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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恍惚迷離雲雨夢 鬥牛坪裏有隱情

    小唐愕然道:“兄弟,這金條是哪裏來的?”

    “勾欄院中摸來的。”

    “你沒有離開過,在勾欄院中你只去了一趟廁所。”

    “對,那點時間就夠了!”

    “兄弟,我説過不做無本生意!”

    “對,我也同意大哥的看法,但是勾欄院的錢不用,豈不是天下第一號傻瓜!”

    “不管他們錢來得如何不正,我們的行為卻是偷。”

    “好!就算偷好了!”小蘇道:“古人説:竊鈎者誅,竊國者侯。大哥對這種偷有何看法?”

    “這大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偷,偷成了就是大人物,失敗了就是囚犯。你知道我們要去哪個賭場?”

    “這鎮上就有?”

    “對!而且是剛才那勾欄鴇母開的。”

    “這……”小唐不由一怔,這種人專經營嫖賭的生意,害人不淺,弄他們的錢如用在正途上,的確也無可厚非。

    “大哥,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賭完了之後,我會使你更加意外,而以為小弟的餿主意還不錯……。”

    小唐道:“兄弟,你必須先説明我才考慮幹不幹。”

    小蘇道:“唐大哥,你真是老實人。”

    小唐不出聲,小蘇嘴唇翕動了一會,小唐大為驚奇,道:“真的?”

    “錯不了的!”

    “你怎麼知道是他們開的?”

    “這個以後再説成不成?”

    “好吧!”是二人來到賭場中,二人邊看邊交談,當然是以“蟻語蝶音”交談,然後他們站在一桌牌九桌旁。

    俗語説:錢到賭場,人到殺場,意思是錢在賭場中就不是錢了,好像那些錢都不是血汗賺來的。

    正好“末門”讓出位子,小蘇讓小唐坐下,把兩根十兩的金條放在台面上,引起一陣輕微的騷動。

    莊上是個四十左右的漢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花惑”必是“郎中”,“花惑”比“郎中”低一級。十賭九詐,不遇上“郎中”也會遇上“花惑”。“郎中”也好,“花惑”也好,都是以玩假騙人的。

    不管有多少人在賭場中栽得多慘,總會有人前仆後繼,因為賭欲和食慾,愛慾及性慾被並列在一起,是人類自我滿足的表現。

    賭的種類太多了,如:麻雀(又稱馬吊,明萬曆年間就有了)十三張、十五胡、天九牌、番攤、紅黑寶、骰子、牌九、狀元籌、墜官圖、打雞及魚蝦蟹等。

    兩小看了幾把牌,推出了一根條子。

    由於二人都很年輕,押“末門”的人不多。但“末門”即是前七後九點,贏了,莊家立刻折銀票賠了。

    下一次再押兩根大條子,旁觀者有人大叫過癮。除了莊家和小唐,“出門”和’天門”

    的枱面都不超過五千兩。

    骰子打出本是“五在手”,絕的是,其中一枚在牌九邊沿上斜地沒有落實。

    莊家正要另擲,剛伸手要抓,那一枚骰子又落實了,變成了“七對門”,這種情況很少發生。

    莊家道:“這次不算,重擲!”

    “不!“小蘇道:“沒有人動那枚骰,它自己又落實,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必重擲骰子。”

    莊家以為,還是重打骰子為妙,一伸手,被小蘇擋了回去,不由心頭一驚。只不過他還是不信,這兩個小子會是什麼棘手人物。

    分了牌,小唐把牌配好放在桌上,其餘“出門”及“天門”的後面牌都未超過六點。小唐翻了牌,居然是一二開步走,也就是前面一點,後面兩點,只有在莊家“閉十”的情況下才不會輸。觀者連連嘆息,且有人大叫:“完了!”

    那知莊家把四張牌全翻過來,“啪”地一聲砸在桌上,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原來他的四張牌中有兩張是白板,也就是一點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在眾人大譁之下,“出門”無人,“天門”都嚷嚷要通賠。

    “為什麼要通賠?”莊家臉紅脖子粗了。

    “因為你弄鬼!”

    “我要是弄鬼會把自己的牌變成白板?”

    “那是因為你本想把這副牌分給別人的,一枚骰子斜擱在牌九邊上未落實,所以你堅持要重擲。”

    小蘇道:“通賠!沒有話説!”

    莊家冷冷一笑道:“我卻以為是你們弄鬼!”

    小蘇道:“就請旁觀的朋友説句公道話吧!”

    大多數人都説應該通賠。

    莊家要收起枱面上所有的銀票,小蘇去抓他的脈門。這人又是一驚,不收手就會被扣住,他一縮手,大部份銀票被小蘇抓了過去。

    這人當然不是等閒之輩,揚手就是三枚骰子,呼嘯而至。小唐閃過,小蘇也閃過,小唐應付敵人,小蘇就點銀票。

    居然有一萬八幹多兩,小蘇道:“唐大哥,何必和這種輸不起的人一般見識,走吧!”

    小唐一把抓住了此人右手的四指,也就是食指、中指、無名指及小指。往上一扳,這人就想轉身反擊。

    這是“擒拿”中的招式,但玩這個他還差得多,小唐左右一扭一送,此人痛得尖叫,摔在賭桌上。這工夫又來了五七個,正好小蘇點完了銀票,幾招就把他們擺平了。

    稍後他們來到了勾攔院,鴇母不信他們能弄到一萬五千兩,小蘇出示銀票,鴇母驚奇之餘,拿出了賣身契,帶走了三女。

    二人把他們送到黃河邊,每人再送她們三幹兩銀票,眼看她們過了河,小唐和小蘇才離去。

    “這些銀票又是何處來的?”

    “還是在鴇母房中摸的。”

    小唐道:“你説過,要告訴我一個秘密。”

    “當然!”小蘇道:“你知道這家勾欄院和那家賭場是誰開的?”

    “不是那個鴇母?”

    “她算什麼?”

    “到底是誰開的?”

    “人間天上。”

    小唐一震,道:“他們包娼包賭?”

