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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移禍江東

    “汝父囚禁茅山通天觀”

    這幾個字映進畢玉麟眼簾,臉色不禁一變,想起茅山毒指伏景清,當日慨賜“毒龍丸”,醫好母親宿疾,而且還傳過自己一招指法,在自己的心目中,一直把他視作恩人。

    後來自己在落山廟身負重傷,據説也是一粒“毒龍丸”治好的,他竟會是囚禁自己父親的大仇人?心念電轉,不由將信將疑的道:

    “竟會是他?”

    珠兒道:

    “這有甚麼不會?江湖上的事兒,人心難測,茅山毒指又不是甚麼好人。”

    畢玉麟手上握着字柬,沉吟道:

    “我想茅山毒指伏老前輩似乎沒有囚禁我父親的理由。”

    珠兒哼道:

    “沒有理由的事情多着哩,茅山也不算太遠,我們趕去瞧瞧,不就得了?”

    畢玉麟點點頭道:

    “去,我們自然非去不可,只是,……我耽心娘遠留在雙龍堡,這封密柬,是不是雙龍堡主另有甚麼陰謀?”

    珠兒輕笑道:

    “雙龍堡主和娘又沒甚麼深仇,他這樣做的目的,不外兩點:第一、他想要挾你交出天門派的武功秘笈,你不是已經把‘鴻鈞真訣’抄給他了?即使發現有假,真訣只有你一人知道,他決不會對娘有甚不利。

    第二、是各大門派和雙龍堡北山之約,為期不遠,他把娘留在雙龍堡,使你投鼠忌器,不敢和他公然為敵,所以我們儘可放心,先上通天觀去。”

    畢玉麟見她説得頭頭是道,不由瞧着她笑道:

    “珠妹,我們兩個月不見,你比以前懂事得多啦,以前還只是個大孩子,現在……”

    珠兒聽他誇獎自己,自己心中一喜,粉臉飛紅,推了他一把,道:

    “畢大哥,我不來啦,人家和你説正經,你取笑我。”

    説着一扭腰,朝前跑去!

    畢玉麟把密柬納入懷中,也就跟着她朝大路上奔去。

    茅山,在江蘇句容縣東南,本名句曲山,漢代茅盈和他兩個弟弟茅固、茅衷,得道成仙於此,世稱三茅君,因山名曰茅山,亦稱三茅山。

    山有大茅峯,峯有華陽洞,相傳即三茅君得道處。

    通天觀在大茅左側的山拗之中,殿字不多,四周竹林環繞,觀前一道山澗,崖深水急,勢如奔馬,崖上有一條石樑,。凌駕危壑,膽小的人,多不敢過去,通天觀因此變成人跡不到之處。

    這是夕陽西下時分,大茅峯左側一道山澗邊上,有一個藍衫少年和一個青衣少女倘樣其間,這兩人正是由雙龍堡兼程來的畢玉麟、段珠兒。

    晚霞逐漸消失,四下裏暮靄漸深,隔澗一片竹林,鳥聲喈啾,通天觀環抱在竹林之中,除了隱約黃牆,連有多少屋字,都看不真切。

    畢玉麟因自己父親,就是被囚禁在這座通天觀中,身臨其地,不自覺地感到胸中熱血沸騰,恨不得立時拔步衝了過去。

    珠兒站在他身旁,似已瞧出畢大哥激動之情,連忙湊近一步,悄聲説道:

    “我聽師傅説過,通天觀的道士,平日難得出門一步,從不與各外界人物往來,是以無人知道觀中情形。

    我想他們如果囚禁着人,一定是在後進,我們待會最好先探出人在那裏,能夠不驚動他們,自然最好,萬一要動手,我們也該分頭行事才好。

    畢玉麟濃重的吸了口氣,點點頭,道:

    “待會你救人,觀中道士,都由我來對付,好,我們這就過去罷!

