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腳下極快,快走到盡頭處,突見一道黑影,迎面竄出,一言不發,挺着手中一柄鐵劍就刺。
戴珍珠不覺吃了一驚,急切之間,身形一偏,向左閃出,她因對方手中有劍,不敢大意,右手立即撒出摺扇,藉着旋身之際,扇頭一舉點在對方右肘“天芬穴”上。(天芬穴在肘外大骨後,肘上一肘輔骨上,兩筋叉骨罅中,為手少陽經穴)
這一下她出手奇快,使的正是天香仙子遺留的七式之一,那知扇頭擊在對方臂上,但聽“篤”的一聲,有如敲在木頭之上!
但對方一柄鐵劍,卻“奪”的一聲,筆直跌落地上,人也快速無比的朝暗處退了進去。
戴珍珠心中暗道:“這人好像是個木偶!”
心念轉動,低頭看去,方才被自己一扇擊落的鐵劍,明明落到地上,卻竟然不見了蹤影!
再一細看,原來地上有一條二寸來長的裂縫,敢情那柄鐵劍,正好落入裂縫之中,墮了下去!不,鐵劍落入裂縫之中,此時地底(裂縫間)隱隱傳來一陣隆隆異響。
春香趕緊走上一步,説道:“小姐,婢子給你照路。”她一手擎着火筒,朝前走了幾步,突然“啊”一聲,忙不迭的後退。
戴珍珠問道:“春香,怎麼了?”
春香驚魂稍定,説道:“一個人,壁角里站着一個人。”
戴珍珠道:“壁角里站有一個人,有什麼好怕的?”
春香道:“他站在那裏,好像存心要嚇人一般。”
夏香道:“我去,把他抓出來。”一個箭步,竄了上去。
四香手中,各有一支火筒,但在行路之時,只由春香一人,隨侍小姐,亮着火筒,因為有一支火筒,已足夠五個人照明之用。這時夏香掠上前去,左手火筒隨着“喳”的一聲打亮。
火光一照,夏香口中不禁“啊”了一聲,接着説道:“小姐,這是一個木頭人!”
“木頭人?”戴珍珠心頭一動,急步走了上去,舉目一看,這裏石壁微向內凹,這木頭人就象嵌在壁縫間似的,伸手作勢,挺立不動,和方才襲擊自己的黑影,竟然一般無二!
戴珍珠暗哦一聲,忖道:“果然是木偶!”
就在此時,夏香抬目之際,口中不覺又失聲驚“啊”!往後退下。
戴珍珠道:“你又怎麼了?”
夏香伸手朝前一指,説道:“小姐,這堵石壁在移動!”
不錯,前面一堵石壁,確在無聲無息中緩緩移開,裂現出一道黑黝黝的洞門。
戴珍珠心中暗道:“這道門户,分明是自己一扇擊中木偶右肘“天芬穴”,鐵劍落入地下裂縫之中,觸動機關,才開啓的。”
“不錯,這木偶襲擊,必須使出天香仙子遺留的那一招,鐵劍才會脱手墮地,看來給自己誤打誤撞,湊巧使對了!”
心念一轉,立即吩咐道:“夏香,你退下來。”
夏香依言退下。戴珍珠當先舉步朝前行去。
春香叫道:“小姐……”
戴珍珠微微搖首道:“裏面可能還有埋伏,你們只怕應付不了的。”説着,舉步朝洞門中緩緩跨了進去。
就在她踏進洞門之際,洞內人影一閃,又有一道人影,迎面衝了出來!
戴珍珠早就有了準備,留神看去,這衝出來的人影,果然又是一個木偶,只是他雙手分握着兩柄短劍,急刺過來。
她已經有過上回的經驗,一看對方手中握有兩柄長劍,心知這回自己非使兩柄摺扇,就無法把這個木偶擊退了。
但自己左肩方才被羅無雙抓中,此刻肩頭依然麻木如故,整條手臂也十分沉重,那有再戰之力?但那木偶已然雙劍交擊而至!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她無暇多想,猛地雙扇一分,咬緊牙關,朝上翻起,化解封勢。
同時身形倏地錯開,右扇一收,扇頭敲在對方右肩“天宗穴”上(天宗穴在外肩大骨下陷中)身子隨着一個飛旋,左手摺扇突然打開,疾劃對方“天突穴”。(即咽喉)
她這一手不但使得快捷如風,而且正是天香七式扇招中最凌厲的一招!
但聽又是“篤”“篤”兩聲,如中朽木,那木偶手中兩柄短劍同時墮地,人影一晃,迅快退了進去。
戴珍珠咬緊牙關,扇招是使出來了,木偶也被擊退,但她一條左臂也跟着一陣麻木,描金摺扇跌落地上,一個人也隨着連晃幾晃,一陣天旋地轉,砰然一聲,跌坐下去。
春香一個箭步,竄了—上去,急叫道:“小姐,你怎麼了?”
夏香也跟着掠上,兩人同時扶住戴珍珠的身子。
秋香不待吩咐,俯身去拾小姐失落的摺扇,找來拾去,不但木偶跌落的兩柄短劍,已經不見蹤跡,連摺扇都沒了影子。
秋香心頭一急,急忙叫道:“冬香,快幫我找找,小姐的扇子不見了。”冬香點亮火筒,問道:“小姐扇子掉在哪裏的呢?”
秋香氣道;“我看到掉在哪裏,還要你來找?”
春香抱着小姐身子,只見她雙目緊閉,似是昏了過去,嚇得眼圈一紅,怒聲道:“小姐已經昏過去了,你們還吵什麼?”
秋香,冬香聽得一呆,直起腰來,眼看小姐臉如金紙,心頭大急,同聲道;“小姐怎麼了?”
夏香道;“小姐會不會在動手之時,什麼地方受了傷?”
春香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搖搖頭道:“我沒有看清楚,夏香,你看咱們該怎麼辦?”
夏香道:“真急死人,我們……我們……”
就在此時,抬頭之際,只見一條人影,從甬道上奔了過來,急忙喝道:“有人來了,秋香、冬香,你們快去攔住他!”