    小蘇道:“在中原,接受他們保護的勾欄和賭場,不少於五百家,也是他們經費的來源。”

    小唐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小蘇道:“這個以後告訴你如何?”

    在回程路上,他們遇上了包括那位倒楣的莊家一干人,至少也有二十來個。小唐道:

    “牌九變成白板,你是什麼時候以指力抹去的?”

    “洗牌時。”

    “你怎知準會分給他?”

    “骰子控制好就可以辦到。”

    “原來你是個賭徒。”

    這工夫雙方已相距七八步光景,為首是個陌生老人,這二十多人,一個熟面孔也沒有,顯然易了容。

    這老人手一揮,二十餘人四面八方撲上。

    這二人聯手,非同小可,本來老人還不想上,一看部下未出七八招就有人受了傷,正要撲上,忽然大聲喊聲:“住手!”

    老人抱拳道:“小姐何必和我們過不去?”

    “誰是你的小姐?”

    老人道:“老奴看着小姐長大的,就算小姐易了容,老奴還是能認出來,何況小姐的武功路子……。”

    小蘇十分惱火,本來可以瞞小唐一段時間,如今被這老奴拆穿。她厲聲道:“滾!都給我滾!”

    “小姐……”老奴還想勸她,小蘇撤出了長劍。

    老奴嘆了口氣,帶着人走了。

    唐耕心道:“原來你是‘人間天上’的人。”

    “不錯!唐大哥歧視我?”

    “一個包娼包賭的幫會,自然讓人瞧不起。但我不會輕視你!”

    “唐大哥這話可是奉承?”

    “絕對不是,你的花稍的確很多.但用在正當處就有其正面的意義。”

    “唐大哥,我知道我娘為什麼恨你娘?”

    “為什麼?”

    “因為我娘昔年對令尊也很……”

    唐耕心道:“情之一字所以維持世界,才之一字所以粉飾乾坤,這兩句話並不全對!”

    “這話怎麼説?”

    “自古多情空餘恨嘛!”

    “這就矛盾了吧!”

    “怎麼説?”

    “古人不是有:情必近乎痴而始真,才必兼乎趣而始化嗎?”

    小唐道:“姑娘的文筆底子不錯。”

    “比大哥可就差得遠了!”

    “我應該叫你燕姑娘還是歸姑娘?”

    “歸姑娘?為什麼我會姓歸?”

    “令尊,也就是‘人間天上’的真正主人,不是昔年名噪一時的歸鄉嗎?”

    “不是,我爹不姓歸。”

    “不姓歸?”小唐道:“姑娘不便説就不必勉強。”

    “我的確不便説出家父之名。”她肅容道:“但家父絕不是昔年那醜劍客歸鄉!”

    小唐怔了一會,想想也有可能,如果燕氏兄妹都是歸鄉和燕雨絲所生,由於歸鄉極醜,他們兄妹就不會那麼美好英俊了。

    “唐大哥,是不是武林中人都以為家父是歸鄉?”

    唐耕心點點頭,道:“令尊不是歸鄉,這就很不好猜了!”

    “唐大哥,你就暫時忍耐一下,反正不久就知道了。”

    “一位年輕姑娘,怎麼會精於賭博呢?”

    “既然本幫包娟包賭,中原有五百餘家,就一定有些宇內出名的‘郎中’及‘花惑’來照料賭場。也有些資深能幹的鴇母來管理妓院,剛才這一家賭場中那個四十左右的只是個‘花惑’,身手也不高,而且是剛來的,所以認不出是我。我在這種環境中,精於賭又有什麼稀奇?”

    二人正要入鎮,忽見一匹毛驢上的老人有點眼熟。

    “燕姑娘,你認不認識毛驢上的老人?”

    “好……好像有點眼熟……”

    “你再仔細看看,是不是‘火谷老人’?”

    “他?”燕雁凝目望去,道:“對!是他。唐大哥,你對‘火谷老人’怎麼如此熟呢?”

    小唐一字字地道:“我對他太熟了,熟得剝了他的皮也能認識他的骨頭!”

    “唐大哥,你怎麼哩?”

    “是不是我太激動了?”

    “是啊!殺氣騰騰,好可怕!”

    “因為我正要準備殺人!”

    “殺誰?‘火谷老人’?”

    “對,就是這個老賊。”唐耕心冷峻地道:“我要抽其筋,剝其皮,食其肉!”

    “唐大哥,你那麼恨他。為什麼?”

    唐耕心大致説了一切,燕雁道:“醫者父母心,醫者見死不救,形同殺人。唐大哥,殺了這個老血賊!”

    “老賊”中央又加上一個“血”字,小唐聽來十分痛快,若論反應快,石綿綿似也有所不如。

    由岔路上緩緩跟入林蔭小徑中,唐耕心道:“老賊,你的死期到了!”

    老頭勒住毛驢下了驢,道:“原來是你!”

    “老血賊,想不到吧?”

    “火谷老人”曬然道:“想不想得到都是一樣。”

    “顏姑娘等於死在你的手中,所以我要宰你!”

    “你能不能宰我,那是另一問題,但有件事我要弄明白。”

    “什麼事?”

    “顏風妮是何時死的?”

    “老血賊,你問這個幹什麼?”

    “這當然十分重要!”

    “就在燕子飛老弟弄到了‘五靈脂’大蝙蝠趕到時,顏姑娘剛生下一子,昏迷過去。”

    “這一昏迷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老血賊,事到如今你還要消遣別人?”

    “不是消遣,絕對不是!”“火谷老人”正色道:“老夫之所以能執醫界之牛耳,主要是念茲在茲,肯下苦功研究,精益求精,老夫預估,燕子飛偷了我的大蝙蝠,就算他以最上乘的輕功趕路,到了地頭,就算顏風妮不生產,也已經太遲了!”

    “老血賊!你……你簡直是人性全泯了!”

    “這太重要,作醫生的判斷力太重要了,哈……”

    他笑,自然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對自己判斷正確而滿意,他不承認自己是殘酷的。其實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他專心苦研醫道,所為何事?

