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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這個人舉止從容,身上穿一件青布長衫,此時一手撩起長衫下襬,緩吞吞的舉足跨上江岸,右手拿一把竹柄摺扇,朝毒手郎中、孔必顯、項中豪三人指了指,笑道:“原來還有毒手郎中和天機子的兩位高徒,當真幸會。”

    羊角道人等四人直到此時才看清這人身材不高,約莫三十出頭,生得淡眉細眼,膚色白淨,説的是一口蘇州話,看去舉止斯文,越是如此,就越覺得令人莫測高深!

    不,像羊角道人、毒手郎中,都算得是老江湖了,竟然不識此人來歷,連聽也沒聽説過,但從對方從容不迫的神態看來,又決不是沒有來歷的人!

    羊角道人目光直注,問道:“朋友眼光不錯,不知如何稱呼?”

    青衫人豁的一聲打開摺扇,在胸前輕輕搖了兩搖,含笑道:“説來見笑得很,在下是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就是説出來了,四位也未必聽過。”

    他不肯説。

    羊角道人嘿然道:“你躲在船中,把貧道兩個小徒怎麼了?”

    青衫人漫不經意的笑了笑道:“二位令徒只不過是小睡片刻而已!”

    羊角道人再也忍不住,口中尖喝一都:“你敢對本真人如此放肆!”

    喝聲中,右手拂塵已如春雲乍展,直拂出去。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道長有話好説,火氣何用如此大法?”

    他口中輕描談寫,身形也極為從容,只是輕輕一側,就避了開去。

    羊角道人沉嘿一聲,拂交左手,右掌當胸,正待推出!

    “道長且慢!”

    孔必顯急忙一擺子,接着道:“這位朋友連萬兒也不敢亮。道長出手,不但勝之不武,也太以抬高了他的身份,不如由在下先會會他。”

    話聲一落,就迎着青衣人走去,説道:“來,閣下身手好像不弱,孔某先來領教領教如何?”

    青衫人手搖摺扇,微笑道:“天機子以劍法馳譽武林,他門下弟子自然精於劍擊,閣下只管亮劍好了。”

    他雖在微笑説話,但口氣極為託大,絲毫沒把孔必顯放在眼裏。

    孔必顯心裏不禁有氣,冷然道:“閣下兵刃呢?”

    青衫人搖着摺扇,呵呵一笑道:“在下就以這把摺扇,會會你的高招。”

    他手中僅是一把極普通的竹骨紙扇,要用來和孔必顯的百鍊精鋼長劍交鋒,此人當真夠狂!

    孔必顯怒哼道:“休敢小覷孔某?”

    青衫人笑道:“那倒不是,在下二三十年來,一直以這把摺扇隨身,也會過不少高人,天下之大,人上有人,在下更不敢小覷天下英雄,勝負之事,要交手後才知,閣下既要賜招,那就請出手好了。”

    “好,看劍!”

    孔必顯心頭怒極,喝聲甫出,右手急掄,身隨劍進,灑出一片綿密劍光,僅此一招,已可看出天機子門下首徒劍術果然不同凡響!

    哪知青衫人竟然連正眼也沒瞧上一下,直等劍光逼近他身前一尺光景,右手摺扇一收,倏地從劍光中穿入,扇頭“拍”的一聲敲在孔必顯手背指骨之上!

    這下痛得孔必顯整條右臂驟然一麻,五指無力,長劍“噹噹”墮地,差幸他為人機警,立即往後疾退出去五步之多!

    再看青衫人卻依然站立原地,手搖摺扇,面含微笑,並未追擊過來,這下直把孔必顯羞得滿臉通紅,怔立當場,半晌説不出話來。

    同時也把羊角道人、毒手郎中二人看得一怔,誰也沒想到天機子首徒,竟然會在他手下連一招都走不出。

    青衫人舉足輕蹴,把地上長劍挑起,朝孔必顯飛來,一面含笑道:“閣下接住了,如果不服氣的話,儘管使來,咱們不妨再試上幾招。”

    孔必顯一把抓住長劍,怒聲喝道:“你……”

    項中豪忙道:“大師兄不可中他激將之計,還是小弟上去試試。”

    孔必顯總究練劍多年,心知盛怒出手,乃是使劍的大忌,這就嗆的一聲返劍入匣,哼道:“在下不慎失手,自有師弟代我出手。”一面壓低聲音説道:“師弟小心,此人招式怪異,不可逞強。”

    項中豪道:“小弟知道。”