    珠兒摸了摸懷中的“五殃針筒”,跟在畢玉麟身後,越過石樑,輕輕一拉他衣袖,説道:

    “畢大哥,我們先找個地方酣息再説,時光還早呢!”

    説着,當先隱入草叢之中。

    畢玉麟微一閃身,他隱人了草中,在深草叢裏坐了下來,從懷中取出於糧,和珠兒一起吃了。

    這一陣工夫,夭色業已昏黑,畢玉麟起身道:

    “珠妹,我們走吧!”

    兩人掠出草叢,正待朝竹林中走去!

    驀地裏,只聽幾隻飛鳥振翼之聲,劃破了夜空,傳入耳際!

    畢玉麟慌忙伸出右手,輕輕一扯珠幾衣角,低聲道:

    “有人來了!”

    身子後躍,很快的退草叢之中。

    珠兒遲了一步,堪堪退後,連身子還沒伏下,已聽到有説話的聲音!

    只聽一個説道:

    “昨晚那人真是奇怪,憑他那點武功,也敢找上通天觀來?”

    另一個聲音説道:

    “此事我也覺得奇怪,好像也是故意送上門來,束手就縛,問他又一句不答,也許有為而來。”

    畢玉麟暗付:原來昨晚有人偷進觀去,被他們擒住了。

    先前那個又道:

    “有為而來?難道這種窩囊廢,還有甚麼作為不成?”

    另一個聲音道:

    “那也不一定,否則這人來幹甚麼呢?你總該記得兩個月前,”不是有人偷進觀主丹旁,倒翻了許多藥斂,後來聽觀主説,那是陰魔師古門下所為,主要是為了盜取觀主的“毒龍丸”,那麼這人也極有可能想趁觀主外出,盜取‘毒龍丸’而來。”

    兩人邊説邊走,腳步之聲,愈來愈近,相距不過數尺遠近。

    畢玉麟聽得心中暗喜,茅山毒指伏景清,原來不在山上,一面卻暗提真氣,運功戒備,珠兒更屏息凝神,連大氣也不敢出。

    這一陣工夫,那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畢玉麟心中突然一動,暗想,昨晚被擒的那人,可能和自己父親,囚禁在一個地方,自己父親被囚了一十三年,也許不易查,我如抓住觀中一個道人,問他昨晚那人囚在何處,想必較為容易……

    正當他心念轉動之際,突聽遠處響起一聲悶哼,深山人靜,聽來十分清晰,似乎正是兩個道人走去之處,遙遙傳來!

    接着只聽一個人怒聲喝道:

    “甚麼……”

    他“人”字還沒出口,餘音未絕,又“呃”了一聲,便自沒再作聲。

    畢玉麟耳朵何等靈異,聽出兩個道人,好像全都中了暗算,心中不期一驚,通天觀今晚果然另有強敵!珠兒也似有所覺,悄聲問道:

    “畢大哥,方才這兩個人怎麼了?”畢玉麟道:

    “林中好像另外來了強敵,我們如果行動迅速,趁這機會,正好到觀中救出家父。”

    珠兒道:

    “那我們快走……”

    畢玉麟沒等她説完,打了一個手式,人已長身掠起,朝竹林中穿去!

    珠兒那還怠慢,急急追蹤躍起,施展提縱身法,跟在畢玉麟身後,直向通天觀後進繞去。

    通天觀佔地不大,一共只有三進房屋,轉眼之間,已到觀後圍牆之外,畢玉麟已振袂飛起,斜斜向觀中落去!

    珠兒掏出“五殃針筒”緊握掌心,雙足一點,躍上牆頭,低頭瞧去,這一瞬之間,已不見畢大哥蹤影。

    心中方自一怔瞥見圍牆裏面,是一條石砌甬道,此時正有一個道童模樣的人,遠遠走來。

    自己身軀還未落地,要待縱落,已嫌不及,而且這條甬道,甚是狹窄,無處可隱,只好身形一縮,迅速在牆上伏下。

    但就在此時,暗影中已疾躍出一條人影,一下落到道童身前!

