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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只聽房門外響起一個男子聲音説道:

    “四公子在房裏嗎?屬下高升、孫發有要事奉陳。”

    谷飛雲冷然道:

    “進來。”

    高升、孫發兩人相偕走入,看到辛七姑也在房中,立時一齊躬身道:

    “屬下見過四公子、七公子。”

    谷飛雲頷首道:

    “二位不用多禮,有什麼事。只管説好了。”

    高升道:

    “啓稟四公子,九公子説有急事,昨晚就走了。”

    谷飛雲沉哼一聲道:

    “他怎麼沒來跟本座當面説?”

    高升道:

    “屬下二人也是今天早晨才發現的,方才店夥送來餡餅,小的只當九公子尚未起牀,想進去告訴他,發現牀上沒人,後來在窗下桌上有一張字條,説他有急事待辦,無暇向四公子、七公子面報,囑小的二人向二位公子告罪,並要小的二人追隨二位公子,聽候差遣。”

    説完,把手中拿着的字條雙手呈上。

    谷飛雲只看了一眼,怒聲道:

    “項中英好大的膽子,他初入師門,撥到本座手下,竟敢不告而別!”

    辛七姑道:

    “四師哥請歇怒,他也許……”

    谷飛雲道:

    “師妹不用給他説情,等他回來,我若不嚴加懲處,以後還能指揮西路總令嗎?”一面朝高升、孫發二人擺了下手道:

    “好,沒你們的事了,你們下去吧!”

    兩人連聲應“是”,垂手後退,一起下樓而去。

    辛七姑道:

    “項中英不告而別,究竟會有什麼事呢?”

    谷飛雲拿起茶盅喝了一口,哼道:

    “自然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不敢來見我了。”

    辛七姑秋水般的目光忽然注視着谷飛雲道:

    “聽大哥口氣,好像你已經知道他是因什麼事走的了?”

    “我自然知道。”

    谷飛雲哼道:

    “昨晚就是我親手廢去他一條右臂的。”

    辛七姑道:

    “是大哥廢了他的右臂?”

    谷飛雲點點頭,笑道:

    “是你大哥廢的,但不是你四師哥,你現在明白了吧?”

    辛七姑嗯了一聲、問道:

    “為什麼呢?”

    谷飛雲道:

    “我方才不是説過了嗎,他做了見不得人的事。”

    辛七姑道:

    “昨晚你跟他出去的?你説得詳細些咯!”

    谷飛雲也不瞞她,就把昨晚自己趕去華山派,面見元真子,歸途看高升、孫發二人站在三官廟大門前,行跡鬼崇,遂用石子制住二人穴道,閃身入廟,發現項中英正欲強xx兩個女子……

    辛七姑聽得柳眉一挑,氣道:

    “這該死的東西,哦,後來呢?”

    谷飛雲一直説到自己本欲把他除去,後來因此時此地如果殺了他,通天教一定會要自己追查兇手,招來麻煩,所以只廢了他一條右臂。他只是大概説了一遍,沒把兩位姑娘身無寸縷一節説出來。

    辛七姑依然氣憤的道:

    “真是便宜了他,哦,他匆匆不告而別,準是趕去找師傅的。”

    谷飛雲道:

    “他去找師傅作甚?”

    辛七姑道:

    “他一定會説被谷飛雲廢去右臂,求師傅給他醫治了。”

    谷飛雲冷笑道:

    “我以紫氣神功震裂他右臂經絡,任是天仙也醫治不好他了。”

    説到這裏,望着辛七姑,微微一笑道:

    “你知道這兩個女子是誰嗎?”

    辛七姑問道:

    “你認識她們?”

    谷飛雲道:

    “一個你見過,一個你聽我説過。”

    “慢點!”辛七姑眨着眼睛,想了想嬌聲道:

    “一個我見過?哦,就是昨晚前面酒樓上使鐵琵琶的青衫少年,對不?”

