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飛雲等人跨進大廳。
只見右上首坐着少林寺方丈至善大師和至清、至遠、至中、至光等五人,左上首是武當掌教青雲道長,依序為凌雲子、寒雲子、雙環無敵秦大鈞、歸二先生,正好也是五人。
右首侍立戒律院八名弟子,左首侍立八名青袍道人。
至清大師看到四人走入,忙道:
“谷施主四位,快過來見過武當掌教和敝寺方丈。”
谷飛雲聞言就和荊月姑三人一起走了上去,拱手道:
“晚輩谷飛雲、荊月姑、馮小珍、珠兒,拜見道長及大師。”
青雲道長含笑還了一禮。
至善大師也合十還禮,一面説道:
“此次若非醉道友和谷小施主等四位協助,揭發陰謀,敝寺和武當派被人顛覆,還一無所知呢!咱們兩派對四位小施主的大德,至為感謝,待會青雲道長另有話説,至於老衲搶先發言,卻是另有一段因果,必須和小施主説明白才行。”
稍頓了頓,續道:
“醉道友見告,谷小施主尊師自號孤峯上人,實則即是敝師叔頑石大師,他老人家喜歡人家叫他石頭和尚,故而很少人知道他老人家的法號,五十年前他老人家離開敝寺,就一直沒有回來過,小施主是他老人家衣缽傳人,算來還是老鈉的小師弟。”
他此話一出,聽得至清大師等中人無不暗暗稱奇,原來五十年前被人稱為佛門怪傑的頑石師叔還在人間,谷小施主還是他老人家的傳人。
谷飛雲聽得也是一怔,既是醉道長説的,自然錯不了,這就慌忙恭敬地作了一揖,説道:
“小弟拜見方丈大師兄。”
至善大師藹然笑道:
“來,小師弟,你快去見過四位師兄。”
谷飛雲依言又朝至清大師等四位至字輩高僧一一見禮。
至清大師等四人也口稱“小師弟”,還了一禮。
至善大師接着又道:
“第二,珠兒姑娘是崑崙山前輩紫雲夫人的高足,方才姑娘自稱晚輩,青雲道長和老衲都擔當不起,以後姑娘行走江湖,切不可再以晚輩自居了。”
珠兒道:
“多謝大師指點,我……會記住的。”
至善大師望望青雲道長,合十道:
“掌教恕老衲搶先説話,請掌教説了。”
“哈哈!”
青雲道長大笑一聲,道:
“這裏是武當山下,貧道身為地主,自該由方丈先説才是,貧道先要代表武當派,向大師致賀,認了這樣一位傑出的小師弟。”
青雲道長又向谷飛雲含笑道:
“谷小施主和三位姑娘趕來賜助,不但消除了少林、武當一場誤會,也揭發了通天教顛覆我們兩派的陰謀,敝派至表紉佩,大德無以為報……”
他緩緩伸手入懷,取出一面紫金牌來,攤在手上,接着説道:
“這是敝派紫金信符,貧道舉以奉贈,日後小施主只要用得着敝派,敝派無不悉力以赴,小施主請收下了。”
谷飛雲遲疑道:
“道長……這個在下如何能收……”
至善大師含笑道:
“掌教既然拿出來了,小師弟就拜領了。”
青雲道長接着又替四人一一引見了凌雲子、寒雲子和秦大鈞、歸二先生。
谷飛雲等四人也一一拱手為禮。
秦大鈞笑道:
“方才書房裏喬裝劉子明的就是谷老弟吧,果然英雄出少年,好功夫!”
歸二先生奇道:
“秦師兄見過谷少俠嗎?”
秦大鈞笑道:
“三十年來,舉手當胸就能擋住愚兄雙環手的,谷老弟還是第一個呢,還有這位珠兒姑娘,施展雲龍三折身法,愚兄早就認出她是崑崙派傳人了。”接着,抬手又道:
“谷老弟四位,快請坐吧!”
谷飛雲不禁感到有些趑趄,不知自己該坐在那裏?
至光朝他們招招手道:
“小師弟,坐到這邊來吧!”