    舉步走上,隨手掣出長劍,抬目道:“在下領教。”

    青衫人依然輕搖摺扇,看着他,點點頭道:“西峯山莊的項大公子,很好,你只管發劍好了。”

    項中豪長劍當胸直豎,説道:“有僭。”

    左足胯進,身形倏地左轉,一下旋到對方右首,劍勢乍發,一道劍光射向對方右腰。這一記“回馬發槍”,身形飛旋,快到無以復加。

    青衫人不慌不忙,跟着他身後右旋,這回連摺扇也並未收起,只是隨着轉身之勢,右手扇面朝下覆下,一下就把項中豪刺去的長劍壓住。不,他壓住長劍,身形並未停住,依然繼續向右旋去。

    項中豪長劍被他摺扇扇面壓住,照説應該立即抽了回去,怎知對方扇面上似有極大吸力,怎麼也抽不問來,對方身形繼續右旋,你就不得不跟着他向前俯衝過去。

    直等青衫人轉了一圈,腳下倏然而住,口中喝了一聲:“去吧!”

    摺扇一鬆,項中豪再也站立不住,往前衝出數步,摔撲下去,跌了個狗吃屎。

    青衫人依然站在原地,分毫沒有移動,臉上也依然含着微笑,目光徐徐從羊角道人毒手郎中面上掃過,説道:“二位大概也想試試了?”

    “豁”他把摺扇一收,插到束腰帶上,空着雙手,續道:“在下久聞羊角道人‘子午陰掌’,武林中罕有人敢接,毒手郎中左手練成‘毒沙掌’,更是劇毒無比,二位如有興趣,不妨一起下場,好讓在下見識見識‘子午陰掌’和‘毒沙掌’的厲害。”

    這話説得更狂,毒手郎中秦大山雖是以行醫走江湖,但擅於用毒,尤其左手練成“毒沙掌”,無人敢和他對掌,武功自是不弱!

    羊角道人成名數十年,更是一流高手之列,不然,西峯山莊莊主素有白麪霸王之稱的項繼楚,以一方霸主之尊,也不會令次子中英拜羊角道人為師了,他上次敗在谷飛雲手下,真可以説是陰溝裏翻船,冤枉之至!

    如今青衫人居然説出要他和毒手郎中聯手同上的話來。這豈不令他無比難堪,一時怒惱已極,尖笑一聲道:“不用,施主有此豪情,貧道十分欽佩,至於要貧道和秦道兄聯手一節,且等施主勝了貧道一招半式,再説不遲。”

    毒手郎中也覺得對方太以過份,接口道:“道長,還是讓在下先向這位朋友領教……”

    “不用。”羊角道人深沉笑退:“道兄不妨暫作旁觀,俟貧道接不下來,道兄再出手可也。”

    他把拂塵插到背後,朝青衫人森然一笑道:“咱們就徒手走上幾招,施主請吧!”

    青衫人意態自如,瀟灑的道:“這是在下向道長討教,自該由道長先請。”

    羊角道人已知此人來者不善,既敢口發狂言,自非易與,何況方才他只在一招之間,連敗孔必顯、項中豪二人,自己竟然會看不出他的奇妙之處,因此絲毫不敢小覷了他,聞言呵呵一笑道:“好,好,貧道那就佔先了。”

    説話聲中,左足跨上,右手抬處,五指下垂,用手背輕飄飄的朝前拂出。

    這一拂,看去緩吞吞的,表示了長者的風度,不想佔青衫人的便宜,實則中含四五個變化,只要對方一出手,立可變招,成為殺着。

    青衫人口中雖然説着要見識見識羊角道人的“子午陰掌”和毒手郎中的“毒沙掌”,但心中也未嘗不知厲害,因此羊角道人反手拂出,他立即身形飛旋,一下向左旋出,擰身發掌,雙掌一前一後,相繼拍出。

    羊角道人有意試試對方內力,同樣一個擰身,不退反進,同樣雙手疾發,一前一後朝前迎去。

    這一下雙方一來一去勢道均急,説什麼也會碰上了,但青衫人就在雙方掌勢要接未接之勢,身如輕煙,一下從羊角道人右側閃出,左手在閃出之際,橫拍羊角道人右肩。

    羊角道人反應也不慢,右肩一沉,右手一記“龍尾揮風”,向右後方揮去。兩人身形也同時岔了開去。

    谷飛雲隱身草叢,正看得出神,忽然發覺有人欺近,心中警兆慌生,只見一個小巧身形,已經一下鑽到自己身邊。

    一時之間幾乎連人影都還沒有看清,耳中聽到輕“噓”了聲,壓低聲音道:“谷大哥,是我!”

