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但見——北首屋脊上同時出現了五六條人影,居中兩人,一個是身穿黃色僧衣的老和尚,另一個是頭簪道髻身穿天藍道袍的老道人。
其餘三人,有兩個也是身穿藍袍的道人和一個俗家打扮手持旱煙管的老頭。
谷飛雲一連接下羊角道人三記“子午陰掌”,左手依然抓着拂塵沒放,聽到那聲佛號入耳甚沉,忍不住回頭看,但他只認識那個手持旱煙管的老頭是歸二先生。
但聽歸二先生大聲喝道:
“少林方丈、武當掌教在此,諸位還不快快住手?”
原來站在中間的黃衣老僧正是無故失蹤的少林方丈至善大師,穿天藍道袍的老道乃是武當派掌教青雲道長,另外兩個藍袍道人則是他師弟凌雲子和寒雲子。
也就在此時,五人身後,又出現了八名手持長劍的青袍道人,不,同時從右首屋脊也掠起六七道人影,他們是歸二先生帶來的門下弟子。
左首屋脊也掠起十數名手持禪杖的灰衣和尚,和兩名青衣女子,他們則是少林寺羅漢堂和戒律院的弟子,兩個青衣女子則是荊月姑和馮小珍。
她們和谷飛雲一行,是奉醉道人之命,在三宮殿會合少林寺僧人一起來的。谷飛雲和了得假扮呂子春、劉子明混入秦家堡,入晚之後,因珠兒擅長輕功,入堡去找谷飛雲和了得,因此行關係重大,所以先由至光率同戒律院四名弟子打頭陣。
後來束無忌等人突然出現,因來人武功極高,才由至清大師和至遠大師等人上場,其餘的人留作後援。
依馮小珍的性子,早就躍躍欲試,都被荊月姑攔着,不敢冒失,直到此時少林方丈現身,兩位姑娘才跟着少林寺弟子一起躍上屋面,少林方丈和武當掌教突然現身自然使束無忌感到無比驚詫,再經歸二先生這麼一喝,雙方動手的人,自然立即住手。
這一瞬間,秦家堡前進屋面上,雖然站着不少人,但卻立時肅靜下來。
青雲道長首先打了個稽首,朗聲説道:
“不知那一位是通天教主座下的束無忌束施主?”
束無忌瀟灑一笑,抱抱拳道:
“在下正是束某。”
他因不明瞭今晚此一變局的前後因果,就不便多説,也要聽聽對方説些什麼?
青雲道長微微頷首道:
“束施主果然是人中龍鳳,通天教主座下的傑出人才。”
束無忌朗聲一笑,道:
“道長誇獎,不知道長有何教言,何妨直説?”
青雲道長神色一正,緩緩説道:
“束施主銜尊師之命,率同貴同門多人,潛伏中原,策劃顛覆少林、武當,暗下慢性毒藥,事為少林達摩院至慧大師查覺,竟然使用江湖下五門迷藥,劫持少林方丈送來青峯鎮,企圖挑起兩派自相殘殺,差幸少林道友送來解藥,貧道始知真相始末,張少軒、秦劍秋居然會是束施主的同門師弟,而且還是住持少林、武當兩派顛覆事宜的主腦,如今一切真相均已大白,束施主還有何話説?”
束無忌真沒想到師父數年心血,毀於一旦,如今只剩下自己和二師弟張少軒、三師弟秦劍秋、五師妹祝纖纖及羊角道人五人,六師妹白素素一直沒有露面,吉凶未卜,四周俱在敵方包圍之中,自己縱或還可脱身,三位師弟妹只怕很難説了。
心中略為沉思,傲然道:
“家師和少林、武當夙怨極深,束某身為弟子,只知奉命行事,不計成敗,不問是非,束某不想做任何解説,道長和至善大師若要了斷過節,大可向家師提出,如今貴派和少林寺高手盡在這裏,若要倚多為勝,束某縱或不敵,也當放手一搏,決不會束手就縛,在下要説的都説完了,惟二位掌教定奪。”
寒雲子叱道:
“束元忌,爾等已是甕中之鱉,還想掌教網開一面,放了你們嗎?”