秋香、冬香倏地轉過身去,兩人不約而同迅快掣出短劍,雙雙迎着掠出,攔在路上。
秋香喝道:“什麼人,還不給我站住?”
冬香喝道:“你再敢過來,莫怪姑娘出劍傷人。”
來人身法極快,眨眼工夫,已經奔到兩人近前,口中叫道:“兩位姑娘,在下丁建中。”
秋香定睛瞧去,叫道;“來的果然是丁少俠!”
冬香道:“是丁少俠也要站住。”
兩人一齊手橫短劍,擋在路上。
丁建中已經在她們面前站停下來,説道:“在下是找戴姑娘來的。”
秋香問道:“你找我家小姐,有什麼事?”
丁建中道:“在下是給戴姑娘送解藥來的。”
秋香眨動眼睛問道:“什麼解藥?”
丁建中道:“戴姑娘方才被羅姑娘‘九陰爪’所傷,沒有她們的獨門解藥,只怕不易醫治,在下特地趕來,是送“九陰爪”的解藥來的。
冬香問道:“我們小姐是被‘九陰爪’抓傷的?你知道她傷在哪裏?”原來她們方才都沒有看清楚。
丁建中道:“九陰爪專抓頭蓋,被抓中的人,五指戳入頭蓋骨,立時就得送命……”
冬香氣道:“你胡説八道,我家小姐好好的,幾時被姓羅的五指戮入頭骨?”
丁建中道:“羅姑娘手下留情,並沒有向戴姑娘頭蓋骨下手,她只抓中戴姑娘的左肩,但‘九陰爪’有毒,羅姑娘下手雖輕,屍毒蔓延,還是會中毒昏迷,非獨門解藥不可。”
秋香這才相信,喜道:“中毒昏迷,那就不錯了,你快過去給小姐瞧瞧。”側身讓開了路。
丁建中道:“戴姑娘已經昏迷過去了麼?”
口中説着,人已舉步走了過去。
秋香放過丁建中,一邊朝冬香道:“丁少劍送解藥來了,我們還是快些找小姐的扇子,才是正經。”
於是兩人又彎着腰,在地上找尋起來。丁建中走近戴珍珠身邊,春香、夏香已經聽到他和秋香、冬香兩人説的話。
春香要夏香抱着小姐身子,她掠掠鬢髮,站起身道:“丁相公,謝謝你啦,給小姐送來解藥。”
丁建中道:“姑娘不用客氣。”
春香看了他一眼,問道:“丁相公,我想問你一句話。”
丁建中道:“姑娘請説。”
春香道;“我家小姐是被姓羅的‘九陰爪’所傷?”
丁建中道:“不錯。”
春香道:“這解藥也是她的?”
丁建中道:“凡被‘九陰爪’所傷,只有她的獨門解藥才能解救。”
春香道:“這就是了,她既然用這種惡毒的手法,傷了小姐,還會給小姐解藥麼?”
丁建中道:“姑娘説的,也是常情,但羅姑娘交給在下的,確是解藥,絕不會錯。”
春香問道:“你能保證?”
丁建中道:“在下願以性命擔保。”
春香道:“丁相公這麼説了,小婢斗膽……”
她故意拖長語氣,沒往下説。
丁建中道:“姑娘有什麼話,但説無妨。”
春香道:“小婢之意,在小姐未服解藥之前,小婢要點你兩處穴道,只要小姐醒過來,小婢自會替你解開穴道,不知丁相公肯還是不肯。”
“可以。”丁建中不假思索,一口答應,接着道:“事不宜遲,這是兩顆解藥,一顆用津液化開,敷在傷處,一顆納入戴姑娘口中,大約一盞熱茶工夫,即可見效。”
説着,從懷中取出兩顆藥丸,隨手遞了過去。春香接過解藥。
丁建中目光一動,説道:“這是一條甬道,不便在此地替戴姑娘療傷,裏面好像是一間石室,不如把戴姑娘抱到石室中去才好。”
春香看了黑黝黝的洞門一眼,問道:“你知道里面是一間石室麼?”
丁建中道:“在下約略可以看到一些,裏面好像是一間靜室,有一隻銅香爐,還有一張石榻。”
春香道:“那就請丁相公走在前面如何?”
丁建中道:“姑娘説得是,在下先進去看看,如無動靜,姑娘再抱戴姑娘進來好了。”
話聲一落,果然舉步往裏走去。
要知方才戴珍珠已按照天香扇招,擊退木偶,這一間石室之中,自然不會再有什麼機關埋伏了。
丁建中跨入石室,就亮起了千里火筒,在石室中走了一匝,看看並無異樣,這就回頭道:
“姑娘們可以進來了。”
其實不用他説,春香早就看清楚了。(丁建中亮了火筒,她自然看清楚了。)
這間石室,略呈方形,中間果然放着一隻古銅香爐,香爐後面,靠壁處,是一張青石榻,打磨得極為光滑,只是上面有一層厚厚的灰塵,除了一爐——榻,就空蕩蕩的別無他物。
春香先行人內,用手抹去石榻上的積塵。夏香抱着小姐,走入石室,把小姐放到石榻之上。
秋香、冬香找遍了甬道,依然沒找到小姐失落的扇子,只好也跟了進來。春香轉過身,朝丁建中説道:“丁相公,小婢可以點你穴道了麼?”
丁建中含笑道:“當然可以。”
春香道:“小婢那就得罪了。”
口中説着,出手如風,點了丁建中背後三處穴道,手中拿着解藥,走近石榻,説道:
“夏香,咱們快點喂小姐解藥。”
夏香遲疑的道:“這是真的解藥麼?”
春香道:“我想錯不了,小姐和姓羅的賤人動手,丁相公是公證人。”
夏香道:“萬一……萬一……”。
她想説什麼,但又説不出理由來。
春香輕笑道:“不要緊,真要有什麼差錯,我就宰了他。”
夏香回頭瞧瞧丁建中,低笑道:“你這話要是給小姐聽到了。不打你兩個耳光才怪!”