    谷飛雲定睛看去,原來竟是珠兒,不覺喜道:“珠兒,是你,我正愁一個人應付不了呢,你趕來幫我的?”

    珠兒咭的笑道:“我是奉命救人來的,你的兩個結義妹子!”

    谷飛雲被她説得臉上一熱,還沒開口,珠兒已經接着道:“這人姓束,心計武功都很厲害,他是為你來的,所以你最好不露面。”

    谷飛雲道:“你一個人應付得了嗎?”

    珠兒神秘一笑道:“山人自有道理……”接着哦道:“谷大哥,你把解藥交給我。”

    谷飛雲從懷中取出藥瓶,交給了她。

    珠兒塞入身邊革囊之中,然後叮嚀着道:“還有,你要記住了,明天中午,我們在西首長台關附近的三官廟見。”

    説完,彎着腰,悄悄的朝右首草叢間鑽去。

    這時,毒手郎中也上場了,和羊角道人聯手,雙戰青衫人,三條人影倏忽盤旋,起落如飛,一時很難分出高低來。

    原來青衫人和羊角道人打過三招之後,雙方攻守平衡,保持現狀,青衫人忽然使了一記“挪移身法”,一下逼近毒手郎中面前,笑道:“秦老哥也該出手了。”

    右掌突發,迎面拍去。

    毒手郎中也不是易與之輩,口中大笑一聲,喝道:“好哇!”

    左手迅疾格出,右掌“流星追月”,直向對方胸口按去。

    青衫人身形一晃,便自閃出,原來羊角道人已從身後追擊而至。

    毒手郎中因他正在和羊角道人交手,卻乘隙來向自己挑戰,分明瞧不起自已,心頭這一怒,哪容青衫人輕易閃出?身形閃電右移,口中喝道:“閣下慢點走。”

    右手未收,左掌緊接着拍出,右掌再接着拍出。

    青衫人大笑道:“難得之至,二位終於聯手了。”

    原來他有意逼毒手郎中出手,好符合他方才説的話,要見識見識“子午陰掌”和“毒沙掌”的厲害。

    “哈哈!”羊角道人不怒反笑,尖聲道:“原來施主真人不露相,非要貧道和秦老哥聯手,你才肯見真章。”

    雖説他口中説着,心頭動了真怒,雙手疾揮,各自攻出了一招。

    青衫人立覺羊角道人出手之際,比方才三招,已經加重加速,顯然要和自己硬拼了。

    毒手郎中有被人戲侮之感,自然要把最厲害的招式使出來。

    因此三人這一動上手,當真有如兔起鶻落,人影飛閃,掌勢漫空,打得好不激烈!

    不,青衫人好像越遇上人家猛攻,他就越發從容不迫,雙掌揮灑,人影飄逸,任你羊角道人和毒手郎中聯手,攻勢凌厲,他都漫不在乎!

    就在動手之際,羊角道人耳邊響起青衫人“傳音入密”的聲音説道:“道長,十招已過,你在十招之中,連使了三記‘子午陰掌’,在下都接下了,家師曾交代過在下,道長成名多年,不可使你過份難堪,方才天機子門下二徒,一招不到,就敗在手下,在下不敢對道長無禮,還是請道長自己收手的好。”

    這話已説得極為明白,你能打出十招,是我手下留的情,你再不收手,那就要自取其辱了。

    武林中人,頭可斷,盛名絕不能損,當然沒有人肯自取其辱的。

    羊角道人呵呵一笑,喝道:“秦老哥,咱們不用打了。”

    毒手郎中雙手一收,愕然道:“道長,咱們並無敗象。”

    羊角道人呵呵一笑道:“憑貧道和秦老哥聯手,十招之內,猶未佔得上風,何用再比呢?”

    毒手郎中點點頭道:“道長説得也是。”

    青衫人微笑抱拳道:“家師對二位久幕大名,有親筆函在此,要在下面呈,請二位過目。”

    伸手從懷中取出四封信函,把上面兩封,送給了羊角道人和毒手郎中,然後又朝孔必顯、項中豪二人含笑道:“家師也另有兩封親筆函,給孔兄令師和項兄令尊,就煩二位轉呈。”

    説完,又把手中兩封信分別送給了孔必顯、項中豪。他沒待四人開口,忽然轉過身來,面向東首草叢間,含笑説道:“兄台作壁上觀已有多時,現在該可以請出來了吧?”