    “嗆”地一聲,唐耕心的長劍出鞘,“火谷老人”道:“小子,你要幹啥?”

    “我要宰你!”“小子,你行嗎?”

    “讓你這老血賊活着糟蹋糧食,太無天理了!”

    “火谷老人”道:“算了吧!小子,唐雲樓和嚴如霜只有你這麼一個寶貝蛋!我怎能忍心下手?”

    小唐厲聲道:“亮兵刃!”

    “怎麼?真要打呀?”説着打開了驢鞍上的兩個藥箱之一,瞬間,四件碧綠的東西,一尺左右,細如小指,向小唐中上盤射到。

    就像四根壓緊,而突然放鬆彈出的彈簧一樣,其疾如電。

    小唐一驚,燕雁道:“快閃!”小唐閃得夠快,其中一條自脖子旁掠過,絕對不超過半寸,這是一種毒蚊。

    但小唐已攻出一劍,這是嚴如霜近來研出的“散手”新招之一。“火谷老人”一驚,似未想到小唐的進步如此之快。

    堪堪閃過,袖中“刷”地一聲,伸出一柄軟劍,立刻破解了小唐的“散手”。

    唐耕心恨這老賊入骨,絕活盡出,二十招後,也僅僅能保得不敗。這正是老賊能在此幫中極受重視的原因,醫術一流,武功也一流。

    這時燕雁道:“唐大哥,我來幫你!”

    小唐道:“謝了!我要單獨手刃這個血賊!”

    力拚五十招左右,林中突然又出現一個人,在小唐的心目中,此人也十分重要。更想不到的是,此人揚聲道:“前輩退下,我們要算老帳……”

    此人竟是“血猴”龍三,聽口氣,似乎和“火谷老人”很熟。

    “火谷老人”立刻退下,道;“老夫應該讓給你!”

    “龍三,你似乎和這老賊一夥!”

    “説話尊敬些,崔永泰崔前輩是何等人物,豈容你隨意侮辱。”

    “龍三,本來我們的過節已經化解大半,既然你投降了‘人間天上’,我可就不客氣了!

    你爹剛強一生,你居然如此不爭氣……”

    “別提老頭子了!”龍三道:“在斷魂峽上,連二十五招都未超過,在武林中咋咋唬唬地鬼混了數十年,連我這做兒子的也會臉紅!”

    唐耕心和龍三有仇,但對龍潛還是相當尊敬的。乍聞此言,厲聲道:“早知你是這種忤逆不孝的人,當初我該斷你兩隻手!”

    “姓唐的!你已經沒有機會了……”龍三出左手劍,和近來龍潛所教的絕招。

    左手搏殺功夫,已經難不倒小唐了,除了破解左手絕技,還施展父母的絕學,以及悟出來對付“人間天上”奇異武功的巧勁。

    這麼一來,龍三有點招架不住,唐耕心道:“立刻脱離邪幫,我會手下留情。”

    “如果不呢?”

    “你應該想到僅有的左手也離開你的身體時的滋味……”這工夫“火谷老人”又上了。

    當然,燕雁也出了手,這麼搭配,雙方實力差不多,七十餘招後,林中又出現了五六個人,為首的又是那個老人,很醜的老人。

    “住手!快住手!”老人道:“崔大國手難道連小姐也不認識了?”

    “火谷老人”道:“老夫不認識她,難道她也不認識我嗎?”

    老人道:“小姐,老奴求求你,不要打了,都是自己人!”

    “火谷老人”道:“難道姓唐的也是自己人?”

    老人正窮於應付,燕雁道:“我的好朋友就是自己人!”

    “火谷老人”道:“這像什麼話?你就是小姐也不能通敵!”

    “崔老頭!”燕雁道:“你少來!我可不甩你!”

    “火谷老人”道:“反了!反了!連你的父母都要對我客客氣氣地,你居然敢……”

    燕雁雙手叉腰,道;“我不但敢,而且還要罵你一聲老賊!你老沒正經,接近我二哥,你以為我二哥是傻子?他認你作義父,只是為了學你的醫術,以及偷你的名貴藥材,光是牛黃、狗寶他就偷了二十多斤!”

    “火谷老人”氣得臉都紫了,道:“原來那小子是利用老夫,好好!咱們走着瞧!”

    燕雁道:“我現在有個建議,就讓小唐和你這老沒正經對決,反正小唐發過誓,不殺你誓不為人!”

    “火谷老人”道:“你以為老夫會怕他?”

    唐耕心刺出一劍,勢如電閃,老賊也不含糊,由於醫術高,內功修習有素,加之補品又用得適量,雖近七十還是十分硬朗。

    兩人七、八十招仍未分勝敗,唐耕心雖恨得牙根癢癢,卻也一籌莫展,這工夫燕雁突然揮刀撲上。

    “火谷老人”道:“尚老頭,你可以作證,這丫頭吃裏扒外,想要造反!”

    尚老頭道:“小姐,這會使親痛仇快的……”這表示尚老頭也不願出手相助,他不能和小姐動手。龍三也居然君子起來了,在一旁觀戰。

    “火谷老人”以一對二自然不是敵手,大聲道:“尚老頭,你他媽的渾球!”

    尚老頭道:“你怎罵人?”

    “這種自己人打自己人的事你也不管?”

    尚老頭道:“大國手要我怎樣管,和少主人動手?你不在乎,我在乎!”

    “火谷老人”厲聲道:“現在我不能不提醒你,咱們主子有怪毛病,雖不影響他的功力,卻會影響他的壽命。老夫死了不要緊,當今武林,可沒有會治那種怪病的!”

    尚者頭微微色變,道:“你是説你能治該症?”

    “當然,只不過療效很慢!”

    尚老頭道:“小姐聽到了沒有?”

    燕雁道:“你聽他胡扯,我爹健康得很,才沒有毛病哩!”

    “火谷老人”快支持不住了,唐耕心專攻要害,可是老賊經驗豐富,幾次危機都被他避過。

    龍三道:“崔老,我助你如何?”

    “火谷老人”道:“要助我就動手,何必羅嗦!”