束無忌大笑道:
“寒雲子,你只會站在武當派屋檐下説大話,在束某扇下,只怕未必走得出十招。”
寒雲子身為武當三子,被他當着這許多人,説自己在他扇下走不出十招,不覺氣往上衝,怒喝一聲:
“束無忌,貧道就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正要伸手拔劍。
青雲道長卻叫道:
“三師弟,稍安勿躁!”
“阿彌陀佛!”
至善大師雙手合十,唸了一聲佛號,徐徐説道:
“束施主説得不錯,他奉命行事,不問是非,不計成敗,武當、少林和尊師其實也無所謂夙怨,尊師當年所做所為,他自己清楚,經過這數十年也應該大徹大悟了,如果依然不知悔悟,他日到頭來還是會悔悟的,今晚之事,就到此為止,束施主不妨代老衲轉告尊師,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成佛成魔,在乎一念之間,束施主可以走了。”
束無忌拱手道:
“束某會把大師説的轉稟家師。”
回頭朝張少軒、秦劍秋等人道:
“二師弟、三師弟、五師妹、羊角道兄,咱們走。”
“且慢!”
至清大師沉聲道:
“束無忌,你可以走,張少軒乃是少林叛徒,必須留下。”
凌雲子也沉喝道:
“秦劍秋,你還不過來,束手就縛?”
羊角道人一看苗頭不對,急忙抱抱拳道:
“貧道告辭。”
雙腳一頓,縱身凌空朝外飛去,也沒有人阻攔他。
束無忌雙目精光陡射,大笑一聲道:
“束某不相信你們能夠留下我師兄弟。”
在他説話之時,張少軒、秦劍秋、祝纖纖三人迅即在大師兄身後,布成了四方陣勢。
少林至清大師率同至中、至光和八名戒律院、八名羅漢堂弟子,武當派寒雲子,歸二先生也率同八名青袍道人從左右包圍上去。
珠兒低聲道:
“谷大哥,我們呢,要不要上去?”
谷飛雲道:
“他們擒拿叛徒,我們上去並不相宜。”
馮小珍道:
“但我們可以幫他們攔住束無忌呀!”
荊月姑道:
“三妹這話不錯.方丈大師説過讓束無忌走的,他不走硬要給張少軒、秦劍秋撐腰,我們去纏住他,就是幫少林、武當的忙了。”
谷飛雲道:
“好,我們上去。”
當先朝束無忌掠去,三位女將也立即跟了上去。
谷飛雲一下搶到束無忌面前,喝道:
“束無忌,人家網開一面,放你走,你怎麼還不走?”
“谷飛雲,果然又是你們幾個搗的蛋!”
谷飛雲還沒開口,馮小珍搶着道:
“束無忌,我們是好心護送你出秦家堡去的。”
珠兒探手推去,叫道:
“束無忌,走呀!”
她這一推,使的乃是“紫雲掌法”中的一招“雲氣迎人”,手法靈妙,幾乎把束無忌左右兩方都堵住了,你只有後退的份。
束無忌認不透她的招數,只覺一片勁風迎面拂來,輕柔之中,似乎另有奇招,手中摺扇一接,腳下不覺後退了一步。
馮小珍咭的笑道:
“他後退了,喂,你再退呀!”
長劍刷的一聲,朝他胸前“華蓋穴”上點去。
他怎知珠兒方才的伸手一推,使的“紫雲掌法”出自玄門正宗的紫府一派,束無忌雖然不識奧秘,但得出這記掌法,他無法破解才後退的。
馮小珍使的這一劍,確也快捷輕靈,但她這手劍法,傳自桐柏宮靈風道長,桐柏宮劍法源出華山,區區一招從華山劍法變化出來的劍法,那能逼得退像束無忌這樣的高手?
