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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錢財過多是禍事,你一名女子要那麼多錢做什麼?有錢人令人眼紅。」也易引宵小上門。

    「養老。」錢不怕多,多多益善。

    「養老?」他聞言失笑。

    安璽玉笑臉一轉,盯着他笑得不懷好意。

    「我拿來造橋鋪路做好事呀!博得善人之名,你也來共襄盛舉,義診三天,廣施藥材,咱們一起沽名釣譽,當別人口中救苦救難的活菩薩如何?」

    他一聽,頓然啞口無語,被她的「沽名釣譽」驚到説不出話來。

    「西映城的燈會挺熱鬧的,去看看吧!」萬燈齊然,光彩奪目,美不勝收。

    「不去。」安璽玉一口回絕巫青墨的提議。

    「原因是……」她不像是靜得下來的人。

    「怕見新人笑。」

    「……」的確是個好理由。

    西映城説大不大、説小不小,擁有多家綢緞莊,染織坊和繡坊的商府算是大户人家,每年燈會總會攜家帶眷的上街賞燈,評比今年花燈的好壞,再買幾個出色的應景。

    雖説不一定會冤家路窄的碰個正着,可這種事説不定,常常越是不想發生的事越是有可能發生,冥冥之中彷佛有隻愛捉弄人的手硬要搞出個事來,打壞人的好心情,最後敗興而歸。

    為了避免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安璽玉死也不肯湊那份熱鬧,她和那個死沒良心的前夫有緣無分,他不見得樂意見到她,她是越看他越生厭,若能老死不相見就皆大歡喜,真的,商別離對她而言僅僅是談過幾句話的陌生人,沒留下什麼好印象。

    因此他們沒去西映城的燈會,反而改去逛東華城的市集,每隔半年會有來自各國的商人在此擺攤,為期三天,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撩亂,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在這裏也能買到,讓人逛得流連忘返。

    「你最近似乎滿閒的,常見你往莊子跑,這年頭的人都不生病?還是你終於醫死人了,人家不敢上門求診,門可羅雀?」安璽玉很想認為是自己多想了,可是……

    望着那隻不知幾時又溜上她後腰的大手,她實在沒發再自欺欺人,他不請自來的次數太頻繁了,有時她拉開門打算到村子裏走一走,他赫然站在門口,好像知道她要外出似的,一句「剛好順路」便陪着她走上大半天。

    哪裏順路了,根本是刻意為之,她往東他亦往東,她朝西行他同樣在身側緩行,時不時説些風土人情逗她發笑,有意無意地砰砰她的手、摸摸她的發,以笑得春花般的美色誘惑她。

    禍水級的人物真教人招架不住!她有時候會想不如從了他吧!省得被他誘惑得心兒狂跳,只差沒化身流着口水的女狼兇狠地撲倒他。

    「無人生病是好事,我也好忙裏偷閒做些私事,玉兒瞧瞧這珠釵如何?」她膚白勝雪,戴什麼都好看。

    「我不……」她還沒問出什麼私事,發亮的雙眸已被他手中點翠金蝶髮釵給引住目光,驚歎蝴蝶做得栩栩如生,巧奪天工,彷佛眨眼便會翩翩飛起。

    「喜歡不?」他順勢插入她髮際,頓時光彩奪目,更添姿色。

    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完全沒察覺兩人的舉動多親暱,由着他眼露寵溺地為她插髮釵。