兩人立即動手,一個替戴珍珠脱下肩頭衣衫.把藥丸在口中嚼啐,敷到傷處。一個也及時撥開戴珍珠牙關,把解藥納入口中。
秋香走到榻前,説道:“春香姐姐,小姐失落了一把扇子,我和冬香找遍了甬道,都沒有找到。”
春香道:“這怎麼會呢?小姐扇子一定跌落在她身邊附近,怎麼會找不到?”
冬香接口道:“真的找不到,不信你去瞧瞧,我們把幾丈方圓的地方,一連找了幾遍,就是一根頭髮,也找到了,何況是一柄扇子,真的什麼也沒有。”
春香道:“這就奇了。”話聲未落,突聽冬香驚咦一聲,失聲道:“石門關起來了,這是幾時關起來的呢?”
大家聽她一嚷,抬目看去,這道石門,果然不知何時已經無聲無息關了起來!
這自然是方才忙着給小姐服藥,治傷之時,沒人去注意石門,悄然關上的。
夏香蹙着眉頭道:“這該怎麼辦?這道石門可能是機關操縱,咱們如果找不到開啓的樞紐,那就走不出去了。”
春香目光溜動,朝室中一掃,説道:“這裏什麼也沒有,哪有什麼樞紐?”
秋香忽然低啊一聲道:“春香姐姐,這道石門,會不會是丁相公關起來的?”
春香道:“這不會吧,他進來之時,根本沒舉一下手。”
冬香道:“機關不一定要用手才能關閉,也許只是用腳輕踩一下,就可以把石門關上了。”
秋香道:“那一定是他,他要我們把小姐送到石室裏來,就已經沒安好心了。”
春香道:“不要緊,我已經點了他三處經穴,就算他沒安着好心,又能怎樣?”
夏香道:“只要小姐醒過來就好,我聽小姐説,她知道這裏天香之宮的開啓之法。”
春香道:“小姐知道的是進來那堵石壁的開啓之法,到了這裏,只怕也不知道了。”
這四個俏丫頭正在七嘴八舌説個沒停,只聽冬香又驚啊一聲,尖叫道:“春香姐姐,你們快瞧,那古香爐怎麼不見了?”
春香道:“今晚你怎麼了,老是大驚小怪的……”
回過頭來,石榻前面差不多有一人來高的一座古銅香爐,果然不見了蹤影!這麼大一座香爐,怕不有千斤以上,沒人移動,怎會不見了呢?
春香皺皺眉道:“這間石室,大有古怪!”
冬香打了個哆嗦,説道:“你説什麼古怪!”
丁建中道:“沒有什麼古怪,那隻大香爐是在石門關上之時,往地下沉下去了。”
春香訝然道:“你有一處穴道被點,又揹着身子,(她因要替小姐解卸肩頭衣衫敷藥,故而要丁建中背過身去的)如何看到的?”
丁建中道:“在下眼睛沒有看到,耳朵總可以聽到的了。”
秋香道:“你還聽到些什麼?”
丁建中笑道:“在下還聽到的是你們在背後説在下了。”
秋香哼道:“難道我們説的不對,這道石門還不是你關上的麼?”
丁建中道:“姑娘這可冤枉在下了,方才在下已被春香姑娘點了三處穴道,但古銅香爐忽然沉了下去,難道也是在下用腳踩的麼?”
秋香道:“你身上被制住穴道,用腳踩自然也有可能,不是你,還會有什麼人開動機關,把香爐沉下去的呢?”
春香道:“秋香,你別胡説,丁相公被我點了三處經穴,如何還能移動,用腳踩法?”
秋香道:“那會是誰?”
話聲未落,只聽地底忽然響起一陣隱隱的隆隆之聲!
那聲音好像由遠而近,倏忽之間,已經傳到腳下!
夏香凜然道:“這是什麼聲音?”
丁建中道:“好像是即將有一道石門開啓了,幾次開啓石門,都有隆隆之聲。”
只聽冬香尖叫道:“大家快瞧,那張石榻又沉下去了。”
這句話聽得大家全都一驚,趕緊舉目望去!誰説不是?戴珍珠躺着的那張石榻,正在緩慢的往下沉去!
戴珍珠依然昏睡未醒。
這下,直把四香看得大驚失色!春香首先躍上石榻,她原想去搶救小姐,把戴珍珠抱起,那知等她躍上石榻之時,敢情突然增加了一個人的緣故,石榻下沉之勢,忽然加快,眨眼之間,已經沉入地底。
其餘三香一看情形不對,她們都是忠心耿耿之人,眼看小姐和春香姐沉下去了,就不約而同,奮不顧身的朝那長方形的窟窿中跳了下去。
下面,依然是一間石室,而且相當寬敞。從上面沉下來的那座古銅香爐就像放在原來的位置上一般!
石榻已經平穩的放在中間靠壁處。它好像升降機一樣,載着主僕五人,進入另一層石室。
頂端上那個長方形的窟窿,也在石榻落下之時,由另一方青石補上,連痕跡都很難找得出來。
你要是在石榻沉下來的一剎那,正好打了一個瞌睡,根本不知道有石榻下沉這回事,那麼當你睜開眼來的時候,眼前景物,一成也沒變,因為這間石室和上面石室,完全一樣。
秋香小咀一噘,氣道:“我看都是姓丁的在搗鬼,可惜咱們沒把他押下來。”
只聽一個清朗的聲音低笑道,“在下也下來了!”
那正是丁建中的聲音。
四香回過頭去,丁建中不是也站在原來的位置上麼?”
春香心頭一凜,迅疾一躍而起,飛落到丁建中的面前,右手抬處,一柄寒光鋒利的短劍,已經擱在他脖子上,冷冷的道:“你如何下來的?”
丁建中含笑道:“你們下來了,在下自然也只好跟着下來。”
春香冷笑道:“你穴道受制,如何下得來?”