    谷飛雲聽得一驚,心想:“原來他早已發現了自己了!”

    思念未已,陡聽自己左首嘶的一聲輕響,一條人影凌空飛起,朝青衫人面前瀉落,咭的笑道:“怎麼?你師父也有親筆函要我轉呈師父嗎?”

    這人竟然是珠兒了,谷飛雲暗暗吁了口氣,心想:“自己還當珠兒已經走了,原來她隱身附近,是有意替自己解圍的。”

    青衫人原以為隱身草叢間的準是谷飛雲,想不到竟是一個十二三歲的紫衣小女孩,不禁為之一怔,望着珠兒,訝異的問道:“小姑娘,你是什麼人?”

    羊角道人和毒手郎中也不識珠兒來歷,但看她從草叢間凌空飛起的身法,捷如飛鳥,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娃,竟有如此高妙的輕功,自是大有來歷之人了。

    珠兒俏皮的道:“我就是你叫兄台的人了。”

    青衫人微笑道:“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珠兒披披嘴道:“天下之大,我一個人哪裏不能去,難道還怕什麼人不成?”

    青衫人道:“天下壞人比好人多,你小小年紀,萬一遇上壞人怎麼辦?”

    口中説着,右手五指一探,朝珠兒手腕抓去,這一記出手如電,不但十分快速,也出其不意!

    “拍!”珠兒右手一翻,用手背拍在青衫人抓來的手背上,咭的笑道:“你如果是壞人,我如果使的是劍,你這隻右手就不屬於你的了。”

    她不但出手奇快,連説話也似連珠一般!

    青衫人不由得一怔,她説得不錯,她這一記如果使的是劍,自己這隻右掌就沒有了,這女娃使的會是什麼手法,竟有如此快法!一面卻故作鎮定,含笑道:“我只是試試你而已,小姑娘身手高明得很,師父是誰?”

    珠兒道:“我不能告訴你。”

    青衫人道:“為什麼?”

    珠兒道:“我師父説過,她老人家名號是不能輕易告訴人的,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説。”

    青衫人問道:“什麼才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呢?”

    珠兒偏着頭道:“我師父説,譬如遇上江湖上最難纏的大魔頭,他要把我捉去的時候,我只要悄悄告訴他我師父的名號,他就不會為難我了。”

    青衫人道:“在下也要把你捉回去,你還不説嗎?”

    珠兒笑着拍手道:“你好賴皮,方才不是已經輸給我了?”

    “好!”青衫人又道:“那麼,你告訴我,你到這裏來作甚?”

    珠兒道:“我是奉命來辦事的。”

    青衫人問道:“奉誰之命?”

    珠兒俯下身去,伸手摘了一片東西,送到青衫人面前,説道:“是他老人家要我來的。”

    青衫人看她手裏拿的是一片葛草,心頭不覺一震,忖道:“會是酒仙南山老人?”一面問道:“他是不是你師父?”

    珠兒道:“當然不是。”

    青衫人道:“那麼他老人家怎麼會派你來的呢?”

    珠兒道:“今晚我跟師父路上遇見他老人家,他説要差我辦一件事,就這樣咯!”

    青衫人問道:“他要你辦什麼事呢?”

    珠兒道:“他説他老人家到鳳翔去喝酒,就住在姓荊的小丫頭的家裏,那小丫頭很巴結他老人家,他老人家總不能看她被人家綁票,才要我來要人的。”

    青衫人可以從她話中聽出來,這小女孩的師父一定是一位非常人物,和酒仙南山老人極熟,而且南山老人可能就在附近,再説,看她説的也不像是假話。

    自己擄來兩個丫頭,本來是希望把谷飛雲引來,如今谷飛雲既然沒來,酒仙南山老人卻要小女孩來向自己要人,自己如果不放人,豈不得罪了南山老人?

    師父一再交代,江湖上有幾個人要自己特別小心,不可得罪了,南山老人就是其中之一,説不定這小女孩的師父,也是其中之一。

    他方才已試出珠兒的身手,是以更相信珠兒説的不假,這一沉吟,不覺頷首道:“好吧,人就在船上。”

    珠兒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怎不早説,還要我費了這許多唇舌?”

    話聲甫落,人已一個飛旋,就像風飄柳絮,一下飛起,飄落到三丈外的篷船之上,俯身鑽進篷去。

    光是這一式身法,就看得羊角道人等人暗贊不已!