    谷飛雲稱讚道:

    “你真聰明。”

    辛七姑甜甜一笑道:

    “這並不難,昨晚她在酒樓上和項中英動過手,一定就在附近落腳,項中英曾被她飛針打傷過右眼,自然要去找她了。”

    谷飛雲道:

    “項中英右眼不是她打傷的。”

    辛七姑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

    谷飛雲道:

    “還有一個你沒猜出來呢?”

    辛七姑偏着頭道:

    “我想到一個人,只是沒有這麼巧吧?”

    谷飛雲含笑看着她,説道:

    “你不妨説出來聽聽?”

    辛七姑道:

    “我只是聽你説過,這人不會武功……”

    谷飛雲一把把她拉了過來,在她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説道:

    “妹子,你真是了不起,一下就完全猜對了。”

    辛七姑飛紅了臉,心裏一甜,輕嗔道:

    “你不怕被人看到了。”

    谷飛雲低聲道:

    “怕什麼,總有一天,大家都會知道的。”

    辛七姑臉頰更紅,幽幽的道:

    “現在總不能讓人家知道。”

    谷飛雲道:

    “哦,你還不知道呢,全依雲從前不會武功,後來遇上盲師太,就拜在肓師太門下,用度厄金針刺傷項中英眼睛的就是她。”

    辛七姑問道:

    “她們本來就認識的嗎?”

    谷飛雲道:

    “不認識,這叫做無巧不成書,那位沈姑娘因這裏已經客滿,沒有房間,只好找到三官堂去落腳,不料項中英找了去,兩人正要動手,出現了全姑娘,項中英才知道當日用度厄金針打傷他右眼的是全姑娘,兩人立時動上了手,沈姑娘看全姑娘好像不是項中英的對手,也加入了戰團,以兩對一,就略佔優勢,這時兩人突然聞到一股異香,就迷迷糊糊的昏倒過去……”

    辛七姑道:

    “項中英已經投到師傅門下,不可能使江湖下五門的迷香,這一定是高升、孫發二人乾的好事。”接着哦道:

    “大哥,這二位姑娘呢?我真想見見她們。”

    谷飛雲微微搖頭道:

    “現在不方便去找她們,要去,也要等天黑了再去。”

    辛七姑眨着眼睛,哦道:

    “好啊,原來大哥已經和人家約好了。”

    谷飛雲含笑道:

    “我約她們是有事要辦,你和我一起去,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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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説高升、孫發二人,下得樓來,回到房中,高升迅速的掩上房門,低聲道:

    “你來。”

    孫發道:

    “你這是做什麼?”

    高升拉着孫發衣袖,一直走到裏首,才低低的道:

    “你有沒有看出來?”

    孫發問道:

    “看出什麼?”

    高升壓低聲音道:

    “咱們那位主兒。”

    孫發道:

    “你説四公子?”

    “小聲廣高升道:

    “他臉上好像戴了面具。”

    孫發道:

    “戴了面具又怎麼樣?”

    高升聲音壓得更低,説道:

    “他身形高矮大小都和昨晚那個姓谷的幾乎一模一樣!”

    孫發一怔,笑道: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高升神色一正,説道:

    “不單是身形極像,連説話的喉音也十分相似,一個人就算學會變音,可以説出不同的聲音,但也只是口音不同罷了,喉音是不會變的。

    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

    孫發怵然道:

    “你説……”

    “噓!”高升道:

    “目前還很難確定,何況公子又不在,咱們要慢慢的查證。”

    孫發點着頭,忽然咦道:

    “不知七姑娘知不知道?”

    高升深沉一笑道:

    “只要看他們出雙入對,好得像蜜裏調油,就算她不知內情,也被情愛衝昏了頭。

    孫發機伶一顫,説道:

    “這麼説咱們的處境很危險了。”

    “只要不露聲色,一點危險也沒有。”

    高升笑了笑道:

    “如果他是假冒的,那麼一定是有計劃來的,要對付的該是一些大頭,咱們不過兩個小角色而已!”

