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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二十分鐘後,阿吉果然到了聞宇的別墅。早就和管理員通過氣,所以一身狼狽的他並沒有得到阻攔。

    「凱哥……」

    一看到池凱,阿吉就緊緊抱住他,像受傷的小狗見到自己的主人一樣。

    「讓我看看。」

    池凱把他拖到客廳燈光下,仔細審視他臉上的傷口。

    他的嘴角破了,唇間殘留血跡,右眼瘀青,腫起大大一塊,眼睛都幾乎睜不開,額角也有擦傷。

    「好痛……」阿吉含淚吸氣。

    「怎麼搞成這樣?」

    「都是周文那個混蛋,沒想到他這麼不上道,知道自己徹底沒戲後,居然找人在巷子裏扁我出氣。我一個人對付他們三個,又來不及叫哥兒們,才被打得像個豬頭一樣。他媽的,下次要是讓我看到他,他就死定了,咳咳咳……」阿吉按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肋骨也傷到了?」池凱脱下他的T恤,左側肋骨有一片怵目驚心的青紫,他伸手按了按……

    「痛……」阿吉頓時倒在他身上,直抽冷氣,連話都説不出。

    池凱扶他坐到沙發上,「恐怕肋骨斷了,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我已經找社區裏的王大夫看過,肋骨沒有斷,就是傷得狠了些,大夫還給我開了傷藥和幾瓶藥酒,塗上這些應該會好一點。」

    「我來幫你塗。」

    池凱很小心地避開傷口,處理完唇角和額頭的傷,再倒一點藥酒,抹在瘀痕處,緩緩揉搓……

    阿吉還算配合,除了不時吸氣外,倒沒有像平時那樣大驚小怪。正奇怪他怎麼這麼乖,突然,一滴淚掉到他手背上,然後又是二滴,三滴,漸漸的,淚如雨下……

    池凱抬起頭,阿吉淚眼汪汪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吃一塹長一智。下次找個好男人,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池凱忍不住摸摸他的頭,後者則一把撲上去,差點把他肺裏的空氣都擠出來。

    不好推開,池凱只能狼狽地抱住他。

    「這世上……哪裏……還有……什麼……好……男人?」阿吉哽咽着,把鼻涕都蹭到他衣服上。

    池凱苦笑,他最不擅長應付這個。

    「凱哥,你為什麼不要我?」阿吉猛地抬起頭,淚水在眼眶裏轉啊轉。

    「這個問題我們以前就探討過,不予作答。」

    是啊,為什麼不要他?因為他年輕,因為他滿心滿眼都是仰慕,因為他整天喜歡喜歡掛在嘴回,因為他知道一旦要了他就必定會讓他深陷下去,因為……他和那時的他,幾乎一模一樣。

    這些都是理由,這些都不是理由。

    「為什麼?我就是不明白啊。凱哥你自己也是個同性戀,你也喜歡男人,我見過幾次你以前的交往對象,一個個豬頭狗臉,遠看像刑滿釋放犯,近看像強姦犯。我條件比他們都好,你為什麼就是不看我呢?我到底有哪裏不對,我這麼喜歡你,一直到現在,就算是安慰我,騙我、哄我都好,你為什麼就是不碰我……」

    突然,身後一陣巨響,打斷了阿吉的哭訴。

    兩人同時轉過頭,纏着厚厚繃帶的聞宇,臉色蒼白地扶着沙發後的影碟櫃,神情就像見鬼一樣,CD散落了一地。

    池凱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他站在後面多久,聽到了多少?

    「聞先生,不好意思吵到你,我只是來找凱哥的。」還摸不清狀況的阿吉,有點不好意思地擦乾眼淚。

    「你剛才説什麼?!」聞宇搖晃着走過來,死死按住阿吉的肩膀,阿吉有些吃痛地縮起身子。

    「我只是在向凱哥抱怨啦。」

    「池凱是同性戀?」他問他,眼睛他卻死死盯着他。

    「是啊……你不知道嗎?」阿吉一派懵懂無知。

    「阿吉。」池凱喝住他,SHITSHITSHIT!他在心裏連着罵了三聲。

    「你騙我?!」

    「我騙你,那又怎樣?」

    內心的波動只有一瞬,當池凱站起身後,他平板的臉龐,已看不出任何情緒。

    「為什麼?」

    「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問我為什麼!」池凱火了,「我也想問你們為什麼非要纏着我不放,放過我好不好?我有説過什麼做過什麼讓你們誤會的事嗎?阿吉,我不是你的保姆!聞宇,我憑什麼要非對你説實話不可!你們他媽的就不能讓我一個人待着安靜一會兒?!」