丁建中雙手一舉,説道:“沒有啊,方才在下看你們都下來了,心頭一急,也忙着往下跳,才知道姑娘根本沒有點在下穴道。”
春香明明點了他背後三處穴道,豈會不知,聞言不覺冷哼一聲道:“你到底使的什麼詭計?”
丁建中聳聳肩道:“這真是冤枉之至……”
話聲未落,只聽石榻上響起了一聲嚶嚀!
冬香喜道:“小姐醒過來了!”
春香短劍依然擱在丁建中脖子上,一面叫道:“你們快過來看住他,不准他走動。”
秋香、冬香立即答應一聲,雙雙拔出短劍,一左一右擱在丁建中的脖子上。
秋香道:“你敢走動一步,刀劍可不長眼睛。”
丁建中道:“不走動就不走動,姑娘何必用利劍擱在在下頭頸上,一個不小心,割破皮肉,可不是玩的。”
冬香冷哼道:“誰和你説着玩呢?”
戴珍珠緩緩睜開眼來,目光轉動,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石榻之上,不覺輕咦一聲,翻身坐起,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春香忙道:“小姐,快躺着別動。”
夏香問道:“小姐,你傷勢好些了麼?”
戴珍珠已經忘記自己左肩被羅無雙抓傷之事,聞言不覺“哦”了一聲,伸手摸摸左肩,傷勢已經爽然若失,一點痛楚也沒有了,奇道:“奇怪,我的肩傷好像已經好了。”
春香道:“這麼説來,丁相公送來的解藥真靈,婢子錯怪他了。”説着,急忙叫道:
“秋香、冬香,快回來,小姐已經起來。”
秋香、冬香聽説小姐起來,立即奔了回來,連短劍都來不及入鞘,就躬身道:“恭喜小姐傷勢好了。”
戴珍珠跨下石榻,問道:“你們手中執着寶劍幹嗎?”
秋香道:“監視丁相公咯,他開動機關,把小姐這張石榻沉了下來,可能不懷好意。”
戴珍珠問道:“什麼石榻沉了下來?”
冬香搶着道:“就是這張石榻呀,本來在上面的,剛才從上面沉下來的。”
戴珍珠越聽越糊塗,説道:“你説什麼,石榻怎麼會從上面沉下來的?”
春香道:“事情是這樣……”
她把方才小姐昏迷不醒,丁相公及時送解藥而來,自己等人如何把小姐送入石室,石門自動關閉,古銅香爐接着下沉,最後連這張石榻也沉下來,詳細説了一遍。
戴珍珠啊了一聲,問道:“這麼説,我們這間石室是在石窟的下一層了。”
春香道:“是啊,這間石室,已經在本來那間石室的下面了,它和上面那一間,完全一樣的。”
戴珍珠緩緩走到丁建中身前,説道:“丁相公,謝謝你了。”
丁建中連忙拱手道:“戴姑娘,傷勢痊癒了就好,這解藥是羅姑娘的,在下只是替她代送來的罷了。”
戴珍珠哼道:“早知道是她的解藥,我不會服的。”
丁建中道:“戴姑娘,你對羅姑娘誤會了。”
戴珍珠沉着臉道:“什麼誤會?”
丁建中道:“羅姑娘傷你的是旁門中最厲害的‘九陰爪’,這種功夫,練習之時,即以死人骷髏為的,以五指能一下戳入頭蓋骨,就得再換第兩個,故而練成之日,五指也吸取了很多屍毒,出手就以對方天靈蓋為對象,羅姑娘只抓姑娘左肩,而且下手不重,實在已是手下留了情份……”
戴珍珠沒有作聲。
丁建中續道:“但羅姑娘下手雖輕,因為她練的是‘九陰爪’,指上有毒,屍毒一經發作,還是會中毒昏迷,非她獨門解藥不解。”
戴珍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你替她説了不少好話,目的何在?”
丁建中道:“在下不願意看到姑娘負傷,故而送藥而來。”
戴珍珠繃緊的臉上,神色稍齊,説道:“她還和你説了些什麼?”
丁建中道:“姑娘真是冰雪聰明,一猜就中,羅姑娘交給在下解藥之時,確曾説過兩句話……”
戴珍珠鳳眼一抬,問道:“她説了兩句什麼話?”
丁建中道;“她説:她並無傷你之意,也希望你不要把她當作敵人。”
戴珍珠冷冷一哼道:“她説的話,你丁相公一定都還記得,天香遺物,在我手中,她居然説出他們一統門志在必得,這還不是敵人?”
丁建中覺得她説的也是有理,點點頭道;“姑娘説的極是,只是據在下看來,羅姑娘倒確實並無敵意……”
戴珍珠不待他説下去,截着道:“丁相公,不用説了,你是我們兩人的證人,現在我想問你一句話。”
丁建中道;“姑娘請説。”
戴珍珠道:“譬如説,我相信了你的話,沒把她當作敵人,但她卻口是心非,仍然對我所有的天香遺物,念念不忘,志在必得,處處把我當作敵人,你丁相公幫誰?”
丁建中道:“在下既是證人,自以公正為先,立場超然,誰也不幫。”
“不!”戴珍珠道:“丁相公這話就不對了,你是公證人,理屈在我,你應該幫她,理屈在她,你應該幫我。”
丁建中道:“好吧,只要理屈在彼,我一定站在姑娘這一邊。”戴珍珠不覺嫣然一笑道:
“如此多謝丁相公了。”
春香一直伺立在戴珍珠身側,直等她説到這裏,才囁嚅的道:“啓稟小姐,你還有一柄扇子,跌落在石室門口,秋香、冬香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
戴珍珠聽得一怔,問道:“怎會找不到的?”。
春香道;“婢子明明看到小姐失手掉在地上,那時小姐也昏倒地上,夏香和婢子只顧得照顧小姐,把那條甬道找遍了,就是不見扇子的蹤影,奇怪的,那木偶手上一柄長劍,明明落到地上,也不見了。”
戴珍珠聽她一説,心中立時明白過來,説道;“既然找不到,那就算了,唉,兩柄扇子,缺了一柄,如果遇上強敵,那就要差得多了!”秋香、冬香齊聲道:“小婢該死……”
戴珍珠低着頭,似在思索着什麼,只是擺了擺手,口中輕“嗯”一聲,低低的道;“列卦其上,萬人迷蹤,合乎其式,得入其中,付汝金劍,入主我宮……”
她口中唸唸有詞,好像在背誦一首四言詩!