    燕雁厲聲道:“龍三,你是新投靠本幫的人,最好少出鋒頭,站在一邊涼快沒錯。”

    龍三道:“尚老,你以為我不該出手嗎?”

    尚老頭道:“你自己看着辦……”

    唐耕心一掌砸中火谷老人的左胸,連退兩步,咳了幾聲,內部似受輕傷。這工夫唐耕心耳邊忽然聽到燕雁細微的聲音,道:“四周有二十多人,你快走,我給你絆着……”

    小唐一看,果然人影幢幢,甚至有三十餘人之多。於是他快攻三劍,向東北疾掠,這方向也有五六個,但他們不是集中在一起,攔截的二人被小唐一招震退。

    另外二人迎上,小唐此刻有如猛虎狂獅,當者披靡。兩人又被震退,其中一人還受了傷,另外二人要攔截已經不及。

    唐耕心脱困後改道往南,今天若非燕雁(即蘇青),他是絕對不能脱困的。還有龍三,竟也叛了潛龍堡,這真是令人扼腕的事。

    往南奔出十來裏,突然又發現了“敵蹤”。還是那些人,有尚老頭及三五個漢子,也有“火谷老人”崔永泰。只是不見了龍三和燕雁。

    小唐就地伏在一塊巨石之後,這兒草深過膝。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微聲,他回頭望去,龍三距他不過十步了,龍三身後約十餘步處就是“火谷老人”崔永泰。

    小唐接不下這兩個人,況且尚老頭功力非凡,説不定比“火谷老人”更高,也都在附近。小唐這一兩年來,迭遭危機,好幾次九死一生,就不會再做衝動的事了。

    他蹲在那兒沒有動,但是他幾乎不信,站在龍三的位置處會看不到他。如果他是躺在草中,草深二尺餘,站在十步外的人可能看不到,只不過他是蹲在草中。

    這工夫“火谷老人”崔永泰道:“龍三,有沒有?”

    龍三道:“這小子大概會遁,連影子也沒有。”

    “火谷老人”往西邊去了,小唐心頭一鬆,此刻如果龍三發現了他,他可以脱困。卻突然聽到耳邊細微的聲音道:“由此繼續往東,便可脱困。”

    小唐一驚,這是何人示警,附近除了龍三,其餘諸人都在數百步之外。以“蟻語蝶音”

    示警,功力最深的只怕也不會超過百步。

    尚老頭不會向他示警,火谷老賊更不會,而這聲音又不是女人,自不會是燕雁,會是龍三?

    龍三恨他入骨,原因很多,但重要的有兩點。第一,他斷了他一手,從此致殘。第二,自斷手之後,加上他的自暴自棄,在山寨中玩女人,老父對他信心全失。僅這兩點他也非殺小唐不可,有什麼理由故作不見,反而暗暗指示安全方向?

    龍三也去遠了,對方向西南追去,小唐往東疾奔。

    由於母親的告誡,得饒人處且饒人,況龍三已失手,小唐謹遵母訓,牢記在心,以龍三的為人,他會淡化他們雙方的深仇大恨?

    況且他叛了潛龍堡,連老父也當眾批評。這樣一個數典忘祖之人,會有這等胸襟?

    三十里外是個大鎮,小唐越鎮不入。再走十二、三里,是個小鎮,他這才入鎮住入客棧中。洗個澡,用膳後不久,不到二更就上了牀。稍後,他進入了奇妙的幻境之中,他恍惚摟着一個清涼無污,綿軟柔膩的胴體,甚至隱隱看出是連蓮。

    這是多麼奇妙的意外,而連蓮似也不像過去那麼拘謹,在羞人答答,半推半就中,幾度銷魂。這是風妮遺言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當然,他也該對連蓮負有責任。只不過這最最重要的還是那份深深的、稠稠的情感,使他們不能或忘。

    儘管連蓮下過決心,遠遠地離開他。她能原諒小唐和風妮,但內心那份失落感卻是與日俱增。所以要説她完全諒解了風妮,那也未必,鳳妮總是個橫刀奪愛,後來居上者。

    況且有所謂:才子遇才子,每有憐才之心;美人遇美人,必無惜美之意。的確如此,情之一宇,是人世間最不易處理的最單純也最複雜的事。

    一夜纏綿,二人都由狂熱、激動中清醒下來。連蓮道:“是你的預謀?”

    “這?不……不是……”

    “都已經做了,你還要説謊?”

    “真的!連蓮,我真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太讓人失望了!我什麼都給了你,你卻不説實話!你是不是隻想來一次‘蜻蜓點水’,淺嘗即止?”

    “連蓮,我是那種人嗎?”

    “我很希望知道你是哪一種人。依我看,你只不過是喜新厭舊,經常換女人,品嚐不同異趣的男人。”

    “連蓮,希望你不要侮辱我,也不要侮蔑我們這份真摯的情感。

    “我的確很希望相信,只不過你還有很多機會,如石綿綿等,貨色都不錯,只要你勾勾指頭……”

    “連蓮,你對我太不瞭解!”

    “我是對你不瞭解,你叫我怎麼了解,唐雲樓大俠和嚴如霜女俠的獨子,居然使用迷藥玷污女人……”

    “姑娘,這太冤枉唐大哥了!這是小弟一時衝動,想成全二位,二位兩地相思,卻又都不主動,真急壞了我這個旁觀者。由於我是‘火谷老人”的義子,學了他一些,也偷了他不少的藥方手,讓你們二位服下的叫着‘春餌’。二位如果以為這件事不值得原諒,揍我個半死不活也好,宰了我也好,我絕無怨言。”這人似乎在房門外。

    連蓮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我叫燕子飛,唐大哥知道,連姑娘也該聽説過我這個人。只要唐大哥痛快,我就高興!”

    “你只管你的唐大哥,不管別人?”

    “連姑娘,你能説今天你不快樂?”

    “你等着,我去撕你的嘴!”

    “連姑娘,我是誠心誠意的希望你們幸福,才豁出去為你們製造這次機會。從此以後,石綿綿那個浪蹄子費盡心機,必然是白忙一場!”