    「凱哥……」

    「夠了,我不想再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都給我滾。」

    意識到這其實是聞宇的公寓,池凱改口。

    「你們不滾,我滾。」

    「砰」地一聲重重帶上門,他把所有的憤怒都關在門內。

    ***

    凌晨的風颳過臉頰,帶來刺骨寒意。

    池凱拉高衣領,在空曠的大街上疾步走着。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去,茫無目的,只是想快點逃離,逃離憤怒,逃離過去,逃離那個男人……

    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前方有個公車站,他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偶爾有汽車掠過,帶着呼嘯的風聲。這個城市的脈搏始終是有力的,即使在如此的沉默中,依舊魅力橫生。

    那些醜陋的往事,已經在這樣的都市中,一天天淡化,刻在胸口的傷,也逐漸成為過往。

    十年前,池凱記得自己曾是個多麼驕傲無知的男孩,以為恩愛的父母為自己築就的城堡永不會傾塌,沒想到,劇變的發生是如此令人措手不及!

    那時,父親池文山是陽光集團總裁,以從事食品貿易為主,業績相當可觀,是當時排名前十的食品業大公司。

    對池文山而言,事業便是生命,以致冷落妻子章玉婷,竟耐不住寂寞,紅杏出牆,和他的司機私下發生性關係,被池文山撞破,兩人感情徹底破裂。池文山提出離婚,章玉婷卻趁機獅子大開口,池文山不肯答應,兩人的官司糾纏許久,才被法庭判離。因錯在章玉婷,池文山只付少許贍養費,家產一分未出。

    章玉婷懷恨在心,和情夫策劃綁架親生兒子池凱來勒索池文山,人言虎毒不食子,但這個女人卻心腸狠毒到要把自己的兒子推入火坑。

    池凱被綁架到一所偏僻廢棄倉庫,警方在營救過程中將她的情夫擊斃,她卻拿自己的兒子當人質,逃了出來。天網恢恢,竟自己在竄逃過程中發生車禍,當場死亡,坐在她身邊的池凱也受了傷,所幸他命大,只是輕傷而已。

    然而,更大的悲劇還在後面,章玉婷挾持池凱逃亡後,池文山受不了這個刺激,心臟病猝發,病死在醫院。

    同一天,池凱失去了雙親。他成了不折不扣的孤兒。

    此後,陽光集團因總裁突然去世,公司變得羣龍無首,禍不單行,公司的副總之一勾結外人侵吞資產,陽光集團負債累累,無法支撐,公司宣告破產,別墅樓層等家產也被法庭指定的事務官收回,以應付接踵而來的債權人。

    幾乎是一夜之間,池家已是一文不名。

    池凱國三勉強畢業後,就輟學了。自那以後,他打過不少工,餐館、外賣、加油站、汽修師……他並不怕吃苦,他願意吃苦,只有苦澀才能支撐起他生命流湧的動力,才能衝緩他靈魂深重的黑色,而甘甜如意的生活只會毀了他。

    以前那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地活在童話城堡的白痴,在十年前就被人扼殺了,剩下的,就只是一具孤身走天涯的靈魂。他不相信任何東西、任何事、任何人,對未來沒有任何期許,對幸福生活沒有任何渴望。他活着,只是因為活着而已。就這麼簡單。然而今晚,他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空虛和空洞。他試着不回首過去,任影子淡化為虛無。這樣他就能快樂了嗎?他試着不對任何事任何人傾注感情,任自己冰封的心日益堅硬,這樣他就能遠離所有傷害了嗎?

    他只是想覓得一處安身之所,不被任何人打擾,死一般的寂靜和空曠無人,就是他所尋求的理想境界。

    然而有人偏不得讓他安生。

    凌亂的腳步在不遠處響起,池凱偏過頭,眼神複雜地看着朝他靠近的男人……

    他居然一直跟在他身後!