束無忌根本連看也沒看,手中摺扇一舉,就朝劍尖上敲來,這下當真快得像電光石火一般。但聽“當”的一聲,馮小珍陡覺長劍受一劇震,手腕驟麻,虎口劇痛,幾乎握不住長劍,口中驚啊一聲,忙不迭往後躍退。
谷飛雲急忙閃身擋在前面,左手一探,三個指頭朝束無忌摺扇抓去。
束無忌明明看到他手抓來,竟然無法迴避,一下被谷飛雲抓個正着,這下不禁看得束無忌又是一怔,急切之間左手一揮朝前拍出。
谷飛雲左手抓住他的扇,右手早已當胸直豎,看他揮掌劈來,不覺大笑道;“在下早就等着你了。”
“啪”的一聲,雙掌接實,兩人都被震得腳下浮動,後退了半步,但兩人緊握着摺扇的手,卻誰也不肯放鬆。
珠兒拍手笑道:
“二姐、三姐、快刺啊,束無忌這時候可沒工夫還手呢!”
荊月姑、馮小珍眼看機不可失,果然各自揮劍刺去。
束無忌真也了得,他因谷飛雲抓着扇頭不放,摺扇是他隨身兵刃(他身邊還有一柄長劍),豈肯鬆手,這一瞬間,就接二連三劈出三掌。
谷飛雲同樣揮動右手,硬接了他三掌。
就在他和谷飛雲動手之際,荊月姑和馮小珍兩支長劍也同時刺到,只見他雙肩輕輕左右側轉,就輕易的避開劍招。
谷飛雲看得暗暗驚異,心想:
“他這避身法,和自己的劍遁幾乎有異曲同工之妙!”
荊月姑、馮小珍第一劍落空,自是不肯罷休,第二劍、第三劍相繼刺出。
束無忌依然連看也沒看,只是雙肩隨意轉側,兩支長劍好像是覷準了他的空際刺去的,都只有毫釐之差,全落了空。
谷飛雲雙目一霎不霎的注視着束無雙肩轉側的變化,他熟悉劍遁身法,因此看得入神。
束無忌一連避開兩位姑娘六劍,心頭已是不耐,口中大喝一聲,雙足驟然連環踢出。
但聽大喝之後,接連又響起兩聲尖啊,荊月姑、馮小珍兩柄長劍被他一舉踢飛出去,化作兩道白光,飛射出三丈多遠。
谷飛雲正看得入神,突然聽列荊月姑、馮小珍同時發出兩聲驚啊,心頭不由吃了一驚,這一分神,抓着不放的扇頭,被束無忌一下奪了過去。
好個束無忌,照説奪回摺扇,應該往自己懷裏帶,但他不但沒有收回,反而扇頭一昂,朝谷飛雲咽喉點來,雙方距離既近,這下當真快若流星一閃即至!
等谷飛雲發現,扇頭離咽喉已不過數寸,無論你如何閃避。都已嫌不及,突然靈機一動,雙肩輕輕一側,正好把扇頭讓開。
他這一記可是剛才束無忌那裏看來的,現學現使,倒是十分管用。
站在一旁的珠兒看到束無忌奪回摺扇,心頭一驚,急忙身形凌空飛起,身在半空,雙足接着連環踢出,取的是束無忌右手“斤縮穴”(手肘內側)。
她這一着使的也同樣神速絕倫,束無忌一扇點空,方自一怔,就看到珠兒身子凌空,連環踢來,自己幾乎來不及收回點出的扇招,被逼往後斜退一步。
珠兒翩然飛落,説道:
“你會用連環腿,我使得不會比你差吧!”
束無忌這幾招下來,已感到谷飛雲、珠兒兩人實在不易對付,聞言點點頭,道:
“你使的很好。”一面目注谷飛雲,又道:
“谷兄住手,束某有一事請教。”
谷飛雲聽他口氣相當客氣,問道:
“閣下要問什麼?”
束無忌道:
“方才束某舉扇點出,自以為谷兄應該無法閃避,但谷兄卻輕易閃開,不知谷兄使的是什麼身法?”
要知他這避劍身法,出自師門“通天寶笈”,谷飛雲居然也會,自然使他感到驚異萬分了。
谷飛雲微哂道:
“武功一道,萬流同源,難道只有閣下一人會使避劍身法?”
珠兒笑了笑接口道:
“對了,你這避劍身法,説不定是你師父從谷大哥師父那裏偷學來的呢!”