    孫發連連點頭道:

    “你説得是。”

    高升鄭重的道:

    “這件事對我們來説,是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成功了,是一件大事,從此就會出人頭地,如果稍一不慎就會人頭落地。”

    孫發道:

    “咱們在江湖上混了二三十年,那一天不是在刀頭憩血,能夠出人頭地,自然要搏它一搏了,咱們兩個搭擋了這麼久,兄弟一切聽你的就是了。”

    高升一把握住他的手,説道:

    “一言為定。”

    孫發緊跟着道: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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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更方過,月亮像檸檬似的要圓未圓,但濛濛清光,已使山林間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銀紗!

    這時城牆上出現了兩條人影,只一現身,就像穿簾燕子一般,翩然往城外飛落,接着就如離弦之矢,貼地低飛,去勢奇快,不過眨眼之間,’已在遠處消逝!

    就在這兩條人影過去後不久,城牆上又冒起兩條人影,他們似是跟蹤前面兩條人影來的,也跟着朝城外躍落。如論輕功,就已遠不及人家,而且又怕被前面兩人發現,故而行動也躲躲藏藏的,顯得有些鬼崇。

    照説,這兩人輕功既不如人家,—而且前面兩人過去了差不多盞茶光景,相去已遠,如何還能跟蹤得上?但他們卻是江湖下五門出身的老江湖。

    下五門者?乃是江湖低級人物的總稱,偷雞摸狗之流亞也。但他們也各有師承,各有各的絕活,譬如跟蹤術就是其中之一,憑敏鋭的目光,察看塵土足跡,和靈敏的嗅覺,只要你打從這裏經過,他可以一路臨風嗅下去,百不失一。

    這兩人敢情就懂得跟蹤術,所以前面兩人縱然已過去了一會,他們還是鍥而不捨的跟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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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官殿,沒有燈光,只有天空朦朧月光斜照在石階上,使人感到今晚倍感清幽!

    孤廟、殘垣,和小天井中沒莖雜草,應該是滿眼荒涼,如何會倍覺清幽呢?這就是所謂景由情生,因為今晚在這裏有一個約會。

    全依雲自從昨晚認了“他”做大哥,一顆心一直是甜甜的。今晚就是大哥約好了在這裏見面的,雖然不單單是自己和大哥兩個人,(還有沈嫣紅)但多一個人更好,自己就不會太怯生生了。

    沈嫣紅呢?她心情和全依雲也差不多,那個少女不願和英俊少年在一起的,只是她心頭甜意較少,那是因為全依雲和他早就認了兄妹,自然比自己親了,今晚,自己只是陪襯而已;但縱是陪襯,她心裏也很樂意就是了。

    兩位姑娘今晚都換了女妝,而且也經過一番修飾而來,站在石階上,當真是清麗絕俗的一雙仙姝,“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用這兩句詩來形容她們,才差不多!

    現在廟門前剛出現一個頎長而瀟灑的人影,還沒跨進大門。

    “大哥!”

    “谷大哥!”

    兩聲嬌呼聲中,兩位姑娘飛快的從階上奔下,迎了出來。當她們看到谷飛雲身後還跟着一個手持摺扇的藍衫少年,不禁微微卻步,臉也驟然紅了起來。

    谷飛雲已從臉上揭下面具,含笑道:

    “二位姑娘原來已經來了,來,我來給你們介紹……”

    他指指跟在他身後進來的辛七姑,説道:

    “這位是通天教門下的七姑娘辛七姑,她聽我説起二位姑娘,很想來看看你們,所以今晚約她一起來的。”接着又指指全依雲、沈嫣紅二人説道:

    “她是昨晚認我做義兄的全依雲,她是沈嫣紅,前晚在酒樓上,你們已經見過了。”

    辛七姑和谷飛雲雖有不尋常的關係,但她是胸襟較寬的女子,她深愛着他,但並不自私,她説過:

    “你不用娶我,因為我們不可能有結果的。”因此她對谷飛雲沒有獨佔的心理。

    尤其對谷飛雲的認全依雲作義妹一事,認為大哥處理得極為得當,自然不會有半點醋意了。這時聽了谷飛雲的介紹,就跨上一步,雙手拉住了兩位姑娘的玉手,含笑道:

    “兩位妹子,我這樣稱呼,是從谷大哥排來的,谷大哥是我大哥,也是你們的大哥,大家就用不着你稱我姑娘,我稱你姑娘的俗套了,我們今晚真是幸會!”