    兩人視線相投,呼吸因接近而有了温度。

    「對不起,我再也不會問你為什麼。不管你是誰,不管你喜歡什麼人,你都是我所認識的那個池凱,不會有任何改變。」

    聞宇在他身邊緩緩蹲下,握住他冰冷的手,仰頭凝視……

    「跟我回家吧。」

    池凱動了一下,想掙脱,但那力量卻大得出奇。

    男人的臉上煥發出異常堅定的光芒,那光芒令他退縮了,再沒有動彈。

    「你流血了。」

    忍不住提醒他,許是一路追趕他的緣故,傷口破了,男人頭上的繃帶滲出暗紅的鮮血。

    「是嗎?難怪頭很痛。你走得太快,我怕追不上。」

    「你最好不要再接近我。」池凱警告他,認真的,前所未有的認真。

    「我知道。」聞宇淡淡一笑,笑容藴藏着深深的悲哀,「接近你,只會讓我痛苦。從小到大,你似乎天生就有傷害我的能力,一次又一次,只要在你面前,我就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傻的傻瓜。」

    「喂……」

    「聽我説完。」聞宇緊緊攥住他的手,「你騙了我,我也騙了你。説什麼已經有了女友,都是假的。我的確有一個交往三年多的女友,她對我很好,很愛我,一心一意想和我結婚,但是,我卻一直無法給她承諾,最終,她還是很傷心地離開了。自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和任何人交往過。之所以騙你,是因為我知道,這樣説,可能會讓你覺得輕鬆一點,我知道你很討厭我的接近。從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你真的一點也沒有改變。」

    聞寧苦笑了一下,到剛才為止,他一直都在忍耐,但現在,他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剛才一路追着你,我一直看着你的背影,其實你是知道的吧,但你卻一次都沒有回頭。我有個錯覺,如果這次追不上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追到你。還好,你還是讓我趕上來了。」

    這個男人,完全讓人無法理解。

    「為什麼非要接近我不可,為什麼一定是我?我是男人,而且我以前對你還這麼壞。」

    池凱無法置信地看着他。

    「我也不知道。」

    男人凝視着他的目光,純粹得令他心痛。

    「就像航行在茫茫大海,一路來風調雨順,但只要一觸及你的島嶼,就會馬上風浪大作,讓我吃盡苦頭。可即使這樣,我也想到你的地方去。想待在你身邊,不管是天涯,還是海角,只要是有你的所在就可以,從此不去任何地方——如果,非要為這種感情下一個定義的話,我想也許這就是別人所説的『喜歡』,或者,『愛』。」

    他説得很慢、很慢,卻沒有一絲猶豫。

    這是千萬人為之歌詠的愛之語嗎?可為什麼池凱卻覺得自己的胸口,似被利箭刺中!

    「你傻啊!即使被我那樣對待,即使被我強暴……」他幾乎是吼着出口。

    「你並沒有真的強暴我,那天你只是想趕我走而已。人或多或少都會做令自己後悔的事,可我發誓,那時離開你,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事!我不該一走了之。如果,我能留下來,陪你渡過那段難熬的歲月,也許……」

    「根本沒有也許!再怎樣也無法改變我厭惡你的事實!」池凱甩開他。

    「你討厭我,只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你在拒絕全世界?」

    「是你。我永遠不會和你在一起!」

    「那麼,給我一個能讓我死心的理由!」

    再次被握住的手心,熨貼着他的手掌,傳來的高温令他陣陣眩暈。

    「討厭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他瞠目問他。

    「我需要!」他堅定回答。

    這個男人為什麼這麼執著,他懂不懂什麼叫放棄?為什麼對自己糾纏不放?這世上多得是清秀俊美的男生,個個陽光健康,何必非要像他這樣冷漠粗魯且對他從未有好臉色的人?