    不!這人探手之間,已抓住道童手臂,聲低喝道:

    “要命的就不準出聲!”

    珠兒瞧得暗暗高興,暗想:畢大哥真是好快的身法!那道童眼前一花,就被人抓住胳膊,驚駭的道:

    “你……你是甚麼人?”

    畢玉麟五指微微一緊,冷喝道:

    “你們囚人的地方,究在何處?只要你領我前去,就可饒你一命。”

    那道童被畢玉麟抓得骨疼欲裂,但他知道只要一叫,就得立時送命,因此緊咬關牙,顫抖着道:

    “大俠快放手,我們觀裏,沒……沒有囚人的地方……“畢玉麟怒道:

    “你不肯實説,是不要命了,昨晚擒住的那人,關在甚麼地方?”

    小道童道:

    “你説那……個姓畢,他……關在柴房裏。”

    畢玉麟一聽他説關在柴房裏的人姓畢,心頭猛然一震:無暇多想,忙道:

    “你快領我去!”

    小道童道:

    “柴房就在後面,你快放手,我……我帶你去!”

    畢玉麟迅速回顧,左手振腕一指,朝數步外圍牆上點去,一面鬆手道:

    “你如妄想逃走,這就是模樣!

    “嗤!”一縷指風,脱手而出,石條砌成的牆上,登時被點成一個手指大的小洞!

    道童目光一直,駭道:

    “你和咱們觀主的指勁差不多!”

    畢玉麟:“你知道就好,快在前面走吧!”

    道童戰戰兢兢的舉步朝前面走去。

    原來這條甬道,通往觀後柴房甬道盡頭,一排矮屋,正是廚靂、柴房相連,此時燈火已熄,一片黑沉沉的聽不到絲毫人聲,敢情晚齋之後音火,道人們業已入睡。

    道童領着畢玉麟走到一間矮屋門前,停下步來,回身道:

    “這裏就是柴房……”

    畢玉麟只覺熱血沸騰,低喝道:

    “你開門進去!”

    珠兒跟在畢大哥後面,此刻迅疾轉身,擔任警戒。

    道童顫抖着雙手,拔開橫閂,打開木門,説道:

    “昨晚闖……闖上觀來的人,就……就在裏面綁着……”

    門內黑沉沉的伸手不見五指,一股陰暗的潮濕之氣,直撲鼻孔!

    突然,黑暗之處,響起一個沙啞聲音,喝道:

    “胡説,老子被你們關了一十三年,誰是昨晚闖觀的人?”

    畢玉麟目能夜視,慌忙隨聲瞧去,果見柴房裏面一根木柱之上,兩手反剪,捆綁着一個大漢,對方這一句“關了一十三年”,使他心頭狂跳,眼中湧出熱淚,難道這人就是自己父親不成……

    小道童堪堪跨進門去,聽得大奇,他怕畢畢玉麟誤會自己撒謊,就下了殺手,急急回身道:“大……大俠,他……就是昨晚被擒的人,那……會關了一十三年?”

    畢玉麟不待他説完,早已一閃身,掠近那人身邊,出手如電,朝那人捆綁的繩索抹去,一面顫問道:

    “你説被通天觀關了十三年,你……是誰?”

    他此時功力,何等深厚,這輕輕一抹,比手還粗的繩索,隨着他手掌抹過,紛紛斷落!

    那漢子雙手活動了一下,仰面大笑道:

    “你説老子是誰?哈哈,老子是屠……屠……呃……”

    話聲未落,身形晃了兩晃,突然朝後倒去!

    “撲”“撲”兩聲,大漢和小道童,同時往地上倒下!