谷飛雲四人依言走過去,坐在至光下首。
歸二先生站起身,説道:
“在下在敝村拿下少林寺在逃叛徒道覺,現在可以移交至清大師收押了。”
説完,舉手拍了兩掌,大聲道:
“把人押上來。”
當下就由兩個歸二先生的門人,押着道覺走上。
至清大師站起身,朝歸二先生合十道:
“歸老施主替敝寺擒下叛徒,貧衲謹此致謝。”
説完,朝身後侍立的戒律院弟子點了下頭。
當下由兩名戒律院弟子走了出去,從歸二先生兩個門人手中把道覺押着走回。
接着至光也站起身,合十道:
“方才由谷小師弟拿下束無忌同黨毒手郎中秦大山,及尺煉雙殺呼延兄弟等三人,該如何處置,請掌教、方丈定奪。”
至善大師道:
“叫他們押進來。”
至光朝站在廳前的十八名羅漢堂弟子喝道:
“把人帶進來。”
當下由六名弟子分別押着毒手郎中秦大山和尺煉雙殺呼延贊、呼延弼三人走入大廳。
毒手郎中秦大山看到雙環無敵秦大鈞坐在上首,就大聲叫道:
“大哥,咱們是嫡堂的兄弟,你向兩位掌門人求求情,放了兄弟吧!”
(嫡堂兄弟,就是兩人的父親是同胞兄弟)
秦大鈞冷然道:
“行醫江湖,應該有濟世之心,但你卻以練成毒功自喜,遂有毒手郎中的外號,可見你為人如何了,我曾幾次相勸,你都不肯改過,這也罷了,你居然勾結通天教的人,和武當派為敵,在你眼中還有我這堂兄嗎?今晚之事,有掌門人和方丈大師在此,我也作不了主,你求我也沒用。”
秦大山急道:
“大哥,我今後一定痛改前非,你要相信我。”
青雲道長微微搖頭,轉臉朝至善大帥道:
“方丈之意如何?”
他知道佛家慈悲為懷,徵求至善大師的意見,已有網開一面之心。
“阿彌陀佛!”
至善大師低喧一聲佛號,徐徐説道:
“我佛慈悲,一向主張與人為善,故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言,方才連束無忌都已放了,這三人既非貴我二派門下,自是不能以貴我二派的門規處置,何況他們只不過一時盲從,只要他們能痛改前非,就放他們去吧,不知掌教意下如何?”
青雲道長道:
“方丈有與人為善之心,那就放了他們吧!”
秦大鈞喝道:
“你們都聽到了,二位掌門答應釋放你們了,以後要好好做人,不可再入歧途,你們去吧!”
六名羅漢堂弟子立即替他們拍開了受制的穴道。
秦大山連連拱手道:
“多謝二位掌門人寬宏大量,在下告辭。”
説完,匆匆往外走去。
尺練雙殺卻沒有跟着出去,只是逡巡不走。
至光喝道:
“你們兩個怎麼還不走?”
尺練雙殺卻忽然走到中間,朝至善大師撲的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
“方丈大師方才説的話,有如給弟子兩人一記當頭棒喝,頓時醒悟過來,弟子二人外號雙殺,雙手沾滿了血腥,縱然是有心改過,不但白道中人不會放過我們,就是黑道上也有不少的仇人,就因為這樣,才去投奔鄭州虎段天發,當他的護院,因他堂叔是少林寺的知客大師,黑白兩道不會再找我們兄弟,自從段天發被仇家所殺,弟子走投無路,只好跟着束無忌,但方丈大師方才説過我佛勸人為善,只要是放下屠刀,可以立地成佛,弟子二人不敢妄想成佛,只想皈依佛門,給我們一個懺悔的機會,請求方丈大師大發慈悲,收容弟子二人。”
説罷,又一連的在地上磕起頭來。
至善大師問道:
“你們真有悔改之心,要想出家為僧嗎?須知少林寺清規素嚴,你們吃得了苦嗎?”