    全依雲聽了大哥的介紹,心頭不免起了一絲不安,試想大哥假扮隴山莊主,也是假冒了孟時賢,和通天教是站在敵對的立場。辛七姑是通天教門下七弟子,和孟時賢是同門師兄妹。

    她和大哥如無特殊關係,兩個敵對的人怎麼可能走在一起?她如果不是對大哥傾心,怎麼會任由大哥假冒她四師兄?大哥如果不把她視作自己人,怎麼會帶着她同來?

    這種事情,決不可能發生在兩個男人身上,但如果是一男一女,那就自古已然,並不稀奇,歷代的演義小説裏,敵對雙方的男女相悦,可多着呢!樊梨花、薛丁山就是一個例子。

    她心中雖不無嘀咕;但看到辛七姑笑得很親切自然,人也十分爽直,也就含笑道:

    “辛姐姐説得是,那我就叫你辛姐姐了。”

    沈嫣紅被她拉着手,也就跟着全依雲叫了聲:

    “辛姐姐。”

    谷飛雲笑道:

    “你們一見面就姐姐妹妹的説個沒完,好像把我這大哥忘了呢!”

    辛七姑嫣然笑道:

    “沒人會把你忘了,你沒看到兩位妹子一看到你來了,那種欣喜樣子?”

    這話説得三人都不禁臉一紅。

    辛七姑拉着全依雲、沈嫣紅在石階上坐下,一面説道:

    “我們快坐下來再説,谷大哥好像有什麼事要和你們説呢,我問他一直賣着關子,只説到了這裏自會知道,現在聽他説吧!”

    谷飛雲跟着坐下,含笑道:

    “今晚我是來辦一件事的,不是要説什麼,現在就可以開始了,依雲妹子,你坐到我這邊來。”

    全依雲被他當着辛七姑、沈嫣紅兩人,要她坐到他身邊去,一時之間,粉頰驀地飛起兩片紅雲,嬌羞的道:

    “大哥有什麼事,就這樣説好了。”

    谷飛雲道:

    “我説過不是要和你説什麼話,你坐過來,我才好辦事。”

    辛七姑笑着把全依雲推了過去,説道:

    “你大哥叫你過去,你就快過去呀!”

    全依雲只好紅着臉走到大哥身邊坐下。谷飛雲從懷中取出易容盒子,打了開來,轉過身去,用手托起她的香腮,説道:

    “現在你不要動了。”

    他迅快取出易容藥物,在她臉上瞧了一陣,就在臉頰上開始輕輕塗抹起來。

    全依雲被他在黑暗中發亮的灼灼目光盯在臉上直瞧,羞得心頭小鹿不住亂撞,問道:

    “大哥,你在做什麼呢?”

    谷飛雲道:

    “不可説話。”

    全依雲只得閉上眼睛,任由他雙手在臉上輕輕的撫摸,有時也會感到涼涼的,這樣不到盞茶工夫,只聽谷飛雲叫道:

    “好了,你現在可以站起來,該換沈姑娘來了。”

    全依雲睜開眼睛站了起來,舉手摸摸臉頰,並無異樣,一面問道:

    “大哥,你在我臉上做什麼呢?”

    谷飛雲道:

    “你去問辛姐姐好了,沈姑娘,該你了。”

    沈嫣紅站起身,凝足目力朝全依雲臉上看去,只覺這一瞬間全依雲的面貌完全變了另外一個人,不覺輕咦道:

    “全姐姐,谷大哥給你易了容呢!”

    全依雲急忙問道:

    “我變成怎樣一個人了?”