    他居住自己的沉默之島,已是老僧入定,只待安靜走完這-程,他卻破風泅渡而來,披荊斬棘,一次又一次,撼動着他的鐵血城池……

    他的胸口百感交集,一切都是那麼荒謬荒唐,無法理解,而終於失聲笑出來。

    「你想讓我再強暴你一次嗎?」

    「那你就強暴我啊!」

    池凱眸色陰鬱地盯着他,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頭髮,狠狠按向自己,然後,一口堵住了他的嘴。

    這是一個野獸般充滿了粗暴的吻,他長驅直入,撬開他的唇,掠奪他的舌尖,不顧他是否疼痛,他捲起他的用力吮咬啃舔。

    熾烈的鼻唇在唇舌間廝磨,男性的味道充斥每一寸鼻腔……

    他的力量強大而可怕,隱隱帶着莫名的憤怒,焚盡一切的火焰在他們間熊熊竄升,這個吻彷彿世紀末的災難,看不到明天一樣的瘋狂。

    尖鋭的痛楚傳來,熾熱的氣息遠去,結束後,兩人都像窒息般重重喘着粗氣。

    聞宇以指尖撫上自己的唇角,一抹淡淡殷紅,嘴唇被他咬破了。

    「如果待在我身邊,就會一再受傷,這樣也沒關係?」

    那抹殷紅,令池凱的眼眸黯淡下來……

    這個還沒開始就已因他而傷痕累累的男人,底限到底在哪裏?

    「沒關係。快點愛上我吧。只要你肯愛我,這一生,我都會好好守着你。」

    説着求婚般的誓言,撫上自己臉頰的手指,帶着灼人的温度,而凝視自己的雙眸,又是如此温柔橫溢,似海深邃。

    「夠了夠了夠……」池凱抓狂嘶吼,雙手深深揪住自己髮間,只覺得頭痛欲裂。

    聞宇前傾一步,將他緊緊抱入懷裏。他胸膛傳來的熱量,源源不斷輸入他冰冷的內心。

    兩人維持這個姿勢一動不動,許久、許久……

    「放過我吧……」

    終於,池凱發出微弱的求饒聲。

    「不放。這一次,我説什麼也不放手!給我一次機會吧。」聞宇略鬆開他,「不要一開始就否定我,至少給我一點時間來證明自己,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多久,一年,五年,還是一輩子?我沒有時間。」

    「一個月,只要一個月就好。」男人的眼眸,閃爍着飛揚的神采,「我一定會讓你愛上我!」

    那光芒實在太強烈,強烈到令他心悸。

    「不要説得這麼肯定。」

    「不試你又怎麼知道?我等了你十年,現在向你要回一個月,並不過分。」

    「你在玩火,總有一天會後悔……」池凱深深嘆息。眼前這個男人是怎樣都不會死心的,他敗給了他的固執。

    「那是我的事,不必替我擔心。」

    「一個月後,你就會不再纏着我?」池凱牢牢盯着他。

    「對。一個月後,如果你仍想離開我,我就放手,絕不再糾纏你不放、從此消失在你面前。」

    「……」池凱深深蹙眉,內心不斷掙扎。

    「你不説話,我就當你默許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你是我的。」聞宇趁熱打鐵,步步緊逼。

    「那麼,跟我回家吧。」

    手掌再次伸過來,在他面前攤開。

    池凱咬牙瞪它半晌,終於,把手遞給他。

    男人馬上握緊他的手,無比温柔地笑了,把他從椅子上牽起來,「看,天已經亮了。」

    池凱抬頭望向天際,一絲霞光,紅日自鋼筋叢林中,噴勃而出,身處的世界,剎那變得清澈透亮。

    「一切都過去了。相信我,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男人把他的手指拿到唇邊,親了親,朝他微微一笑,然後,伸手攬住他,吻上他的唇。

    清晨裏,被驅散的薄霧中,一線悄然躍升的陽光,投射在街頭兩個旁若無人親吻的男子身上……

    媽的,這次虧大了,費了半天勁,結果還是被這小子給得逞。池凱邊被動地接受他的吻,邊懊惱無比地想。

    ***

    夜幕,「流星嶼」和往常一樣,熱鬧非凡。

    酒吧深處的沙發上,聞宇和耿海寧相對而坐。後者懶洋洋地陷在沙發裏,前者則一眨不眨地看着在酒吧內忙碌的池凱,嘴角掛着不知如何形容的令人寒毛直豎的笑意。

    「回神回神……」耿海寧看不下去了,在他面前晃着五指山。

    「怎麼了?」聞宇總算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耿海寧伸出左腕,指了指勞力士精工手錶,「足足二十分鐘三十四秒,你一眨不眨地盯着人家直到現在。」

    恐怖的凝聚力!