    接着船篷被推開,珠兒在船艙中叫道:“怎麼還有兩個臭男人?你們給我上去。”

    呼、呼兩團人影從船中飛起,朝岸上摔來。這兩人正是羊角道人的門下,羊角道人趕忙一個箭步,縱身而起,一手一個把兩人接住。

    珠兒又在船上尖聲叫道:“喂,我來的時候,有八個穿黑衣的人,都被我點了穴道,你回去順便替他們把穴道解開來,謝謝你啦!”

    蓬船離岸,緩緩向江面駛去。

    青衫人只有苦笑,他帶來的人手,居然全被一個小女孩制住了,一面朝羊角道人等人拱拱手道:“在下先走一步。”

    大袖一揮,一道人影劃空而逝。

    谷飛雲因這裏已有珠兒應付,自己馬匹仍在莊院之中,紫駒善解人意,自己不能捨之而去,這就悄悄後退,直到退出十數丈外,才展開輕功,趕回莊院,找到紫駒,它看到主人,不禁低下頭髮出輕嘶。

    谷飛雲用手掌拍拍它的臉頰,同時看到還有一匹全身如雪的白馬,生相極為神駿,心想荊月姑一直嚷着要買一匹馬,不如把這匹白馬帶回去送給她。

    這就過去牽出白馬,然後跨上紫駒,出了馬廄,就在馬上雙掌揚處,砰然一聲巨響,震開柵門,兩匹馬響起一陣急驟蹄聲,衝了出去。

    後面有人大聲叫着:“有偷馬賊……”但谷飛雲早已遠去。

    第二天中午,谷飛雲依然騎着紫駒,牽了白馬,找到長台關,再往北三里光景,西臨大江,果然有一座三官廟。

    谷飛雲堪堪走近,就看到泊在江邊的一艘船,探出一個頭來,“喂”了一聲問道:“客官可是要過江嗎?”

    谷飛雲看到探出頭來的是珠兒,不覺喜道:“珠兒,原來你們已經先到了。”

    珠兒咭的笑道:“兩位姐姐,都是急性子,巴不得長出翅膀會飛,一路上幫着划槳,我們很早就到了,晤,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呢!”

    谷飛雲正想問她,荊月姑和馮小珍呢?

    珠兒眼珠子骨碌一轉,神秘的笑了笑道:“兩位姐姐這時候忙着呢,谷大哥,你想不想去見她們?”

    谷飛雲自然急着想見她們,但臉上不好意思流露出來,只是點頭道:“好。”

    珠兒從船艙上一躍而出,落到谷飛雲身邊,嬌笑道:“那就走吧!”

    谷飛雲問道:“她們在哪裏?”

    珠兒道:“我怕他們會暗中跟着來,所以躲在船上守着,現在看來,他們不會來了。”

    説完,一蹦—跳的朝三官廟中奔去。谷飛雲兩手牽着兩匹馬,跟在她身後走去。

    三官廟有兩進殿宇,進門是一個大天井,谷飛雲把馬拴在右廊。

    珠兒在大殿前石階上站停,問道:“谷大哥你這兩匹馬哪裏來的?蠻神駿的咯!”

    谷飛雲笑道:“一匹本來是我的,另一匹大概是項中豪的,我就是看他蠻駿的,所以順手牽來了。”

    珠兒咭的笑道:“人家順手牽羊,你卻順手牽馬了。”

    谷飛雲道:“誰叫他把我騙去的?”

    珠兒問道:“他們莊上還有沒有馬匹?”

    谷飛雲道:“怎麼?你也想順手牽一匹來?”

    珠兒點着頭道:“你猜對了,我正有此意呢,附近找不到馬匹,只好到他們莊上去牽了。”

    谷飛雲道:“他們馬廄裏,少説也有二三十匹馬,但沒有像這匹白馬這樣神駿的了。”

    珠兒喜道:“只要有就好了,我們進去吧!”

    他們繞過大殿,來至第二進,一排五間,除了最右邊一間,住了兩個道士,其餘房舍,本來就是留給附近的施主們借用的,所以都空着,而且已經十分破舊。

    珠兒領着谷飛雲走到右首一間,進門一間中間放着一張板桌和四把長凳,敢情是道士們平日用膳之所,後面則是廚房。

    珠兒一下搶到廚房門口,就嬌聲叫道:“兩位姐姐,你們看誰來了?”

    廚房裏兩位姑娘家穿着一身男人服裝,一個在切,一個在炒,好像很忙。

    切菜的是馮小珍,目光一抬,喜孜孜的道:“是谷大哥來了!”