    辛七姑一手把她拉了過去並肩坐下,細聲道:

    “他給你易的容是二三十歲的男人,生得眉清目秀,只是臉色稍見蒼白,像個讀書相公。”

    全依雲道:

    “可惜我自己看不見。”

    辛七姑笑道:

    “回去照照鏡子不就看到了。”

    幾句話的工夫,沈嫣紅臉上也易好了。

    全依雲急忙朝她看去,也是二十二三歲的少年男士,也生得眉清面秀,這就急叫問道:

    “辛姐姐我們兩個差不多嗎?”

    辛七姑道:

    “年紀差不多,但面貌並不相同。”

    谷飛雲收起盒子,納入懷中,一面説道:

    “我昨晚想到你們兩人已和項中英結下了仇,他如今投到通天教門下,耳目眾多,才約你們今晚到這裏來,就是為了給你們易容,這樣,走在江湖上就不會有人認得出你們來了,只是你們還要學會變音才好,譬如前天晚上在酒樓上,沈姑娘也是男裝,但一開口人家就可以聽出你是一位姑娘家,就是你不會變音之故。”

    沈嫣紅臉上一紅,問道:

    “變音一定很難學了?”

    谷飛雲道:

    “變音並不難,只要懂得訣竊,稍加練習就可以了,現在你們坐下來,我教你們變音的訣竊。”

    兩位姑娘依言坐下。谷飛雲就把如何改變聲音,詳細的解説了一遍。兩人牢牢記住。

    全依雲問道:

    “大哥給我們易了容,是不是有什麼差遣呢?”

    谷飛雲忙道:

    “沒有,我給你們易容,只是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已,我去桐柏山,那裏已是通天教的勢力範圍,你們千萬不可跟去。”

    全依雲看了沈嫣紅一眼,沒有作聲。

    辛七姑微笑道:

    “你要她們不跟着去,她們就不會去了嗎?”

    谷飛雲一怔道:

    “這個……”

    辛七姑道:

    “不如這樣好了,兩位妹子跟着我去,就不會有事,只是你給她們易的容就沒用了。”

    全依雲喜道:

    “辛姐姐,你真好。”

    谷飛雲道:

    “目前你不是也穿着男裝嗎?她們自然也該穿男裝了。”

    辛七姑道:

    “就這樣,二位妹子明天到客店裏來找我,就和我一起走好了,不過你們記着要叫我七公子。”

    全依雲、沈嫣紅同聲道:

    “我們記住了。”

    谷飛雲站起身道:

    “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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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官廟裏一直沒有點燈,跟蹤來的兩人,不敢太過逼近,只是隱伏在十丈以外,偷偷的覷伺。

    因此,對廟中四人在做些什麼,説些什麼?都一無所知,直等四人離去之後,才悄悄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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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中午方過,華山清虛觀前一條石板路上,出現了一條長龍似的人羣。這一行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輛高大的黑漆皮篷雙轡馬車,車前有一名青衫中年漢子和四名青衣佩劍少女作為前導。

    這名青衫中年漢子正是西路總令主手下的副總管徐永錫,四名青衣少女則是青雯、青霜、青風、青雨。

    馬車上端坐一個身穿纖綿道袍的白髮老婦人,就是此行主帥西路總令主西鳳金母。

    然後是她門下四大弟子陸碧梧、席素儀、丁令儀、聞玉音,(陸碧梧勾結通天教。背叛金母,被金母點了她“腦户穴”,已經形同白痴,如今的陸碧梧是由席素儀所改扮,原來的陸碧梧則扮成了席素儀)和五名青衣少女。(荊月姑、馮小珍、宇文蘭、許杏仙,另一個則是祝秀珊,她們也都易了容)

    接下來則是守山四老和終南派掌門人平半山、許鐵棠、季子良、馮熙。紫柏宮齊漱雲、荊溪生、岐山姬存仁、姬存義、祝中堅、白石山劉寄禪、華山追風劍客尹長生。後面則是四派弟子,計終南派二十四名,紫柏宮八名、岐山八名、白石山五名。最後是管事曹復初率領的十二名隴山莊莊丁,一路上替眾人安排食宿茶水的服務人員。