    通常只有丈夫會為妻子別上珠釵,在閨房內極盡疼寵,一般互有情意的戀人尚不敢在人來人往的街道大膽表露情意,頂多四目凝視,笑得靦腆。

    但是巫青墨做出此舉卻別有一番風情,雖引來注目卻不突兀,令人羨慕的會心一笑,不忍心打破脈脈含情的氛圍。

    「我也覺得好看。」可他看的是人,笑漫眉眼。

    摸着金釵的手忽地不知該往哪裏擱,她鳳眸窘迫地閃躲他專注的凝視,粉腮豔如桃。

    「巫大哥,我看那鬼臉面具挺稀奇,買回去嚇嚇牛角小妹。」

    「好,我買給你。」他壓下她欲拔釵還給攤主的手,一語雙關地掏出銀兩,買下價值不菲的蝶釵。

    「我有錢,可以……」她覺得不該平白受人饋贈,她雖是錢精,也不好在這種事佔人便宜。

    「一點小錢而已,玉兒還跟我計較。」他話聲温潤,柔得足以滴出水來,讓人説不出拒絕的話,怕傷了他的心。

    桃紅和胭脂也跟出來,一方面看熱鬧,買買喜歡的小玩意,一方面也是為了服侍嬌貴的夫人,擔心她在推來擠去的人潮中被撞傷。

    只是她們也説不上來的怪異感,明明夫人就在前頭走着,可是她們怎麼也走不到她身邊,不時有人將兩人撞開,就是靠近不了。

    古怪的是,夫人和巫大夫身側似乎沒那麼擠,走得相當愜意,時不時停下來談笑,在某個攤子前駐足,看着某物笑開懷。

    「夫人才剛和離,這麼快和男人出雙入對不好吧?要是讓人瞧見了,又是一堆閒話。」胭脂自認為容貌不差,卻始終沒讓富家大少瞧上眼,她看着巫青墨俊雅面容越靠越貼近安璽玉,難免心生為什麼不是我的妒意。

    「和離就不能再嫁嗎?商大少都能琵琶別抱了,我們夫人幹嘛還要守着死板板的閨訓?只要能讓夫人高興,閒話又算什麼,我們擋回去不就得了。」夫人是天上的仙子,哪容凡夫俗子説三道四。

    家生子與買來的丫鬟確有不同,桃紅處處護主,心裏沒有是非對錯,也無應不應該,她只知道夫人是她的天,夫人想做的事她全力配合,夫人討厭的人、事、物她一併討厭,若能讓夫人開心的笑着,她爬刀山、吞火球也甘願。

    「什麼想法,三人成虎是我們擋得了嗎?夫人太恣意妄為了,全然沒為我們着想。」什麼爛忠心嘛!真要出了事,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胭脂在心頭腹誹。

    「螳臂當車也要擋,夫人是主我們是婢,為主人擋風遮雨是為人奴婢的本分。」分內之事當然不可推辭,桃紅理所當然地道。

    「你……你瘋了呀!這麼瘋癲的話也説得出口,果然天生是奴才的命。」她可不認命,總有一天她會當上主子,讓人擁簇着伺候着,即使是為妾。

    胭脂心大的看着宛若天人的巫青墨,每見他一取出錢袋為夫人買下喜歡之物,她眸光就亮了一下,芳心暗動地想着若能成為他的女人,那她這一生就富貴了,吃穿不愁,還有如意郎君為伴。

    殊不知她此時的痴心妄想多可笑,桃紅和她的對話一字不漏地飄入巫青墨耳中,烏瞳閃過一抹鋭利,朝她瞟了一眼便移開。

    倒是桃紅的忠誠令他留了心,想着她年歲不小了,該為她找門好親事,一心為主的丫鬟不多見,值得他費心。

    「玉兒,要不要進去瞧瞧?你老是手腳冰涼,我配個藥讓你活絡血脈。」她先天體虛,得好好調理調理。

    「‘回春堂’……」安璽玉匆匆地瞟過匾額上的鋪名,她來不及細看就被拉進鋪子裏,見他如入無人之地的拉櫃取藥,腦子裏忽地閃過一個想法。

    「這間鋪子是你的?」

    「之一。」他不否認,兀自拿捏藥材比重配藥。

    「那你住的宅子為什麼沒我莊子的一半大?」幹嘛裝窮?她又不會找他借錢。

    這叫掖着財富裝乞丐嗎?她以為他行醫所收取的銀兩僅夠温飽,還想着該如何用不傷人自尊的方式接濟他,免得他把錢花在窮苦病人身上,自己反倒三餐不濟,沒想到……

    「奸詐。」

    「嗄!你説什麼?」巫青墨輕擰眉心,似不確定剛剛聽見的字眼。

    「我説你這人相當陰險狡猾,十足的小人心性,不輕易相信他人,明明是腰纏萬貫的少東家卻裝出自命清高的窮酸樣,你那麼怕人來認親戚怎麼不搬入深山,我就不信友人會為了一點薄產翻山越嶺去找人。」有命去,沒命回,光是爬上層層山巒先累死在半路。