    屋內不出聲,因為她要下牀揍人,小唐抱住了她。

    燕子飛道:“連姑娘如果不殺我了,我可要走哩!這當口是不歡迎第三者在一邊討人嫌的……”

    燕子飛似乎走了。連蓮道:“燕子飛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小唐道:“我幾乎也無法回答你……”他説了和燕子飛交往的經過。

    連蓮道:“這個人有點怪!甚至有點畸戀的傾向……”

    “不要再往下説了!至少他沒有這種表示,如果有,我早就和他斷絕往來了。”

    “飲食男女”的順序似要顛倒一下,因為他們一天沒有下牀也未吃飯……。

    小唐對燕子飛的感激,大概也僅次於顏學古了。

    燕子飛在幫中晃盪,“人間天上”總舵設於伏牛山中,佔地七百餘畝。至於屬於該幫的山林和可耕之地,足有萬畝以上,他們的計劃本來是不錯的,以農耕和漁、獵為主,但農耕和漁、獵是些漸進的事業,不可能一下子致富。而該幫食指浩繁,不能不畸形發展。包娼包賭,卻是最容易大量斂聚的方式,這工夫內院有人招呼,道:“子飛,進來一下。”

    “娘,我很忙!”

    “進來,我有話問你。”説話的人是燕雨絲,雖然不出門,打扮樸素,但風韻不減當年。

    燕子飛進入內院屋中,丫頭送上茶點,道:“娘有事就快説吧!我還有事。”

    “你有什麼正經事?一天到晚晃來晃去地,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今天你一定要告訴娘,是誰斷了你一手的?”

    “娘,過去的就算了!”

    “這件事不能算!不論是為了本幫的名譽,或者為了你一生的幸福,都不能算了!”

    “不算又如何?”

    “不要利息,也要卸他一條胳膊!”

    “娘,他只有一條胳膊了……”

    “什麼?他已經失去一臂?那是什麼人?”

    “娘,我失去一手,並不抱怨,因為我是代好友去迎敵的。”

    “代好友去踐約失去一手?這好友是什麼人?”

    “唐耕心唐大哥。”

    “什……什麼?”燕雨絲吶吶道:“他沒有死?”

    “娘,唐大哥要是死了!那還有天理嗎?”

    “對手是誰?”

    “娘,你又何必多餘操心?爹就不管這閒事。”

    “他在閉關,一旦出關。他不會輕饒斷你手的人。”

    “娘,我看這件事還是算了吧!”

    “娘關心你,你是什麼意思?”

    “娘,這人已是本幫中—員大將了!而且還要利用他釣更大更多的魚,何不把眼光放遠些?”

    “莫……莫非是龍三?”燕雨絲道:“只有他是缺一手的,而且剛投靠了本幫!”

    “就是他,娘,這事不能怪他,他和唐大哥約定在九陰洞中對決,裏面伸手不見五指,我代唐大哥前去,石綿綿在外阻止唐大哥進洞。我本以為可以勝他,哪知他的左手刀法詭異……。”

    “不是唐耕心要你去的?”

    “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代他入洞對決的是我。”

    “傻子!你為什麼要這樣?”

    “娘,你不懂!你永遠不懂……”掉頭要走,又折回來,道:“娘,這半個月的零用錢……”

    “半年後的你都已經透支哩……”燕子飛的手已伸入他孃的衣袋中,抓了一把銀票就跑。

    燕雨絲大聲道:“死東西,那是七幹多兩啊!”

    “娘,七幹兩在你又算什麼?五百多家娼館、賭場,都由娘—手綜理,月入至少有五、六十萬兩!”

    燕雨絲最疼的是燕子飛和燕雁,她現在不能不想兒子剛才説的話。關於唐耕心的事,聽兒子説唐大哥沒有死,不知為什麼,感到一陣舒暢。

    龍三和唐耕心對決,是她自己的兒子多事,代人前去,被代理的人不知是誰,對決的人也不知道。燕雨絲十分不服氣,她的兒子不如龍潛的兒子?

    這工夫燕子飛又在院門外探進頭來道:“娘,你也別煩心,我一定要找機會和龍三再鬥一次。”

    “對,用娘最近教你的絕招。”

    這“人間天上”佔地太大,有一個地方除了燕雨絲母子和那個姓霍的老友及歸鄉,任何人不準前去。這地方叫“鬥牛坪”,兩塊巨石像兩頭狂斗的牛而得名。

    這兒有峭壁、瀑布、秘洞和虯松古柏。大約有二十畝方圓之地的範圍,劃為禁地。這正是太上幫主的閉關之處,這兒幽靜,景色瑰奇,尤其是月夜。今夜就是十四日,近乎滿月。

    石綿綿誤打誤闖,來到此處,她不知此處為禁地。

    正好在入口處提任警戒的走開了一會,被她闖了進來。她大感驚奇,居然有這麼一個好去處卻不知道。

    由於石擎天和金羅漢二人在此幫中的地位相當高,石綿綿在此也很受敬重,況且人又很美。

    她驚奇地東看看西瞧瞧,瀑布並不在附近,所以聲音並不太大,加上輕微的松濤,和絕壑中的天籟,真是世外桃源。

    就在這時,她隱隱聽到吟哦聲,似乎就在不遠處。循聲順着陡峭的石階往下走,在絕壑邊沿處有一石洞,洞口站着一個紳士,身手面向絕壑。

    石綿綿正要退回,中年紳士原勢未動,頭也未回,道:“既然來了!何不入洞小坐……”

    石綿綿道:“我只是信步走來,誤到此地的。”

    “這是你的運氣好,也是守衞者疏忽!”中年人緩緩地轉過身來,石綿綿心頭震顫,眼睛一亮。這個中年人太英俊了,也可以説太美了。

    她沒見過這麼英俊瀟灑的男人,甚至也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會有如此英俊的男人。他的英俊有一種震懾力量,能使任何女人感到驚異,乃至自卑。

    中年人何等經驗,微微一笑道:“姑娘是……”

    “家父石擎天!”