    不過盞茶工夫,這一行人已經抵達清虛觀前的一片石砌平台之上。

    華山派門人早已奉到掌門人令諭,除了清虛觀大門前站着兩個穿青袍的弟子,和第一進大殿前伺立四個弟子之外,其餘第二代弟子,一律各按職司,不準到前進去。

    這時西路總令主手下的副總管徐永錫不待吩咐,就大模大樣的走近觀前,大聲道:

    “小道士,快去告訴你們掌門人,西路總令主來了,叫你們掌門人快出來迎接。”

    站在門前的青袍道人還沒答話,只聽從觀門內傳出一聲清朗的道號:

    “無量壽佛!”

    接着走出一個身穿灰佈道袍的中年道人,稽首道:

    “貧道長真子,奉敝派掌門人令諭,恭候總令主仙駕已經多時了,總令主及諸位道長遠道蒞臨,快請到觀內奉茶,貧道已經派人進去通報敝掌門人了。”

    徐永錫冷然道:

    華山派掌門人好大的架子!”

    長真子陪笑道:

    “道兄誤會了,敝掌門人只聽説總令主會駕蒞敝觀,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方才還在門口停立候駕,剛才進去了一會……”

    話聲未落,只聽又是一聲道號傳了出來,接着由元真子為首,身後緊跟着清真子、洞真子、成真子、求真子一起急步迎了出來。

    元真子趨下右階,打着稽首道:

    “無量壽佛,天池聖母和諸位道兄蒞臨華山,貧道迎迓來遲,還望多多恕罪。”

    金母聽他稱自己“天池聖母”,對這位老道自是頗具好感,何況元真子總是華山派一派掌門人身份,這就輕咳了一聲,馬車前面兩名青衣少女立即一左一右打起簾子,金母跨下車門,含笑道:

    “道長不可客氣。”

    她跨下馬車,車把式立時駕車後退。

    金母門下四個女弟子也移向右首,讓平半山、齊漱雲、姬存仁、劉寄禪四人越眾走向前面。

    元真子又朝平半山等人稽首道:

    “四位道兄請了,此地不是待客之所,請聖母和諸位道兄入觀奉茶。”

    平半山等人和元真子原是素識,但此時不好多説,只是稽首答禮。

    金母抬手道:

    “道長身是主人,還是道長請先。”

    元真子連説“不敢”,陪同金母等五人進入觀門,陸碧梧(席素儀)等四人跟在金母身後走入。守山四老、許鐵棠等人則由成真子陪同也相繼走入。

    華山派早就安排妥當,金母和四位掌門人被延請到大殿左首客廳上奉茶,守山四老、許鐵棠等人由成真子延請到東廂休息。各派門下弟子則由華山派浮雲子接待,到西廂休息。

    追風劍客尹長生是華山派俗家弟子。華山腳下百里方圓,都有華山派俗家弟子,聲勢之盛,不在少林派之下;遠超過其他門派。

    尹長生按輩份排算,還是元真子的師侄,掌門人沒有吩咐,他自然只好隨着許鐵棠、荊溪生等人在東廂待茶。

    西路總令主率同幾個門派掌門人前來華山,只有一個任務,那就是逼令華山派歸順,所謂順我者生,逆我者死,以西路總令主統率的這一行人來説,足可把清虛觀踏為平地而有餘。

    現在華山派掌門人元真子陪同西路總令主金母等人已在客廳落坐,雙方好像交談得極為融洽,似無動武的跡象。能夠坐下來談,總比訴諸武力要好。

    大殿左首的客廳裏談些什麼,東西兩廂的人自然無法知道,但大家心裏有數,西路總令主此來,除了華山派臣服,別無第二條路,由此可見華山派掌門人懾於西路總令主這一行的威勢,自知無力抗衡,已經屈服了。

    就在此時,只見一名青袍道人走下大殿石階,朝東廂行來,到得門口,立即腳下一停,稽首道:

    “掌門人要尹長生師兄到客廳上去。”

    尹長生隨即站起,迎了出去,低聲問道:

    “不知掌門人見召,有什麼事嗎?”