丁建中聽得心中方自一動!
戴珍珠臉上忽有悦然之色,喜道:“那‘上’,那不就是指上面嗎?我們果然進來了,難道這裏……”
春香看她一個人自説自話,心頭覺得得奇怪,低低的叫道:“小姐,你在説什麼呢?”
戴珍珠爽朗一笑道:“咱們誤打誤撞,大概已經進入天香之宮了。”春香疑惑的道:
“小姐,這裏就是天香之宮?”
戴珍珠道:“這裏當然不是。”
春香道:“小姐不是説……”
戴珍珠道:“我是説咱們已經進入了入宮之路。”
春香道:“小姐,路在哪裏呢?”
戴珍珠道:“應該就在這間石室之中。”
説到這裏,黑白分明的鳳目,朝丁建中一溜,問道:“丁相公,你進入天香之宮,自然也是為天香仙子的藏寶而來,如今你我都已陷入山腹石窟的地底石室之中,那是應該同心協力,互相合作的了?”
丁建中道:“在下在前面當着大家,已經一再聲明,在下原是為救義弟而來,一時好奇,進入山窟,對天香仙子藏寶之事,並無所知,也毫無非份之想,如今既然困在山腹地底,姑娘不必説合作二字,在下也自當和姑娘通力合作,謀求出路。”
戴珍珠回眸一笑道:“我説的合作,不是謀求出路,而是謀入天香之宮。”
她舉手攏了攏披散肩頭的秀髮,徐徐説道:“因為我們目前已陷入地底,謀求出路,比謀入天宮更難,只有先求進宮去,才能找得到出路。”
丁建中知道她已經智珠在握,這就點頭道:“姑娘心有成竹,在下當以姑娘馬首是瞻。”
戴珍珠忽然目含柔情,低低的道:“真的麼?”
丁建中道:“自然是真的了。”
戴珍珠欣然道:“這樣就好,我們可以開始尋找入宮之路了。”
丁建中道;“姑娘對入宮之路,可有高見?”
戴珍珠道:“高見不敢,我們既然通力合作,我也用不着再向你丁相公隱瞞了,我是從兩柄古扇上,得到的指示……”
丁建中點點頭道:“在下知道。”
戴珍珠望着他,驚異的道:“你知道?”
“不錯,在下早就知道了。”
丁建中臉含微笑,續道:“姑娘那兩柄摺扇,仍是天香仙子的遺物,上面自然會有天香之宮的入宮記載了。”
戴珍珠笑了笑道:“你只説對了一半。”
丁建中道:“在下沒有看過天香仙子遺留的兩柄摺扇,能猜對一半,已經不錯了。”
“嗯!”戴珍珠輕嗯一聲,緩緩説道:“其實摺扇上。説的很含糊,而且也只有開啓石壁之法,進入山窟,只有八句詩:天香之宮,有道斯通,列卦其上……”
丁建中不待她念下去,接道:“萬人迷蹤,合乎其式……”
戴珍珠聽得不覺跳了起來,驚奇的道:“你怎麼知道的?”
丁建中笑道:“這是在下未進入天香之宮以前,有一晚,夢見天香仙子告訴了我八句詩……”
“我不信。”戴珍珠凝睇道:“你説,天香仙子是怎樣一個人?”
丁建中目光平視,徐徐説道:“天香仙子穿的是霓裳,但面貌卻酷似姑娘。”
戴珍珠被他説得粉臉一紅,輕披櫻唇,説道;“人家和你説正經,你卻取笑着我。”
丁建中笑了笑道:“説實在,這幾句詩是你方才低低的念着,給在下聽到了。”
戴珍珠輕啊一聲,不依道:“你壞……”
四香服侍小姐多年,那時的小姐,身體孱弱,多愁善感,終日都沒有笑容,後來得到兩柄天香摺扇,終日把玩,終於被她發現了秘密,原來扇中間藏了“天香七式扇招”和一張柬帖,略謂得到此扇的人,可入主天香之宮。
小姐於是勤奮練扇,但為人卻變得十分冷峻,可從沒見過她像今天這般有説有笑!
四香年紀都不小了,自然知道男女相悦之情,四個人暗暗扮了個鬼臉,悄悄退後,只作不見。
只見戴珍珠雙眸一轉,向道:“你既然聽我念過,你倒説説看,第一句‘天香之宮’,不用解釋,第二句‘有道斯通’,作何解釋?”
丁建中道:“這個在下想不出來,還得姑娘指教。”
戴珍珠嗤的一笑道:“這句話,我想了很久,一直到進入山腹石窟,親身體驗,才知道這個‘有’字大有問題,是借用的,應該作‘右’,逢右轉是也。”
丁建中口中“唔”了一聲,道:“有道理,這就是告訴你要進入天香之宮,必須逢右轉彎,雖然排列了八卦陣圖,萬人迷蹤,你可以不受其迷……”
“不錯!”戴珍珠道:“不過‘列卦其上’的‘其上’二字,直到落到此室,才領會出來,原來上面只是列八卦陣式的地方並不是天香之宮。方才我進入甬道之時,曾兩次遇上木偶,我以天香仙子的扇招,把它擊退,這就是五六兩句,要‘合乎其式’,才能‘得入其中’,這‘其中’二字,指的應該就是這間石室了。”
丁建中道:“第七句‘付汝金劍’,應該有一把金劍才是,姑娘不妨先找一找……”
“不用找”。戴珍珠伸手在她玉頸邊拉出一條極細的金項鍊,鏈上掛着一支金光閃閃的精緻小劍!
這支金劍大概還不到二寸來長,形式極古,劍上鑲了許多細小的寶石,手工極為精細,一看即知是一件女人的飾物。
戴珍珠續道:“金劍就在我手裏呢!”