    “噢!不是外人,論輩份,石大俠還長我半輩。”

    “你是不是本幫的太上幫主?”

    “幫主是燕雨絲,我不過是從旁協助。”

    “幫主的大名能不能賜告?”

    “到目前為止,知道我名的人只有我的家人,要知道我的名字,除非……”雖未説下去,用意可以猜出。

    洞內很寬敞,也很潔淨,中年人親自泡茶敬客。

    “幫主,我有個問題,也許很冒昧……”

    “不妨,姑娘自管問。”

    “幫主是不是當今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人?”

    “這麼説未免太託大了些!”

    “幫主客氣,還有另一問題,不知幫主能否回答?”

    “試試看!”

    “夫人燕雨絲的武功是幫主教的?”

    “一小部分是的。”

    “是不是最精粹的一小部分?”

    中年人笑笑,不置可否。石綿綿以為這中年人笑起來更動人。她道:“有件事我真不明白,但問出來卻很冒昧!”

    “不妨再問問看!”

    石綿綿道:“為什麼令郎和令嬡從母姓?”

    中年人道:“石姑娘是位很聰呀的人,你猜猜看!”

    石綿綿想了一會,道:“這正是武林中不知此幫幫主是誰的原因。”

    “對了一半!”中年人道:“真正的原因還沒有説出來。”

    “也許我已經猜到了!”

    “很有可能,説出來吧!”

    “是不是……”石綿綿道:“猜錯了就不敬了!”

    “不要緊,反正是閒聊!”

    石綿綿聰明伶俐,別人就未必能立刻猜到,道:“是不是幫主很久以前重傷,武林中人以為幫主已不在人世了,而事實上你並未去世,也就順水推舟,繼續使武林中人以為你早已不在人世了!”

    中年人目藴奇芒,道:“好聰明,但是這對你似乎有點不利……。”

    “有什麼不利?”

    “知道此一秘密的人,除非是我的親人,我剛才已對你説過……”熾烈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及胴體上掃視了一遍。

    儘管石綿綿年輕,行走江湖也不過三五年的時間,但聰明人就是不一樣,她知道男女之間許多奧秘,甚至知道男人的眼神所代表的意義。即使是這男人很世故,已經技巧地予以隱藏那份微妙的情感和企圖,也瞞不了她。

    武功高,身分高的男人,他們也是男人。石綿綿深深知道這一點,她見過石擎天玩小使女,也知道金羅漢玩女樂,當然也聽説了塵那個出家人包了個女人。

    石綿綿的家教當然談不上,像她這樣已經不算太差了。過去她想盡了辦法接近小唐,自信條件不差,卻始終搭不上,以致有一種偏激的想法,如果武功比他高出多多,機會就多了。

    至少,小唐四面受敵,只要她為他解幾次圍,救他幾次命,還怕不能打動他的心?

    今夜這念頭又突然抬頭,道:“如你能告訴我你是誰,武功到底有多高,也許你的願望能達到……”

    她很重視女人眼波的力量,對某些男人來説,利用眼波也許比展示胴體要管用多多。

    其實她懂得的還是不夠多,她美好、高挑及解語等,都是優越的條件,但最最吸引中年以上男人的卻是青春。

    這種小艾的活力所顯示的魅力,往往對青年人不會造成震撼,反而是中老年人無法抗拒的。

    石綿綿感到可怖,會不會有殺身之禍,但是至少如果她作某種順應,就不會有殺身之禍了。

    “如果我是你的親人呢?”她也以熾烈的目光迎上。

    他當然可以讀出她的眼波中的無聲語言。那是迷人的,甚至無法抗拒的,道:“我可以使你變成武林中,不!應該説是世上最高明?女人!”

    “高明?”

    “自然是指武功方面。”

    “比夫人還高明。”

    他笑笑,道:“她不能算是高明的女人,姿色不如你,武功也距我的理想很遠……”

    “很遠?”石綿綿心頭驚駭不已,燕雨絲能使班達喇嘛及龍潛等人在三十招內落敗,和嚴如霜打成平手,居然還説她相差很遠,這人的武功真是高深莫測了。

    “你真的會那麼做?”

    “當然!在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有了這構想了。”

    石綿綿忽然緩緩地,搖曳生姿地走近,而且美目睇睞,欲語還休地走向他。

    在他三步以內時,他張開了雙臂……。

    石綿綿是為了他的絕世武功,還是被他的絕世英姿,以及中年人成熟的風度所吸引?或者是情場中失意的一種補償心理所驅使?

    總之,她也很熱情,這人本以為她早巳xx瓜,才會如此熱絡,事後的落紅才知道她是個不折不扣的清倌。

    世上不喜歡黃花大閨女的男人不多,此人大為讚賞,呵護備至,卿憐蜜愛不已,綿綿也陶醉在狂熱的愛潮之中。

    “綿綿,我會遵守諾言,使你變成世上最厲害的女人,你只要在此三十天就成了!”

    “三十天?”

    “對,我本在閉關,提早出關,我只要告訴部下和我妻,説是要繼續閉關一個月就成了!”

    “我離開這兒,萬一被你的部下看到……”

    “不會的,還有一條棧道可以下此絕壑,別人不知道……”他暗示她已屬於他了,不能再和別人……。續道:“我叫譚起風,二十年前在武林中十分活躍,與唐雲樓、嚴如霜、龍潛、蕭笠及班達喇嘛等齊名。某年冬天和‘雲夢雙霸天’單氏兄弟在泰山雙日峯上火拚,以一對二。在五百多招時,三人齊落深壑,由於當時有我的老僕和對方的友人在場,都繞道到深壑中找尋,他們找到了三具屍體。”

    “三具,那不是你也……”

    “妙就妙在這兒,他們把那具屍體當作了我。從此以後武林中都以為我和‘雲夢雙霸天’都已經死了。”

    “但至少你的僕人能認出是不是你來。”

    “對!老僕聰明,當時放聲大哭,就地埋了那具不知名的屍體,卻在對方的人走後四下尋找,終於找到了我。”

    “你沒有受傷?”