    青袍道人道:

    “掌門人只是吩咐小道來傳尹師兄,有什麼事,小道就不知道了。”

    尹長生點頭道:

    “好。”

    青袍道人躬身道:

    “尹師兄請。”

    尹長生也不和他客氣,就走在前面,朝大殿而來,剛跨上石階,走廓上站着兩位青袍道人,迎面稽首道:

    “尹師兄請把身上佩劍留下了。”

    晉見掌門人,把佩劍留下,以示禮貌?。這也是應該的。尹長生毫不遲疑,解下長劍,遞了過去。

    右首一個青袍道人雙手接過。左首青袍道人躬躬身道:

    “尹師兄請。”

    尹長生舉步跨入,只見總令主居中,左首是平半山、齊淑雲、姬存仁、劉寄禪等四人,掌門人坐在總令主的右上首,雙目神光湛然,直向自己投來。臉上似有惋惜之容,接下來是清真、成真、洞真、超真等四人。

    當下急忙趨上幾步,躬身道:

    “弟子尹長生叩見掌門師伯、二師伯、三位師叔。”

    清真子目射稜芒。喝道:

    “尹長生,你知罪嗎?”

    尹長生機伶一震,連忙仰首道:

    “二師伯,弟子不知犯了什麼罪?”

    清真子嗔目喝道:

    “你欺師滅祖,背叛師門,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罪?”

    “弟子不知道。”

    尹長生因有總令主和平半山等人在座,心中有恃無恐,抗聲道:

    “欺師滅祖,背叛師門,這是何等重大的罪名,二師伯硬要指責小侄,總該拿出證據來吧?”

    清真子喝道:

    “你投靠通天教,出賣師門,難道還是假的?你們把他拿下了。”

    他喝聲出口,立即有四名年在三十以上的青袍道人從殿外走入,朝尹長生逼近過去。

    尹長生雙手護胸,口中喝道:

    “且慢,弟子還有話説,就算弟子有罪,也總該讓弟子有辯白的機會。”

    清真子道:

    “你用不着辯白。”

    元真子道:

    “讓他説出來。”

    四名已經逼近過去的青袍道人聽到掌門人的話聲,就在原地站停下來。

    尹長生看了他們一眼,憤憤的道:

    “不錯,弟子加入通天教,本派並沒有明文規定,不準俗家弟子參加什麼教的,難道這也犯了門規?再説,今天總令主親蒞華山,掌門人不是也答應加盟了嗎?又怎麼能説弟子欺師滅祖,背叛師門呢?”

    元真子藹然道:

    “咱們西陲武林,加盟西路總令主麾下,乃是各門各派的大團結,華山派,仍然是華山派,不許有人出賣。你身為華山弟子,勾結外人,出賣華山派,和華山派加盟西路總令,意義完全不同,你現在明白了嗎?”

    尹長生轉身朝金母躬躬身道:

    “屬下不見諒於掌門人,還望總令主給屬下作主。”

    金母冷然道:

    “你是華山令主門下,該由華山令主處置,老身無權過問。

    清真子喝道:

    “你們還不快把他拿下?”

    四名青袍道人早巳站在尹長生左右三步光景,聽到喝聲,立即一步跨上,四支長劍動作如一,閃電般交叉點到!

    尹長生聽金母説該由華山令主處置,知已絕望,身在危境,自以爭取主動為宜,因此清真子喝聲未落,他已搶先一個急旋,轉身朝殿外一僕急竄,企圖奪門逃出!

    但就在他剛剛竄到門口,突見一個灰衣道人仗劍而立擋住去路,這人非他,正是華山七真中的長真子,口中喝道:

    “孽障還不回去?”