丁建中“哦”了一聲道:“這柄金劍,定是藏在姑娘從地底掘出來的瓦壇之中,在下一直覺得懷疑,姑娘掘地得壇,必有用意,如果一無所得,豈不有悖人之常情?”
戴珍珠道:“原來你都看到了,這柄金劍,應該就是開啓天香之宮的金鑰了。”
丁建中道:“姑娘既已得到金劍,那隻要找到金鎖,就可入主天香之宮了。”
他目光一轉,忽然落到那隻一人來高的古銅香爐之上,説道:“這間石室之中,除了這隻香爐外,別無他物,咱們不妨仔細查看查看!”
隨着話聲,舉步朝古銅香爐前面走去,正待伸手揭爐蓋。
戴珍珠道:“丁相公,慢點!”
丁建中回頭道:“姑娘有何高見?”
戴珍珠輕盈的走到他身邊,説道:“瞧你,這般魯莽,這天香之宮,到處都有機關埋伏,凡事該小心些才好。”
她嗔他魯莽,但説來甚是嬌柔。
夏香忍不住臉有笑意,朝春香看了一眼,春香卻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讓小姐發覺了。
丁建中道:“姑娘之意,認為香爐之中,有甚兇險麼?”
戴珍珠道:“這很難説,我們還是先四周看看,香爐上可有什麼文字可以幫助我們找尋入宮之路的。”
丁建中道:“姑娘説的也是。”
兩人並肩走近香爐。仔細看了一遍。這是一個八卦香爐,爐身刻着八卦象,此外就什麼也沒有。
丁建中心中暗道:“這爐上列着的八卦,不知和上面的八卦陣圖,是否有關?”
他內心有一種感覺,總覺得這天香之宮內所有的機關,似是都操在這個古銅香爐之中,因此不覺動了好奇之念!
回頭看去,只見戴珍珠一雙鳳目,凝視着香爐,一言不發,怔怔的出神,好像在想着什麼心事!
這一回頭,但覺戴珍珠在火光照耀之下,竟然生得很美!
戴珍珠,他認識已久,只是沒有很仔細的看過她。
在他印象之中,戴珍珠是個身材羸瘦,面有病容的少女,形容她,有四個字,就可以概括了——“弱不禁風”!
但此刻,他和她站得很近,只覺她臉上病容,早已消失,一張鵝蛋臉,白裏透紅,一雙鳳目,俏中有神,一張櫻唇,嘴角上翹,隱含笑意,一頭秀髮,又長又黑,披在肩上,更見清麗絕俗!
不,從側面看去,因為站得近,就有着一股女孩兒家説不出的誘惑力量!
丁建中看得不覺一呆,已到了口邊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戴珍珠忽然若有所覺,一下轉過臉來,看到他如醉如痴的看着自己,一時雙頰驟然飛紅,一陣嬌羞,輕啐一聲道:
“你……”
丁建中立時發覺自己這樣看人家姑娘,自然是太失禮,一時也不禁臉上一紅,忙道:
“戴姑娘在想些什麼心事?”這話問得更糟糕,姑娘在想什麼心事,與你又有什麼相干?
戴珍珠一手輕輕攏了攏秀髮,才道:“我在想,這古銅香爐上,刻着的八卦,不知和上面的八卦門户,有沒有關連?如果我是這座石室的設計人,一定會把全座石室的機關,總樞紐都按在香爐裏面,我站在這裏,就可以操縱整個石室了。”
丁建中聽得不覺大笑道:“在下方才也是這麼想,只是姑娘説的,更為具體……”
戴珍珠眼睛一亮,喜道:“原來丁相公也是這麼想法,可見我們心意相同,所見也一樣了。”
説到這裏,不由粉臉又是一紅,這心意相同,豈不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丁建中道:“姑娘且請退後,在下去揭開爐蓋看看。”
戴珍珠關切的道:“你要小心些j”依言退後了幾步。
丁建中沒有作聲,舉足跨上兩步,右手一探,抓住爐蓋,緩緩揭了起來。
就在此時.但聽“嗤”的一聲,香爐內閃起一陣寒芒,飛射出一片藍汪汪的毒針!
丁建中反應何等靈敏,“嗤”聲入耳,已把手中爐蓋,當作盾牌,掩護身子,往後疾退。
從香爐中射出的毒針,不住的向四外飛射,不僅密集如雨,而且由機篁發射,力道極強,朝香爐四周射出的,足有八九尺遠近,朝上激射的,也差不多射到石室屋頂,才紛紛墮地。
戴珍珠看得暗暗驚駭,忖道:“這香爐中毒針這般密集,如果開啓爐蓋的是我,只怕要傷在毒針之下了。”一面急忙走到丁建中身邊,問道:“丁相公,你沒事吧?”
丁建中笑道:“還好,在下聽到聲音不對,就以爐蓋當作了擋箭牌,不然的話,相距既近,毒針數量又如此之多,真使人防小勝防呢!”
戴珍珠道:“現在毒針已經射完了,我們可以過去看了。”
丁建中道:“毒針雖盡,可能另有埋伏,咱們還是小心些的好,在下有爐蓋護身,還是在下走在前面。”
他一手以爐蓋護胸,正待往前行去。
戴珍珠忽然“咦”了一聲,叫道:“丁相公,快停一停。”
丁建中聞言腳下一停,問道:“姑娘……”
戴珍珠玉手一指爐蓋,説道:“蓋上有字,我們先看看它刻着什麼,再作道理。”
丁建中揭開爐蓋,就把它當作盾牌,護身而退,故而一直沒有翻過來看。
聞言就舉起爐蓋,翻了過來。只見上面刻着兩行細宇,那是:揭開爐蓋之時,飛針即會四射,除了以爐蓋作盾,護身而退,別無躲閃之策,汝此時能閲讀此文,足見頗有機智,爐內八卦,不可妄動,汝已得金劍,可刺太極圓雙珠,先右而左,銅爐自旋,宮門即啓矣。戴珍珠喜得跳了起來,叫道;“我們找到了!”