    “你是屠龍劍客,你是爹!啊……爹……你老人家……”

    事出突然,畢王麟雙手扶住大漢,只覺他身子起了一陣痙孿,再也説不出話來。

    一時只覺頭上“轟”的一聲,忍不住淚如雨下,撲的跪到地上。

    門外的珠兒,聽到畢大哥哭喊,慌忙奔近屋來,一手晃這火摺子,舉目瞧去,只見畢大哥雙手抄着一個大漢,跪在地上。

    他身邊還直挺挺躺着方才引路的小道童,臉呈青黑,業已死去,不由驚道:

    “畢大哥,這是甚麼暗器傷的?”

    畢玉麟心頭一滑,拭拭眼淚,在大漢身上,仔細檢查了一遍,果然從肩頭起下一支細如牛毛,通體暗藍的細針!

    珠兒目光一瞥,失驚道:

    “這是散花針,淬了毒的散花針!”畢玉麟道:

    “你會不會看錯?”珠兒搖搖頭道:

    “這針我身邊還有呢,只是我和師傅用的,都沒有淬過劇毒,這是誰仿造了散花針呢。”

    一邊説道,一邊從革襄中取出散花針,和那毒針一比,果然大小粗細,式樣完全相同。

    畢玉麟雙目盡赤,抬頭瞧了柴房後窗一眼,切齒道:

    “除了茅山毒指,還有誰敢仿造殷姑姑的散花針?這分明是這裏的道士,怕爹説出甚麼秘密,才暗施毒手,我不把這些雜毛們劍劍誅絕,誓不為人!”

    説到這裏,一把抱起父親的屍體,衝出柴房,向前奔去!珠兒雖覺這大漢面貌,和畢哥有幾分相似,但想起方才觀外兩個道人的對話,和小道童説的,這人是昨晚才被擒住的,心中覺得不無可疑之處。

    此刻眼看畢大哥怒匆匆朝外奔去,一時來不及多説,只好跟着掠出。

    兩人從甬道奔出,跨出側門,是一座寬敞殿字,黑沉沉的瞧不到一絲燈光,畢玉麟藝高膽大,一手抱着父親屍體,一手早已掣出長劍,大踏步跨下石階。

    此時新月初上,照在階前,分外清冷,畢玉麟目光動處,瞥見階前不遠,倒着兩個灰袍道人!

    他心中對通天觀的人,憤怒已極,是以瞧到兩個道人,死在階前,連看也不看,筆直朝外走去!珠兒心中一動,叫道:

    “畢大哥,你快停一停咯,我瞧瞧這兩個道士,是不是也被散花針打死的?”

    説着,一下閃到兩個道士身邊,俯下身去,仔細瞧了一會,才小心翼翼的從他們身上起下兩支毒針,順手放入革襄之中,一面道:

    “這到底是甚麼人的暗器,會和咱們的散花針一模一樣?”

    畢玉麟心頭猛然一震,暗想,難道方才暗殺自己父親的,並不是觀中道士?一面急急説道:“珠兒,我們快追,這惡賊諒來還走了沒多一會!”

    迅疾越過天井,跨出中門,外面又是一座殿宇,但這座殿字之上,竟然躺着一地屍身,約有十來個人,死狀和後殿兩個道人一樣,全身上下,一無傷痕,敢情全是死在毒針之下。

    畢玉麟瞧得一怔,暗想:通天觀的道士,武功定然不弱,此人能在舉手之間,把他們一齊殺死,決非等閒之輩!心念轉動,人已閃電掠過,飛一般朝前奔出。

    通天觀一共只有三進殿宇,他由後殿穿過中殿、前殿,筆直奔出大門,一路都有身中毒針的道士,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為數不下二十人以上。

    名聞武林的通天觀,幾乎成了一座死城,除了自己兩人,已無一個活口。

    畢玉麟雖然感到無比震驚,但此刻已無暇多想,一手抱着父親屍體,發足狂奔,穿出竹林,直向山澗飛掠而去!

    在他心中,這殺害自己父親,和通天觀道士的兇手,離開通天觀,也不會走得太遠,何況通天觀只有一條通路,是以一聲不作,疾飛追去!