    一圈劍光如雲霧般射出;正好把殿門完全封死。

    尹長生手無寸鐵,自然不敢硬闖,就在這一瞬間,身後已有七八處穴道被劍尖制住,再也動彈不得,由四名青袍道人推着押下。

    元真子起身朝金母打了個稽首道:

    “多謝金母,敝派叛徒,終於成擒。”

    金母含笑道:

    “道長又客氣了,今天是咱們真正合作的開始,西陲各門各派自然要團結一致才行。”

    這一天,西路總令主一行,就在華山派的竭誠招待之下,在清虛觀安頓下來。

    第二天一早,西路總令主金母就率眾啓程,同行的人中,多了華山派掌門人元真子、清真子、長真子和十五名弟子。

    由成真子留守鎮巖宮,洞真子、求真子留守清虛觀,超真子留守祖師堂,沒有隨行。

    從表面上看,是華山派屈服了。不,西路幾個門派已全在西路總令主的統轄之下,全入了通天教的教中。

    但誰知道這一支勁旅,卻成為天下武林和通天教對抗的主流!

    □□□□□□

    這是第三天的早晨,谷飛雲和辛七姑正在共進早點,房門響起一個帶沙口音説道:

    “莊主起來了嗎?屬下荊溪生求見。”

    谷飛雲抬頭道:

    “進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荊溪生放慢腳步,側身走入,看到兩人立即躬身道:

    “屬下見過莊主、副莊主。”

    谷飛雲不齒其人,只是傲然道:

    “荊護法不用多禮,請坐。”

    “是,是。”荊溪生在莊主面前,邊上雖有木椅,那裏敢坐,依然躬身而立。

    谷飛雲問道:

    “荊護法趕來,可有什麼事嗎?”

    荊溪生經他一問,面有興奮之色,説道:

    “屬下奉陸總管之命……”

    谷飛雲沒待他説下去,怫然道:

    “本座叫你坐,你就坐下來再説。”

    辛七姑婉然道:

    “荊護法老遠趕來,四師哥請你坐下來再説,你就不用客氣,只管坐下來説好了。”

    “是,是,屬下告坐。”荊溪生在下首一把椅子落坐,仍然只坐了半個屁股,以示敬意,才仰起臉道:

    “屬下是奉陸總管之命,給莊主報信來的。”

    谷飛雲欣然問道:

    “華山派情形如何?”

    荊溪生道:

    “總令主一行到了清虛觀,由元真子親自接待,他眼看咱們這一行聲勢之盛,自思無法抗衡,就乖乖的完全接受了,今日一早,隨同總令主一起出發了。”

    谷飛雲看了辛七姑一眼,豁然大笑道:

    “本座早就知道總令主一行已經足夠了,所以就在這裏住下來,靜待佳音,果然不出本座所料,哈哈,七師妹,咱們下午也可以動身了。”

    説到這裏,哦了一聲又道:

    “本座和七師妹可能要先行趕去桐柏山,荊護法可和陳總管一起陪同鹿、藍二位供奉去和總令主會合,順便也把高升、孫發二人帶去,撥交陸總管差遣,”

    他要陳康和陪同鹿、藍二人去和總令主會合,就是把兩人撥歸金母管轄,免得到了桐柏,給束無忌要了過去。

    高升、孫發是項中英帶來的,自己無暇管束,不如一併給西路總令去差遣的好。

    荊溪生應了聲“是”。

    谷飛雲又道:

    “陳總管陪同兩位供奉就住在樓下中間,你先去和陳總管見面,午餐之後,一起動身好了。”

    荊溪生又應了聲“是”,起身告退。

    辛七姑偏頭望着谷飛雲道:

    “大哥,你對荊溪生好像不假辭色,我看他對你蠻恭敬的,他那裏不對了?”

    谷飛雲冷笑一聲道:

    “荊溪生是紫柏山齊漱雲道長的師弟,他並未被迷失心志,只是受陸碧梧的慫恿,許以西路總令護法,就甘心出賣師門,為虎作倀,若不是看在他女兒是我師妹份上,我早就把他廢了。”

    辛七姑眨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問道:

    “我怎麼沒聽大哥説過呢?她也是嶽大先生門下?叫什麼名字?”——

    peacockzhu掃校,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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