    「有這麼長?」聞宇猶不自知。

    耿海寧露出同情的神色,搖搖頭,「老兄,你完了。徹底完蛋了。喜歡一個人也不是這種喜歡法,小心陷下去粉身碎骨。」

    「我早就粉身碎骨了。」聞宇苦笑。

    「他就真的那麼好?」耿海寧看着不遠處的池凱,沒錯,那傢伙長得的確讓人心動,冷峻深削。腰線完美,但還沒有俊美到令人如此忘情的地步吧,至少他就看過不少比他更優秀出色的男人。

    「反正我喜歡。」

    「看來還是初戀最刻骨銘心,你國小就對他一見鍾情,説實在,我還滿羨慕的。」耿海寧感嘆着。

    「你啊,也不要一天到晚只顧玩。有好的對象,就早點定下來吧。」

    「開什麼玩笑,人生在世,吃喝玩樂。和美人相伴是我人生最大目標,怎麼可能只停留在一朵花上。」耿海寧壞壞的笑,俊美出色的外表,令他從小到大都不缺牀伴。

    聞宇搖頭……

    「不過……你搞得定這種冰山美人嗎,他從我們來到現在,瞄都沒有瞄你一眼,完全不把你放在心上。」耿海寧懶洋洋地把腳擱上茶几。

    「慢慢來,總之能追到他,就已經是進了一大步。」

    「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看他不好對付。如果有一天你被他甩了,別到我這裏來哭訴。」

    「烏鴉嘴!」聞宇把指節按得格格作響。

    「我説錯了,是我不對。」耿海寧連忙舉手投降,「祝你早日『攻』德圓滿,對了,你們應該還沒做吧?」

    聞宇正在喝酒,差點沒嗆住。

    「真的還沒『做』?」耿海寧特別強調「做」這個字。

    「拜託,我頭上的繃帶還沒拆,今天才剛感到好一點。你除了下半身,就沒其他問題可考慮了?」

    他真的服了他!

    「什麼其他問題,這個才是最關鍵的問題!」耿海寧叫了起來,「SEX是一切的基礎、戀愛的最高境界,如果SEX都沒有滿足,那還談什麼戀愛,還不如拿本書學人家柏拉圖算了。對了,小宇,你跟男人應該還沒有經驗吧。要不要我教你幾招?」

    「你和男人有經驗?」聞寧上下審視他。

    「當然……暫時還沒有,目前我喜歡的還是軟軟的美女,男人的身材太硬了,上牀也做不到幾種姿勢,太無趣!」耿海寧大咧咧地説:「不過,本人秉着認真博學的精神,對男同志做愛也頗有研究……」

    他一掌拍上聞宇的肩膀,凝重地説:「看在我們是哥兒們的分上,我先教你幾招。首先,潤滑是關鍵!男人這個部位,不比女人,不能自動分泌黏液增進潤滑,如果前戲沒有做好,進入時雙方都會很痛苦。所以,一瓶好的潤滑劑是必需的……」

    正説着,一道人影無聲地朝他倆接近……聞宇一看到那人,立即變了臉色,拼命咳嗽起來……

    「小宇,你的眼睛壞了,幹嘛擠個不停……」

    耿海寧終於察覺不對,一掉頭,正對上冷若冰霜的池凱,立即變臉似的換上魅力笑容。

    「嗨,帥哥,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裏的?」

    「耿先生,這是您剛才點的伯爵茶。想必剛才耿先生談興正濃,才沒有看到我過來。」

    「呵呵,是啊,我正在教小宇一些人生真諦。」耿海寧乾笑幾聲。

    池凱唇角動了動,微俯下身,「這就不勞你費心了,我自然會教他的。」説罷,頗有深意地看了聞宇一眼,掉頭走開。

    「匡……」

    耿誨寧手一抖,手裏的酒杯跌到了桌面。

    而聞宇被這句話嗆到,這次是真的用力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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