    珠兒跟在他後面,心頭不住的跳動,她和畢大哥相識以來,從沒見過他這般狂怒,雖然,在自己的感覺上,這中間似乎有疑問!

    但此時眼看畢大哥只是飛一般朝外衝去,只好緊隨着縱身飛掠,還和他落後了好一段路。

    畢玉麟心急如箭,去勢奇快!

    正當他堪堪奔近石樑,驟覺疾風颯然,一條人影,飛瀉墮地,有如寶搭一般,攔在前面,洪聲喝道:

    “甚麼人,慌慌張張的奪路而逃,還不給山人靖住?”

    畢玉麟微一怔神,舉目瞧去,只見身前站着一個長髮披肩,身形高大的老道!凹眼突顴,頷下飄着一部山羊蒼須,這人對自己印象極深,那不是通天觀主茅山毒指伏景清,還有誰來?

    畢玉麟從前心目中一直把他當作恩人,對他這份生相,也感到由衷的敬佩,認為他大有山野散仙氣質!

    可是此刻因他把自己父親捆綁在柴房之中,囚禁達一十三年之久,此刻仇入對面,分外眼紅,暗想:自己一直把他視若神明,哼,光瞧他這副獰惡怪相,就不是好人,心頭仇火,頓時大發,不禁大喝一聲:“伏景清,你來得正好,小爺就要找你!”

    茅山毒指兩道炯炯眼神,瞧着畢玉麟、聽得不期一怔,驚奇的道:

    “小娃兒,原來是你,你要找山人,究有何事?”

    畢玉麟滿臉歷色,怒喝道:

    “小爺找你何事,你心頭明白。”

    茅山毒指被他喝得一頭霧水,瞧了他手上抱着的屍體一眼道:

    “小娃兒,莫非你這朋友是傷在本觀門人手下?跟山人回去,查問查問。”

    畢玉麟怒嘿道:

    “伏景清,你名列“三山”,自己做了甚麼,該是敢作敢當之人,你挾持我父親,囚禁柴房一十三年,此刻何須惺惺作態……”

    茅山毒指臉色微變,攔着他話頭喝道:

    “小娃兒你説甚麼?”畢玉麟迅速放下父親屍體,劍眉含煞,哭拜道:

    “父親在天之靈,孩兒今晚先毀了妖道,再天涯海角,去找偷襲你老人家的兇人!”

    話聲一落,驀地過身來,就在他轉身之際,屠龍劍寒光一閃,掙然出鞘,大聲喝道:

    “伏景清來吧,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小爺為父報仇,可不和你講甚麼江湖過節了!”

    振腕一劍,疾灑而出!

    他切志報仇,這一劍,一開始,就使出了“洞元記內篇”一記絕招“寒玉橫飛”但聽“嗡”的一聲,劍光暴漲,如虹匹練,橫擴一丈,聲勢奇猛!

    茅山毒指一代宗師,武功已入化境,先前瞧瞧畢玉麟轉身擊劍,又穩又快,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心中方自一凜,暗自想道:

    “這小子一年不到,這身功夫,從那裏來的,他因畢玉麟口口聲聲為父報仇,居然説自己囚禁他父親達一十三年之久,而且看情形,那個夜行衣靠的漢子,就是他父親,更覺事出離奇!

    正待喝問,瞥見眼前銀光大亮,一片劍鋒,鋭不可擋!憑自己數十年修為,見多識廣,竟然識不透這招奇異劍法的來歷,心頭一凜,慌忙縱身後躍,還算他身形快疾,才勉強避開!

    這一下直把茅山毒指伏景清楞得不知所云,炯炯目光盯着畢玉麟,還沒來得及發話!

    畢玉麟一招出手,那肯罷休,在喝一聲:

    “妖道,你不還手難道小爺就饒過了你?”

    身形撲到,又是一劍,揮擊過去!