尺練雙殺齊聲道:
“弟子久有改過向善之心,苦於無門可投,弟子二人不怕任何苦難,只求心之所安,此心已決,我佛可鑑,倘有違反清規,永世不得超生,伏望方丈成全。”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至善大師雙手合十,徐徐説道:
“孽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們既然有此決心,至遠師弟,可由你羅漢堂暫時收錄他們二人,回寺再與剃度,能夠度化兩個兇人,迴心向善,也未嘗不是好事。”
至遠大師連忙合十躬身道:
“敬遵方丈法論。”
尺練雙殺聽得喜出望外,連忙叩頭道:
“多謝方丈成全。”一面又朝至遠大師跪了下去,磕頭道:
“弟子叩拜師父。”
至遠大師道:
“你們兩個先起來,這是方丈成全你們,今後務必革心洗面,好好做一個佛門弟子。”
尺練雙殺依言站起,恭聲道:
“弟子會的,弟子一定銘記在心。”
青雲道長稽首道:
“方丈大師以我佛慈悲,感化兩個兇人,從此向善,化戾氣為祥和,這是一件莫大的功德,可喜可賀。”
至善大師合十還禮道:
“掌教早有與人向善之心,貧衲只是引渡他們而已。”
秦大鈞起身道:
“時間不早在下已經吩咐廚下準備素菜,恭請二位掌門人和諸位大師消夜,現在可以入席了。”一面朝周子厚吩咐道:
“子厚,客房可曾準備好了?”
周子厚躬身道:
“弟子都已準備好了。”
至善大師合十道:
“打擾秦老施主,真是不好意思。”
秦大鈞笑道:
“方丈大師和諸位大師難得光臨寒舍,掌門人和兩位師弟也多年不曾下山,還有谷老弟四位也是稀客,今晚可説是難得的盛大,兄弟榮幸還來不及呢,來,請,請!”
谷飛雲看他們都不提秦劍秋之事,頗感意外。
這在武當三子來説,也許是礙着秦大鈞的面子,但對秦大鈞來説,他兒子勾結外人,企圖顛覆武當派,他對掌門人應有教子不嚴,引咎自責的表示,他竟然也若無其事一般,所以谷飛雲心中暗覺奇怪。
還有,就是自己和珠兒進入書房卧室之時,他(秦大鈞)
似乎雙腿失靈,連站都站不起來,何以一會工夫就像沒事了?
心中想着,一面走近至善大師面前,垂手問道:
“小弟想請問方丈師兄,不如醉道長去了那裏?”
至善大師忽然哦了一聲,歉然道:
“老衲差點忘了醉道友已經回山去了,他要老衲轉告小師弟,東風已有人接引,不用他送了,要小師弟好自為之。”
谷飛雲道:
“東風已有人接引?”
至善大師含笑道:
“他説的也許是隱語,小師弟日後自會明白。”
谷飛雲等一行四騎,現在已在路上。
谷飛雲手控僵繩,一面沉吟道:
“醉道長的東風已有人接應,這人會是誰呢?”
珠兒咭笑道:
“這人自然就是我了。”
谷飛雲矍道:
“小妹子,快告訴我,東風究竟是什麼?”
珠兒道:
“我也不清楚,谷大哥也真是的,到了不就知道了嗎?”
谷飛雲問道:
“那麼你究竟要領我們去那裏呢?”
珠兒道:
“是去華山咯,這是師公交代的,叫我不要告訴你的。”
谷飛雲含笑道:
“好,好,那我就不問了。”
荊月姑道:
“本來大哥就不該問的,由小妹子帶路,難道還會把你賣了不成?”
他們由洛陽、澠池、靈寶,經函谷,出潼關,抵達華陰,這叫做有話即長,無話即短,到了華陰,也就到了華山。
南望五峯,高插雲表,就是西獄華山的主峯。
四人在城中住了一晚,珠兒和馮小珍到街上買了一大包滷味和大餅、饅頭,第二天一早就往南進發。
谷飛雲看珠兒的馬上放着一大包食物,忍不住問道:
“小妹子,你準備了這許多吃的,我們今天還趕不到嗎?”
馮小珍接口道:
“我知道,我們從這時去還有兩天路程,走的全是深山重嶺,沒有人跡之處,路上買不到吃的東西,所以要準備一些。”
谷飛雲笑道:
“你知道的好像比我還多。”
馮小珍淺淺笑道:
“那有什麼稀奇?”
谷飛雲道:
“好,那我考考你看,我們去的地方叫什麼名稱?”
馮小珍道:
“我自然知道,那叫東風谷咯!”
説完,咭的笑了出來,急忙用手掩着,還是吃吃笑個不停。
谷飛雲含笑道:
“你如果不笑,我還以為是真的呢!”