    雖然她是穿來的,可是回春堂的名字大到她這個「外來客」都知曉,東華城有兩間分鋪,西映城有城西、城東、城北、城南四間鋪子,更遠的城鎮加一加也有不下十來間,聽説是北虞國的藥商大户,連東瑞國、西延國、南璘國亦有所聞,名氣極大。

    她小小的莊子根本和人沒得比,幾萬兩私房和幾百畝田地給人塞牙縫都不夠,她還沾沾自喜自認是富户,妄想抱着銀子過着自給自足的退休生活。

    真是……好大的悲劇呀!在牛肚子前面鼓起蛙肚,不自量力,她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不是少東家,是大當家,還有,不只一點點薄產,我想有人不要命也要到深山拜訪。」他並非刻意隱瞞,只是不習慣逢人便解釋自身的身分,那會平白惹來無謂的麻煩。

    「大當家……」她忽感無力的淺笑,看他一臉雲淡風輕地揚眉彎唇,很想國罵一頓的她還是忍不住笑出聲。

    「不要再來刺激我,我怕我會恨你。」

    長相佳、人品好、醫術絕世,為人廣結善緣,更是住在黃金屋,他還要不要讓人活呀!一切的好處全讓他一人全佔了,別人還剩下什麼。

    這種天之驕子最討厭了,就像她那咬着金湯匙出世的富二代上司,他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把下面的小人物打得潰不成軍,恨不得來世投胎找個富爸爸。

    「可是我非常喜歡你。」

    明媚鳳眸瞪大,一個念頭閃過,她似憤慨卻風情萬種、媚態橫生的問:「我嫁給你再毒死你,謀奪你的家產,你認為成功機會有幾成?」

    聞言,他輕笑,俊顏如同煙花綻亮。

    「毒死我的機會不大,我還算是醫術小有所成的大夫,一般毒藥毒不死我,不過……」

    「不過什麼?」他有更毒的毒藥方便她下手嗎?

    巫青墨笑着以指輕劃她花樣玉顏。

    「嫁給我這件事不難辦到,夫妻是一體的,我的就是你的,我上無爹孃要你侍奉,亦無難纏小姑令你左右為難,兄弟手足是上輩子的事,你需要頭痛的只有我一人,不妨考慮考慮。」

    「……妖孽。」她抽着氣,久久才由齒縫擠出最貼切的形容詞。

    人若美玉光彩耀目,神采飄逸,誰能不沉迷他的美色中,情不自禁地為他心動。

    太卑鄙了,他怎麼能用百看不厭的俊雅姿容和醉人心魂的清潤嗓音引誘她!她本是意志薄弱、生平無大志的小資女,哪禁得起他如此高超的誘拐,不公平嘛!

    「玉兒,你喘得很厲害,是不是被我一番至情至性的話語給打動了?」他笑睨她嫣紅臉蛋,那模樣比抹上胭脂還要動人。

    安璽玉心跳加速,幾乎要迷醉在他只映着她一人的雙瞳裏。

    「善妒、無子、不事翁姑……」

    他唇畔笑意一收,以指腹輕撫她誘人的紅唇。

    「我可以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嗎?」

    「無緣夫休了我的三大罪狀,七出中的三條。」她説得酸楚,為安玉兒的愛錯人深感不值,在這父權至上的時代,女人莫名揹負所有的錯。

    黑瞳閃動幽暗光彩,忽地隱去,淺笑如徐風由回到嘴角。

    「最後一條不存在,無子是荒謬,我是大夫,豈會診不出你的身體狀態,你猶是處子之身,未為人婦,哪來的子嗣?至於善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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