    “一線天光”乃是“洞元三式”中的第三式劍法,劍勢出手,只聽“嗤”的一聲細響,一縷劍氣,從屠龍劍尖上發出,一絲白光,色若亮銀,激射而去!

    茅山毒指沒想到畢玉麟小小年紀,竟然會使出“以氣馭劍,’之術,一時來不及躲閃,猛吸一口真氣,右手抱袖揮處,劈出一股罡氣,身子同時急忙橫閃八尺!

    “住手!”茅山毒指又驚又狹,雙目精光迸射,歷聲喝道:

    “小子,你就是要和山人拼鬥,也該把真相説説清楚。”

    珠兒站在一旁,打量着大漢屍體,越看越覺疑竇叢生,聞言趕忙叫道:

    “畢大哥,這位道長説得不錯,怨有頭,債有主,你就問問清楚,再打不遲。”

    畢玉麟怒哼一聲,果然停劍不發,側目道:

    “珠兒,你告訴他吧!”

    珠兒暗想:自己心中,正有着許多疑點,譬如:先前林外兩個道人的對話,和小道童説的,極為符合。

    那是這個囚在柴房的人,分明是昨晚闖上通天觀被擒的,何以他要説在柴房裏關了一十三年?

    何以他只説了半句話,就被人暗中用毒針打死?何以這毒針會和自己師門的散花針式樣相同?何以這人要殺死所有觀中道士,不留一個活口?

    她前前後後一連串的疑問,越想越覺事出有固。

    可能這中間有着極大陰謀,而這個陰謀,顯然是有意造成畢玉麟和茅山毒指的誤會,讓茅山毒指和自己師傅互相尋仇!

    珠兒總究出身“武林世家”,從小對江湖上的事兒聽得多了,再加這幾個月來,自己也在江湖遇到許多事故。

    她本是聰明絕頂的人,這一聯想,頓覺驚出一身冷汗,所幸茅山毒指,會在此時適時趕來,否則豈不因此掀起一場莫大糾紛,心中想着,這就抬頭道:

    “畢大哥,你把雙龍堡主那張密柬給我。”

    畢玉麟伸手從懷中取出,送到珠兒手上。

    珠立即送到茅山毒指面前,説道:

    “道長先請看看這封密柬。”

    茅山毒指接到手上,念道:

    “汝父囚禁茅山通天觀,這是雙龍堡主給你們的?小娃兒,你父親是屠龍劍客畢紹德,他會囚在我茅山通天觀?這真是荒乎其唐的事!”

    畢玉麟切齒道:

    “我父親被你囚禁了十三年,就是剛才從你們通天觀柴房中救出,遭人暗算而死,難道這也是假的不成?”

    茅山毒指雙目如鈴瞪着那具屍體,滿臉詫異的道:

    “他就是你父親屠龍劍客?他會囚在本觀柴房之中?這……這話從何説起?

    珠兒瞧他神色,不似有假,心中更加證實,這就把畢大哥和自己兩人,找上雙龍堡,不料畢大哥母親,已被雙龍堡主接到堡中,以此要挾交出天門派武學秘笈,並以畢大哥父親下落,作為交換條件,這封密束,就是雙龍堡主在自己兩人臨行時所授。

    茅山毒指聽得鬚髮飄動,怒聲道:

    “這是閻伯修嫁禍之計,山人倒要問他評理去!唔,這人是你們在本觀柴房中發現的?”

    珠兒並沒立即回答,只是把自己兩人傍晚時分,趕到大茅峯,如何聽到兩個道人在林外對話,後來由小道童領到柴房,這人果然被綁在木柱之上,他自稱已被通天觀關了一十三年……下面的話,還沒説出!”

    “哈哈哈!”茅山毒指突然仰天一陣狂笑,指着那具屍體道:

    “你們這就相信他就是屠龍劍客?”