    炒菜的是荊月姑,忙道:“叫他外面坐咯,別到廚房裏來。”

    珠兒回過身來,笑道:“谷大哥,她們不歡迎你到廚房裏去,還是外面坐吧,我該進去幫忙了。”

    谷飛雲道:“好吧!”就在方桌旁一張板凳上坐了下來。

    珠兒進去沒多久,就端着兩盤萊走出,接着荊月姑、馮小珍也各自端着萊餚走出,一起放到桌上,居然有竹筍炒肉片,清蒸魚,和兩碗蔬菜,還有一個湯,看來極為豐富。

    珠兒盛了四碗飯,分給大家,一面咭的笑道:“谷大哥,你嚐嚐看,萊不錯吧?都是我設計的,野兔是我捉來的,這條魚也是我用竹竿刺來的,但做萊是兩位姐姐的事,沒我的份了。”

    谷飛雲舉筷吃了,不覺讚不絕口的道:“好極了,就是著名的菜館裏也吃不到這樣美味。”

    馮小珍道:“都是荊姐姐做的,我只會洗洗切切,幫她做個下手而已!”

    荊月姑粉臉微紅,説道:“快些吃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三位姑娘都只吃了一碗飯,谷飛雲卻連吃了三碗才停筷。

    收過碗盤,馮小珍泡了一杯茶走出,説道:“谷大哥,請用茶。”

    谷飛雲奇道:“你們哪來的茶葉?”

    馮小珍笑道:“是廟裏的,我們給了一錠銀子,他們就把整個廚房都借給我們用了。”

    谷飛雲道:“就是為了煮這一頓飯?”

    “晚上還有一頓,還有明天早晨哩!”

    珠兒接着道:“我們要明天早晨才動身呢,自然要吃得舒服些,再説也可以讓兩位姐姐試試手藝呀!”

    “明天早晨才動身?”

    谷飛雲奇道:“今天還有什麼事呢?”

    “沒有事。”

    珠兒笑嘻嘻的道:“昨晚兩位姐姐都受了驚,所以今天要休息一天咯!”

    谷飛雲看看荊月姑、馮小珍,問道:“明天你們要去哪裏呢?”

    珠兒搶着道:“從現在起,我和你們都在一起了。”

    谷飛雲問道:“你師公呢?”

    珠兒道:“師公找葛老人家喝酒去了,要我和你們在一起的。”

    馮小珍道:“珠兒妹子,你怎不和谷大哥説清楚呢?”

    谷飛雲唔道:“原來你果然有事。”

    “不是我的事。”

    珠兒道:“那是你的事。”

    荊月姑道:“珠兒妹子的師公要她留下來,幫你去找東風。”

    谷飛雲道:“珠兒,你知道東風是什麼人了?他在哪裏?”

    “遠着哩!”

    珠兒故作神秘的道:“我會領你們去的,但師公吩咐,這一路上,你要把內功練好了才成。”接着又道:“師公還説,你內功沒練好以前,見到了東風也沒用。”

    谷飛雲道:“真神秘!”

    荊月姑道:“珠兒妹子説,我們三人和大哥一起走,就是為了給大哥護法,大哥可以安心練功了。”

    谷飛雲道:“我們就住在這裏?”

    “不!”荊月姑道:“我們明天上路,晚上可以練功呀!”

    谷飛雲道:“這麼説,這趟路程一定很遠了。”

    “一點沒錯。”

    珠兒笑了笑道:“路還遠得很呢!”

    谷飛雲道:“小妹子,你不用賣關子了,我們到底要去哪裏?”

    “我不能説。”

    珠兒咭的笑道:“反正我會帶你們到目的地的。”

    荊月姑道:“谷大哥,你不用問了,珠兒妹子説過,不到目的地,是不能説的。”

    谷飛雲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好、好,我以後不問就是了。”

    珠兒眨眨眼珠,説道:“谷大哥,你不是生我的氣吧?”

    谷飛雲道:“你不是叫我大哥嗎?大哥怎麼會生小妹子的氣呢?”

    珠兒欣然道:“你不生氣就好了,兩位姐姐,我們走啦!”

    谷飛雲問道:“你們要去哪裏?”

    馮小珍道:“你不用多問,我們馬上就會回來的,茶已經給你泡好了,你就坐在這裏喝茶好了。”

    谷飛雲道:“有這麼好的事?”

    珠兒道:“誰要你是我們大哥?”

    説着三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綠晨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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