丁建中急急跨上兩步,探首瞧去,這古銅香爐,並不能插香,爐肚雖大,上面整個被一塊圓形銅板封死,不知肚內裝的是什麼東西?這塊銅板上,果然刻着太極八卦。
丁建中從爐蓋所刻字跡忖度,心知這八門卦象,必是機關樞紐無疑,自然不敢妄動,這就回頭道:“姑娘可以用金劍一試了。”四香聽説已經找到了天香之宮的開啓機紐,紛紛圍了上來。
戴珍珠從頸上取下金劍,一面叱道:“你們還不退下,萬一爐中再有暗器射出,你們躲得開麼?”
丁建中笑道:“姑娘只管放心,現在不會再有暗器了。”
四香聽了小姐的話,還是退後了幾步,點起腳尖,遠遠的觀看。
戴珍珠舉起玉手,用三個纖指,拿着金色小劍,回頭道:“你也小心些。”
丁建中道:“不要緊,姑娘儘管用劍刺去,在下在旁替你護法,真要有什麼變化,在下自信足可應付。”
戴珍珠聽説由他在旁替自己護法,心頭一甜,回眸低低的道:“謝謝你。”
舉起小劍,緩緩朝太極圓右首一顆龍眼大的珠子中間,插了下去。
那顆突起的珠子,看去金光閃閃,中間果然有個小孔,正好容得小劍插入。
戴珍珠剛剛把小劍插入,就聽到香爐肚內,發出“錚”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極似由上而下,往下傳去,緊接着但聽又是“嗒”的一聲,插入的小劍,忽然自動往上彈起。
丁建中忙道:“戴姑娘快把劍拔起,這一邊已經好了。”
戴珍珠看得暗暗驚奇不止,依言拔起小劍,然後又朝左首一顆龍眼大的珠上插下。
這情形同方才一樣,又是’錚”的一聲,聲音由上而下,往下傳去,緊接着“嗒”的一聲,小劍自動彈起。
戴珍珠有了上次的經驗,伸手取起金劍。
就在這一瞬間,那座高大的古銅香爐,忽然緩慢的向右轉動,連轉了三匝,接着又朝左轉動,也轉了三匝。
丁建中和戴珍珠兩人,早已在香爐轉動之際,迅快往後躍退,此時眼看香爐已經停止,不知天香之宮的門户,究竟在那裏,如何開啓?就在此時,但聽地底忽然起了一陣隱隱的隆隆之聲!
聲音未歇,但見中間那張石榻,忽然悄無聲息的向左移開,中間石壁,緩緩裂開了一道門户。秋香驚喜的道:“快看!這道門裏面,就是天香宮闕了!”
她站立之處,距石門最近,手中又拿着一支火筒,自然早就看到了。
夏香手上也點着一支火筒,説道:“走,咱們先進去,給小姐照路。”
丁建中急忙説道:“兩位姑娘且慢,石門初啓,還是先看看有無別的動靜……”
他話聲未落,只見那隻高大香爐,好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呼”的一聲,往石門中滑了進去。
夏香驚啊一聲道:“好險,咱們如果進去,正好給香爐撞上。”
戴珍珠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丁建中沉吟道:“據在下看來,這隻古銅香爐,確係天香宮闕內,所有機關埋伏的總樞紐無疑,姑娘進來的時候,正因完全符合了開啓機關的道理,故而銅爐、石牀,相繼下沉,把你送入此室,現在我們依爐蓋字跡行事,也是完全符合開啓石門的道理,故而石門開啓,銅爐又自動滑了進去。”
戴珍珠道:“銅香爐滑進去的原因又為什麼呢?”
丁建中道:“在下只是臆測罷了,因為這香爐之中,是全宮機關的總樞紐,故而必須跟着主人移動。”
戴珍珠笑道:“它難道會認識主人?”
丁建中道:“它自然不會認識主人,這是當年按裝機關的人,事前安排好了的。”
戴珍珠對丁建中由衷的傾倒,忍不住道:“丁相公,你真是見多識廣,我,我……佩服得很。”
丁建中道:“姑娘過獎,在下只是胡亂猜測而已。”
戴珍珠道:“那也要説得入情入理,完全和實際相吻合才行!”
説到這裏,回頭問道:“我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丁建中道:“看來已無別的變化,自然可以進去了。”
秋香道:“小姐,可以進去了,小婢那就替大家照路。”
夏香道:“咱們一起進去。”
兩人手持火筒,當先朝石門中走去。
戴珍珠道:“丁相公請。”
丁建中道:“姑娘是天香仙子的繼承人,此行以姑娘為主,自然姑娘先請了。”
戴珍珠低低的道:“我們是互相合作,應該不分彼此,這樣吧,我們一起進去吧!”丁建中不好再説,只得和她並肩走入。
春香、冬香跟在兩人身後,眼看小姐和丁相公有説有笑,雙雙走入,冬香忍不住朝春香抿嘴一笑。
春香也笑在心裏,但她是四香之首,平日裏又是侍候小姐身邊之人,深知小姐的脾氣,難得找到一個稱心的人,大家如果視若無睹,她自可極自然的發展下去;但如果有人一笑,姑娘臉嫩,豈不把好事砸了?想到這裏,不覺朝冬香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這石門之內,是一間長方形的石室,地下、四壁都是青綠色的花崗石。光亮如鏡!
那古銅香爐,從外面滑進來之後,就停在中間,本來這古銅香爐,也並沒什麼特別之處,但如今看來,火光之下,竟使人有古色古香的感覺!