説完,不覺咭的笑出聲來。
荊月姑、馮小珍兩人拾了長劍回來,看到珠兒笑得開心,馮小珍忍不住問道:
“怎麼不打了?”
珠兒笑着道:
“我們現在是比説笑話呢!”
束無忌本待發作,但見珠兒天真浪漫,倒也不好發作,看了谷飛雲一眼,嘆道:
“谷兄在短短數月之間,武功大進,師尊曾説你是練武的奇才果然沒有看錯,我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谷兄卻處處和敝門作對,在下實在感到遺憾。”
谷飛雲道;
“這是尊師要和武林為敵,並不是在下和貴門作對。”
束無忌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
“好,我們不談這些,不過在下要告訴谷兄一句,今晚之事,咱們最好到此為止,我兩個師弟束某非救出去不可,希望谷兄不要插手才好。”
話聲甫落,人已閃電般凌空飛射而起!
這時——少林方丈至善大師,已由武當派掌教青雲道長和凌雲子二人陪同,至大廳休息。
羅漢堂住持至遠大師傷了右肩,也隨同進入了大廳,由雙環無敵秦大鈞親自接待,並由他門下八名弟子(他門下有九名弟子,劉子明仍羈押在少林寺中),侍立階下擔任警戒。
武當派由寒雲子、歸二先生二人率同八名青袍弟子圍拿叛徒秦劍秋。
少林寺方面則由戒律院至清大師為首,率同長老至中、羅漢堂長老至光、以及八名戒律院弟子,八名羅漢堂弟子,攔緝叛徒張少軒。
另外,十名羅漢堂弟子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練雙殺,站在廊下。
束無忌被谷飛雲等四人截着動手之際,寒雲子也截住了秦劍秋,大聲喝道:
“劍秋,你還不束手就縛,要往那裏走?”
秦劍秋道:
“師叔原諒,弟子非走不可。”
寒雲子怒喝道:
“你隨我下去,還可保得住小命,若是再執迷不悟,還要去跟通天老魔和武林為敵,就是你爹的千古罪人。”
秦劍秋為難地道:
“師叔……”
“不要叫我師叔!”
寒雲子叱道:
“你不肯束手就縛,莫怪我不顧念和你爹的交情……”
歸二先生喝道:
“這小子鬼迷心竅,和他有什麼好説的?”
右手一抬,旱煙管動作如電,朝秦劍秋後腰敲來。
寒雲子也長劍一振,幻起數點寒星,分灑而出。
秦劍秋高聲道:
“二位師叔,恕弟子無禮了。”
摺扇豁然打開,身如陀螺,扇光繞身而起,立時響起拍拍二聲輕響,一下就把兩人攻勢逼退。
正待飛身而出,只見八個青袍道人早已在三人戰圈之外,佈下了“兩儀劍陣”,他身為武當弟子,當然識得“兩儀劍陣”的厲害,尤其這八名青袍道人,乃是掌教座前的八名護法侍者,武功十分了得,由這八人布的陣,比觀中一般布的劍陣不知要厲害多少,自己能否闖得出去,還很難説。
他正在猶豫之際,寒雲子和歸二先生業已相繼攻到,只好揮起摺扇,先擋一陣再説。
至清大師對張少軒可説痛心疾首已極,截着他們夫婦,就大喝一聲:
“孽障,今晚是你授首之期了。”
左手呼的一聲,拍出一道勁急掌風,右手長劍也及時刺到。
張少軒心知今晚不硬擠只怕無法突圍,是以一言不發,揮扇搶攻。
至中一下閃到祝纖纖面前,喝道:
“張少軒少林叛徒,必須押解回寺,依門規處置,女施主可以走了。”
祝纖纖微笑道:
“大師可知張少軒是我什麼人嗎?”
至中被他問得一呆,説道:
“他不是你丈夫嗎?”
祝纖纖嫣然笑道:
“這就對了。”
寒光一閃,劍尖已指着至中咽喉,又道:
“那麼大師為什麼還要攔着我呢?”