四匹馬一路循着山徑行去,下午已進入崇山峻嶺之間,但見重重山嶺,起伏綿綿,叢林雜草,人跡已渺!
荊月姑在馬上問道:
“這裏是不是華山?”
“是呀!”
珠兒道;
“華山周圍有三百里方圓,一般遊客就是玩上一個月,也未必遊得完,我們要去的地方,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夠到的,就算華山派的人,也從未到過。”
馮小珍道:
“有這麼神秘的地方?”
谷飛雲笑道:
“不神秘,那能叫東風谷?”
馮小珍道:
“人家説正經嘛!”
珠兒道:
“你們到了一定會喜歡?”
這天晚上,大家就找了一處巖洞過夜。
天色才亮,四人掬水洗了把臉,用過乾糧,就繼續上路。
這一路早就沒有山徑,山勢也愈來愈險,馬匹走在陡峭的山嶺間,當真是驚險莫名。
馮小珍道:
“小妹子,我們還是走路的好,這樣太危險了。”
珠兒咭笑道:
“我們要吃過午飯,才真的不能騎馬了,這段路,還可以在馬上養神呢!”
馮小珍道:
“你説下午的路,還要峻險了?”
珠兒道:
“這還用説?”
馮小珍道:
“這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住在這種峻險的地方呢?”
珠兒笑道:
“一路都有這樣峻險,才沒有人打擾呀!”
中午,他們一起在溪邊休息,吃過幹糧,前面就是一座陡峭的峻嶺。
她當先牽着馬匹往嶺上走去,大家自然是跟着她上去。這座峻嶺當真陡峭無比,根本就沒有路徑可上。
珠兒好像極為熟悉,她一會往右首走,一會往左首走,也只有她走的地方,才有落腳之處。爬山這兩個字,平常你是無法體會的,只有走在這樣陡峭的山嶺上,每個人每一步路,都像伏在地上爬一樣。
谷飛雲、珠兒還沒什麼感覺,荊月姑和馮小珍兩人內功較差,走了不到三分之一,就已香汗淋漓,只是喘息。
馮小珍道:
“小妹子,這樣的山路還有多少?一個人走已經夠累了,還要牽着馬匹,更累人了,一個不巧,馬匹摔下去,豈不把人也拖下去了?”
珠兒道:
“好姐姐,你就忍耐一點吧,過了這座山就好了。
這座峻嶺,足足爬了一頓飯光景,才算爬登嶺頂上。
珠兒伸手往下指了指,説道:
“我們下山之後,就不用牽着馬走了。”
下山,當然還是極為峻險,依然由珠兒領先,三人牽着馬匹,緊跟着她而行。
走下山嶺,但見四周都是壁立千仞的插天高峯,中間一片平地,綠草如茵,少説也有半里方圓,左首是一個湖泊,水清見魚,對岸是一片茂密的濃林,樹齡都在數百年以上。
景色宜人,清靜如畫,好像是一片世外桃源!
馮小珍叫道:
“小妹子,就是這裏了?”
珠兒道:
“不,這裏只是我們的馬廄。”
馮小珍道疑惑道:
“馬廄?”
“是呀!”
珠兒道:
“我們這四匹馬,都是好馬,尤其是大哥的這匹紫駒,更是千中挑一的名駒,要把它們棄了實在可惜,我們如果出去,沒有馬匹代步,也很累人的,所以我想把它們放在這裏,四面都是峭壁,沒有人牽着它們走是上不去的,有水有草也餓不死的,不是天然馬廄嗎?”馮小珍道:
“這些馬鞍,放到那去呢?”珠兒笑道:
“自然有地方放咯,大家快把馬鞍拿下來,放好了還要上山呢?”
四人取下馬鞍,珠兒拍拍馬頭,説道:
“我們到家了,你們就住在這裏了。”
説完,抱着馬鞍就走。
谷飛雲等三人了抱起馬鞍,跟着她走去。
馮小珍問道:
“還要上山?我們不是到了嗎?”
珠兒道:
“三姐,你別性急好不好?”
一會工夫,走近北首山麓,就發現一個一人高的石窟。
珠兒當先走了進去。這石窟相當寬敞,裏首還有一張石牀,珠兒把馬鞍放到石牀上,回頭咭的笑道:
“馬鞍放在這裏不是很好嗎?”