    “那怎麼會,只不過我是落在雪窟中。—個高手如果儘量提氣,可以使傷害減到最低程度。”

    “以後又獵得異人的秘笈而武功大進。”

    “那是老套,我卻不是。就是三具屍體中一具無名屍的師祖‘十不全老人’教了我三天,要我自己再去研究。”

    “‘十不全老人’?”

    “對,此人如果還活着,應在一百一十歲以上,因為二十年前他已經九十歲了。”

    “為什麼要傳你武功?”

    “因為我的傷稍好之後,到那無名屍的墓上去拜,如果不是那個陌生的屍體,‘雲夢雙霸天’的友人不會放過我,所以我很感激那人。哪知事有湊巧,‘十不全老人’也去了那墓上。”

    “他很感激你葬了他的徒孫?”

    “對,他的徒孫就是當時武林名人‘飛豹’漆不羣,是被何人所殺仍然不知。”

    “為什麼有人傳説‘人間天上’的主人是‘醜劍客’歸鄉?”

    “那是我們自己傳出去的。”

    “歸鄉呢?”

    “那個幫中管事姓尚的老人就是歸鄉,他的武功和內人不相上下,忠心耿耿,因此大概沒有任何—個外人知道我的真正身分,當然也很少有人知道歸鄉就是尚老頭。”

    中年人重欲,石綿綿的表現使他十分滿意。不必服用“美鳴丸”和“顫聲嬌”,在房事進行中都會有動人心魄的如泣如訴聲。

    有此意外收穫,譚起風教得十分認真,而石綿綿的底子也夠,學起來自是得心應手。

    這兒春色無邊,幫內卻找翻了天,石擎天發現女兒不見了。見人就問,很多人都説某日還看到她在幫中晃來晃去。

    如今已失蹤了五天,都説八成是出幫玩樂去了。石擎天卻説,不管她去何處,總會對他説一聲。

    金羅漢也以為,這丫頭好象陡然間自空氣中消失了。失蹤那天,他還看見她在水榭邊餵魚,問大門及要卡守衞者,都説未看到她外出。

    石、金二人分頭外出找尋,且託各分舵代為留意。

    龍三裝了一隻假右手,看來和真手相似,但拿東西不成,動武卻成。那是五根銅指,現在他並不再專攻左手招術,由於他失去的只是一手,不是一條臂,裝上假手,仍可發揮威力。

    兩隻手總是比一隻手管用些,他相信,左手練得再精,還是偏鋒。

    龍三外出辦事,在潛龍堡三十里內遇上一個人。那就是顏學古,也就是以前山寨中的傅志.

    兩人都沒有出聲,因為也沒有什麼好説的。顏學古會的,龍三未必會,龍三會的,顏學古也未必會。

    他們所共同會的當然是左手技擊。但是仍有點例外,因為顏也學了龍潛的一些精粹招式,龍三卻未學顏君山的。

    兩人對峙盞茶工夫,幾乎同時出了手,他們都未亮兵刃。一開始雙方都各自用本門的武功。

    本門的武功精粹,應以潛龍堡為高,一般人也有此看法,但顏學古學了些,知其特性。

    這就是龍三吃虧的地方,只不過顏學古只學了一部分,顏學古離開山寨以後,龍潛傾囊相授。

    當然,顏君山傳給兒子的也沒有留一手。

    五十招內,勝敗未分。五十招後,二人幾乎同時施出左手絕技。

    這是偏鋒打法的精彩景觀,很犀利也很好看,當然,殺機四伏。在這方面,二人也沒有分出勝敗。

    要不是龍潛發現了龍三有女人,對其深惡痛絕,龍三痛改前非,下苦功學習,今天不會有此成績。

    以殘的程度來説,顏學古比龍三厲害,而龍三的殘臂處又裝了鈎子,自也佔了便宜。

    一百招左右時,顏學古被撞了一肘,龍三被掃了一掌,都非要害。

    他們都相信,兩家的武功都差不多,“潛龍堡”雖未自吹自擂,武林同道卻把他們誇大了些。這也正是冷雪舫為其恩師蕭笠抱屈之主因。

    事實當然並非如此,應該説,顏學古學了其父十分之九的技藝,龍三卻只吸收了龍潛十分之八或之七的武功。大概差距就在這裏吧!

    近兩百招時,兩人又各自捱打,卻打不到對方的要害。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喝一聲:

    “住手!”

    兩人立刻收招各退三步,喝止的人竟是燕子飛。

    顏學古道:“你是何人?”

    燕子飛道:“你又是何人?”

    龍三道:“他就是‘一瓢山莊’莊主顏君山的獨子顏學古!”

    燕子飛道:“恕我健忘,龍三,我以為咱們這筆帳應該算一算。”

    龍三道:“你我有什麼過節?”

    燕子飛一伸斷手之臂道:“你欠我一隻手。”

    “你……”龍三大驚,道:“那天進入九陰洞的是你?唐耕心要你代戰?”

    “唐大哥是鐵錚錚的漢子,他會要別人代他去?是我自動去的,且要石綿綿在洞外阻撓唐大哥入洞。”

    龍三道:“原來如此,所以我事後也以為小唐沒有那麼好纏,一時卻又想不出是誰,只不過我帶着那隻斷手回堡,家父和師兄辛南星都以為不可能,結果師妹連蓮正好在堡中,她一看就證明不是唐耕心的手。”

    “對,不應該是他的!”

    顏學古道:“你為什麼要代他對決?”

    “理由很簡單,我怕他對左手殺法不夠內行。”

    “總之一句話,你願為小唐效死?”

    “也可以這麼説。”燕子飛道:“所以請顏兄把這機會讓給我!”

    顏學古道:“這機會我是不該讓的,但看在唐兄份上,可以商量,但是我和他已拚了兩百招,此刻你再動手,豈不是占人家的便宜?”

    燕子飛道:“原來你們已打了兩百招。”

    “不錯!”顏學古道:“燕老弟,我們還要繼續拚。”

    燕子飛道:“既然如此,由你們二位決定!

    顏學古道:“龍三,你以為是繼續拚,還是改日再戰?”