至中急忙後退,但祝纖纖只跨上了一步,長劍依然指着他咽喉。
至中連退了三步,仍然無法閃避得開。
就在此時,但見劍光連閃,羅漢堂八名弟子已經把祝纖纖圍在中間,羅漢陣勢也隨着發動。
祝纖纖披了下櫻唇,冷冷地道;
“你們誰敢動一動,我就要你們至中長老的命。”
那八個羅漢堂弟子眼看祝纖纖雪亮的劍尖指着長老咽喉,只好收回劍去,但依然圍在四周沒有退後。
祝纖纖手舉長劍,低喝一聲:
“至中,你再往右後退三步,我就放你。”
至中空有一身武學,要想擺脱她劍尖,卻一式也用不上,只好依言往右首後退了三步。
圍在他們身後的羅漢堂弟子,也只好往兩邊讓開。(本來八名羅漢堂弟子既已佈下‘羅漢陣’陣中的人往任何方向移動,他們也可以跟着移動,只是他們圍住祝纖纖,和戒律院八名弟子圍住張少軒,兩座陣勢十分接近,如果再跟着移動就會和另一座陣勢相撞了。)
要知祝纖纖和張少軒原本只有兩三步距離,因至清大師攔住張少軒,兩人才被分隔開了,至中往右後退了三步,就已退到張少軒那邊。
祝纖纖朝至中嫣然一笑,道:
“大師,多謝你了。”
身形倏地騰空飛起,在半空中輕巧的翻了一個斤斗,越過八名戒律院弟子組成的“羅漢陣”,翩然落到陣中,口中嬌喝道:
“二公子,我來啦!”
至光負責指揮戒律院羅漢堂弟子布成的“羅漢陣”,看到至中被祝纖纖劍尖指着咽喉,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好任由她衝進戒律院弟子的“羅漢陣”去。
至清大師面對張少軒,早已動了殺機,但老和尚連施佛門禪功,都被張少軒神奇的身法避讓開去,張少軒一柄摺扇也只能剛剛抵擋住老和尚凝重古拙的“達摩劍法”,這一陣工夫,早已打得汗流浹背,心頭暗暗焦急。
就在此時,聽到五師妹的喊聲,但見一片銀光從天而降,朝至清大師當頭罩落,逼得至清大師後退了了一步。
張少軒眼看機不可失,急忙叫道:
“五師妹,我們走。”
那知身形方動,瞥見一片劍光從四面八方湧到,那是圍在四周的“羅漢陣”,隨着發動,八支長劍宛如流水般襲來。
祝纖纖及時落到張少軒身邊,兩人背貼背站定,劍扇齊施,才把八支長劍擋開。
至清大師大喝道:
“張少軒,今晚你除了束手就縛,別無生路,還不叫你妻子出去,難道要她和你同歸於盡嗎?”
祝纖纖冷笑道:
“至清,憑你未必勝得過我們兩人聯手,不信你試試就知道了。”
長劍倏然飛起一片精光,疾捲過去,張少軒也立即發動,摺扇一掄,漾起一道半月形的巨輪,飛快橫掃而出。
兩人聯手,果然聲勢極壯,凌厲無匹!
至清大師原也只是一心要把張少軒拿下,繩之於法,此刻怒氣已經到了極點,就是連祝纖纖在內,也一樣要格殺勿論!
心頭存了殺機,手中長劍就一記比一記凝重,同時左手也使出配合劍法,數十年來從未輕易使過的佛門最高降魔法藏,居少林七十二藝之首的兩種神功——光明拳和般若刀來。
(般若刀是掌法,並非真刀。)
這兩種神功果然威力強大,只要使出一種來,就立可把張少軒和祝纖纖的攻勢壓制下去,逼得二人身形連閃,躲避不迭。
但這兩種神功卻不能連續施展,那是因為:一來每一記必須全力擊出,太過消耗內力,二來必須配合右手劍勢,才能出手。
張少軒、祝纖纖劍扇聯手,對付至清大師數十年修為的“達摩劍法”,猶嫌吃虧在功力不如對方,如今至清大師使出少林寺鎮山絕學的“光明拳”,“般若刀”來,威力之強,無與倫比。
張少軒兩人自然不敢攖其鋒,只是仗着師門神奇身法,不時閃動遊走,才能避得開去,因此兩人打得倍感吃力。
就在這時候,束無忌一道人影從半空直瀉而下,就在三四丈高空,人還未下,扇交左手,右手嗆然拔劍,嗡然發劍,在電光石火的瞬間,爆出漫天劍影,耀目飛虹,迸射出一大片流動的銀芒,疾罩而下。
張少軒、祝纖纖耳邊同時響起大師兄的喝聲:
“二師弟、五師妹,還不快走?”