荊月姑道:
“這裏住人也挺好的。”
珠兒笑道:
“這裏只是馬廄而已,到了紫雲巖你就知道啦!”
荊月姑問道:
“紫雲巖就在山上嗎?”
珠兒拍拍手,説道:
“我們這不是去了嗎?”
説着,領先走出石窟,看到四匹馬也跟着來了,不覺笑道:
“它們還真通人性呢,跟着我們來了,這樣就好,它們知道這裏有座石窟,下雨的時候就知道去裏面躲雨了。”
大家走出石窟,珠兒指指石窟上面,説道:
“我們就是從這裏上去。”
馮小珍仰頭看去,這座高峯幾乎陡峭如削,不禁失聲道:
“這樣的山勢我們如何上得去?”
荊月姑也道:
“大哥,看來我和三妹是上不去的。”
谷飛雲還沒開口,珠兒接口説道:
“你們還沒有上去,怎麼知道上不去呢?這樣好了,我領路,二姐跟在我後面,上不去的時候我可以拉你,最後是谷大哥,三姐跟着二姐,由大哥在後面照顧二姐,就可沒事了。”
馮小珍還是搖頭道:
“山勢這樣陡,我只怕一步也爬不上去。”
珠兒笑道:
“不要緊,我和玉兒從小就在這裏練輕功的,師公和陸伯伯怕我們看不準,一腳落空,就在石壁上每一步都嵌了一塊紫色石頭,只要放大膽子,每一步都踩着紫石,就可安然上去了,不過紫石要在五丈以上才有,這下面五丈只要施展輕功,二姐、三姐一定可以上得去的。”
谷飛雲朝荊月姑、馮小珍二人説道:
“小妹説得不錯,五丈高,只要中途在石崖上點一下足,就可以上去,你們不用害怕。”
荊月姑點點頭道:
“到了這裏,也只有試試了。”
珠兒道:
“二姐,你跟着我,我先上去,你要看清我落腳的地方。”
説完,當先雙足一點,凌空躍起兩丈多高,一面叫道:
“看清楚了。”
她果然站在石崖上略一停住,再點足上躍,飛上五丈高處,招手道:
“二姐,可以上來了。”
荊月姑看準了她中途立足之處,鼓着勇氣,吸了口氣,雙足一頓,身形直飛而上,到了兩丈五六果見有一方凸出的石塊,足可以立足,這就換了口氣,點足一躍,一下躍登五丈高處。
這裏正好有一條容人站立的石梗,珠兒早已伸過手去,拉住她的手,讓她站穩,然後向左移開兩步,讓出空間,一面叫道:
“三姐,該你上了。”
馮小珍心中雖怕,也只好吸着氣往上躍去。
谷飛雲也跟在她身後凌空飛起,馮小珍在中途再次點足,躍上石梗,谷飛雲也落到她身邊,一手握住了她手臂,讓她站穩住身子。
現在四人已經一排站在僅可容足的石梗之上。
珠兒叫道:
“二姐,我上去了,你跟着我來,腳步不可弄錯,先左腳,再右腳,身子才不會向外傾,每一步都要踩在紫石上。”
説着騰身而起,左足跨上,再跨右足,荊月姑跟着她一步又一步往上走去。
果然每跨出一步,就有一塊手掌大的紫色石頭嵌在石壁之上,山勢雖陡,總有些斜度,只要你不回頭往下看,也就不會頭暈目眩了。
荊月姑跨上一步,馮小珍也跟着跨上,谷飛雲也就跟着上來,這樣一直走到半山腰,珠兒口中説道:
“二姐注意,我們現在要沿着一條石梗上去,這一段沒有紫石了。”
石梗橫着山腰斜斜上去,僅可容得半個腳印,人也要緊貼着石壁而行,差幸有些地方有石縫可以用手指攀着,只要放大膽子,倒也沒什麼驚險。
盤過山腰,又要往上爬了,石壁間又有嵌着的紫石可踩,這樣爬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才登上峻嶺。
荊月姑和馮小珍二人,早已汗水濕透了衣衫。
馮小珍用手抹了把汗,説道:
“我們上是上來了,但不知道要怎麼才能下去呢?”
谷飛雲笑道:
“上得來就下得去,你怕什麼?”