    龍三道:“改日再戰如何?”

    顏學古道:“龍三,你知道我現在要殺你的最大原因不是殘我之仇,而另有原因嗎?”

    “當然,由於我投靠了‘人間天上’?”

    “你知道就好,你叛了‘潛龍堡’,即使‘潛龍堡’的仇人也替令尊不平,對你不齒!”

    “算了!少提這些事,‘潛龍堡’徒具虛名,在‘人間天上’幫主手下,我爹居然只接了二、三十招,浪得虛名,令人感到窩囊!”

    “就因為這一點而叛父投敵,‘血濃於水’的道理也不懂?”

    “不是投不投靠的問題,良禽擇木而棲……”

    “呸!皮厚!”顏學古道:“終有一天我會取你的性命,或者卸下你的另一隻手!”

    龍三道:“不必改期也成,從此繼續下去,打個結果出來。”

    顏學古道:“正中下懷。”於是二人又幹上了。

    燕子飛並不是一箇中規中矩的青年人,可以説率性而為,要不,他不會處處幫助敵人,而小唐正是“人間天上”敵對中的中堅份子。

    燕子飛自然偏袒顏學古,因為他聽説過顏與唐的知交,所以他想施襲而助顏學古一臂。

    燕子飛手中扣了幾枚菩提子,並因二人移位太快,他怕傷了顏學古,而遲遲不敢出手。

    兩人又拚了百招,還是不見勝負。

    龍三道:“改日再戰如何?”

    顏學古道:“也行……”於是龍三離開了現場。

    燕子飛道:“早知顏兄是唐大哥的好友,我早就向他下手了!”

    顏學古道:“感情心領,幸虧你沒有施襲!”

    “怎麼?顏兄有把握勝他?”

    “那倒不見得,只不過燕兄一旦施襲,我就等於輸了。”

    “這怎麼會?”

    顏學古笑笑不答,他以為燕子飛這人有點渾,也就在問了些“人間天上”的內部情況之後離開了現場。

    他知道小唐和連蓮在去“一瓢山莊”途中,他要追上他們,他奔出二十餘里,在林中休息,隱隱傳來了二人邊走邊交談之聲,甚至口音有點熟。

    甲道:“這丫頭真混帳,簡直急死人了!”

    乙道:“石兄,我總以為那丫頭並未離幫。”

    “你是説她仍在‘人間天上’之中?”

    “是的,不過這只是猜測而已。”

    “可是我們每個角落都找過了。”

    “石兄,‘人間天上’佔地數百畝,如被人藏起,能輕易找到嗎?”

    “你是説被人藏了起來?”

    “石兄,我説過這是臆測之詞,但令媛長得好,垂涎者大不乏人,萬一被人施襲,然後……”

    “你是説被施襲後玷污,然後把屍體藏起,或者丟棄了?’“石兄,也許這想法太悲觀了些!”

    “金羅漢,你的猜想也不無可能!但願你猜錯了……”

    顏學古聽出是石擎天和金羅漢二人,立刻伏在林中小徑旁的草中。

    金羅漢道:“誰有這個膽子?”

    石擎天不出聲,卻也在想着:“誰有這個膽子?”

    二人很快穿林而過,顏學古知道石綿綿失蹤了,到底是在幫內失蹤或幫外,連石、金二人還未弄清。

    顏學古返回一瓢山莊時,是個美好的夜晚,連蓮抱着孩子,唐耕心坐在她的身邊,一邊搖孩子,一邊情話綿綿。

    頗學古暗暗一嘆,妹妹福薄,要不,這亭子中抱孩子的女人該是風妮才對,心中難過,弄出聲音,唐耕心道;“什麼人?”

    顏學古走出花叢,道:“好一幅美妙、温馨的圖畫。”

    唐、連兩人出亭招呼,唐耕心道:“學古,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顏學古説了路上和龍三對決,燕子飛插手之事。

    唐耕心道:“龍三投靠了‘人間天上’,這件事我也聽説過。”

    連蓮道:“家師的心情可知!”

    顏學古道:“這件事我卻另有一種看法!”

    唐耕心道:“詐降?”

    “你以為絕無可能?”

    “以龍三的為人,真降的可能性較大。”

    連蓮道:“如果是真降,和這次在九陰洞內對決有關。那次我在堡內,他拿着一隻斷手回去,以為家師必會大力興奮、讚賞。哪知家師和家師兄都懷疑那隻手不是耕心哥的,龍三就極為忿怒.後來辛師兄説要我來鑑定,我一看就相信那不是耕心哥的手,龍三當時的臉色難看極了。”

    顏學古道;“蓮妹,不.也許應該稱耕心嫂了吧!”

    連蓮玉頰一紅,抬不起頭來。唐耕心道:“學古,我們的結合,可以説是燕子飛的一次惡作劇,當然也是一次成全……”

    “燕子飛成全你們?”

    連蓮不敢聽,抱着孩子到內宅去了,小唐説了一切。

    “這太好了。”顏學古道:“天作之合!”

    唐耕心道:“最重要的是孩子有人照料了!”

    顏學古道:“有情人終成眷屬,這要賀一賀,不能草草了事。”

    唐耕心道:“不必了,只要此心不渝,儀式倒不重要。龍三能和你打成平手,這倒出我預料。”

    顏學古道:“你低估了龍三,半年內精進不少,而且右手上裝了鋼鈎。”

    “燕子飛和他也未分勝負?”

    “是的,你猜龍、燕兩人的過節是什麼?”

    “不知道。”

    “燕子飛代你犧牲了一隻手……”

    屋內一片死寂,顏學古道:“燕子飛這人真難捉摸。”

    “無論如何,這是一隻手,我欠燕子飛的太多!”

    “另外還有—件事。”顏學古説了偷聽到石擎天及金羅漢的交談,石綿綿已經失蹤了。

    唐耕心道:“以‘人間天上’的人物之多,耳目之廣來説,石綿綿應能找到,除非……”

    “你是不是以為石綿綿可能還在幫內?”

    “正是,如果陷入他們自己人手中,就比較難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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