    珠兒道:

    “我有點懷疑。”

    茅山毒指道:

    “豈止懷疑?山人雖然還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聽你説來,此人十之八九,乃是冒充屠龍劍客無疑。”

    畢玉麟道:

    “何以見得?”茅山毒指道:

    “你們曾在林外聽本觀兩個門人説昨晚有人闖入本觀,好像故意束手就縛,後來小道童清兒領你們前去柴房:也説他是昨晚被擒之人,但他卻自稱己在通天觀中關了一十三年。

    試想是昨晚闖觀才被擒住闔,人才會臨時綁在柴房木柱之上。要是山人真把令尊擄來,長期囚禁,豈會把他關在柴房之理?何況……哈哈,如果囚了十三年,此人一身夜行衣靠,也早已破爛不堪,十三年一直囚在柴房,不用説蓬頭亂面,就頭髮,也該長到如何了?”

    畢玉麟瞧瞧地上那具屍體,再一細想,果然有理。

    只聽茅山毒指又道:

    “山人雖沒回觀,但此人是否昨晚被擒?如何闖上本觀?只消問一問本觀門人,立可分曉,只是他如何又死了呢?”

    珠兒接着又把他和小道童同遭殺害之事,説了一遍。

    茅山毒指聽得一怔,道:

    “那是甚麼人敢偷入通天觀傷人?唉,清兒也遭了毒手……?”

    他聽説小道同遭毒手,臉上神色,不禁一黯!珠兒迅速從革襄中取出毒針道:

    “道長可認識這是甚麼人用的暗器?”

    茅山毒指接過一瞧,突然怒哼道:

    “散花針,這是陰山殷如玉的獨門……”

    珠兒撇撇嘴,搶着道:

    “誰説這是散花針,我師傅的散花針,幾時淬過毒來?”

    茅山毒指目光一斂,道:

    “姑娘原來是陰山門下,這就奇了……”他話聲一頓,忽然一拍巴掌,臉色獰歷的道:

    “不錯,這準是雙龍堡主閻伯修移禍之計!嘿嘿,小娃兒,他給你這封密柬,要你們前來茅山,其實他卻預先派人故意夜闖通天觀,讓本觀拿下此人,囚禁一室,然後又派人跟蹤你們身後,讓你誤把此人,當作令尊,又再殺以滅口,如果山人料得不錯,令尊可能仍在雙龍堡無疑……”

    畢玉麟聽得心頭猛震,暗想自己差點上了雙龍堡主惡當,一面連忙抱拳道:

    “多蒙老前輩指點,晚輩適才開罪之處,還望多多海涵,晚輩這就告辭!茅山毒指一陣咕咕怪笑,搖手道:

    “小娃兒且慢,山人此次專程趕來,原為收拾應用之物,趕赴北山大會,你們稍等片刻,山人向觀中略作交待,咱們一同上路了。”

    珠兒道:

    “道長回去瞧瞧也好,貴觀之人,只怕已全都喪在毒針之下……”

    茅山毒指猛地雙目圓睜,急急問道:

    “你説甚麼?通天觀弟子,全遭了毒手?”

    珠兒點點頭道:

    “我和畢大哥出來之時,一路瞧到不少道士,都身中毒針……”

    “有這等事?”

    茅山毒指臉上一陣痙孿,沒等珠兒説完,人隨聲起,疾若鷹隼,劃空朝通天觀一片竹林中投去。

    一會工夫,通天觀竹林之中,突然冒起一股濃煙,火光沖天而起!

    就在火光之中,響起一聲尖鋭刺耳的長笑,笑聲震撼山谷,響徹雲霄,驚得林中宿鳥,撲撲亂飛!

    笑聲未歇,茅山毒指已在兩人面前瀉落,但見他鬚髮飛揚,銅鈴般眼睛精光迸射,滿臉殺氣,獰厲的道:

    “小娃兒走!咱們上北山去,山人不把雙龍堡殺個雞犬不留,就在叫茅山毒指!”——

    幻想時代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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