告金母。如果三位姑娘在這裏的話,就請看他老人家的面子,放她們回家,如果不在這裏,就請接待的人不用把話轉告金母了。”
中年婦人點頭道:
“好,谷少俠代表葛老前輩來的,不論西鳳三元是不是咱們崆峒派人去請來的,我總得稟明聖母才行,谷少俠且請寬坐,我去去就來。”
谷飛雲欠身道:
“管事只管請。”
中年婦人起身往外行去。
谷飛雲捧起茶盞,喝了一口,放下,再喝,把一盞茶喝乾了,依然不見中年婦人出來,枯坐無聊,足足等了一頓飯的工夫,才見中年婦人匆匆走入,説道:
“谷少俠久候了,聖母請你進去。”
谷飛雲慌忙站起。
中年婦人道:
“谷少俠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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