喝聲入耳,兩人立即雙雙縱身飛起。
突聽至清大師大喝一聲:
“你們往那裏走?”
手掌揚起,嘶然有聲,好像連天空都要被“般若刀”劃破了,漫天劍影霎時盡斂,張少軒、祝纖纖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束無忌為了掩護兩人,以長劍硬接了至清大師一記“般若刀”,劍光斂處,可以看到他胸口起伏不停,顯然這招硬接,耗了不少真力。
至清大師可也沒佔到便宜,左手大袖破碎如同掛着布條一般,露出了手肘,大概是剛才被劍光絞碎的。
老和尚怔立當場,像是呆住了,千百年來被認為無人能擋的少林七十二藝中列名第三的“般若刀”,竟然被入破解了,這人居然只是通天教主門下的一個徒弟,這叫老和尚如何不怔住?
環列四周的八名戒律院護法弟子眼看院主怔立不動,只當院主負了傷,不約而同長劍一揮?列下的“羅漢陣”立時發動,八支長劍划起一片綿密劍網,迅疾朝束無忌攻來。
至清大師心知不妙,要待喝阻,已是不及,急忙拍出一掌。
這不過是漫天劍光消失後眨眼之間的事,束無忌口中發出一聲清朗的敞笑,身形像陀螺般飛旋,左手摺扇揮處,但見一道白光繞身而起,八支長劍和它驟然接觸,一個個被震得虎口劇痛,有的抱着手腕疾退,有的踉蹌摔倒,束無忌全身白光繚繞,有如龍捲風一般,越旋越高,橫空飛射而去。
這時,秦劍秋以一柄摺扇和寒雲子、歸二先生力戰了將近四五十招,依然未能佔得一點上風,突圍自然更無希望。
就在此時,瞥見歸二先生旱煙管緩緩朝胸前點來,耳邊同時聽到他的聲音喝道:
“還不快走!”
秦劍秋突然靈機一動,急忙縱身朝上躍起,足尖輕輕點在他旱煙管上,歸二先生果然急如星火往上挑起,秦劍秋乘機長身而起,一下飛起丈多高,往堡外激射出去。
寒雲子怒喝一聲:
“孽畜,你在往那裏逃?”
説着,作勢欲追。
歸二先生搖搖頭道:
“他已經去遠,師弟只怕追不上他了。”
谷飛雲目送束無忌掠空射去,心中一直思索着他説過的話。
老實説,自己對束無忌確實也有着一份好感,那是他有一股瀟灑倜黨的氣質,和相當高深的武功造詣,使自己對他十分心折,但他為虎作倀、為禍武林,也使自己對他有極大的反感。
唉!他説的不錯,看來我們永遠會敵對下去,不可能成為朋友。
只聽馮小珍輕咦一聲,道:
“束無忌果然了得,把張少軒夫婦救出去了,哦,秦劍秋也逃走了,今晚怎麼一直沒見到他的妻子呢?”
荊月姑道:
“是呀!今晚一直沒看到白素素的影子。”
珠兒咭笑道:
“秦家少夫人被我點了睡穴,還在她閨房裏大做芳夢哩!”
(珠兒和谷飛雲、了得三人分頭搜索,珠兒負責內宅,遇上少夫人白素素,自然不肯放過,在黑暗中出其不意,自可一舉把她制住,否則白素素身為通天教主座下第二女徒,一身武功,決不會比珠兒差,珠兒那能製得住她?”
馮小珍道:
“那就該把她押下來。”
珠兒道:
“少林方丈連束無忌都放了,我把她押下來還不是放了?
白素素記的是我的仇,她反正是這裏的少夫人,讓她睡到天亮,穴道自解,不用去理她了。”
荊月姑道:
“少林、武當的人都進大廳去了,我們也快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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