馮小珍道:
“大哥説得倒是容易,上來,你沒看到下面,下去,看看山勢這麼驚險,只怕一步也跨不下去了。”
珠兒催道:
“我們快點走啦!”
她依然走在前面領路,現在是走在嶺脊上,雖是下坡,但相當平坦,再下去已經出現了一條小徑,兩旁都是千年古松,但覺松風如濤,吹到身上有些寒颼颼的。
行約三里光景,穿出松林,盡頭處出現了一座紫色的石崖,崖下有一個兩人高的大窟窿,有如圓洞門一般,洞門上有“紫雲巖”三個大字。
珠兒回頭笑道:
“現在真的到了。”
馮小珍道:
“你師公住在這石洞裏嗎?”
珠兒走在前面,回頭道:
“才不是呢!”
石窟像甬道一般,前面隱隱有光透進,並不太暗,走了不過二三十丈遠近,已經走出了石窟。
原來,這座石窟外兩山夾峙,中間的是一條可以兩人並肩而行的石路,路旁有一條小澗,流水涓涓。
山勢漸漸寬敞,不過走了一里來路,就豁然開朗。
但見四面高峯插天,形成一個天然的山谷,最奇怪的是四面的山石,全都呈現出紫色來。
中間有一片盆地,有天然湖泊,也有幾座小山,整座谷中,花團綿簇,到處都是不知名的奇花異卉,清風徐來,花氣襲人。
靠北首一座小山麓間,蓋着一幢紫色為牆的房屋,使人幾疑仙境!
馮小珍輕啊道:
“想不到這樣的深山裏面,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珠兒道:
“説來你們不信,這裏沒有酷暑,也沒有嚴冬,一年四季如春,所以也叫長春谷。”
谷飛雲不由讚道:
“真是人間仙境!”
話聲未落,突聽一個清朗的聲音大笑道:
“珠兒,你們怎麼今天才來?”
這聲音谷飛雲聽來很熟,正是珠兒的師公嶽維峻在説話,心中暗暗忖道:
“從這裏到那座紫屋,少説還有半里路,他居然和對面説話一樣。”
馮小珍低問道:
“這人是誰?”
珠兒低聲回答:
“是我師公咯!”一面抬起頭叫道:
“師公,我們是在路上耽擱了幾天。”嶽維峻的聲音笑道:
“何止幾天,你們在路上出了什麼事?”
珠兒道:
“反正是好事咯,説來話可長呢!”
嶽維峻道:
“好,好,你們回來再説。”
馮小珍四顧無人,忍不住問道:
“他人在那裏?”
珠兒道:
“在屋裏。”
馮小珍咋舌道:
“那座紫屋,還在半里外哩,他就像對面和你説話一樣。”
珠兒道:
“師公就算在一里以外,也和對面一樣。”
谷飛雲道:
“我們快些走吧!”
他們走下山坡,那是一條鋪着紫色石塊的小徑,迎面有一座用竹子編成的花架,長圓形門户,長滿了藤蔓紫花。
進入花架門户,就像進入了一座大花園,到處都是用紫石圍成的花圃、有圓形的、扇形的、半月形的,因地制宜,花圃中種着各種不同顏色,不知名的花卉。
有些較大的花圃中間還安放着一些比人還高的紫色大石,有的剔透玲瓏,有的形狀古拙,點綴其間,更覺倍增古趣,只不知這些大石是如何搬運來的?
紫石小徑從花團錦簇的花圃中穿行,有如迷宮一般,匠心獨運,使人感覺無不佈置得恰到好處。
荊月姑低聲道:
“若大一座山谷,佈置成這樣一座大花園,不知要花多大的心力!”
珠兒道:
“這是師公和陸伯伯兩人佈置的,足足花了五年工夫才完成,你別看這些花圃,師公是按先後天八卦排成的,師公説,就是諸葛亮的八陣圖也沒有這樣精微呢,沒人帶路,就是上來一千人,也休想走到紫屋,轉來轉去,又退出花架門外了。”
谷飛雲聽她説得這般神奇,留神去,卻又看不出有何異處?
不一會,走近紫屋。但見四周圍着紫竹編成的籬笆,極為典雅美觀。
這幢紫色屋宇,共有兩進。前面一進是平房,後進則是樓房,全都是紫石砌的牆,就連屋瓦也都是用紫石削薄而成,更顯得古色古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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