尤其古銅香爐包呈茶黃,經火光一照,隱見金光,分明是真金鑄成的。
夏香、秋香手中擎着火筒,一左一右越過矗立在中間的古銅香爐,已在進門處站停下來。
那是一堵大石壁,上面覆蓋着黃色琉璃瓦的簾角,中間是兩扇朱漆釘着銅釘的大門,火光一照,銅釘閃鑠着金光。
門楣上有一方精巧的橫額,上書“天香宮闕”四字。
丁建中手中還拿着沉重的爐蓋,(他揭開爐蓋,就遇上飛射的毒針,後來戴珍珠發現蓋上有字,後來又以金劍插入太極圓左右二珠,石門開啓,香爐自動滑入,一直無暇把爐蓋蓋上,還拿在手中也)走進石門,第一件事,自然要把爐蓋蓋上。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就在他蓋上爐蓋之際,但聽身後發出輕微的聲響,兩扇石門,立即閹了起來。
差幸春香、冬香都已跟着走入,只要再遲上一步,差點就被關在門外了。
就在眾人身後石門闔起之後,前面兩扇朱漆大門,卻隨着緩緩開啓!這一剎那,大家只覺眼前一亮,好似見到了天光!
天光是從兩扇朱漆大門之內射出來的。門上明明寫着“天香宮闕”,這兩扇門內,當然不會到山腹外面去。
丁建中、戴珍珠並肩站立之處,就面對着這兩扇朱門,此時凝目瞧去,但見門外透進來的果然是亮得如同白晝!
不,這裏不應該稱它“門外”,應該稱它“門內”才對I朱門已經敞開,門內好像是一大片天井。
既是大天井,當然會有天光。大天井正中,是一條寬闊平整,白玉般光滑潔淨的走道,兩邊放着八盆牡丹花,花大如碗,正在盛放,益增華貴錦繡,仙家春色!
遠遠望去,裏面白玉為階,朱攔曲折,像是一座大廳!
夏香驚喜的道:“果然是天香宮闕,我們快進去。”
其他三香也看得呆了,山腹石窟之中,果然會有宮闕,大家自然都想進去瞧瞧;但小姐沒有吩咐,她們還是不敢搶先。
戴珍珠臉上也有了喜色,終於給自己找到了天香之宮。她回過身,望望丁建中,輕啓櫻唇,説道:“丁相公請啊!”
丁建中點頭道:“天香宮闕大門已啓,裏面應該不會再有機關埋伏了,姑娘請先。”兩人又在互相謙讓了。
冬香輕笑一聲道:“丁相公和咱們小姐,真是相敬如賓。”
她説得雖輕,戴珍珠自然聽到了,但覺臉上一陣熱烘烘的,心頭卻有着一股甜意,也不想去呵責她,只是低低的道:“咱們快進去吧,再不走,石門莫要又關上了。”
説着,也沒待丁建中回答,急步往門中走去。
丁建中口中雖説裏面不會再有埋伏,但戴珍珠舉步走入,又怕她有失,也急步跟了進去。
四香則隨着兩人身後而入。夏香、秋香不待吩咐,熄去了手中的火筒。
他們這一走進大天井,才發覺天井上空,並不是天光,只是在窟頂嵌滿了明珠。
明珠有大有小,大的:有如龍眼,小的也有黃豆般大,珠光燦爛,掩映生輝,天井上空,看去就像滿天繁星!
秋香忽然驚奇的啊了一聲,叫道:“你們快來看,這八盆牡丹,原來都是假的!”
給她一嚷,大家仔細看去,原來這八盆牡丹花,都是以翠玉和紅寶石雕刻而成的,手工精細,花葉之間,生趣盎然!
白玉走道盡頭,是三級玉階,圍以珊瑚欄杆。
戴珍珠、丁建中拾級而登,迎面是一座敞廳,廳上四周掛着流蘇宮燈,陳設得更是富麗堂皇,兩邊楠木花格上,擺滿了鼎彝古器,玉石珍玩,件件都是價值連城之寶。
左右兩壁,各有十道門户,丁建中只在大廳上打量了一眼,就朝左首石門走去,戴珍珠也立即跟了過來。
兩人剛走近門前,兩扇石門就呀然開啓。
戴珍珠口中不覺“啊”了一聲,忍不住往後退下一步。
丁建中聽到戴珍珠的驚啊之聲,急忙回過身去,問道:“姑娘怎麼了?”
他這一回頭,發現兩扇石門又悄無聲息的合了起來。
戴珍珠臉上一紅,説道:“沒什麼。”
丁建中道;“那就往這裏進去。”
轉身跨上一步,看到石門已閉,正待伸手推去,就在他跨上一步之時,兩扇石門又呀然自動開啓。
戴珍珠道:“丁相公,你再退後一步試試,這機關做得真好,敢情只要有人踏上門前一步,石門就會開啓,你如果退後,石門又會自動闔上了。”
丁建中依言退後了一步,石門果然立即闔上。
戴珍珠道:“你現在再跨上去,它又開了呢!”
丁建中再跨上一步,兩扇石門果然又呀然開啓,不覺由衷的讚歎道:“這真是巧奪造化!”
夏香叫道:“你們快來,這兩扇石門真好玩。”
丁建中、戴珍珠相繼走入石門。
這是一間佈置精雅的書房,迎面是一面一人來高的大銅鏡,打磨得十分光亮,毫髮可鑑!
這時鏡中映出了一對少年男女,倩影雙雙並肩走來!戴珍珠看到鏡中自己和丁建中的人影,不覺粉顏微酡,郝然一笑。
左首是一排六扇雕花窗户,不知窗外是什麼地方,兩邊石壁下,都是楠木書櫥,玉軸牙籤,琳琅滿目。
窗下是一張楠木書桌,放着文房四寶,坐椅後面的壁上,掛着一柄帶鞘長劍,劍長四尺,劍鞘上鑲嵌了許多寶石,手工精細,更饒古趣,具見此劍的名貴了!
丁建中精於劍術,凡是練劍的人,莫不喜愛名劍,不覺伸手從壁間摘下長劍,輕輕一按吞口,但聽“錚”的一聲,劍身自動出鞘三寸光景。
這就緩緩抽了出來,劍如龍吟,清細悠長,青虹如電,寒芒吞吐,森寒劍氣,直逼肌膚!
丁建中讚道:“好劍啊!好劍,大概是一柄斷金切玉,削鐵如泥的名劍了!”
口中説着,重又回劍入鞘,往壁上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